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了啊。老大爺這麽想着,就看到一個男人拖着行李箱經過鐵門,車裏的男人下車幫他把行李放進後備箱,然後兩個人坐上車走了。
一周沒見,自是想的。
唐顏抱着他啃啊啃,啃到一半卻突然停下,眼前閃過一個畫面,卻是再也無法繼續下去。陳靖不解地看着他,唐顏抱歉地笑笑,“累了,睡吧。”
看着男人略帶憔悴的臉,陳靖伸手撫了撫,瘦了,明天炖個雞湯吧。
作者有話要說:
☆、章三·莺時04
陳靖覺得唐顏最近有點奇怪,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有幾次陳靖都睡着了,唐顏才回家。陳靖感覺他有心事,問了卻只說工作忙,陳靖見他一臉疲憊,不好多問,放了水催他去洗澡。
睡在一起時,唐顏只是攬着他的腰,陳靖以為他會進一步動作,背後卻只傳來輕微的呼吸聲。
唐顏再次晚歸,門一開,陳靖就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唐顏喝得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穩,踉踉跄跄就往陳靖身上撲。
陳靖急忙接住他,彎下腰給他換鞋子。唐顏歪在他身上,揪揪他的頭發,又舔舔他的耳垂,陳靖抓不住他亂動的雙手,只好提着他的腰幾乎是把他扛去的浴室。
開了花灑放熱水,陳靖一樣一樣給他脫衣服。唐顏直直盯着他,看着他修長的手指一顆一顆解開自己的扣子,替他剝去襯衫,又解開皮帶,把褲子退到腳邊,示意他擡腳。
唐顏不動。
浴室裏只聽見嘩嘩的水聲,打在瓷磚地板上,像是心裏退散不去的欲念。
唐顏把陳靖推到浴缸裏,自己也跟着跨進去,一邊親吻一邊伸手探進他的衣服裏摩挲那緊致的肌膚。
陳靖一身睡衣全濕了,貼在身上難受得很,仰頭迎合他的吻之餘,伸手想脫掉濕漉漉的衣物。
唐顏卻繳了他的雙手,在他耳邊喘着熱氣,另一只手畫着他胸前的扣子,“你的衣服,只有我能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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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到幾點,陳靖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到了最後,沒醉的他累得一點力氣也沒有,醉了的唐顏卻好精神地幫他洗了個澡,把他抱上床。
一觸到床,陳靖就下意識尋了個窩,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唐顏跟着爬上來,緩緩把人收到自己懷裏,像無數個夜晚一樣,抵着他的頸窩相擁而眠。
陳靖很快就睡着了,唐顏卻始終睜着眼睛。
陳靖,我還能擁有你多久呢,他想。
你曾問我,我們這樣,到底對不對。
其實,我也不知道。
熱戀期說過的情話,不是不當真,只是當遭遇現實之後,我不得不開始思考,這條路究竟可以走到何時。
他吻了吻陳靖的側臉,那人似有感應般往他懷裏靠了靠。
唐顏露出一個微笑,陳靖,你終究是要結婚的吧。你——是喜歡女人的吧,你和徐若琳——
只是因為我,你迷失了理智,為我蠱惑,才走上這條路。
我是不是應該放你走呢。
放你回原來的那個世界。
陳靖以為那晚之後,唐顏應該沒事了,但奇怪的是,唐顏似乎變本加厲,有時甚至夜不歸宿,打電話過去,理由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加班。
陳靖不是傻子,他知道,唐顏心裏一定藏着事。試着問過,對方卻不承認。
他有些不知所措,猜想是不是自己哪裏做錯了,惹得對方不快,又或者,唐顏厭了,不想再在自己身上花感情了。
他是不願意這樣去想唐顏的,可對方的冷淡讓他慌了神。唐顏有事喜歡放在心裏,他猜不到又問不出,如何不焦急。
