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這才滿意了,捏捏他的臉,躺回靠椅上,手自毛毯下握住許朗的手,“行了,還有幾個小時才到,睡會吧。”

許朗也躺到椅子上,看了會兒雲,架不住困意,閉上了眼睛。

普吉島此時溫暖宜人,藍天白雲,海風習習,沙灘大海,還有極具特色的草頂涼亭,許朗簡直看不過眼來。剛到酒店放下行李,許朗就嚎着要去游泳、潛水、沖浪、騎沙灘摩托,陸祎斐寵溺地道:“先吃個飯再去,坐了這麽久飛機,肚子不餓嗎?”

許朗很想說不餓,因為他在飛機上啃了好多零食,但陸祎斐餓了,而且陸祎斐才是財政大臣,許朗只得先跟他去吃飯。

海鮮,水果,以及一堆看上去就很可疑的食物,許朗忍不住皺眉,“我要吃肉,牛肉!”

陸祎斐于是給他叫了牛排。

許朗又叫:“我要喝紅酒!”

陸祎斐也他要了紅酒。

吃飽後,許朗又困了,“我要睡覺。”

陸祎斐便帶他回房間休息。

等他睡得差不多了,就跳起來要去海邊玩。

陸祎斐于是也爬起來,和他一起漫步到了海灘。

許朗知道,陸祎斐這段時間對他寵得不得了,他要什麽,陸祎斐就給什麽,有求必應,除了不讓他出門,其餘的要求都爽快答應。換作其他人,或許都要愛上陸祎斐了,但他是許朗,習慣了自由自在,陸祎斐對他再好,他也不可能這麽年輕就綁在他一個人身上。

他想好了,陸祎斐要哄他,他就受着呗,然後作死地折騰,他就不信陸祎斐沒有煩的時候。等陸祎斐煩了,他就要一大筆分手費,潇潇灑灑離開他,繼續游戲人間。

這麽想着,他都忍不住表揚下自己的聰明,陸祎斐看他臉上突然洋溢起笑意,于是問:“想什麽這麽開心?”

許朗道:“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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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祎斐略詫異,“寶貝兒,你居然會想我。”

那可不是,許朗心道,想怎麽把你的錢全詐光。

許朗在海邊玩得不亦樂乎,又是沖鋒艇又是水上降落傘,還拉着陸祎斐一起潛水,教練帶着兩人在海底下看海葵和熱帶魚,工作人員要給他們照相,陸祎斐就要和許朗接吻,許朗死命掙紮,陸祎斐緊箍不放,硬是呼吸嘴碰着呼吸嘴,讓人給照了一張。上岸之後,教練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麽一下午下來,許朗有點玩脫了,回酒店洗了澡就躺在床上不肯動,連晚飯都不想去吃,累得只想睡覺。

陸祎斐于是讓酒店把晚餐送到房間,許朗一看又是菠蘿飯就皺眉頭,“這個難吃死了,我要吃肉。”

陸祎斐哄道:“你喝了一下午海水,得吃點清淡的。”

半哄半勸把小妖精喂飽了,許朗摸着肚子滾進被窩呼呼大睡。陸祎斐洗漱完也鑽進被窩,把他抱進懷裏。許朗挪了挪身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今天開不開心?”陸祎斐問。

“嗯。”許朗敷衍地哼哼。

“以後再帶你去其他地方度假,好不好?”

“好。”

陸祎斐咬了咬他的耳垂,呼出舒心的一口氣,“許朗,只要你別想着跑,我會對你好的。”

許朗“哦”了一聲,實在困得緊,懶得理他。

陸祎斐終于放過他,笑了笑,“睡吧。”

第二日他們去了一個村寨玩,第三日則去騎大象看人妖,第四天,第五天……

回去的時候,許朗買了一堆東西,什麽紀念品啊化妝品啊木雕啊沙畫啊,甚至還買了瓶神油,不懷好意地塞給陸祎斐。

陸祎斐皺眉:“買這個做什麽?”

許朗道:“給你啊,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哪天就硬不起來了,老板說這個很有效的,買一個總有備無患。”

陸祎斐眉頭直抽,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許朗扔到床上,用行動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回了宛市,一切如舊。

經過許朗幾次“以身相許”,陸祎斐總算稍微松了口,允許他出門,但必須有保镖跟着。許朗每每路過“魅惑”,想進去又念及保镖在側,憋得臉得綠了。

媽的,這跟軟禁有什麽區別!

