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時間晃晃悠悠過了十天,之前采辦禮監給的上交新品的時間到了。

連衣也在家裏假裝受傷十天了,算着時間,她也該出現在公衆面前,給衆人下個“定心丸”,免得別人以為阮家獨子又遭遇了什麽意外,紛紛蠢蠢欲動,暗計萌生,準備撬動阮家的牆角。

之前連衣深夜回到阮府後,就把和刺客商量好的,要假裝受傷的事情告知阮家二老,繼而交代貼身的書城書蝶配合她演戲,把阮家獨子被人暗算的戲碼演地更逼真一些。

這十天時間裏,幾人把事情瞞地嚴實,倒也沒有出現什麽纰漏。

原本她白天只在身上纏着一些繃帶,又在臉上貼一些傷藥,裝作一副受了嚴重皮外傷的樣子。

但随着她這段時間興致勃勃地開始練武,臉上身上磕着碰着的地方也不少,原本假裝受傷的動作神情,因為有了真的傷處,就越發逼真起來。

等到十天時間到了,她拆掉身上敷衍的那些繃帶,臉上和脖頸處還當真留下了不少的青紫痕跡,仿佛她被擄走後真當有受傷這麽一回事。

不過連衣廢寝忘食地學武的這段時間裏,旁的事情也沒落下,那就是了解阮連衣的故事和調查阮林一真正的死因。

既然已經決定要主動出擊,防患于未然,那這阮家兄妹的背景故事肯定是要知道的。

她白天處理阮家的生意,晚上就和書城在西院裏偷偷學些基礎的武功招式,有空便逮着兩兄妹套話,日子倒也過得充實。

因為有她前面打過的預防針,說自己落水以後記憶出現問題,書蝶倒沒有太過懷疑,對于她的問題都是有問必答,絲毫不留地說了出來。

讓連衣奇怪的是,這個阮小姐不僅名字跟她差不多,就連吃飯的口味、喜歡的顏色都很相同。

難怪她穿過來的這段時間裏,從來沒有覺得生活上有太大問題。

這阮小姐從小到大的事情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複雜,她從小就被阮家父子寵上了天,故而天真無邪、活潑開朗,作為一個貴家小姐該學的東西,她幾乎沒學多少,簡直就是放養。

難怪連衣穿過來以後,這不會那不會的,竟然也沒有人對她有過太大懷疑。

仔細對比下來,阮連衣跟鐘七七的情況還有點像,只不過她性格更是豁達灑脫,不喜歡拘泥于後院的兒女情長,她更喜歡外面的天高海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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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去私塾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日裏就想着偷跑出去外面游玩,做個闖蕩江湖的美夢。

只是後來,美夢還未成真,就已摔碎。

但書蝶知道的內容确實有限,因為從她記憶比較深刻的時候開始,阮連衣就已經在阮府假扮阮林一了。

仔細算來,阮林一死的時候,書蝶也才十來歲而已。

不過阮林一的事情就清晰很多,因為不止書蝶知道一些,書城了解地更多,他的年齡與阮林一相差無幾,又從小陪在阮林一的身邊,自然知道得事無巨細。

只是阮林一的簡歷與原網劇裏的大同小異,沒有什麽太大的參考價值,他性格溫潤如玉,确實就是原版的阮林一形象。

連衣只好從遇刺的事情下手。

練武期間,她有意無意地也從書城口中套出不少。

原來當年,阮林一去世的時間點,是上一季的選商大會之後不久。

那一年,快要弱冠的阮林一第一次代表阮家去參加皇城的選商大會,因為長相儒雅溫潤,帶來參加的新品又出類拔萃,頗得世家小姐們的歡喜,阮家一時羨煞旁人,風光無兩。

那之後的日子裏,阮家的生意順風順水,蒸蒸日上。

選商大會過去大半年,有一次阮連衣晚上偷跑出去玩,阮林一回來沒看到她,便在東院的院子裏等她回來,準備偷偷抓住她,好訓斥她一頓。

阮府的格局是典型的四合院型的府邸,那個時候阮林一住在東院,而阮連衣因為未及及笄之年,便跟着兄長住在東院的西閣裏。

阮林一等到亥時,最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終于抓到翻.牆回來的阮連衣。

他訓斥幾句,見阮連衣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早就心軟下來,準備放她回房休息。

兩人還沒挪動幾步,就從牆外飛進來三個蒙面刺客,對着他們兩人一陣毫無目标的猛砍。

原來是因為阮連衣偷溜出去玩耍的時候,并沒有穿女子的衣服,而是偷偷穿了阮林一小時候的男子衣服,此時看着猶如一個俊俏的小公子。

黑暗中,刺客見在場兩個男子,又分不清哪一個是真正的阮林一,只好準備兩人都一起殺了。

書城聽到聲響趕來的時候,兩兄妹已經被刺客追趕地相當狼狽,兩人的衣服都已經破了好幾處,身上已有深淺不一的傷痕。

書城趕忙拔劍迎上,但刺客有三個人,他應接不暇,最後阮林一躲避不及,被其中一個刺客一劍貫穿了胸口,卧床沒多久就病逝了。

了解了故事的梗概,連衣才知道,原來阮林一真的是因為被刺客刺中而去世的。

難怪每次書蝶和書城聽到刺客兩個字,都臉色煞白,如臨大敵。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生怕她步了阮林一的後塵。

