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采辦禮監雖然不是一個大官,但對于他們這些皇商而言,那便是離得最近的衣食父母。兩者之間的關系就相當于,直接對接各個工廠的大公司采購,是每個工廠都需要巴結的對象。

所以采辦禮監的生辰,就是一個不容錯過的絕佳機會。

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和采辦禮監搞好關系,那就是為自己的發財路鋪了一條捷徑。

裴家作為皇商裏的第一供給商家,俨然已經成為采辦禮監的左右手,明裏暗裏幫他執行很多事情,當然也包括幫他辦理生辰宴會這種事情。

所以這次生辰宴會的發起人依舊是裴家,地點還是裴家的豪華“大酒店”。

連衣再次帶着書蝶書城來到裴家酒樓門口,依舊對酒樓的壯觀場面嘆為觀止。

采辦禮監的生辰宴會屬于私人宴會,故而這次門口沒有皇城守衛,但守在門口的裴家随從依舊圍了好幾層,一看就知道裏面在辦大事,傳遞着生人勿近的信息。

連衣下了馬車,帶着壽禮和一幹随從遞了請柬,順利地進入了酒樓,阮家的馬車則由酒樓的仆役牽到酒樓的後院去了。

她來的時間還算稍早些,大廳裏的宴客只有寥寥,但比她更早的還有舒清晚和舒清彥兩兄妹,他們已經在安排好的位置上坐着。

舒清彥正舉杯跟旁邊的宴客寒暄着什麽,舒清晚則安靜地喝着茶水,她看到帶着書城書蝶進來的連衣,淺笑着微一颔首。

連衣也禮貌地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次連衣沒有故意挑偏僻的位置,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酒樓安排好的位置上,這次作死情節的突破點她已經找到,再也不怕鐘七七找事。

裴家酒樓的辦事能力還真是名不虛傳,明明是相同一個地方,兩次來的布置卻截然不同。

上次連衣來參加選商大會的時候,大廳裏的布置還相對莊嚴些,這次的生辰宴會卻與上次的大相徑庭,整個氛圍看起來喜慶卻不失雅致,熱鬧卻不輸檔次。

連衣啧啧稱奇的同時,再次感慨:有錢人真好,真是貧窮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她一定要更加努力,好向這種生活靠近啊!

連衣這次的座位是在裴家的下坐,在舒家的對面,她與對面舒清晚的桌子距離大約也就四五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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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安然喝茶的舒清晚,想起接下來的情節,心裏不禁隐隐擔心。

雖然她自己是想好了對策不卷進去,可這是女主的情節,女主可是無法避免的。

她上次的提醒,舒清晚也不知道有沒有放在心上。

連衣環顧左右一圈,見沒有人注意到她,于是故意屈指輕敲桌面,想要再次提醒舒清晚。

但她敲了幾下之後,就連旁邊站着的書蝶書城都察覺到她怪異的行為,舒清晚卻未有任何反應,依舊風輕雲淡地低頭喝着茶,壓根沒有擡頭看過她。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豁出去,直接站起來走過去假裝寒暄,然後提醒舒清晚的時候,門口隐約傳來鐘七七那興奮而高亢的聲音。

那聲音才傳進來不久,鐘七七跟在裴言楓身後,兩人邊走邊聊着走進大廳,朝她的方向走來。

連衣心尖一顫,悄摸摸地收回她剛剛想要站起來的腳。

作死鼻祖來了,她還是安安靜靜地當塊石頭好了,希望接下來的情節順利,不要再次殃及到她。

原網劇裏接下來的情節雖然俗套,但卻勁爆。

簡單來說,就是女二在女主的酒裏下了春.藥,等女主藥勁上來之後,把女主扶到無人的房間,然後诓騙男二阮林一去酒樓後院找女主,最後就帶着男主去偶遇——抓奸在房!