回想與唐顏相識的過程,早在靜安初遇時,他就對唐顏有好感了,也多少察覺到對方對自己也是有意思的。那年的十一,他們出去了很多次,陳靖幾乎都要确定唐顏是喜歡他的。可是那之後,唐顏突然又不聯系他了,像是根本沒認識過這個人一樣。年底的時候突然又來往起來,甚至還一起去采辦了年貨。但過了年回來,這人又開始對他不理不睬,陳靖幾乎都要放棄了,好在唐顏又重新聯絡起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陳靖摸不清他的心思,忽冷忽熱,像是把自己全都保留起來,随時準備退出。就像現在,明明親熱過,他以為總算能恢複之前溫馨的氛圍,卻不料這人越發的冷淡起來。
他撐着額頭,揉着眉間那細微的凸起,深深呼出一口氣。
他們之間,大概出了點問題。
唐顏又帶了一身酒氣回家,陳靖把他扶到床上躺下,蹲在床邊仔細觀察他的睡臉。
男人緊皺着眉頭,暈黃的床頭燈打在他身側,映出他臉上清晰可見的煩惱。
陳靖捏了捏他的臉,小聲自言自語,“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麽……”
寧願自己喝得爛醉,也不肯跟他傾訴,是你太要強,還是你倦了。
看了好久,陳靖站起來,吻了吻他的臉,“我回學校住一陣,等你想清楚了,再來找我吧。”
男人迷茫地睜開眼,朦胧之間,只看到一個身影慢慢退出房間。他張嘴想喚他,喉頭滾動着意義不明的聲響,鋪天蓋地的困意襲來,唐顏遵從本能,又閉上了眼。
次日醒來,不見陳靖人影,回想昨晚的夢境,唐顏便沉默了。
也好,都冷靜一下吧,也許冷靜下來後,你就會想明白,然後離開我。
再住回學校,免不了面對一堆好奇的詢問,無非是那個漂亮的女朋友怎麽走了,認識多久了,怎麽還瞞着我們呢,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陳靖沒力氣應付,呵呵笑着關上了門。
唐顏一直沒有來過,他也提不起勇氣主動聯系。日子這麽一天天過着,上班,下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仿佛回到從前單身的日子,夜晚躺在床上,忍不住想,這快一年的時光仿佛一場幻覺。
那個視自己如珍寶的唐顏,真的存在過嗎。
一起度過的日子,是一場夢嗎。
只有手上的戒指提示着他與唐顏确實歡好過,還記得那人将戒指套進自己手上時的模樣,那樣虔誠,那樣興奮。
陳靖呵出一口氣,望着窗外的月光,很久都沉不進夢鄉。
五一假期,狐朋狗友自是呼喚聚會,一群人興致沖沖開到唐顏家,薛紹老遠就在吆喝要吃陳靖做的芷江鴨,一進門卻只看到唐顏一個人。
薛紹四下打量,“阿靖呢?”
唐顏讓一群人讓進來,避而不答,“你們怎麽過來了。”
薛紹跟進自己家一樣往裏走,“你跟你家老婆玩二人世界,你數數都多久沒出來跟我們喝酒了,見你唐二一面真不容易。”
“酒在吧臺,餓了叫外賣。”唐顏坐到沙發上,一身睡衣,顯然是被門鈴吵醒的。
陸祎斐察覺出端倪,坐過去問:“吵架了?”
唐顏不願多說,“唔”了一聲,便繼續靠在沙發上挺屍。
薛紹訝異地看向陸祎斐,陸祎斐聳肩,表示不知情。薛紹拉過肖楚,“你跟阿靖熟,知道什麽情況嗎?”
肖楚也是一臉茫然,“我好久沒聯系過阿靖了。”說完不自覺地瞟了瞟夏臻,不知道這個魔頭滿不滿意他的回答。
“嘿,奇了怪了,”薛紹納悶,自言自語:“模範夫婦也有吵架的時候?這個世界真沒盼頭。”
陸祎斐捅了捅他,“廢話怎麽這麽多!”又去拉唐顏,“走,出去吃飯。”
“不去。”唐顏索性敞開情緒。
陸祎斐看他一眼,只得拿出電話叫外賣。
等外賣的期間,一群人湊在一起讨論。薛紹先發言,直接把罪定到唐顏身上,理由是陳靖是唐顏拉進圈子的,人又老實,絕對是唐顏花心把人氣走了。陸祎斐便說,也許是陳靖想清楚了,還是選擇喜歡女人。許朗不懷好意地說,那可不一定,陳靖這麽多年都單身,肯定是個gay,而且某人不還追求過麽。話語間,眼神就往肖楚身上瞟。肖楚眼睛瞪得賊大,恨不得抽死他,還沒開口,腰上的手就一緊,肖楚一個冷噤,偷偷看一眼夏臻,只覺得對方臉上寒氣四溢,不禁吞了口口水,為自己的命運捏了把汗。
陸祎斐把許朗勾過來,“別添亂。”語氣說是訓斥,不如說是寵溺。
許朗聳肩,“得,我閉嘴,你們繼續讨論。”
再讨論也沒個結果,當事人又閉口不談,一衆好友想幫忙也無門。
小白出去拿了外賣,幾人圍着餐桌坐了。唐顏咬了幾口扔掉手裏的披薩,端起紅酒喝。小白好心問:“二少,是不是不合胃口?再給你叫點別的?”