雖然書蝶書城的角度有限,真實情況也就知道個大概,但已經足夠讓人想通這裏面的事情。

難怪這麽多年,阮連衣自願把自己鎖在阮府,再也沒有出去圍牆一步,原來是因為當年阮林一是在院子裏等她回來,然後才遭遇了刺客,繼而當着她的面,被刺客捅了個對穿。

所以阮連衣死的時候,還心心念念沒有幫哥哥查清楚真相,心裏應該是存着愧疚的。

話說回來,當時阮連衣和阮林一都穿着男裝,又夜黑風高,刺客們被書城拖地時間久了,眼見鬧了大動靜,再晚些就不容易脫身,便都有些心急。

所以刺客們最後好不容易刺中一個,也不管是否是真的阮林一,就紛紛撤手逃離了。

最後刺客也不确定到底死的是哪一個,阮家才可以故作迷雲,對外宣稱因病而逝的是阮連衣,而非阮林一,才有機會讓阮連衣假扮阮林一來調查真相。

時至今日,阮家探查多年,卻還未真正抓到兇手,所以只好讓阮連衣繼續假扮阮林一,以迷惑對方露出馬腳。

但以當年的情況來看,其實不難分辯出真正兇手的大概出處,阮家也心知肚明。

以阮林一平時為人的溫潤和善,得罪人被報私仇的概率并不高,所以極有可能是世家之間的利益牽扯。

當時阮家因為選商大會而越發紅火的生意和地位,肯定是無形之中觸碰到某些人的利益,往大了不好猜,但往小了看,這個皇城裏阮家的競争對手就不少。

最明顯的就是城東的李氏布莊,他是目前阮家最大的競争對手,一直妄圖取代阮家的皇商位置,蟄伏在暗處蠢蠢欲動多年。

可阮家調查良久,卻一直未能抓住李氏刺殺阮林一的證據。

而之前出現的刺客在這五年裏也一直未曾露面,直到這次選商大會之前,連衣遇刺落水的那次。

上次連衣遇刺落水之後,整個場面慌亂不堪,阮家已經被阮林一的去世弄地驚魂未定,又見連衣馬上就要重蹈覆轍,故而根本無心追查刺客的下落。

等阮家回過神來,開始調查刺客的蹤跡,實際已經蹤跡寥寥。

現在既要震懾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又要把刺客的戲演完,連衣只好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頂着臉上和脖頸處的青紫,帶着書城書蝶去裴家酒樓裏和皇城采辦太監接洽。

這是她從深夜被人擄走後,第一次出現在公衆面前。

衆人見她都是一陣唏噓,暗嘆究竟是哪裏的歹人,有這種明目張膽的手段,可以去往阮府擄人。

采辦太監和裴言楓也都十分驚訝,安慰連衣的同時,還頗為好心地叮囑她以後一定要做好守衛措施。

連衣笑着一一應承了,陪着這些人把戲做足。

新品交接結束後,連衣在門口遇到同樣來上交新品的舒家兄妹,她依舊客客氣氣地對舒家兄妹打聲招呼,繼而就準備率先離開。

連衣轉身朝外剛走幾步,就聽到身後舒清晚小聲地叫了她一聲。

她腳步虛頓須臾,繼而狠狠心地沒有停留,假裝沒有聽到似的往外加快走去。

舒清晚看着連衣微帶倉皇的背影,眼裏所有的情緒漸漸消散而去,她頓了頓,随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上了舒清彥的步伐。

舒清晚剛剛見到連衣的時候,眼神裏都是掩飾不住的訝異。

她明明記得,十天前連衣被擄走的時候,雖然中途被打暈過,但那兩個刺客并沒有對連衣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她們到達破廟的時候,她還怕連衣躺在地上會不舒服,特地在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稻草。

雖然她剛開始忽悠兩個刺客,說要把連衣輕打一頓,但最後她們離開的時候,她确定連衣是毫發無損的。

可現在連衣的額頭不僅挂着兩個明顯的青紫痕跡,甚至脖頸處還有劃痕,這又是怎麽回事?

正當她準備開口問連衣的時候,卻見對方像是避瘟神一般,轉身直接走了。

她的輕功不低,剛才連衣聽到她聲音後虛頓的步伐,她早就捕捉到了,可見連衣是故意躲着她,不願在她面前再提起之前的事情。

她愣了愣,心裏忽然沒來由一陣失落,恍然間如夢初醒。

自己這又是在做什麽呢?

終究是自欺欺人罷了,他們雖然神似,但終歸是不同的,這世上除了那個人,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相同的人了。

這又是何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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