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走!
這春風堂是他顧惜朝第一份家業,第一次想要安安分分地過小日子,和馬大路。
可是那麽小的心願,兩個大男人,竟然實現不了。他感到悲哀。
當初他為了跟晚晴過好日子,毀了戚少商的好日子,可他們還是沒有過上好日子。
一直沒有人教顧惜朝怎麽樣過日子,顧惜朝的師父,顧惜朝的娘,晚晴,還有他素未謀面的爹。
他自嘲地笑了,這些人顯然都沒有過上好日子。他師父醉死在賭場;他的娘病死在妓院;他的爹要是日子過得很好很圓滿的話,就不會在外厮混,還混出了孽種。
晚晴更不會過日子,一個丞相女兒,親爹下令格殺,執行命令的是丈夫!
顧惜朝終于确定自己是不會過日子的人,他身邊也沒有成功的正面樣板可學習。
現在,他要跟戚少商過日子。
怎麽過?過多久?他不由得想這個問題,又想:算了,這種問題交給戚少商好了。戚少商總能過上好日子,他周圍的人,也都樂意給他好日子過。
戚少商推開門,更多的陽光照進春風堂。那一表人才、氣宇不凡的顧公子正望着藥櫃發呆,聽到聲音轉向他,眼下青黑,那是昨晚疲累的痕跡。
他看到黑眼圈就笑了,靠近顧惜朝,去摸顧惜朝的臉,他們幾乎一般高,但顧惜朝略冒一點兒。
他們本來仇深似海,他們本來不共戴天。
但都随着馬大路和柳漠沙走了。
所以,戚少商對馬大路并無惡感,但是他也不會告訴顧惜朝:馬大路的骨灰是和柳漠沙的衣服合葬的。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人生漫漫,路還很長。
“你這個個頭實在太瘦了點兒。”戚少商說:“以後每天多吃二兩飯,可以補回來。”
顧惜朝笑,當初戚少商請他上連雲寨挂擋時他也這麽笑,像蛾子命中注定的火,戚少商不管在這笑容上栽多大跟頭也還是會撲上去。
他的确也立即上去了,吻住顧惜朝的唇,*住他的舌,貼緊他的身子,手撩起長衣伸進褲子抓住那銷魂的玩意兒。
“你這混帳,大白天的幹什麽!”顧惜朝弄不明白戚少商這突起的興致,一把推開戚少商,哪知戚少商卻不撒手,反倒拉的那玩意兒生疼。
“我們得離開這兒。”戚少商手下只是抓住,并不揉捏,肅然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半分要發情的意思:“荒漠堡的東西比其他地方至少貴三倍,要什麽沒什麽,在這兒過日子太吃力;沙土太多,時間長了肺不好,你這身子也吃不消。春風堂可以送人,就送給那個把小魏帶去找你的老烏好了。”
顧惜朝想了半天才明白:戚少商準備好跟他顧惜朝過日子了。
他一把攬過戚少商的脖子,貼着他的臉在他耳邊道:“走吧。我命根子在你手裏,去哪兒你說了算。”
他們永遠離開了荒漠堡,日後誰再也沒有提起過荒漠堡。
顧惜朝也再沒有提起過馬大路,不過二人晚間在客棧将睡未睡時,問了一句息紅淚。
“息大娘本是女中豪傑,快意恩仇,遲早踹開我;我若是明說,反而傷了姑娘家的臉面,讓她難堪。”
“那麽神候府呢?”
“我留了辭職信。”
顧惜朝噗哧一樂:“柳漠沙離開神候府的時候恨你入骨,你還真樂觀,抛下全盤弄得一無所有來尋他。”
“我又不尋柳漠沙,我尋你。”戚少商忽地掀開自己的被子,鑽進顧惜朝的被窩,貼緊他,大掌伸進顧惜朝的衣擺,在胸肌、腹肌處細細的撫摩。
顧惜朝的呼吸粗了,一聲不吭,讓他恣意撫弄。
良久才問,“咱們去哪?”
“利州巴州一帶。”
“為何?”
“利州官道直通京西南路,上有京兆府,下有成都府,蜀地向來富庶,奸佞當道,那裏是官家剝削重地,人已經給逼得白晝為民,夜間為匪,你我在那裏大有用武之地。”
戚少商見顧惜朝不吭聲,環着他晃了晃。
“怎麽?不喜歡?”
