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過了小半刻, 那該死的鐘七七又叫起來了,這次她不僅出聲叫着舒清晚,那聲音好像有越來越靠近的趨勢, 好似已經朝着裏間的方向來了。
連衣也有點緊張, 這要是被她沖進來, 那她倆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連衣心下一橫,閉着眼轉過身去,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到舒清晚先叫了她一聲,她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就看到舒清晚早已穿戴整齊。
舒清晚穿的是那套月牙白的冬裝, 從領子上可以看到套了三層, 今天的發式加上這套冬裝, 讓她整個人清澈而明亮起來, 像一朵雨中木蘭,高潔而不可亵渎。
連衣剛松下的那一口氣, 頓時又提了上來,懸在空中,搖搖欲墜。
媽的, 女主長的也實在太好看了吧, 這得嫉妒死多少女的!
“連兒,你看......看我可穿的整齊嗎?”也許是發現了連衣眼裏那一瞬異樣的情緒,舒清晚有些遲疑地說着, 然後原地轉了一圈。
眼尖的連衣在舒清晚轉過去的時候, 就看到她第二層裏衣的領子折了小半邊沒有捋出來, 她正準備跟舒清晚說,就聽到鐘七七的聲音隐約已經進了裏間。
她趕緊伸手把舒清晚那衣領拉直捋平, 然後張着嘴巴說着唇語:“可以了可以了,她快進來了。”
舒清晚會意地點了下頭,不舍地看了連衣一眼,然後迅速應了鐘七七一聲,就幾步跨到屏風外面,堵住鐘七七往裏的腳步。
連衣的目光跟着舒清晚的背影出去,看到舒清晚脖子上的皮膚紅了一大片,那是她剛剛幫她整理領子的時候,不小心蹭了幾下的地方。
她頓時也覺得自己剛剛碰到舒清晚脖子的那塊手背上的皮膚燙了起來,剛緩下來的心跳又跳快了兩拍。
舒清晚那頭,就聽到鐘七七假裝親昵地說:“哎呀舒姐姐,你怎麽穿個衣服穿這麽久,她們幾個都等不及了,要我進來看看情況。”
舒清晚聲調平穩微帶冷意:“無事,出去看看你們都拆到什麽了。”
鐘七七可能也覺得自己的聲音假裝地太過頭了,就沒有接話,但依舊和着舒清晚的步伐速度,一起往偏殿而去。
偏殿裏一女子看到舒清晚來了,歡喜道:“舒姐姐你終于出來了,你看我拆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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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把裝禮物的盒子捧到舒清晚的面前,遞給舒清晚看。
那盒子裏是一座白玉雕成的木蘭樹,模樣不大,但線條流暢,雕刻地十分精細,花蕊都栩栩如生,是難得的精品。
雖說着一堆禮物都堆在一起,分不清什麽東西是誰送的,但家裏仆人收禮物的時候,卻是有登記在冊的。
誰家送了什麽,那禮物譜裏記得清清楚楚。
這個東西是裴言楓送的,舒清晚早就從禮物譜裏看到過了。
鐘七七許是在裴言楓那處打聽到過裴言楓送的什麽,她看到這座玉雕木蘭時,臉都青了。
但那捧禮物的女子卻是個沒心沒肺的,她目光晶亮地問:“這個東西也太漂亮了,舒姐姐你知道是誰送的嗎,這麽大手筆。”
舒清晚很想刺激下鐘七七,但想到屏風後的連衣,忍了忍,裝作不知道般,搖了搖頭。
另一個女子搭腔道:“這是陳公子送的吧,他家玉器多,自然也出手大方。”
那捧禮物的女子反駁道:“才不是,陳公子最是小氣,比趙公子還小氣,他才不會送這麽好的東西,說不定是裴公子送的。”
若說剛才鐘七七的臉是氣青的,這下她的臉都氣黑了,看那架勢,是恨不得沖上去給那捧禮物的女子一耳光,奈何舒清晚站在旁邊,她再氣只能往肚子裏咽。
其中一個有眼力見的,趕忙接話道:“怎麽會是裴公子呢,裴公子家又不做玉器,這看着分明就是阮公子送的啊,阮府的首飾玉件那是出了名的呀。”
這個女子一語雙關,一句話就把鐘七七呼之欲出的怒火給撫平了。
她既是撇清了裴言楓,又把這場拆禮物的目的引了出來,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和舒清晚有所暧昧的阮林一,簡直就是一石二鳥。
終于還是要誣蔑她的連兒,舒清晚的心裏冷哼了一聲。
但面上依舊淡定地搖了搖頭:“這不是阮公子送的,阮公子送的東西不是這些。”
終于輪到鐘七七上場,她迫不及待道:“那阮公子送的是什麽,舒姐姐倒是拿出來我們瞧瞧呀?”