唐顏搖頭,“不用,我沒胃口。”
小白讪讪閉嘴。
薛紹看不過自己老婆受欺負,嚷道:“唐二你至于麽,就失個戀,搞得跟死了爹似的,還是不是男人了。”
唐顏挑眉。
陸祎斐打圓場,“薛紹你少說兩句,前段時間不知道是誰半夜拉我喝酒,頹廢得一比那啥。”
薛紹噎住,半天才指着陸祎斐說:“你行!”
但薛紹是個閑不住的嘴,唐顏裝憂郁,他就拉着其他人說話,話題從前一陣子的新片跳到“魅惑”新來的MB,表情興奮得跟什麽似的,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小白眼神黯淡。
在這種話題上,許朗和薛紹絕對稱得上臭味相投,兩人聊得眉飛色舞,只差相約一起去“魅惑”耍一耍。
陸祎斐不動聲色把許朗自己身邊拽了拽,用低沉的嗓音拖出一個長長的“嗯”,語調上揚,顯示着男人的不滿。
許朗才不管他,白了他一眼,繼續和薛紹說得歡快。
劍拔弩張的氣氛,肖楚弱弱舉手,“二少好像回房去了……”
衆人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唐顏已經不見了。
所謂狐朋狗友。
唐顏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想讓自己快點睡着,但紛雜的念頭一個複一個地往上冒,他煩躁地翻了個身,聽到有人敲了敲門。
陸祎斐倚在門上含笑望着失意的男人,“把人氣跑了?”
唐顏橫他一眼。
“舍不得就勸回來呗,躲在家裏生悶氣算什麽。”陸祎斐過去拉他,“起來,出去透透氣。”
一行人到底還是開到了“魅惑”,三雙一單,酒保就領來一個MB。小MB看看這一對再看看那一對,很有眼色地坐到了唐顏旁邊。
倒也懂事,沒有一上來就往身上貼,只規矩地倒了酒,然後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衆人聊天,等唐顏酒喝完了,又适時滿上。
唐顏于是打量了他一眼,MB沖他笑了笑,“二少酒喝得真猛,心情不好?”
“喝酒就代表心情不好?”比起那三對現場秀恩愛的狗男男,唐顏倒願意跟小MB聊上兩句。
“二少以前來魅惑,一杯酒從頭喝到尾,今天坐了不到十分鐘,就喝了三杯了,難道不是心情不好?”
“喲?”唐顏有了點興趣,“我以前點過你?”
“沒有,不過二少的大名幾個人不知道呢?”小MB慢條斯理地給他倒酒,“二少喜歡小男生,我這種老男人入不了二少的眼。”
“你看上去可不老,嫩得很,多大了?”
小MB笑得甜甜的,“我可不敢說,說了二少就要退貨了。”
聊了一會兒,感覺倒也不錯。薛紹和許朗逛了一圈回來,見到的就是唐顏和小MB湊在一起歡談的景象,薛紹不由嗤鼻,“啧啧,唐二你真虛僞,剛還在家裝死,現在又摟上了。”又在心裏補上一句,白瞎阿靖的眼。
唐顏拿腳勾得他一絆,閑閑道:“比起看着碗裏想着鍋裏的薛少,我還真是自愧不如。順道友情提示一句,你家老婆剛才一個人走了。”
薛紹大驚,拔腿就往酒吧門外跑,“唐二你都不給我拉住他!”
唐顏悠悠笑,小MB也笑,道:“薛少倒真是冤枉二少了,二少心裏想着別人,哪裏會摟我呢。”
唐顏眼含深意,微笑不語。
對面的陸祎斐搖了搖頭,轉身把許朗拉過來,沉聲問:“去哪瞎逛了?”
“沒哪,聽說來了個新人,就跟薛少去瞧了瞧熱鬧。”
“好看麽?”陸祎斐眯了眯眼。
“好看啊,跳舞跳得人挪不開眼,那腰扭得,一看就功夫好。”許朗故意撿他不愛聽的話說。
果不其然,陸祎斐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在他腰上狠狠捏了一把,“比我好看?”