“不是,困得很。”
“你不要小瞧江湖,江湖有矛盾,有殺戮,有陰謀,有等級,有派別,是個更大的朝廷,更兇險,更暴力。我也讀過書,曉得讀書辛苦,你中過探花,全國第三,也不曉得花了多少心血,沒理由把這滿肚子的學問浪費掉。”
顧惜朝眯縫着眼笑了笑,他不敢說什麽,怕聲線帶出眼淚的顫音來。
大恩不言謝,有淚不輕彈。
戚少商亮晶晶的大眼看着他,低頭吻了吻,顧惜朝這會兒太過溫順了。
“你身子怎樣了?”
“很好。”
“很好就動動,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懷疑是柳漠沙還魂了。”
顧惜朝聽言,倏地伸出一條長腿,搭上戚少商的肩頭,另一條腿勾住戚少商的腰圍,身子一翻挺,将戚少商壓在身下。
這時三月十三,将熱不熱,床無蚊帳,窗扇大開,月盤将圓,光華滿屋,把室內兩具身體,照得毫發可鑒。
顧惜朝已經給他撩撥了半天,借着月色,看着身下,騰身往下挪挪,蹭着兩件硬丨物,妙不可言。
戚少商把蛇油膏遞給他。
顧惜朝心跳很厲害。
戚少商笑了:“多大的陣仗沒見過?怎麽這會兒跟偷人似的。”
顧惜朝讪笑一下,便抹油邊想:興許從後面好些……,便将戚少商翻了過去,結果看了這偌大個屁股,他那小弟弟突然就不那麽硬了,他趕緊抓住髋骨,又将人翻了過來。
“唉!”戚少商嘆了聲:“我說,你拿我當煎餅不行啊。”
“噗哧”一聲,顧惜朝那緊張勁兒突然就消了大半。正面果然好,一路看下去,大眼,笑顏,胸肌,腹肌,緊腰,胯間張牙舞爪的器官,看得顧惜朝一陣火起,将戚少商兩條腿擡起來放在腿上,抓着兩件硬貨揉了起來。
“唔!”戚少商擡起脖子叫了一聲,顧惜朝提槍放在口上,挺入佳境。
戚少商一面哼哼唧唧,一面舒了口氣,他們相處這些日子下來,皆是戚少商主動,他有時真怕自己又是一廂情願。
“我說……嗯……你慢些動……。”
“……嗯!閉嘴……現在……不是……不是慢的時候……。”
好了,這冤家終于喜歡他了,要他了。
☆、番外·冤家,從來路窄
又是一年臘月中,鐵手在一家茶樓與兩位故人不期而遇。
一個是郝連春水郝連小妖,另一個是息紅淚息大娘。
“郝連将軍、郝連夫人,你們來這廣納鎮幹什麽?”
“尋人。”小妖笑道:“鐵二爺在這廣納鎮幹什麽?”
鐵手溫和笑道:“因對一樁事情好奇。你們可是尋戚少商?”
“正是。鐵二爺好奇什麽?”
鐵手倒了一杯茶,夾起一塊點心,邊吃邊笑道:“這廣納鎮,一年前本是個兇險之所,民風極惡,白日為民,入夜為匪,魚龍混雜。但現在被稱作是上天眷顧之寶地。”
“怎麽?此地來了神仙不成?”小妖奇道。
“神仙沒有,但的确來了兩名高人,一年前,這二位來此地開辟廣納門,官再不敢擾民,兵再不敢欺民,盜賊漸息。”
“哦?這般厲害?”
“唔,甚是厲害,兩個當家人,據稱一個功夫蓋世,一個聰慧絕頂,結集當地各路盜賊,合兵一處,強強聯手,禦贓官、酷吏、流兵、悍匪,保這一方水土安居樂業。綠林豪傑們慕名來投,其他鎮子的人看這裏安泰,也紛紛遷到這裏,因此造就了這鎮子一片繁華。你們看這一派繁華,竟比京師不差”
息紅淚看看樓下,熙熙攘攘,商戶比鄰。
忽然鐵手笑道:“郝連,息大娘,你們找的人就要到了。不過故人相逢,冤家宜解不宜結。”
息紅淚嫣然一笑:“早就不是冤家了,只是我們也生死一場,他又失蹤一年,連個喜酒也不來喝,我們做弟兄做朋友的,擔心而已。”
“鐵二爺,你懷疑戚少商是廣納門其中一個大當家?”小妖問道。
“正是……诶,你們看,故人來了。”鐵手窗外一指道。
他們人在三樓,樓下,戚少商由遠而近,一身獵戶裝扮,臉盤圓圓,下颌尖尖,剛剃了須,白淨臉皮,兩個酒渦分外明顯,笑如春風,宛若少年。
“看來他過得很好,非常之好。”郝連春水咂摸着手中的茶。
戚少商顯然是采辦年貨,趕着一輛大車,車上堆滿年貨應用之物,看來已購置停當,跳上馬車,揚鞭而去。
鐵手笑道:“我已打探了他兩日,順着路往鎮子外走,約三十裏,有個盤道村,他就住在那裏。咱等他走一陣子,再去他家裏堵他。”
息紅淚忽見戚少商停了下來,在路旁買個春卷揣在懷裏,而後才策馬疾馳,笑道:“這春卷有意思,剛炸出來最好吃,他卻不吃,必是給人捎帶的;他一向清潔,卻把這春卷裹了兩層油紙,仔細揣在懷裏,怕冷了不好吃,對那人真是在意至極,實在的好,我真是好奇,那人是誰?”
