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個少年,看了助手送過來的報告,他對許朗的印象定位于貪錢的小白臉,卻沒料到對方還有幾點心思。

冷笑一聲,周尊也站起來,不複客套,“許朗,我雖然沒阿斐勢力大,但同樣可以輕松弄死你。離開阿斐,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宛市混不下去。”

許朗拍着胸口故作驚慌,“啊,我好害怕啊。”然後又一臉無所謂,“咦,我幹嘛要怕,去跟陸少吹個枕邊風好了。”

周尊眼含怒火,啞聲道:“別不知好歹。”

許朗吹了聲口哨,“先生,我說了,我要考慮考慮。嗯,就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罷吹着小曲就走了。

周尊臉上陰雲密布,他還真是小觑了這個人的胃口,摸了他的底,便坐地起價,奇貨可居,吊着不松口無非想從他這大撈一筆。

周尊冷笑,他打過那麽多場官司,如何與人談判自是爛熟于心,許朗既對陸祎斐無意,分手只是遲早的事,他只需稍稍使些手段,這段單方面的戀情自會輕而易舉地摧毀。

許朗沒了去“魅惑”的心思,周尊的突然出現,讓他重新将離開陸祎斐這件事擺上了日程。從那次陸祎斐關他禁閉起,他就起了這個念頭,不過自知沒有能力逃離陸祎斐的魔掌,才一直順着陸祎斐的意思。

他許少爺都要憋瘋了!天知道他有多久沒跟陸祎斐以外的男人睡過了!就算陸祎斐技術很好,老吃同一個菜也會膩啊!

最關鍵的是,他真的被陸祎斐打怕了,他實在受不了這人一會兒柔情蜜意一會兒暴力兇狠,這好比是在天堂跟地獄之間來回穿梭,許朗都快被他也整成神經病了。

如今周尊冒出來,願意給他錢,又替他打點跑路的事,許朗不能不動心。只是周尊給的數讓他不太滿意,他決定先吊一陣子,他看得出周尊急于上位,相信要不了多久,周尊就會同意他提的數,到時他拿着一大筆錢潇潇灑灑走人,想想都快活。

這頭周尊也沒閑着,見完許朗後,複又開始了騷擾陸祎斐的行為。不禁每日一通電話,下班還守在陸祎斐公司樓下,陸祎斐不理他,他也不氣,就開着車慢悠悠跟在他後面,直到把他送回家才離開。

有一日,周尊跟了陸祎斐回家,正遇到從學校回來定點報道的許朗。三人相見,竟不顯尴尬,陸祎斐是拉了許朗就走,周尊抱着手臂倚在車門悠悠笑,許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跟沒看到周尊似的,也沒揶揄陸祎斐。

這麽過了一段時間,陸祎斐耐不住了,在又一次三人會于陸祎斐樓下時,陸祎斐沖過去擰了周尊的衣領把人推到牆上,惡狠狠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許朗站到一邊,作壁上觀,嘴角挂着壞笑。

周尊舉雙手,笑得淡定,“喂喂,阿斐,你變壞了,居然跟人動手。”

Advertisement

“少廢話!你他媽陰魂不散是要做什麽!”

“我說了,我要重新追求你。”周尊說得坦蕩,“我追人的手段很老套,你不理我,我就只能一直這樣跟着你,直到你願意跟我好好說話。”

“你他媽發什麽神經!”陸祎斐吼道,“老子說了讓你滾,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周尊皺眉,“阿斐,別說髒話。”

那神情,與每一次陸祎斐訓斥自己不要說髒話時竟是一模一樣,許朗莫名心中一動,勾起的嘴角不知為何慢慢收了回來,自己亦沒有意識到心裏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滾!”陸祎斐狠狠将他一推,收了手就要走。

周尊飛快拉住他,真切道:“阿斐,我是真心的,你為何不肯信我一回?”他看了許朗一眼,壓低聲音道,“你選他也不願選我,可知道他心裏根本沒你,你圖的只是你的錢,心性未定又貪婪浮誇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陸祎斐眼眸一暗,心中忽然狂跳一下,随即甩開他的手,冷道:“與你無關。”

“阿斐!我是為你好,你和他不适合。”

“即算不适合,也輪不到你。”陸祎斐說完,不再理他,牽了許朗進了單元門。

陸祎斐被周尊的糾纏弄得煩躁不已,進門就給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沙發上悶頭灌下。