許朗為了讓陸祎斐早點膩了自己,不知道使出多少種手段。他把家裏造得亂七八糟,廚房燒了好幾次,陸祎斐買的盆栽也被他“一不小心”摔了,陸祎斐給他的卡讓他刷爆了,沒用的東西買了一堆,完了還向陸祎斐攤手,一臉無辜地說:“沒錢了。”

陸祎斐頭都不皺一下,照給不誤,只有一次,許朗搬了一座雕像回來,陸祎斐進門差點被這不堪入目的雙修歡喜佛像驚到,不悅道:“這是哪來的,趕緊弄走。”

許朗眼睛瞬間亮了,連忙撲過去煽風點火,“我買的啊,多好看,幹嘛要丢掉。”

陸祎斐在床上比誰都放得開,然而這個家畢竟還會有好友過來,擺上這麽一尊招搖的東西,實在毀形象。他皺眉道:“叫人看到了會怎麽想?你什麽不好買,偏買個這東西。”

許朗道:“你不懂藝術,這叫雙修,是佛教修煉的一種。就知道你要想歪,滿腦子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切,懶得跟你說。”

“小周,把這東西丢出去。”

“你敢!”許朗擋在雕像前,瞪眼道:“這是我買的,你有什麽權利丢?”

“你的錢難道不是從我這來的?小周,趕緊動手,這東西看一眼都心煩。”

許朗于是抓住大好時間,同陸祎斐打鬧了一番,陸祎斐被他氣得七竅生煙,許朗在心裏拼命祈禱,快點把我趕出去吧快點把我趕出去吧,然後就看到本來吹胡子瞪眼的陸祎斐突然扯扯嘴角,笑道:“寶貝兒,惹我生氣,以為我就會把你丢出去麽?你太天真了,我這人一貫喜歡把事情留到床上解決。”

許朗一怔,人已經被陸祎斐拎起來,待到他反應過來想掙紮時,陸祎斐已經把他壓到了床上。

計劃慘烈失敗,而且還賠上了自己。

被折騰得死去活來又活來死去的少年趴在床上怨念地想,媽的,禽獸的思維果然不能人可以揣測的。

所幸,事情出現了轉機。

這個轉機緣于一個人,周尊。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存稿了,要現寫了……不知道能不能保持日更……

☆、章二·鳴蜩02

周尊此人,是陸祎斐從前的戀人,說得唯美一點,叫做初戀。

大學時代,陸祎斐與他相戀,後來和平分手,然後十多年後的現在,于一次酒會重逢。周尊自和陸祎斐分手後,亦結交過不少男友,然而不知為何,一直情路不順,人至三十,便越發懷念初戀。和陸祎斐的重逢便似一個契機,點燃了他內心那份最初的悸動。

周尊同陸祎斐一樣,皆是事業有成風度翩翩的人物,加上律師的身份,更是引得無數名媛争相抛去橄榄枝。只可惜此人喜好非常,又因重遇陸祎斐,一顆心便就此拴在了對方身上。

将要下班之時,陸祎斐接到了周尊的電話。

“祎斐,下班了麽,方便的話,一起吃個晚飯吧。”周尊聲音溫和。

陸祎斐一笑,道:“真不好意思,我這頭還約了別人,改日吧。”

“阿斐,”周尊忽然喚他以前的稱呼,嘆息道:“前日約你,便說改日,你以前可不會用這樣劣質的借口敷衍我。”

“你也知是以前,何必要從我這尋安慰。”陸祎斐毫不留情,不是沒愛過周尊,只是感情已經過了,他非懷舊之人,不願緬懷一些無用之物。

周尊苦笑,“阿斐,這些年我從來沒忘記過你,怪我那時年輕,不懂珍惜,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陸祎斐冷冷道:“抱歉,來不及了。”

“阿斐……”

陸祎斐直接挂了電話。

自23樓的落地窗往下望去,猶可看到周尊的車停在大廈門口。

陸祎斐覺得頭有點痛,仰靠在老板椅上,閉上了眼睛。

周尊一直是他理想中的伴侶,溫和又不失大氣,理智而不是體貼,與周尊在一起的四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舒心的日子。那時他們都在國外,起先因是同鄉,所以互相幫襯,到後來漸生情愫,确認心意。