“紅淚你也甭猜了。”小妖提起槍背上包袱,笑道:“走,咱看看去!”
鐵手請茶博士包了一提溜上好的點心,提在手上,三人下樓上門,順着那條大道直追下去。
已是午後,日頭偏西,路邊有殘雪,林木稀少,烏鴉呱噪,三人順路疾馳,不多時來在一座村落,約有幾十戶人家,村口一塊碑上寫着紅字:盤道村。
三人也不知戚少商住在哪裏,順着村中的道信步前游,忽聽戚少商的聲音大喊:“……你先下來!先下來行不行,又不是棚瓦匠,隔行如隔山吶,你下來我去找孫大爺來修。”
“年跟前沒人啊,孫大爺他們都回老家去了,你以為我想上來?這雪水漏下去,把兩套好書給打濕了,我好歹拿塊板子墊着。”
聲音從最西頭一扇虛掩的門裏出來,三人的臉略有些發白,面面相觑。
“你下來!我明兒去鎮上找工匠來,咱多給銀子,不怕沒人來。”
“好了好了……我下來了。”
息紅淚再也忍不住,上去推開那虛掩的門。
戚少商正用雙掌去捂那人的耳朵。
那人正從戚少商懷裏掏出春卷,剝開油紙,咬上一口,吃得滿嘴流油。
他書生模樣,發梢微卷。
“顧惜朝!”三人驚詫莫名!
☆、番外·往事休要再提
還有什麽比眼前之景更荒誕的?
沒有了!
至少鐵手、郝連、息紅淚三人覺得沒有了。他們甚至在霎那間疑惑:這是不是真的戚少商?抑或:這是不是真的顧惜朝?
戚顧二人,更是驚得魂兒都飛了。他們默契地對視一眼,不言而喻:“我們真是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
但他們的反應速度都是一流的。
戚少商向前一步,拱手笑道:“小妖、紅淚,鐵二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他這個位置,将顧惜朝遮擋的嚴嚴實實。他的神情,他的氣場,意思也很明白:碰顧惜朝,得過我這一關。
鐵手、郝連、息大娘皆是江湖老客,怎會不懂,只是……為什麽?
鐵手環顧四周,一圈粉牆,兩株疏枝梅,一樹紅花,一樹粉白,一塘冰封池水,冰上砸個窟窿,擱着白瓷筆洗,想是洗筆硯忘了收回。
“想不到你們在這裏逍遙,這兒是個清雅過日子的所在。”郝連小妖也看罷環境,舉起鐵手拎糕點的手晃晃,道:“戚少商,我們本來是想給你拜個早年。想不到顧惜朝也在這裏,準備不周,失禮,失禮。”
戚少商好生為難,拜年?這怎麽辦?留還是不留?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後顧惜朝開口了。
“郝連将軍哪裏的話,太客氣了。少商,你有朋自遠方來,好生招待;我去鎮上找工匠來修房頂,不擾你們談話了。”
顧惜朝邊說,邊往大門口去,走過戚少商身邊,給一把拽住。
“日頭都要落了還找什麽工匠!”戚少商拉着顧惜朝,想鐵手三人突現,這周圍不定來了什麽人,顧惜朝還是留在自己身邊安全些。于是對顧惜朝道:“我來招呼客人,你把騾馬卸了,年貨規整規整。明兒咱不是要去山上看雪麽?預備點兒吃食吧。”
顧惜朝心想也對,沒有家裏來客主人回避的,再說現在回避了,倒顯得我怕他們似的。當即牽了騾子,去屋後牲口棚卸車。
鐵手三人看他們這般說話,更迷惑了。但他們對戚少商的話是明白的,“明兒山上看雪”這句話,意思是他們三人,明天就得告辭。
“來,紅淚、小妖、鐵二爺,裏面坐。”戚少商莞爾一笑。
酒,不過是當地的果酒,清醇而無力道;菜,不過是一盤板鴨,一盤鹵豆腐幹。
但這書房,讓三人有驚豔之感。
貌似陋室,但窗邊案幾上那把焦尾古琴,卻至少值三千貫。
書架簡陋,但架子上幾套古籍,千金難求。
茶案也只是普通硬木,但上面兩盞粉青葵花碗,一把刻花提壺,煞是精美。
“戚兄的日子看來過得不錯。”鐵手道。