這些對話都被屏風後面的連衣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心裏直翻白眼。
鐘七七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能不能有點手段!之前網劇裏你就是這樣,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用這招,要與時俱進啊惡毒女配!
舒清晚目光染上微淺戲谑:“怎麽?鐘妹妹很是期待嗎?”
鐘七七被舒清晚這麽一說,終于察覺自己的聲音過于急躁,然後臉頰微燙起來,聲調都有些結巴:“沒沒有,怎麽會呢?我這不是好奇嗎?”
舒清晚朝着貼身丫鬟的語調淡然,大方道:“明兒,阮公子拿來的禮物是哪幾個,你指給鐘小姐看看。”
明兒是舒清晚貼身丫鬟的名字,那明兒聽了舒清晚的吩咐,走到那一堆禮物面前,把幾個類似阮府的禮物盒子單獨搬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地上。
鐘七七急不可待地沖上前去,親自動手把那幾個禮物的外殼掰了個精光,然後一一掀開了盒子。
三個盒子裏的禮物一字排開,豁然展現在大家面前,但只是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東西——一盒千年人參,一盒千年靈芝,還有一盒血紅燕窩。
鐘七七的臉白了一瞬,小聲地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這些個東西,雖說不算太廉價,但看起來都不是用心準備的,好像就是随手拿的一樣,這叫她從哪裏下手,總不能跟別人說,阮林一拿了一盒千年人參給舒清晚做定情信物吧?
這也太沒有誠意了,換誰都不會相信的。
旁邊幾個炮灰也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按道理說阮府是做布匹和飾品生意的,不說家財萬貫,但拿點貴重的禮物還是拿的出手的。
何況阮府和舒府是世交,怎麽的也不會拿這種一看就是別人拿給阮公子補身體用的東西,簡直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了。
之前那捧盒子的女子詫異道:“這......這就是阮公子送的?不會吧?阮公子平時看着挺大方的呀?”
幾個炮灰面面相觑,另一個女子搭話道:“沒想到阮公子是這樣的人,我之前生辰日的時候,我看他給我送的簪子和手镯,還挺精細的,我以為阮公子多大方呢。”
舒清晚面色冷漠,擺出敷衍的笑容,狀似無意地解釋道:“可能是我前段時間身體不好,林大哥聽說了,就想着給我送點補身體用的,這也比其他那些個只能看不能吃的東西來得強些。”
“不然!你們以為,林大哥會送什麽給我呢?”
舒清晚的話尾毫無溫度,聽地那幾個炮灰心頭微微一緊。
鐘七七自覺目的暴露地有點明顯,只好氣餒地打圓場:“舒姐姐說的是,那些個只能看的沒用,還不如阮公子這人參和靈芝有用,吃了還可以補補身體。”
鐘七七都陰陽怪氣地打圓場,那阮林一禮物的這茬算是揭過了。
捧盒子的女子的興致卻沒有減,她天真道:“這裏還有好多,那我們再拆拆其他的吧,說不定有其他驚喜呢?”
主要目的都揭過了,誰還有心情繼續拆盒子,那有眼力見的女子不自然地伸了個懶腰道:“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咱們也早點回去吧,咱們都把舒姐姐的禮物全部拆完了,那舒姐姐自己拆的時候,有什麽驚喜可言,你總要給舒姐姐留下一點呀,對吧?”