許朗站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陸少——”

話未完,人已經被陸祎斐拉進懷抱,陸祎斐抱得他很緊,頭埋在他胸口,呼出的熱氣全噴在他胸膛,濕濕熱熱,心驚肉跳。

然後,他聽到陸祎斐說:“許朗,我們結婚吧。”

許朗登時睜大了眼睛。

“我們去英國,那裏允許同性結婚,我們找個教堂,讓神父給我們舉行婚禮。”陸祎斐貼在他身上,給他描述着種種細節,甚至說到置辦一個莊園作為度假地點。

許朗自那句“我們結婚吧”後,再也沒有聽進去一個字,腦子裏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傻在原地,魂魄游離于九霄之外,連陸祎斐何時把他放到沙發上與他纏綿擁吻,他都一點感知也無。

陸祎斐急切地索取着他的溫度,周尊挑破的事實在他腦中萦繞不散,不安似滾雪球般愈演愈盛,他覺得如果不做些什麽自己大概就會崩潰。

他心裏根本沒你,你圖的只是你的錢,心性未定又貪婪浮誇的人,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陸祎斐的手慌亂地摸索着許朗的身軀,在他身上吮吸出一個又一個的印記,随着落下的吻呢喃不止:“許朗,我們結婚,現在就結婚……”

作者有話要說:

☆、章二·鳴蜩07

夜涼如水,身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許朗躺在陸祎斐的懷裏,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很久都不曾眨一下。

他想起了陸祎斐每次罵他不要說髒話的樣子。

微皺的眉頭,淡淡的責備與寵溺,以及稍稍聳起的鼻翼,每個細節都與那人一模一樣。

許多片段從他腦海劃過,走馬燈一般,光怪陸離,攪得他無法入睡,他就這樣睜着眼睛到天亮。

陸祎斐醒來,摸了摸他微腫的雙眼,“怎麽腫了?”

許朗一笑,“沒睡好。”然後從他懷裏掙出來,伸了個懶腰,“啊,好餓,王媽過來了嗎,我要吃飯。”

陸祎斐說要結婚并不是玩笑,當天便帶他去選了戒指,出手闊綽,櫃臺小姐笑得嘴都歪了。

回到家,陸祎斐就給他戴上了戒指,許朗沒有拒絕,這讓陸祎斐又驚訝又高興,吻了吻他的唇,道:“等我忙完這一陣,我們就去英國注冊。”

許朗沒說話,只是望着手上的戒指出神。

他心中有股不安在竄動,他覺得自己不對勁,很不對勁,那枚戒指反射的光線閃得他眼前暈眩,有什麽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心髒狂跳之時,他兀然睜大了雙眼。

他感到陸祎斐是玩真的了。

不能再拖了,必須趕緊走,趕緊走。

他才不要一輩子綁在陸祎斐身上,大好年華,吊死在一棵樹上實在太劃不來。結婚?開什麽玩笑!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許朗出奇的乖,陸祎斐被他哄得高興,慢慢地竟也不那麽管他了,許朗說周末要和同學去玩,陸祎斐竟也同意了。

“晚上早點回來,等你吃晚飯。”陸祎斐在電話那頭說。

“好。”許朗隔空甩了個飛吻。

挂了電話,他去了和周尊約好的地點。

見面之後,許朗開門見山,“錢呢?”

周尊推過一張支票,許朗瞄了一眼,收下了,問他:“什麽時候走?”

“随時。”

“那就今天吧。”

“沒問題。”周尊道,卻忍不住好奇問:“怎麽突然想通了,之前不還吊着不松口嗎?”言語間,滿是戲谑。

許朗便晃了晃手中的戒指,周尊的臉色一下就變了,“他要跟你結婚?”