“你們……到底怎麽個意思?”郝連小妖人在書房,耳裏卻關注着屋裏屋外忙碌的顧惜朝,搬運,拾掇,最後在卧室那邊安定下,傳來沖水泡茶的聲音,他終于忍不住将酒杯“啪”地一放,問道。
“就這麽個意思。”戚少商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因此決定抛卻前嫌,既往不咎,來這裏另創門戶,一起過日子。”
“過日子?過日子是什麽意思?”小妖雲山霧罩的。
“廣納門的兩位大當家,想必就是你們倆了。”鐵手開門見山地問。
“是。”戚少商也不藏着。“君昏臣暗,天下大亂,神候對廣納門也無異議。”
“戚少商,戚大膽,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胸襟!”郝連春水驚嘆:“你真不把連雲寨、千裏追殺放在心上麽!”
“事過境遷,放有何用。殺了他又有何益?”戚少商仰脖将酒倒入喉嚨,笑道:“何況廣納門有他一半兒心血,他再鬧自己也要心疼。”
“鬧?好一個鬧字!”息紅淚氣悶,将手中酒一飲而盡,重重放在桌上。“好一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鬧”字!”
話音一落,息大娘突然之間發現戚少商眉頭一緊,滄桑了、沉重了、又變成從前她所熟悉的戚少商。
“往事如煙,追也無用,不如展望未來。總之我們一條繩上的螞蚱,往後是苦是甜,一起捱了。”戚少商擎起酒杯:“小妖,紅淚,一年不見,聽說你們已經完婚,來,這杯薄酒,祝二位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一錘定音。
咱們之間,再無關系。
受顧惜朝之害最深的,是我戚少商,腥風血雨,我放下了,你們咄咄逼人,傷他既是傷我。
氛圍終于緩和,壓力稍減,三人顏開,喝酒。
天漸落幕,四人正聊的興濃,忽聞一股飯香。
戚少商起身挑棉簾出去,出出進進幾趟,不多時桌上擺了一桶米飯,一盆粉絲腐竹時蔬,一只大雞,一盤五花的牛肉。
“這是顧公子的手藝麽?鹹香适口,很是美味。”小妖笑問。
息紅淚白他一眼,突地冒出一句:“尊夫人好賢惠,好手藝,不如過來一起吃。”
一直以來,三人都弄不清戚顧到底是什麽關系,
現在息紅淚一語驚醒夢中人。鐵手和小妖愕然地、直唰唰地盯着戚少商。
空氣中彌漫着一絲詭異,他們忽然覺得,還是不知道的好!
戚少商“嗤”地一樂,“熟肉是買的,紅淚覺得菜的味道好麽?蒜泥倒是他砸的,不過是我調制的汁水。他睡了,你們莫要見怪,不是失禮,實在是身體不好。無情說是舊傷太重,傷了基礎;樹大夫說他從前以睡壓痛感,弄巧成拙,落下嗜睡的毛病。”
戚少商的意思昭然若揭——無情代表神候府,神候府也不再追究顧惜朝了!
夜深了,夜很冷。
戚顧家有兩間客房,卻都冰涼得很。息紅淚抱着暖壺,睡了一間。戚少商陪着鐵手、小妖,在書房竹蹋上半歪着長談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們各奔東西。
但戚顧二人也沒有上山賞雪,因為顧惜朝起晚了。
戚少商看外面冰晶世界,銀裝乾坤,遺憾的緊,把顧惜朝抱在懷裏,褲子剝了,将那命根子揉了又揉,搓了又搓,暖了又暖,咬了又咬。
以至于顧惜朝醒來後,猛地一探頭,叼住了戚少商的一片嘴唇。
“先把湯面吃了。”戚少商嚴肅地道:“免得一會頭暈!”
顧惜朝接過來,一口氣先将面湯喝了個幹淨,而後才往嘴裏撥軟面條和肉糜,待餓感不是那麽強了,騰出一口氣來笑道:“說的是,正所謂飽暖思淫丨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