他們也曾像普通夫婦一般生活,輪流做飯、擦地、洗衣,周末一起開車去超市購物,放假則去周邊城市旅行,彼此都以為會永遠這樣下去。

他們甚至商量過在當地的教堂結婚,只不過還沒等選戒指,兩人就分手了。

原因很簡單,周尊出軌了。小他們一屆的學弟輕而易舉地把周尊騙上了床,然後發了一張照片給陸祎斐。

陸祎斐從來都是理智之人,收到照片的那一刻卻也是氣紅了眼。他花了三天時間勸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然後在周尊向他道歉時,提出分手。

周尊說自己是一時糊塗,喝醉了,以為對方是陸祎斐,才和他滾到了一起。但無論他怎麽祈求,陸祎斐都不願接受,執意搬出了他們生活了四年的家。

陸祎斐有潔癖,一樣東西要麽完全屬于自己,要麽就不要了。

一時糊塗也好,有意為之也好,都改變不了周尊和別人睡了的事實。陸祎斐接受不了,辭了國外的工作,回國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

一晃七八年,陸祎斐以為自己把這人忘得差不多了,但重新遇到,心裏還是有些疙瘩。每個人都有一個初戀情結,陸祎斐亦不能免俗,周尊注定是他此生的一個結,他能夠理智地拒絕此人的追求,卻沒有辦法完全忽視他的存在。

收回思緒,他拿起文件繼續看起來,直到天全黑了,樓下那輛凱迪拉克不知何時也開走了,陸祎斐才輕輕吐出一口氣,揉着眉頭,覺得很累很累。

手機忽然響起來,許朗在那頭哇哇叫:“喂,你到底回不回來吃飯,不回來我就先吃了,餓死了都!”

陸祎斐擡表,這才發現已經八點多了。自從和許朗同居之後,只要沒有應酬,他都會回家吃飯,沒法回去也會提前打給電話。但今天的自己實在太累,以是忘了家裏還有個等他回去開餐的小妖精。

勾了勾嘴角,陸祎斐道:“就回來了,餓了就先吃點。”

“哦,好吧,你快點。”許朗心不在焉,聞着廚房的香味,肚子早就在打鼓了。

陸祎斐開車到家已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一進門就看到許朗成死屍狀躺在沙發上,滿嘴胡哼哼着餓,聽到開門聲,擡起一只眼皮悶悶道:“你去哪了?”

陸祎斐的心情一下就明朗開來,将提包交給保姆,三步并兩步走過去,在許朗額上親了一口,笑道:“不是叫你先吃點嗎?餓壞了吧。”

“你又沒說不回來。”許朗委屈道,“你以後幹脆別回來吃飯了,不然天天等你開餐,我絕對會餓死。”

“鬧脾氣呢。”陸祎斐捏捏他的鼻子,“以後我會盡量早點回來,乖,起來,我們去吃飯。”

晚餐清淡卻不失精致,清炒蝦仁,小炒牛肉,白灼芥藍,橄榄菜炒扁豆絲,每樣都色香味俱全。許是餓得急了,許朗一上桌就狼吞虎咽,平時一碗飯都吃不完,今日反倒還添了一碗。陸祎斐含笑望着他,眼裏全是寵溺,“慢些吃,小心噎着。”

話剛落,許朗就嗆住了,放下筷子大咳特咳。陸祎斐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又給他順背,許朗咳得一臉通紅,怨念地指控:“你這個烏鴉嘴!”

陸祎斐何其無辜,但小人兒淚眼汪汪,他只能賠罪:“好,我的錯,我的錯。”

吃過飯洗過澡,轉眼就十點了,屋裏暖氣開得大,許朗窩在陸祎斐懷裏看了會兒電視,就有點睜不開眼睛了。

“困了?”

懷裏的人兒跟小貓似的蜷在一起,粉撲撲的臉上睫毛微顫,軟糯地“唔”了一聲,又往他懷裏鑽了鑽。

陸祎斐的心軟和一片,将人抱起來,輕輕放到卧室的床上。許朗尋了枕頭,便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裏,陸祎斐也鑽進來,一只手搭在他腰上。

他嗅着許朗身上甜膩的味道,那是這人惡趣味發作買的櫻花味沐浴露,原本想整到陸祎斐,結果反被陸祎斐收走所有清爽型沐浴液,只得不甘願地吃自己種下的苦果。

花香淡淡,聞得人心曠神怡。陸祎斐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懷裏香香糯糯的小人兒是這個冬天最溫暖的一塊寶物。