捧盒子的女子天真地點了點頭:“也對,這畢竟都是舒姐姐收到的禮物,咱全拆了,也不好。”
舒清晚假意挽留道:“也沒什麽,誰拆都是拆,你們要是覺得好玩,都拆了也沒關系。”
但這幾個人的心思明顯都不在這裏了,鐘七七更是心不在焉地敷衍道:“舒姐姐,咱們還是去宴廳吧,咱們過去一起給你熱鬧熱鬧去,今日是你的生辰宴,就咱們幾個待在這裏算什麽呢。”
舒清晚順着鐘七七的話往下說:“那好吧,那你們先走,我進去拿點東西,随後就來。”
“那我們在院子裏等你,舒姐姐你快點。”鐘七七有些魂不守舍的,也沒覺得這句話哪裏有問題,就領着那群小姐丫鬟們從偏殿出來,然後跨出了大門,往院子裏走去。
舒清晚等這群人都走出了大門,才招手示意明兒過來:“明兒,我待會走了之後,你就不用陪我去宴廳了,你就待在門口看着,誰都不準進我的房間,你也不行。”
她頓了頓,又交代道:“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明兒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舒清晚迅速交代完這幾句話,然後轉身進了裏間,直奔屏風後面而去。
屏風後的連衣還站在哪裏,見舒清晚進來,就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舒清晚,問出了一個舒清晚怎麽都沒有想到的問題:“你把我的禮物換成了什麽?她們怎麽那麽驚訝,還說我小氣。”
舒清晚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就被連衣的問題給瓦解了,她邊走過去邊道:“畫和镯子換成了靈芝和燕窩。”
“啥?你怎麽不給我換點好的。”連衣撇了撇嘴巴,有些不開心道,“難怪她們都說我小氣,你這換的好像我在清我們家阮府的陳年庫存似的,這叫我以後還怎麽做人?”
連衣沒察覺,她的語調已經不自覺有了些撒嬌的意味。
那清糯的聲調配上溫穩的男音,傳進舒清晚的耳朵裏,絲絲扣住她的心弦,回響地十分動聽。
她的心尖微微顫了顫,不由自主地靠近兩步,然後放軟聲音,順着連衣的話安撫道:“好,這次是我對不住你,下次一定想的周到些。”
“什麽?還有下次!下次我就不給你送禮物了,免得你給我換成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以後還怎麽出去見人,人家都會說阮家公子是最小氣的。”連衣氣得努起嘴巴,雙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這下我就比那個趙公子陳公子還要小氣了,唉......”
外面還一群人等着,舒清晚也不敢和連衣說太多,她笑了笑,長話短說道:“好,是我對你不住,別生氣了。”
“我先帶她們出去,把她們都打發走,然後再回來,有事等我回來了再說。”
“你放心待在這裏,明兒守在外面,沒有人會進來。”
舒清晚說完,靠近幫連衣拉了拉衣襟,然後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往外而去。
“哎!我的......我的畫......”連衣的話說了一半,也不知道舒清晚有沒有聽到,總之她的話沒有止住舒清晚的腳步,只見她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大門口,然後一把關上了廂房的門。
接着就是一群浩浩蕩蕩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了房門外。
等這群人都走了,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連衣開始思考她接下來是該怎麽做,她是安靜地待在這裏繼續等待舒清晚回來呢?
還是說腳底抹油,先溜為上?
如果留下來等舒清晚,那舒清晚回來後,她就要給舒清晚解釋為什麽畫會被當做禮物送來,說不定還要解釋阮連衣為什麽會畫了這個畫,然後還要解釋這個畫的內容是什麽含義......
想想那個畫面就很能讓她心驚膽跳,何況到時候整個房間裏就剩下她們兩個單獨待在一起,那不是很尴尬嗎?
想到她要單獨和舒清晚靠地很近,心髒就開始沒來由地突突往外闖。
不行!她得趕緊走,這一天天的,感覺碰到舒清晚她的心髒都不夠用,再多來幾次她就要承受不住了。
這心跳整天跟過山車似的,一會快一會慢的,她早晚會得心髒病死的。
話說回來,既然畫在舒清晚的手裏,那會不會就在這個房間裏呢?
想到這裏,連衣一陣興奮,她什麽也不管了,撸起袖子就開始翻箱倒櫃,好一陣翻騰後,還是沒有找到。
她沮喪地坐在凳子上,賭氣地連喝了好幾杯茶水,心情才平複下來。
最後心一橫,那畫就不要了,反正放在舒清晚的手裏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連衣做好心裏建設,就覺得整個人輕松不少,她把房間翻過的地方稍微整了整,然後打開一扇位置較偏的窗戶,撐着窗框就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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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舒清晚:我那麽大一個媳婦兒呢?還沒摁住就跑了?
作者君幸災樂禍:對,害羞跑了,我們都看見了,你快去逮她。
大肥章送給大家,感謝訂閱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