這種爛大街的情節也被女二演得風生水起。

更可惡的是,他們趕來抓奸的時期剛剛好,讓原本誤會還沒有解釋清楚的兩人再次雪上加霜。

連衣趕忙正襟危坐,仿佛神佛入定,等到裴言楓走近了,她才起身,禮數周到地躬身與裴言楓客套一句。

沒過半刻,人員就來齊了,大廳從上到下烏泱泱的一大片,來參加的人和上次選商大會對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排場真是十分壯觀。

要不是連衣知道這是采辦禮監的壽辰宴,就當說這場面是城主擺宴也不為過。

采辦禮監悠然地坐在最上頭的位置,看那表情應該是對今天的排場十分滿意,他說了幾句開場的客套話,然後衆人遞上壽禮,送上千篇一律的祝詞後,宴會就熱熱鬧鬧地開始了。

整個過程還是吃吃喝喝,互相追捧奉承,與之前的選商大會并無太大區別。

連衣一邊和那些上來奉承的人客套着,一邊偷眼留意着鐘七七的動作。終于在酒宴進行到大半的時候,看到鐘七七拿着酒壺和酒杯走到舒清晚的桌子旁邊。

連衣心中一緊,屏氣凝神地看着她們那邊的動作。

就看到鐘七七笑地親昵,仿佛舒清晚是她親姐姐一般:“舒姐姐,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在這裏跟你道歉。”

她将兩個酒杯放在舒清晚的桌子上,斟了一杯放到舒清晚的面前,然後給自己又倒上一杯:“舒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上次是我任性不懂事,後來裴哥哥也說我了,我現在知道錯了,也禁足了一個月,舒姐姐你就原諒我吧。”

鐘七七言辭懇切,目光真摯,聽得連衣差點就要相信她的鬼話。

舒清彥看到舒清晚對鐘七七的道歉無動于衷,他轉身對鐘七七溫和道:“上次的事情都過去了,大家和睦才最重要,何況當時清晚也有錯,也不全怪你。”

鐘七七對舒清彥莞爾一笑,繼而目光殷切地等待舒清晚的下文。

舒清彥眼見舒清晚還不為所動,臉上有些挂不住,轉而聲線微厲道:“清晚!人家鐘小姐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舒清晚微微扯開嘴角,看不出是嘲諷還是真的妥協,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接着,她口吻平淡地察覺不出情緒:“鐘妹妹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兄長說的對,本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之前的事情都是誤會,咱們就算揭過去了。”

鐘七七一聽,更加殷勤地又給舒清晚倒了一杯,繼而端起她的杯子與舒清晚的杯子一擊:“多謝姐姐諒解我,那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她喝完後,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目光卻盯着舒清晚的杯子。

那眼神帶着明顯裝出來的希冀和哀求,仿佛舒清晚沒有喝這杯酒就是對不起她一般,看得旁邊不知情的觀衆都于心不忍。

但只有連衣觀察到,鐘七七在倒第二杯酒的時候,明顯在她的酒壺上動了手腳。

她自己喝的那杯卻是第一趟倒出的酒水,只有舒清晚現在面前的那杯,被加了料。

縱使連衣此時心急如焚,可她也沒有辦法當着衆人的面劇透。

何況她已經算好,這場作死陰謀的主角除了舒清晚之外,還有一個就是作為男二的她,只要她不和女主同框,這場戲無論如何也是唱不下去的。

舒清晚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如他們所願般地端起酒杯,随後面色平淡地一飲而盡。

鐘七七看到舒清晚将酒杯裏的酒喝地一點不剩,這才心滿意足地拿着杯子酒壺站起,她仿佛一刻都裝不下去了,僞裝的面具終于裂開一條細縫,聲線透出迫不及待的傲慢:“那舒姐姐,咱們之前的事情就兩清了哦,以後你要做錯了什麽事情可別賴我。”

等了須臾,她沒有如預期般聽到舒清晚的回答,十分不耐地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翻白眼,随後将酒杯和酒壺嫌棄地扔進丫鬟端着的盤子裏,轉身走了。

過了大半刻,喝下那杯加料酒水的舒清晚開始有些意識朦胧,她用手撐着額頭,臉頰邊泛着不正常的薄紅,仿似醉酒一般的模樣。

鐘七七在和裴言楓談笑間,抽空斜視了一眼她的丫鬟,她微挑眉頭裏的含義不言而喻。

那丫鬟恰時走到舒清晚的旁邊,溫言關切道:“舒小姐?您是不是喝醉了?是不舒服嗎?”

舒清晚無力地擺了擺手,氣虛微弱地回了一句:“我沒事......”

