第23章 23

說不清是誰先動手的,那句話徹底斷了腦海裏名叫理智的弦。他們像野獸,擁抱在一處,然後撕咬。在鋼筋水泥之上打滾,在野火旁親吻,交換血與肉。只能感受到滾燙的皮膚,感受到粘稠的汗與水,感受到對方喘息間将心底暗藏多時的欲/望與占/有噴薄而出,像在狩獵。

直到互相解開彼此的第一枚衣領,才喚回一點理智,同時停下手。

但是周鳴鞘說:“你不敢嗎?”

這句話激怒了穆陽:“有什麽不敢?”

周鳴鞘答:“好,我們去買酒。”

穆陽聽懂了他的話,他惴惴不安的心一時間自欺欺人地安靜下來,知道周鳴鞘的意思。喝酒,喝醉。醉了之後,做什麽都不算數。

于是他們下樓,追逐過長街小巷。深夜,店鋪都落下卷簾門,街上沒有人,因此成了他們的天地。鞋底踏破積水,踩過青苔,追逐着捕獲,擁抱,親吻,向前。終于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小賣部,買了兩罐冰鎮的純生,上了四樓。

沒有人開燈,只一片盈盈的月光鋪在狹小的空間中。他們撲進床裏,伴着唇/齒相/交。聽見周鳴鞘“砰”的開了一瓶酒,遞到他唇邊,他喝了一口,終于逮到空,含糊地對周鳴鞘說:“做過嗎?”

周鳴鞘說:“沒有。”

“我不信。”

“你等下試試,不就知道?”

穆陽沉默片刻,終于搭上他的手臂。他一直沉默不語,這時服了軟:“我其實害怕的。”

周鳴鞘動作一滞:“你怕什麽?”

穆陽反問:“這算什麽?”

周鳴鞘看着他的眼睛,千言萬語都在他的眼睛裏讀懂了。

這算什麽?算喜歡,算愛?一夜的癡狂,醒來會如何,醉酒之後,頭會痛嗎?你還是逃犯,我仍是走狗,從此以後,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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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鳴鞘吻他:“真不喜歡,就算了。”

可是穆陽又拉住他的手:“不,繼續。”

他攬着周鳴鞘的脖子坐起身,唇色水紅,垂眼盯着對方的下颌:“人生許多事,也許只來得及一次啊。”

周鳴鞘遮住他的眼睛:“好。一次。”

于是穆陽想是忽地釋然一般,力氣抽走了,柔軟地靠在他懷裏。他們用臉頰彼此摩挲,尋找親熱的溫度。他解下他的皮帶,他脫去他的短袖。相擁時,風把紗簾吹起來,傳來遙遠的火車的低鳴,周鳴鞘問了一句:“你喜歡我嗎?”

沒有回答。

從此以後,沒有話語,只有年輕的身體與靈魂的喘息掙紮。

那是港城的一個仲夏夜。

在那樣悶熱的夏夜裏,他們相互凝視,相互擁抱,借着一點酒意昏頭

那是銀色的仲夏夜,月光像銀箔一樣貼在身上,倒映出那些青澀的汗珠。

“太過了……”他聽到自己這樣說。

他不慎讓眼淚滾落,酸澀中帶着鹹味。但淚珠又被周鳴鞘親吻。他不斷地親吻他的眼睛:“哭什麽?”

簡直像撒嬌,啞得驚心動魄。

他感覺到周鳴鞘俯身來咬他的耳垂,咬他的後頸,太過分了,周鳴鞘說:“因為我好愛你,所以這麽過分。”

他覆蓋其上的親吻使穆陽丢盔棄甲,被迫發出小獸一般嗚嗚的聲響,揚起了脖子。他的鼻尖、唇峰、下颌再次形成優美的曲線,簡直像引頸受戮,把一切都送到身上的獵人手裏。

周鳴鞘輕輕握住他的脖子,只用了一點力氣,皮膚上浮現出一枚紅印。

穆陽的喉結滾動,讓他心底那麽癢:“……不要那麽愛我。”

對方像是生氣,懲戒般動:“……為什麽?”

“……我給不了你什麽,周鳴鞘。”

這樣的動作簡直難以承受。但他忍住了,手上輕輕捏了捏對方的手臂。

混賬大發慈悲,低頭輕吻他,穆陽睜眼。

水霧漫在淺紅的眼眶中,微微燙,像鹿。

穆陽說:“給不了你什麽,我怕啊。我害怕這個。”

周鳴鞘抿了抿唇,低頭吻他。吻完只說了一句話:“別怕,那是以後的事,現在……”

只需用名字呼喚他。

之後就聽見穆陽在一次次空隙中發出的,那些連綿不斷的呢喃。

每一個字都在喊他,每一個字都在找他。

于是不知疲倦。

一芥小舟,無力在巨浪驚濤中前行。海浪翻湧,注定只能像葉子一樣随波逐流,上下起伏。

穆陽終于忍無可忍,話音裏哭腔不加掩飾:“夠了!”

周鳴鞘嘆氣:“不夠啊。”

那時正是日初,薄薄的晨光如紗霧一樣彌漫而來,淺白中透着一點金,勾勒出床上交錯、融合的年輕線條的影子。

他極其狡詐地在最關鍵一刻停下,聽見耳邊穆陽的祈求聲。

于是他開始算賬,把最初提出的問題重複一遍:“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穆陽不回答,只是抽泣着說:“……放開我!”

周鳴鞘親吻他的臉頰:“不是要代替我的馬嗎?馬……起碼得喜歡主人吧。”

穆陽的眼睛出神了,他正在看窗外升起的一輪紅日。喜歡他嗎?他早知道答案,周鳴鞘也知道。可是為什麽說不出口?為什麽不能說出口?為什麽不能明目張膽地愛?

周鳴鞘再次動起來,每一下,用力碾過最致命的一處,恨不得借此烙印自己的姓名作為對天下人的占有宣告。穆陽顫抖起來。

觸感如同電擊一般順着神經漫過每一只細胞,每一只都叫嚣着,理智徹底斷線。巅峰之後又是下一個巅峰,他覺得自己要死了。這時睜眼看見周鳴鞘。那雙眼裏有狡猾的耐心,偏執的占有,和最謙卑的祈求。

他想,那就告訴他吧。

告訴他,告訴他。

于是他勉力撐起身子坐,把自己埋進對方的懷裏。周鳴鞘伸手攬住他,他貼在周鳴鞘的頸窩間。便覺得像一座孤山,被對方的軍隊化為己有……然後有一聲很輕的應答。

“喜歡。”

周鳴鞘沉默片刻:“沒聽清。”

小豹子憤怒地咬他的肩頭:“喜歡!”

之後再說不出哪怕一句破碎的話語。周鳴鞘好心松開手,他們在同時同地同為第一次,在這一瞬間,朦胧地感知到一點愛。

少年人的愛。

太陽在那一瞬破雲而出,一線微光蓋在身上。

他閉着眼,迷迷糊糊犯懶,賴在周鳴鞘懷裏。

聽見有人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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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就是比較破碎。一些關鍵性語句已經……大家自由心證吧。反正周鳴鞘挺過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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