許朗于是認真捧了他的臉仔細打量,末了嘆氣,“你再年輕幾歲,沒準比得過他。”
這話直指陸祎斐心窩,只見他收了收瞳孔,下一秒就把許朗推到沙發上,語氣充滿了威脅,“嫌我老?”
“嗯。”許朗大方承認,“也不知道還能用幾年。”
“你大可以試試。”
許朗笑得邪氣,“你想現場直播我沒意見,不過你最好先關心一下你的朋友——”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語氣閑閑,“他好像遇到麻煩了。”
陸祎斐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陳靖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唐顏甩開小MB往外跑,小MB舉着雙手一臉無辜,問陸祎斐,“壞事了?”
陸祎斐也懵住了,顧不得身下笑得放肆的許朗,擡眼往夏臻那看去,後者一臉淡然,倒是肖楚臉上一片震驚,人跟被雷打過似的頓在原地。
天知道他是出于好心,才在來的路上發短信叫陳靖過來,想趁着人多,促成兩人和好,哪裏料到酒保會領個MB過來,又哪裏料到陳靖會正好撞到唐顏和小MB喝酒聊天的一幕。
他心跳如鼓。
好像,真的壞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章三·莺時05
唐顏跑了幾百米,差點跑斷氣,才把人追上。陳靖本就經不得劇烈運動,扶着牆壁大喘氣,唐顏死死抓着他的手,彎着腰也是大口喘着氣。
等兩人都喘得差不多了,陳靖掙不脫他的手,別着頭不理他。
唐顏抱住他想去吻他,手剛摸上他的臉,卻碰到冰冰涼涼的液體,那人臉上早已淌了兩行淚,只是咬着牙不啃聲。
“別哭,”唐顏心疼得不得了,胡亂吻着他臉上的淚水,“別哭,聽我解釋。”
陳靖閉上眼睛,不去看他,心一抽一抽地疼。
唐顏手足無措給他擦眼淚,那人的眼睛像一口泉眼,不斷往外冒着晶瑩的水珠,擦也擦不完,唐顏急得手都是抖的,聲音也顫顫巍巍,“別哭,別哭陳靖,不是你想的那樣的,相信我,我愛你。”
陳靖咬着嘴唇,幾乎哽咽地擠出三個字:“你沒有。”
“我有,我愛慘你了。”唐顏吻着他的臉,“我好想你,想得不得了,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好難受,晚上睡不着,一直想你。”
陳靖心口堵得厲害,被冷落了一個月,又撞見這一幕,他心裏只能認為唐顏是厭了,你看,離了自己,他照樣和別人談笑風生。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開了,”他壓抑着喉頭滾動的抽噎,每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你要分手,跟我說,我不會纏着你不放,只是,別這樣,這樣……”
新一輪的哽咽讓他說不下去。
唐顏心痛得快碎掉了,“我沒有,我怎麽會要和你分手,我愛你還來不及,別哭,別哭陳靖,我沒有要和你分開。”
他把人攬進自己懷裏,一遍遍安撫着,告訴他剛才那一幕只是誤會,是酒保自作主張領了個人過來,他沒有出軌也沒有背叛他,反複說着前因後果,不斷告訴他自己愛他,自己錯了,以後就算是陸祎斐他們叫他來魅惑他也不來了。
不知說了多久,懷裏的人才漸漸收了淚,啞着嗓子說:“32天,唐顏,你都沒有理過我。”
“我錯了。”唐顏心裏後悔得不得了,看到陳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我不該這麽久不聯系你,陳靖,原諒我。”
他把陳靖拉到自己車裏坐下,拿了紙巾給他擦眼淚,看着對方哭得通紅的眼睛,心裏難受得要命。
陳靖冷靜下來,巨大的羞赧湧上心頭,他別過頭去,不敢看唐顏,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感到無限羞臊。
唐顏以為他還在生氣,便把他的頭掰過來,細細吻着他的唇,“對不起,對不起陳靖,原諒我吧。”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陳靖委屈地問,“你每天都喝酒,回來又不說話,我走了你也不來找我,我以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唐顏靜了片刻,終于決定坦白,“你沒做錯,是我多想。我小心眼,我對自己沒信心。”
“你為什麽沒信心?”