那丫鬟仿佛沒有聽到舒清晚的回答,自導自演般回道:“您有些不舒服是嗎?那奴婢扶您去後院廂房休息吧,來......您這邊慢點......”

丫鬟一邊說着,一邊招手旁邊不知哪來的丫鬟,兩人遞了個眼神,就近身靠前,一左一右地直接将人扶起了。

舒清晚越發迷糊地厲害,就這般靠着那個不知來歷的丫頭,被兩人扶着邁開了步伐。

兩丫鬟自言自語般說着“您慢點”、“您小心點”、“您待會睡”這些內容,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動作自然地将舒清晚架進了酒樓後面的庭院。

連衣看得焦急萬分,恨不得沖上前去把那兩個丫鬟給攔下來,但她又無能為力。

一則是因為此時大庭廣衆,她作為一個男子根本沒有理由攔住一個醉酒女子的去路,何況男主還在現場,男女主角的關系才剛剛緩和,千萬不能讓她給攪渾了。

二則是因為看過原網劇的她知道,女主被拉去了庭院是沒有生命危險的,鐘七七只不過是想讓她和舒清晚兩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讓人來抓奸罷了。

連衣忐忑不安地坐在座位上,一邊應付着上來敬酒的跑龍套們,一邊算着時間等鐘七七叫人來釣她上鈎。

可左等右等,鐘七七難得比她還有耐心。

就在連衣等到極度不耐煩,想要主動過去抛引子讓對方來釣自己的時候,那兩個架着舒清晚離開的丫鬟終于遲遲歸來了。

其中一個丫鬟走到鐘七七的身後,俯身悄然說了幾句什麽,鐘七七點了點頭,卻在連衣期盼的等待中,依舊八風不動地端着酒杯站在原地。

連衣的不耐煩上又生出了急躁,恨不得主動伸手去招呼鐘七七。

女二同志,你這節奏也太慢了,我都等了好半天了,你到底行不行?

不行的話讓開讓我來!

盡管如坐針氈地想主動搭讪鐘七七,但因着身份角色,連衣還是撐着理智按下蠢蠢欲動的心,又耐心等了片刻。

情節拖了好片刻後,那個丫鬟終于找對節奏,朝着她的方向走來了。

丫鬟走到她的面前,福身一禮,目帶慌張道:“阮公子,奴婢雲蘭,是鐘家的丫鬟,有點事情想跟您禀告......”

連衣心中一喜,目光炯炯地盯着丫頭,她原本以為情節會有所改動,沒想到最後還是這個炮灰過來給她下套。

還是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配方啊,不要停請繼續!

丫鬟被連衣那有些興奮的眼神噎了一下,差點忘記原本要幹什麽,她卡了一會才終于想起自己要說什麽,表情轉化為難以啓齒的模樣:“這件事情原本不該來打擾公子的,奴婢也不知不知當說不當說......”

連衣:“......”

你丫都走到這了還“不知當說不當說”?

如果不知當說不當說,麻煩你不要說,謝謝!

連衣的氣洩了一半,有想敲死丫鬟的沖動,她端出儒雅公子的模樣,微笑道:“姑娘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阮某能幫的一定竭盡所能。”

丫鬟故意左右環顧一圈,小心謹慎道:“前頭我們家小姐見舒小姐有些酒醉,所以讓奴婢扶着舒小姐去後院廂房休息,奴婢剛剛扶着舒小姐去後院的時候,看見舒小姐醉的有些嚴重了,她的額頭又紅又燙,不知是不是有些別的情況......”

她說完有些膽怯地望了一眼鐘七七的方向,繼續道:“剛剛奴婢也跟我們家小姐說了,但是我們家小姐說她有事暫時走不開,可奴婢瞧着舒小姐似乎有些不好了,所以大着膽子來向公子禀告,希望公子能去後院看看。”

之前阮林一就是在這個地方上當的,他因為愛慕女主,一聽說女主有恙,瞬間就忘記了男女有別的事情。

他火急火燎地忘記了舒清晚還有一個廢物哥哥舒清彥,忘記了背後盯着他的好幾雙眼睛,一心只擔心女主的性命,他滿心懷着純潔的情誼去往後院,卻被鐘七七擰成山路十八彎。

最後變成一個觊觎女主美色的不軌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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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所有投營養液的小可愛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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