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連衣一覺睡到下午, 等她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書蝶又趴在旁邊桌子上打盹。

大家都以為連衣前天出去追刺客,昨天又車馬勞頓回來, 肯定累壞了, 所以見她睡着, 也不敢叫她,任她直接睡到下午。

連衣沒有叫醒書蝶, 只是拿了件外衣蓋在書蝶身上,以免她着涼。

現在的時節已經進入冬天,算着她進來這個世界也已經快半年,也算是摸清楚了這個世界的規則, 可越是這樣, 她就越亂, 越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走。

她最初只想混吃等死, 然後等着做富婆,可現在, 她卻覺得自己身負重任,特別是她現在知曉了一段這麽重要的記憶,很多事情已經沒有辦法袖手旁觀。

連衣輕聲一嘆, 伸手打開房門, 想出去院子裏透口氣。

房門一打開,立刻有陣無名的風裹挾着薄雪撲面而來,冷地她抖了一下, 趕忙拉緊身上披着的薄外套。

沒想到冬天的第一場雪來得這麽毫無征兆, 她昨天回來的時候, 外面還豔陽高照,她都差點忘記了現在已經是冬季。

書蝶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音, 迷迷糊糊地醒了,又被沖進來的冷風一激,瞬間睡意全無,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小姐!”

她看到連衣的床鋪空無一人,慌了一瞬,然後才發現門邊正要擡腳往外走的連衣。

“公子!你要去哪裏啊,外面好冷。”她焦急地一拽連衣的手臂,見連衣停住了,她跑去偏殿,拿起偏殿架子上挂着的披風,幾步就沖到連衣身後,将披風蓋在連衣的肩膀上。

自己被冷風一吹,又打了個噴嚏:“今日是咱們冬日裏第一場雪呢,可是很冷的,公子莫要貪涼。”

“沒事,也沒有很冷。”連衣笑了笑,将一邊房門往外關了一點,将書蝶的位置遮了遮。

她自己現實中生活的地方是南方,很少見過雪,但她想起的那一大段阮連衣的記憶裏,關于雪的記憶并不少見。

她想起曾經無數次阮連衣騎着馬從樹林小路經過,那路邊蓋地都是厚厚的白雪,白雪中站着一個秀麗的女子,她就站在那裏,肩膀和頭上還有薄薄的雪沒有拂去,卻好像絲毫不知冷意一般,微笑着朝她揮手:“連兒,我在這裏。”

那雪裏的女子一張小臉被凍地透白,印着那微紅的嘴唇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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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等那女子上了阮連衣的馬,會先伸手為阮連衣拂去身上的雪,偶爾還會多說一句:“你下次出門不要這麽趕,慢一點,我可以等的。”

若是雪下的大了,她還會說:“你怎的不帶傘,該凍壞了。”

凡此種種,歷歷在目。

連衣微嘆一口氣。

睡眠果然只是暫時止住了記憶而已,睡醒了,該記得的還是會記得。

雖然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記憶,可這些記憶清晰的可怕,她現在腦袋裏還十分混亂,亂地她都有點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她得找個地方清淨清淨。

連衣把最近這段時間需要做的事情在腦袋裏繞了一遍,然後側身問:“小蝶,咱們家最近沒有什麽安排吧,要不咱們出趟差怎麽樣?去外面逛逛?”

書蝶愣了一下,才緩過來連衣的意思:“您是說,您要去咱們布莊查賬嗎?”

“也可以這麽說,就是想出去逛逛。”連衣看着外面的風雪,腦袋轉起來,“咱們家旭離城那邊的布莊怎麽樣?我還沒有去過呢,我們一起去看看?”

書蝶有點為難的搖了搖腦袋:“公子,咱們去不了那麽遠,咱們這邊去旭離城少說也得半個月路程,來不及的。”

連衣一頭霧水:“什麽來不及?”

“噢公子,奴婢昨日忘記告訴您了。”書蝶說着一拍腦袋就跑回屋內,從偏殿的抽屜裏拿出一個請柬,跑到連衣旁邊,“喏,昨日您回來的時候,奴婢看您有點累,所以就沒有跟您說。”

“昨日您還未回來的時候,舒府派人來送請柬,說是舒小姐生辰日快到了,要宴請世家公子小姐去參加,您就在其中。”

連衣将信将疑地打開請柬,請柬上的事情果然就如書蝶說的那樣。

她的腦海裏立即浮現出阮連衣和舒清晚分開那天傍晚的事情,那時候好像也在下雪,然後舒清晚跟阮連衣說,要她明日早點來,明日是她的生辰,她要告訴阮連衣一件事情。

如果記憶沒有錯的話,那舒清晚的生日确實在冬天。

不過請柬是她昨天還沒有回來的時候送的,前面兩天她都跟舒清晚在一起,舒清晚提都未提,那這場宴會應該只是商業交際而已。

大家都是商賈之家,自然也知道生辰宴只是一個幌子,多半只是用來增進世家之間的商業關系。

可就算這個宴會只是用來增進商業關系,阮連衣也不可避免會見到舒清晚,這畢竟是舒清晚的生辰宴,主角不可能不在。

何況舒家也不把舒清晚當做親生女兒一樣藏在閨閣待嫁,早就讓她出來抛頭露面,像個男子一般從旁幫着舒清彥做事,這種商業場合她更是協助在側。

但以連衣目前還沒捋清楚的混亂記憶,根本不适合見舒清晚。

讓她郁悶的是,這種場合她還不能不去。

舒家和阮家雖說生意場上偶爾也會有隔閡,但表面上一直交好,而且這段時間所有的宴會她都有露面,總不能單單舒家的不去,這确實說不過去。

可這個宴會又大都是宴請年輕的世家子弟,讓阮老爺去又不适合,何況阮老爺很早就已經不露面參加宴會了。

連衣目光往下,赫然就見上面的宴會時間顯示的就是後天。

難怪書蝶剛才會說來不及,這可不是來不及嗎?