唐顏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我怕自己不夠好,早晚有一天你會離開。”頓了頓,他說,“陳靖,你總歸是要結婚的吧,你和徐若琳……我害怕你是因為我才以為自己喜歡男人,我……”
他說不下去,這樣的話既是在懷疑自己,也是在懷疑陳靖。
陳靖抿了抿嘴,揮手給了他一拳。
他氣得發顫,瞪得眼淚又開始往外冒,唐顏捂着被打的臉,還沒來得及張口,陳靖已經打開車門就要往外跑。
唐顏眼疾手快拉住他,把他往車裏拖。陳靖拼命掙紮,揮出的手沒有控制,打在唐顏臉上,痛得他倒吸氣。
“陳靖,別這樣,是我錯,你別跑,聽我說完。”
他把陳靖拖進車裏,立刻按下車鎖,陳靖胸口起伏,閉着眼睛靠在座位上流淚。如果說剛才看到唐顏和別的男人調情讓他心痛,那現在,他的心仿若淩遲。
唐顏急得不得了,“別哭,陳靖,你心髒受不了的,別哭了。”
陳靖咽下一口氣,開口問:“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看我的?”
“當然不是!”唐顏說,“我只是嫉妒,嫉妒得發狂……你母親那樣喜歡她,而她跟你又是那樣熟絡,我那日晚上去學校找你,看到她給你開門,我沒法不多想……”
陳靖狠狠推開他,生氣地說:“你懷疑我和她,可以來問我,我可以跟你解釋。我既然決定跟你在一起,就沒想過要退出,而你呢,你總是把心思都埋在心裏,什麽事都自己決定,什麽都不跟我說。我想跟你走一輩子,你卻不相信我,你突然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傷心?”
唐顏愣了,慌亂地擦着他臉上的淚水,“對不起,對不起,我信的,是我自卑,怕你有一天醒過來就不要我了,別哭,對不起。”
陳靖氣得心口揪成一團,他不想說話,也沒力氣再說什麽,唐顏抱着自己不斷道歉,後悔得不得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一個人亂想。阿靖,別哭了,我不會了,你別難過,原諒我。”
陳靖哭得沒有力氣,任那人貼在自己臉上咬着自己的唇。
“我好想你,阿靖,真的好想你。你摸摸我,沒有你在家,我吃不下也睡不着,跟我回去吧,我愛你。”
“唐顏,別哄我。”陳靖說,“如果你不信我,現在就分手,冷戰太累,我耗不起。”
“我信!我信!”唐顏一聽就急了,抱住他賭咒發誓,“我信你的,我不會了,你給我一次機會。阿靖,我不會了,我真的不會了……”
話到最後,男人有些哽咽。
陳靖坐了好一會兒,終于擡手扶了扶他的臉,唐顏趁機往上蹭了蹭,睜着一雙淚眼賣可憐,“我好想你,我們回家好不好?”
“唐顏,”陳靖低低喚他,“你在不安什麽?”
唐顏怔了怔。
月光清冷,魅惑門口人聲嘈雜,而車內一片寂靜。
好久,唐顏開口:“我以前,有過一個男朋友。”
他細細緩緩将從前的事說給他聽,世俗的壓力,家人的反對,以及男友的背叛。語氣始終平靜,但那背後的風起雲湧卻全進了陳靖的心。
故事說完,兩人都沉默着。
失去過,所以害怕再次被背叛。
陳靖的手指在他胸口畫着圈,“你這裏,還藏了多少這樣的秘密。”
唐顏搖頭,“沒有了,陳靖,這裏以後,都是你的。”
陳靖嘆氣,揉着他的頭發,“心裏難受,為什麽不跟我說。我不知道他如何,但我是打定主意要和你在一起的。你的不信,只會把我變成第二個他。”他吻了吻唐顏,“給我一點信心,也給自己一點信心,好嗎?”