他想,這樣下去也挺好,周尊于他,是一張過了年歲的老照片,因為藏了自己的青春年少,才會觸動心扉,而許朗則是他現時握在手裏的一塊璞玉,這塊璞玉固然比不得周尊帶給他的舒心與安寧,但卻是他這個階段最珍視的一樣物什。

陸祎斐原本稍有動搖的心,因着懷裏這人真實的溫度,而一點點重新堅定下來。他輕輕吻了吻許朗柔軟的發絲,在心裏默默道,許朗,就這樣留在我身邊吧。

又過了幾日,到了開學的日子,陸祎斐再不情願,也只得放許朗回學校。但有了上次的教訓,陸祎斐多了個心眼,背着許朗做了一番調查,弄清他在哪個學校後,便派了人每日盯梢,只要許朗敢跑,他分分鐘就能把他逮回來。

當然,這些工作陸祎斐不會告訴許朗,只是在臨走前惡狠狠地叮囑了他一番,許朗聽得不耐煩,唔唔嗯嗯随意敷衍,然後就一溜煙地跑了,大有放監之感。

歷經兩個月的非人生活,許少爺重獲新生,實在值得去“魅惑”盡情耍一耍來慶祝,但許朗沒忘上次被陸祎斐從“魅惑”帶走然後整得半死的事,心有餘悸,只得屈就和三五哥們在校門外路邊攤喝酒了事。

許朗高興壞了,勾着哥們的肩膀同他炫耀手上新換的手表,又大扯泰國人妖胸大臀翹,有機會一定要嘗嘗味道。

喝得大了,便開始胡言亂語。一會兒罵陸祎斐沒良心,欺負又虐待他,一會兒哭自己命苦,惹上這麽一個變态,一會兒又舉拳發誓,總有一天要逃離陸祎斐的魔爪。

幾個男生聽得一知半解的,不知他嘴中的“禽獸”、“混蛋”是何方神聖,也不知他用手比着槍的模樣照着自己的胸口“哔哔”是要做什麽。

大概是喝醉了說胡話吧。

那頭的陸祎斐聽了保镖的彙報,嘴角不自覺上揚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小妖精這麽不老實,實在值得繼續調教調教。

許朗在學校快活了一周,周五一下課,他正想着找個新的根據地發展一下人脈,就接到了陸祎斐的電話。

那頭言簡意赅:“回來吃晚飯。”

許朗立馬就皺眉頭,眼睛轉啊轉,“我約了同學吃飯,我們周六有活動,周末就不回來了。”

“嗯?”陸祎斐不悅,甚至都懶得戳穿他的借口,直接給了他兩個選擇,“你自己回來,還是我去接你回來。”

他特意加重了“接”的發音,許朗立馬一個寒顫,要陸祎斐接,絕對就是出人命的節奏了。

喪氣地翻了個白眼,許朗很沒骨氣地道:“我自己回來。”

陸祎斐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而後神清氣爽地走出大廈,從停車場取了車悠悠往家開。五天沒見小妖精,他可是想得緊,懷裏沒個人抱着,晚上睡覺還真有些不習慣。

一路想着小妖精,臉上笑意不散,懷着這樣的好心情,陸祎斐開到了家。

遠遠有個人影立在他家樓下,背影是他望了四年的人,依舊挺拔潇灑,陸祎斐微微一怔,來不及掉頭,那人已循聲回頭,沖他淡淡一笑。

周尊花了很大力氣才尋到陸祎斐的住處,他知陸祎斐有心回避,只得另辟蹊徑,在公司不肯見他,便只能往家裏尋了。

陸祎斐見他笑容和煦,心裏已起了微微怒意,此人糾纏不放,乃至跟到他家裏來,這犯了陸祎斐的大忌。

走下車,他不悅道:“你怎麽在這?”