她壓根就不用走了,剛出城門沒多久就得回來,根本沒時間散心。

連衣的腦袋又疼起來了,她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要找點事情做,不然容易胡思亂想:“行吧,那就不去那麽遠了,咱們要不這幾天找幾家近一點的店鋪逛逛吧?”

雖說連衣這句話是問句,但書蝶聽起來完全只是告知她的意思。

書蝶也看出連衣心情似乎不大好,只應了一聲,便沒有說多餘的話,靜靜地陪着連衣看着門外紛紛揚揚的雪。

生辰日當天,下了三天的雪終于停下來了,一大早起來,太陽躲在還未消散的雲層裏,微微發着暖意,讓人心情無端就明朗起來。

雖然到處都還鋪着沒有融化的雪,但這絲毫不影響人們出游的好心情。

連衣帶着書城書蝶,拎着昨晚吩咐這兩兄妹象征性選的幾樣禮物,大大方方地騎着馬,朝舒府而去。

這兩天她帶着書城兄妹去了幾家她很少去過的小布莊,那布莊的掌櫃受寵若驚,畢竟往年來驗收查賬的都是阮府的管事,這還是他們布莊第一次有少東家親自來巡查的。

掌櫃不僅帶着她們把整個布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能翻的賬都翻完了,還熱心地帶着她們把周圍逛了一大圈,吃喝玩樂一樣沒少,弄地她們好像真的是去旅游一樣。

出去溜了一圈回來後,連衣的心境平和了不少。

可等她真正地站到舒府門口,心底還是沒來由地冒出一絲怯意來,那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就像身體裏有兩個小人正打着架。

一個說進去,一個說不去。

只是現在說不去的那個占了上風,說進去的那個雖然被踩在腳下,但蠢蠢欲動地有馬上就要翻身的趨勢,造成了一種想進又不敢進去的混亂錯覺。

算了,今天能躲着舒清晚就躲着吧,然後早點離開就好。

連衣這樣想着,膽子也大了起來,她端出阮林一的溫潤儒雅,微微扯了扯嘴角,然後擡腳邁進舒府。

等連衣被舒府的仆從引進前廳的時候,大多世家子弟已經到了。

她定了定心神,晃掉腦袋裏紛紛擾擾的記憶片段,将嘴角的微笑扯地更大一些,上前去與他們問候寒暄。

不過能讓她緩一口氣的是,此時舒清晚并沒有在前廳。

而且舒家也許是為了避嫌,特地将男區和女區分開,畢竟是舒清晚生辰日,不比平常宴會,來的女眷較多,并且都是世家小姐,要是和男子全部聚在一起,傳出去估計有傷風化。

畢竟封建時代裏,名節比什麽都重要。

這讓連衣暗自慶幸不少,這樣的話,她起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舒清晚拉開距離,等重要情節過的差不多,就找個機會開溜。

連衣目光掃過女區,确定舒清晚真的沒在,她暗自高興着正準備收回目光時,一眼就看到坐在一群小姐們中間的鐘七七。

她此時正被一群連衣有些模糊印象的小姐們圍着,看那表情,是正在享受來自周圍的吹捧。

連衣愣了一下,感覺腦袋裏有根不知名的神經狠狠抽了一下,然後“砰”了一聲,發出巨大聲響。

糟糕!她怎麽忘記這茬了?

她怎麽就這麽貿貿然來參加舒清晚的生辰宴呢?

失策啊失策!

她現在可不是阮連衣啊,她現在在所有人的心裏,是純正的不能再純正的阮家獨子阮林一,而且還是個與舒清晚有點形容不來的暧昧關系的未婚男子。

最近這大半個月沒有什麽相聚的機會,她漸漸都把對鐘七七的防備降低了,再加上這兩天的信息量有點大,弄得她腦袋混亂,都忘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是阮林一。

而且按照惡毒女配鐘七七作死的進度條來看,距離上次抓奸誣陷的時間已經過去蠻久了,不出意料的話,她肯定會想辦法讓她和舒清晚再次出糗。

何況鐘七七前面幾次對他們兩人的陷害都沒有成功,說不定這次的惡意會來得更兇猛。

唉......這鐘七七确實個大麻煩,得想辦法整一整。

可問題是現在該如何是好,她完全沒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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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連衣:鐘二這貨,真是麻煩。

舒清晚:連兒,我長大了,可以罩着你了。

作者君:晚晚威武!

跟追文到這裏的小可愛們唠個嗑--

我的女主連衣只是個普遍人,我覺得我寫的這些情節,真的是站在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的最多內容。

我覺得,連衣初來乍到,什麽都不知道,低調是對的。

而且鐘七七這個惡毒女配,她是禮監的侄女,大家不要忽略她的身份,她之所以這麽肆無忌憚,就是因為禮監給她撐腰,連衣如果貿然動她,不小心會殃及阮家的。

就連晚晚現在已經開大,面對鐘七七的時候,都知道避其鋒芒,不要輕易對付她,何況連衣。

當然鐘七七肯定是要整的,但後面連衣和晚晚是有計劃的整,而不是明知有風險,還冒險。

感謝追文到這裏的小可愛,感謝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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