唐顏緊緊抱着他,用力點頭。
“傻瓜。”陳靖輕嘆,然後後怕般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沒有下次。”
“沒有下次。”唐顏堅定地附和。
當晚,唐顏把陳靖的東西搬回了家,唯恐他再跑,一件衣服也不給他留,全部抱上車。關門的時候,陳靖不由想,但願這次過後再也沒有機會回這裏了。
一個多月沒有見,心理生理都想得發狂。行李随意扔在客廳,一進門就開始接吻,相擁着仿佛跳舞般滑到卧室,又滑到浴室,然後是客廳、廚房、陽臺……
其結果是第二天陳老師啞了,歷史課改成自習,而唐經理臉上喜不自禁,小秘書都快被吓成精神分裂了。
兩人再次成雙成對出現,肖楚才算松了口氣,小心翼翼湊過去跟陳靖說:“阿靖你們沒事了吧,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陳靖微笑,“我知道你是好心,謝謝。”
薛紹在一邊憤憤不平,“我靠,憑什麽你唐二哄人就這麽簡單,老子到現在還沒哄回來!”說着還洩氣地捶了一下桌子表示憤懑。
唐顏神秘地湊到他耳邊,“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薛紹上鈎。
“因為我是好人,而你是人渣。”
“我去你媽的!”薛紹炸毛。
唐顏及時跳到一邊,摟了陳靖說話去了,留了薛紹一人在原地氣惱,難道真是自己的原因?小白以前沒這麽愛生氣啊,越寵越來勁是怎麽回事?可是自己幹嘛這麽在乎一個MB呢?
奇怪,奇怪。
天氣轉熱,連帶着人也跟着躁動起來。往往是陳靖還在做着飯,唐顏就往他身上貼,蹭着蹭着,菜也糊了,人也乏了。
兩人躺在床上,将戴着戒指的手并在一起,細細看着。
“唐顏,”陳靖說,“我們一年了。”
“嗯,一年了,好快。”
“發生好多事,又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以後會有更多個一年。”唐顏握住他的手,“等我們變成老頭子再去感慨這些吧,現在先做些有意義的事。”
還來?陳靖怕了,翻身就想逃。
唐顏大手一撈,把人抱回來,陳靖皺眉,“我餓了。”
“我也餓了。”不過意義不同。
真真不知節制。
可惜天公不作美,剛嘗了一點,陳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陳靖伸手想去拿,唐顏不滿,“不許接。”
“別鬧。”推開唐顏,陳靖拿過手機,看了看,然後舉到唐顏面前,“你接?”
徐若琳的電話。
唐顏戳他腰,“還記仇?趕緊接,接完回來繼續。”
陳靖笑,按下接通鍵,那頭大叫:“阿靖你趕緊來機場接駕!老娘又被派到宛市出差了!天殺的!”
唐顏惱怒地捶了下床,沒吃飽不開心!
兩人開車去了機場,徐若琳拖着行李欲哭無淚地站在出口,一見陳靖就開始抱怨,“不帶這樣整人的,上班上到一半突然被推出來出差,化妝品都來不及帶,一會兒送我去買——”這才注意到陳靖旁邊站了個人,“咦,這不是唐先生嗎,你怎麽也來了?”
唐顏看陳靖,陳靖大方介紹道:“若琳,這是我男朋友,我們住在一起。”
徐若琳睜大了眼睛,片刻後眼冒精光笑得渾身發抖。
唐顏怪異地看看陳靖,陳靖也是一臉迷茫,還是徐若琳解開謎底,“哈哈,我就知道阿靖你有情況,實話告訴你吧,我早就覺得你是gay了,哪有人這麽多年都不找沒女朋友,就算心髒不好也會想談戀愛吧,哈哈……”
老天,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個“實話”沒有說!
去了餐廳吃飯,徐若琳對兩人的交往很好奇,嘴裏塞滿了小丸子含糊不清地發問,從告白到同居,巨細無遺。
陳靖答一半留一半,倒是唐顏有些弄不清狀況,尴尬地問:“徐小姐你——不生氣嗎?”
“我為什麽要生氣?”徐若琳看神經病一樣看他,“阿靖嫁出去了,我不知道多開心,再也沒有人拉郎配了,我終于解脫了,哦也!”
唐顏聽懵了。
“我啊,打算單身的。”徐若琳指指自己,“你不會是誤會了什麽吧,千萬別亂想,我對阿靖可沒興趣,他太溫柔,适合找個男朋友。”
陳靖哭笑不得。
徐若琳邊吃邊感慨,“你們的地下工作做得很好嘛,上次來宛市,阿靖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啊,”她後知後覺地說,“你該不是為了我特意搬回學校住吧。”
“呃……”
“哎呀你早點說啊,我又不是不講理的人,真是的,搞得我跟第三者一樣。”徐若琳說話向來沒有禁忌,又對唐顏道:“抱歉啊,占了你老婆幾天,不過你放心,我絕對沒有占他便宜,以這只豬蹄起誓。”
遇上這麽個女人,兩人只能面面相觑。
喝了口飲料,徐若琳問:“阿靖你還瞞着家裏嗎?”