周尊将要笑,被他鐵青的臉色震了一震,“自是來找你,幾次約你,你都不見,我只得到你家樓下守株待兔,看能不能候着你。”

“既然知道我不想見你,何必自讨沒趣?”陸祎斐冷聲道,擡腳欲走。

錯身而過的瞬間,周尊眼眸一沉,忽地伸手将陸祎斐抵至單元門上,雙手撐着門,将他禁锢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你幹什麽——”

“阿斐,”周尊眼中含着一場暴風雨,“我們重新開始吧。”

陸祎斐一怔,旋即甩過一個冰冷的眼神,“周先生,這個玩笑并不好笑。”

“我沒有開玩笑,”周尊道,“當年的事是我混蛋,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後悔,後悔背叛了你,後悔辜負了你,但最後悔的,是當時沒有留住你。這些年,我一刻也沒有忘記過你,我有和別人交往過,但他們哪一個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跡。阿斐,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說完,他望了陸祎斐,眼神真誠,期待着他的回答。

然而陸祎斐只是冷冷一笑,拂開他的手淡淡道:“我說了,丢了東西就不想再要了。你走吧,別再纏着我了。”

周尊一滞,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急切道:“阿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當初幾多快活,我不信你一點也不記得了。”

當年。

陸祎斐心猛烈地跳了一下,而後竟有絲絲縷縷的痛意蔓延開來。

當年他們确實快活,快活到所有人都對他們羨慕不已,兩個俊朗優秀的少年,光是站在一起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而他們又是那麽的惺惺相惜,彼此相熟到光是對方的一個小動作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曾以為這份默契會一直持續下去,卻沒料這段關系結束得這樣快,還是以如此諷刺的方式。

分手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陸祎斐不敢出門甚至不敢接任何人的電話,害怕被同情害怕被詢問,害怕別人眼神裏那種淡淡的幸災樂禍。

看吧,再恩愛,也有這一天。

所以他逃回了國。

如今外人眼裏風光無限的陸少,又有幾人知道,當年他是以怎樣一種狼狽的姿态逃離那個他曾視之為家的地方。

個中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被傷了自尊。

所以,讓他再去原諒帶給自己傷害的周尊,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閉了下眼睛,陸祎斐輕聲道:“周尊,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從你出軌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再快活,也不會再有以後了。”

周尊一顫,陸祎斐已甩開他的手大步離開。

他滞了兩秒,随即飛快追過去,“不是這樣的,阿斐,什麽事都有過去的時候,我還愛你,你也愛我,你原諒我一次,我以後絕不會再讓你失望!”

“周尊,放手吧,別毀了我對你最後一絲好感。”

“阿斐——”

一道疑惑的聲音就在此刻插了進來,“陸少,你們這是?”

周尊聞言回頭,入目的是一個穿着羽絨服帶着線絨帽,雙手插兜面容幹淨的少年,正用一種看好戲的姿态望着他們,嘴角甚至還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周尊尚未出聲,陸祎斐已甩開他,奪步抓起少年的手,臉色鐵青,大步流星地走進單元,狠狠甩上防盜門。

周尊呆呆望着緊閉的大門,內心浮上疑惑,他從未見過阿斐那般兇狠的眼神,那個少年究竟是——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鳴蜩03

陸祎斐幾乎是将許朗拖進的家門。

甫一松手,許朗就咯咯笑起來,陸祎斐抛去冷眼,許朗渾然不覺,從門口笑到沙發上,捂着肚子笑聲震天。

陸祎斐立了幾秒,臉色越來越黑,終于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把許朗拽起來,喝道:“閉嘴!”

許朗一手被提着,一手仍抓着肚子,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剛才那算什麽?言情劇嗎?陸祎斐這個變态居然也會攪進這種狗血情節裏,真是要笑爆了好麽?

沉浸于笑點之中的許朗完全沒有意識到陸祎斐已如烏雲罩頂,一雙眸子透出狠戾,捏他的手亦不自覺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不是陸祎斐想看到的結果。

被許朗撞到他和周尊的糾纏,他第一反應是同許朗解釋,不叫他誤會,然而許朗非但沒有誤會,反而還以此為樂,笑得他眉角直抽。

他只覺得對許朗的一腔好意全被踩在腳下,怒氣攻心,燒得他雙目發紅。

“哈哈,陸少,那是你男人嗎?長得不錯诶,只是說話怎麽那麽矯情啊,牙都酸掉了——”

許朗話未完,陸祎斐已經捏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眼裏燃着一股火,面色陰沉,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發。

許朗只以為那是陸祎斐從前的床伴,根本不知道背後的故事。在許朗的眼中,男人同男人頂多只有床上的關系,什麽情啊愛的,那都是扯淡。但周尊于陸祎斐,卻是真正用心愛過的人,不管這人從前傷他有多深,他也沒法忍受別人對他們的感情橫加評論。

許朗不僅不在意他和別的人有牽扯,還譏笑周尊與他的糾葛,這猶如火上澆油,燒掉了陸祎斐本已接近底線的理智。

“陸少?”