許朗得意道:“不然我犯得着找你?”他鄙夷地瞥了一眼周尊,那人眼中的慌亂露出一絲又匆忙收回,許朗心中冷笑,竟覺得十分痛快。

周尊心裏确是詫異不已,他和陸祎斐在一起四年,都沒有買過戒指,這個少年跟了陸祎斐才一年,居然就能讓陸祎斐起了結婚的念頭,周尊心裏的不安不由又漲了幾分,對陸祎斐那一句“我如今确是想安定下來了,但那個人已經不是你了”開始深思。

他沉默了幾秒,沉聲道:“今晚便可以走,你收拾一下。”

“我沒什麽要收拾了,随時可以走。”許朗靠在椅子上,一派無所謂。

“那好,”周尊站起來,“我叫人送你去機場。”

“行。”許朗也起身,雙手插兜,邪笑道:“周先生,我不要的東西,你要是稀罕得很。”

周尊眼色一沉。

許朗哈哈一笑,“走吧。”

耳邊回蕩着陸祎斐的囑咐,“晚上早點回來,等你吃晚飯。”

五月的上午,日光傾城,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腳邊,暖暖融融,仿似那日他做了蛋糕滿屋子追着陸祎斐跑的光景。

許朗勾起一個殘忍的笑,吃你麻痹,結你麻痹的婚,小爺不伺候了,你和你的初戀慢慢玩去吧,再見!

許朗一走,就是半年。

陸祎斐翻遍了宛市都沒能找到他,暴跳如雷,不僅把周尊揍了一頓,還把自己折騰得跟個神經病沒差,以前許朗罵他是神經病,他還不承認,現在才察覺,沒了許朗,他真的快瘋了。

許朗,你跑哪去了!

最開始,周尊堅持不懈地追求他,但後來終于明白,陸祎斐是真動心了。看着陸祎斐焦躁而憔悴的樣子,周尊好幾次忍不住想把許朗送回來。那一日被陸祎斐狠揍一頓後,周尊算是死心了,掏出電話找許朗時,卻發現已經聯系不到了。

那個少年利用他逃離陸祎斐之後,竟又自己跑了。

周尊不由迷惑,許朗對陸祎斐,真厭惡到如此地步嗎?

如果只是厭惡,那麽少年望向自己時,眼中的不善又作何解釋?

唐顏來找陸祎斐時,陸祎斐正在家喝悶酒。唐顏推門進來,立馬被一屋子的酒味熏得後退幾步。他皺眉打量屋裏,地上一片狼藉,房中陰雲密布,沙發上斜躺着個人影,狼狽頹廢,腳邊則是一排空酒瓶。

保姆一臉愁苦地對唐顏說:“唐少爺,實在對不住,少爺這個樣子,我勸不住,也不該叫老爺夫人過來,想來想去,只能找你了……”

唐顏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保姆嘆了口氣,“好。”

唐顏走過去,踢踢陸祎斐,“死了沒?”

陸祎斐擡起一只眼皮,一看是他,就又閉上,哼都不哼一聲。

唐顏“啧”了一聲,抽走他手中的酒瓶放到桌上,伸手去拉他,“起來,你這是什麽樣子,不就一個鴨子麽,犯得着這麽上心?”

陸祎斐沒說話,隔了一會兒,突然舉起一只手,唐顏以為他要扶,便去接,陸祎斐卻揮了揮躲開他的手,啞聲道:“我預備和他結婚的。”

唐顏這才看清他手中的那枚戒指,不由一滞,愕然道:“你玩真的?”

陸祎斐垂下手擋住自己的眼睛,聲音帶了幾分沙啞,文不對題地說:“他跑了。”

唐顏站了幾秒,稍稍平複了一下驚訝,坐到他對面,道:“陸祎斐,你腦子進水了。”

陸祎斐沒反駁。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唐顏實在看不下去他那不争氣的樣子,起身将他拉起來,“去洗澡,你這樣還怎麽把人找回來?”

陸祎斐眼睛通紅,“找不到了,他真狠,上午還說着回來吃飯,下午就跑得沒影了,手機關機,學校退學,機場、火車站都沒有記錄,走得幹幹淨淨,存心不讓我找到。”

唐顏把他往地上一扔,“他都存心跑了,你他媽裝頹廢有個屁用!陸祎斐,你他媽争氣點行不行,為個毛頭小子把自己弄成這樣,我都替你臉紅!”

陸祎斐呵呵一笑,搖頭道:“唐二,你想想譚哲,你就懂了。”

唐顏一愣,氣呼呼坐到一邊不再理他。

又過了一會兒,唐顏還是沒忍住把陸祎斐拖到浴室,開了花灑胡亂給他澆了一通,然後把保姆臨走前溫在鍋裏的飯菜壓着陸祎斐吃了。忙完這一切,他指着陸祎斐的鼻子道:“我當初怎麽挺過來的,你他媽現在就給我怎麽挺過來,陸祎斐,別他媽再給我犯賤!”