“嗯。”
“打算坦白嗎?實話說啊,我覺得阿姨叔叔恐怕會反對哎。”
陳靖看一眼唐顏,堅定道:“反對也沒關系,我已經決定了。這個暑假,我會帶他回去,正式介紹給爸媽。”
徐若琳瞪大了眼睛,半響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一旁的唐顏早已震驚當場,嘴唇顫抖着說:“你說真的?”
“真的。”陳靖點頭,“早晚有這一日,我不想再跟你偷偷摸摸了,我決定攤牌。”頓了頓,他說:“我做好準備了,你呢?”
唐顏一怔,不顧徐若琳詫異的目光,将他狠狠抱住,“我早就準備好了。”
徐若琳拿雞腿擋住眼睛,哎呀呀,秀恩愛什麽的,最讨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一章或兩章,這個故事就結束了~
☆、章三·莺時06
結束期末考,陳靖放了暑假,唐顏請了幾日假,兩人飛回了靜安。
向家裏坦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開始,雙方其樂融融,陳靖的父母一個勁地給唐顏夾菜,俨然将他視為半個兒子。然而飯至一半,唐顏趁着交談融洽便坦白了二人關系後,氣氛一剎間冷到冰點。
陳母一臉蒼白,張着嘴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顫顫抖了抖,嗚嗚哭起來。陳父臉色鐵青,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畜生。”
盡管預料過會遭到反對,但真正面對時,陳靖和唐顏仍免不了難過。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坐着靜靜接受長輩的指責,手不知何時已經牽到一起,像是在給對方安慰,也給自己打氣。
一頓飯自是吃不下去,屋子裏愁雲慘淡,沉默得可聞針聲,陳母始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摔門進了卧室,陳父狠狠瞪了他們一眼,惡聲道:“都給我滾!”
兩人沒有反駁,也沒有祈求諒解,順從地換鞋離開。
一直走到車庫,坐進車裏,唐顏才察覺身邊那人的手已經冷得一點溫度也無。看過去,陳靖臉上血色全無,緊緊咬着嘴唇,像在抵禦周身的寒氣,卻更像在壓抑快要崩潰的情緒。
唐顏心中一動,伸出手緊緊将他擁入懷中,用顫抖的聲音一遍遍在他耳邊重複:“抱歉,抱歉……”
至親之人的不諒解,無疑是世間最殘酷的匕首,刺得陳靖心髒每個角落都在疼。無論是母親的淚水,還是父親的怒吼,都像是把他當做罪無可恕的異類,那是比旁人的鄙夷和輕視更為猛烈的傷害。
他抓着唐顏的衣服抖了很久才逐漸平靜,搖搖頭,他偎在唐顏懷裏輕輕說:“早晚有這一天,沒關系,我受得住。”
“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和家人走到這一步。”唐顏的聲音不穩,滿是愧疚的話語連同紊亂的呼吸一同傳入他耳中,抱着陳靖的手洩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陳靖拍了拍他的背,聲音溫柔,“既然是兩個人的事,就不要再說是誰的錯。如果你的錯是帶我走上這條路,那麽我的錯,就是愛上了你。”他呵出一口氣,輕嘆:“唐顏,這是命。”
誰也無法預料自己最終會愛上誰,只有在愛上的那一刻方明白,就是這個人了,旁人再好,也與自己無關。
即算他們走的是一條注定坎坷的路,一條與世俗背離的路,他也認了。
因為他愛他。
“唐顏,我們約好吧。”陳靖說,“除非對方提出分手,否則誰也不要自作主張地退出。我不要你自以為是地對我好,我只要你陪我一起面對。”
唐顏的心狠狠一顫,繼而用力抱緊陳靖,“好。”
因為自己經歷過,所以更懂得陳靖在面對父母的非難時有多難受。看着陳靖因為自己而與家人鬧翻,他差一點就動搖了。他可以承受旁人的鄙夷,卻無法忍受摯愛之人遭受本不必承擔的痛苦。如果不是他,陳靖也許會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而現在,他卻和自己一道走上了這條遍布荊棘的路。
唐顏太心疼,也太愧疚,很多時候,不是因為不愛才分開,而是因為太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