回答許朗疑惑的是陸祎斐的一巴掌。

清脆一聲,而後是火辣辣的疼。

許朗被扇呆了,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他就是尋了個笑點,怎麽就會遭了一巴掌?

他猛地吼回去:“你有病啊!”

用發狂的野獸來形容此時的陸祎斐一點也不為過,他狠狠掐着許朗的脖子,幾乎要将那白皙昕長的脖子捏碎,許朗喘不上氣來,死命推他卻推不動半分,嘴裏卻不讨饒地咒罵:“你發什麽神經,你他媽放開老子,放開——”

陸祎斐眼眸收縮,霍地一下把他扔到沙發上,許朗捂着喉嚨劇烈地咳嗽起來,然而陸祎斐不待他喘息,人已撲過來瘋狂地啃咬着他的嘴唇。

許朗覺得這人瘋了,莫名其妙把自己拖走,莫名其妙扇他一耳光,又莫名其妙撕扯他的衣服。他邊咳邊手腳并用阻止陸祎斐的進攻,然而盛怒之下的陸祎斐力氣出奇的大,許朗那幾下小貓撲爪一點作用也無,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扒光了,許朗耐不住一聲大吼:“你他媽除了來硬的還會什麽?”

陸祎斐原本激烈的動作突然停了,許朗趁着這功夫大口呼吸,媽的,這到底是在搞什麽!叫他回來吃飯就是為了玩家暴?

等他喘順氣,發現陸祎斐還趴在他身上,一動不動,只是呼吸依然粗重,熱氣噴得他耳邊一片濕潤。

“滾開!”許朗本來就不高興回來,此刻更是滿腔怒火。陸祎斐就是個神經病,閑的沒事把自己當猴子耍,從普吉島回來後就裝大尾巴狼,此刻算是本性暴露,他就知道這人病沒好,而且還越來越嚴重,簡直無藥可救了!

陸祎斐不動。

“給老子滾!媽的!”許朗吼着,聲音就有點變。他實在覺得委屈,這人哄人的時候溫柔得跟什麽似的,發起火來就往死裏打,陰晴不定,喪心病狂,他真是受夠了!

有這樣的嗎,他就笑了幾下,一大耳光子就招呼過來,連個理由都不給,許朗憋屈得眼眶通紅。

他推陸祎斐,恨聲道:“你他媽滾開!老子要跟你分手!”

陸祎斐忽然抱住了他,頭埋在他頸窩裏,低低道:“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情緒。”

“對不起你毛線!換我扇你一耳光然後跟你道歉,你幹嗎?媽的你就是個神經病!老子不跟你玩了!你放開老子,老子要跟你絕交!”

“許朗,許朗,”陸祎斐的聲音有些急切,連帶着收緊了手臂,不讓許朗掙脫自己的懷抱,“對不起,是我不對,別生氣,別生氣。”

許朗怎麽可能不生氣,他氣得眼淚都出來了,扯着嗓子尖聲控訴:“你他媽自己數數,你都打我幾次了?啊?每次都這樣莫名其妙把老子往死裏整,老子到底哪惹你了,有你這樣沖上來就是一耳光的嗎?啊?老子也是人,不是你養的狗,你他媽一有氣就往我身上發,發完又跟沒事人一樣哄,媽的,老子不跟你玩了!分手!”

“別,許朗,是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再打你了,你冷靜一點,相信我,我是喜歡你的。”

“喜歡你麻痹!”

許朗是真火了,若說這段日子,他對陸祎斐并不是一點好感也無,對方寵他,他心裏清楚,也很享受陸祎斐說喜歡他這類的鬼話,但還沒等他緩過神來,陸祎斐又是一耳光把他扇回谷底,許朗心裏涼得滲人,他算是明白了,這人沒有真心,從頭到尾都只是把他當寵物養,高興了就哄兩下,不高興就是一巴掌。

媽的,他還救過他呢,就沖着這救命之恩,陸祎斐都不該這樣對他!

“許朗,許朗,”陸祎斐不斷叫着他的名字,雙手撫摸着他以示安撫,“別激動,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心情很糟糕,沒控制才打了你,以後不會了,真的,你原諒我,別跟我生氣了。”

“老子信你就不叫許朗!”許朗死命掙紮,“你哪次打我沒下重手?你就是個神經病,你的話老子一個字都不信!”

陸祎斐不斷摸着他的臉,用親吻平複他的情緒,許朗罵罵咧咧,身子跟蛇一樣扭着,但陸祎斐始終牢牢壓着他,掙了一陣,許朗沒了力氣,癱在沙發上大口喘氣。

“給我,滾……”

“許朗,”陸祎斐舔着他的淚水,“對不起,別哭了。”

“老子要跟你分手……滾……”

“不分,你生氣可以沖我撒火,但分手是不可能的。”陸祎斐貼在他唇上親了親,“消氣了麽?”

許朗氣得眼前發黑,“消你麻痹!”

陸祎斐摸摸他被自己打的半邊臉,有些紅腫,忍不住皺了眉頭,起了幾絲自責。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從來淡定的他一遇上許朗就一點理智也無,接二連三做出不符合陸少這個身份的事情,他甚至懷疑自己體內潛藏着暴力因子,而許朗就是那個誘因,不然為什麽從來君子的自己,卻總是在傷害這個少年呢?

許朗咬着牙一臉怨怼,沒遇到陸祎斐之前他的日子過得多潇灑,勾一個就撈一筆,從來不用受誰的氣,碰上陸祎斐之後,他就沒過過幾天舒坦日子。一天到晚受傷,動不動就挨揍,陸祎斐有火就往他身上招呼,那他還積了一肚子火呢,找誰發?

他閉着眼睛流淚,時不時掙一下,陸祎斐始終抱着他,溫聲哄着,好似方才發脾氣的是另一個人。

兩人維持這樣的姿勢,也不知多了多久,許朗哭得累了,哼哼唔唔的,最後竟睡着了。陸祎斐端詳着他的睡臉,小鼻子小眼睛都皺成一團,臉上紅彤彤的也不是哭的還是氣的。陸祎斐看得心疼,忍不住輕輕親了下許朗。

他是失控了,明明想對他好的,怎麽就又傷害了他呢?

許朗睡到半夜餓醒過來,肚子咕咕叫個不停,人迷迷糊糊的還沒醒完全。他摸到床頭燈打開,半睜着眼睛尋了拖鞋穿上,就搖搖晃晃地去廚房尋吃的,整個人跟夢游一樣。

路過客廳時,那裏竟然還亮着燈,陸祎斐坐在沙發上正在喝着酒,見他下來,頗是驚訝,站起來道:“怎麽醒了?”

許朗是真沒醒明白,又餓又困,根本沒想起方才同這人大鬧過,揉着眼睛就走過來,含糊道:“餓了。”

陸祎斐見他睡眼朦胧的,也知他此刻神志不清,于是把人拉到沙發上,溫聲道:“坐一會兒,我給你煮個面。”

“好。”許朗乖巧應了,躺到沙發上又閉了眼睛。

陸祎斐很快煮了一份烏冬,端到客廳時發現許朗又睡着了。他把碟子放到餐桌上,坐到了許朗身邊,目光溫柔地看着這個蜷縮成一團的少年。

少年半開的睡衣露出光潔的胸膛,左側的一個疤痕映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的不和諧,陸祎斐伸手輕觸,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心裏泛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個少年曾奮不顧身地救過他,每每想到這一點,陸祎斐總是感到異常的溫暖。

他心裏有個聲音在發出疑問,許朗于他,真的只是一個床伴嗎?

為什麽只是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安睡,都會覺得別樣的舒心。

放蕩了這麽久,他開始渴望安定,一次又一次與許朗的糾纏,他對他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對許朗的這份占有欲是出自男人的自尊還是對這個少年別有感情,但周尊的出現讓他愈發肯定,自己是想要許朗的,至少目前不想和他分開。

他從前不是這樣游戲人間的人,他也曾安心守着周尊,過着屬于他們的平常日子。但經歷過周尊的背叛,讓他害怕再付出真心,于是僞裝自己,只圖一快,不想以後。

可是現在,他累了,玩不動了,對那種細水流長的日子懷念得不得了,也渴望得不得了。

也許是周尊的出現讓他再次回憶起那種平淡日子的美好,也許是年歲見長人開始慢慢收心,不管如何,他就是想找個人好好過二人世界了。

而這人,他希望是許朗。

他知道,他們之間有太多不同,這個少年稚氣未脫,完全不符合一個理想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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