唐顏給陸祎斐當了幾個月的保姆,陸祎斐當年怎麽對他的,他如今就怎麽對陸祎斐,唐二少爺邊伺候他邊在心裏想,哪天要是遇到許朗,二話不說先揍一頓,解解他這一陣子腳前腳後跟着陸祎斐哄完吃飯又哄睡覺的憋屈勁兒,又想,陸祎斐那時對譚哲是不是也恨得牙癢癢。果然,失戀這碼事,真真喪心病狂,堪稱摧毀友情的利器。

薛紹他們也來看過幾回,第一次還指着陸祎斐哈哈大笑,被陸祎斐一酒瓶子甩過去,再也不敢放肆,拉過唐顏小聲問:“真上心了?”

唐顏睨他一眼,“你自己做的孽,你說呢?”

薛紹就沒話說了,陸祎斐如今被個毛頭小子耍了一把,多虧自己那時的随手一指。薛紹在心裏咋舌,他哪知道自己這根手指這麽厲害,随便指個人,就讓陸祎斐栽成這樣。

彼時唐顏尚未遇到陳靖,薛紹也沒料到日後自己栽得比陸祎斐更慘,夏臻則是拐了肖楚盡情打壓,大家都挺快活自在的,除了陸祎斐愁雲慘淡。

當然,之後各陷情網、情難自拔、自顧不暇什麽的,就是後話了。

陸祎斐着實郁悶了幾個月才恢複一點精神,等他又願意出席好友圈的聚會時,薛紹繃了老長時間的嚴肅臉終于破功,指着他哈哈大笑,“哎喲喂,陸祎斐,看不出你還是個癡情種啊,你行不行啊,居然被個小屁孩耍成這樣,我還真是——唔唔——”

後面的話被陸祎斐一瓶酒壓了回去。

陸少又做回陸少,工作,應酬,釣人,上床。

一切如故。

只有夜深人靜,懷裏摟着陌生的人,嗅着不相熟的味道,白日僞裝的冷漠才一點點褪去,心上那絲涼涼的疼意順着傾瀉的月光,慢慢地順沿周身,侵蝕開來。

那枚戒指被他收起來,聯系的中介也就此擱置,只有他自己心裏記得,曾幾何時,做過一個夢,夢裏兩個男人并肩而立,在神父的吟誦下,對彼此說出那最莊重的三個字。

重回宛市,已是十月的事了。

彼時宛市轉秋,銀杏葉黃了一片,湛藍的天空下,車流匆匆,許朗走出車站,望着闊別近半年的宛市,不由呼出一口氣。

回來的理由很簡單,他沒錢了,而別的地方沒有宛市來錢快。

這幾個月,他輾轉于各個城市,揮霍潇灑,浪蕩不羁,周尊給他的錢很快就沒了,他釣不到有錢的凱子,只好又滾回宛市。

回來之前,他心裏擔心過陸祎斐會不會還在找他。但這個念頭才冒出來,便被自己的一聲冷笑壓了回去。

呵呵,開什麽玩笑,陸少怎麽還記着他這號小人物,興許早就摟着新歡快活去了。

許朗随意撿了個賓館住下,稍微收拾了一下,便直奔“魅惑”。他相信,就算在這裏再遇到陸少,對方也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頂多也就揍他一頓,畢竟他拂了他的臉,揍一頓也在情理之中。

再不濟,陸少要整他,他滾蛋就是,總之陸祎斐不會再對他有半點心思了,這一點,許朗從離開的那一天便做好了心理準備。

晚上十點,夜色正濃,“魅惑”裏燈光昏暗,樂聲缭缭,一派暧昧。

許朗要了杯酒,酒保一見他就張大了嘴,跟看見鬼一樣,好半天才說:“你怎麽回來了?”

“沒錢啦。”許朗眯眼一笑,“怎麽,想我啦?趕緊給我介紹幾個有錢的,賺了分你一成。”

酒保啞聲道:“你知道陸少在找你嗎?”

“陸少,那是誰?”許朗裝傻。

“你跑了之後,陸少找你找瘋了,魅惑都差點被他砸了。”酒保說,“你惹了這麽大事,怎麽還敢回來。”

許朗心不在焉,“哦,哦,那邊那個不錯,我先過去了。”

酒保叫不住他,眉頭皺得緊緊的,這人怎麽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呢?

許朗心裏是起了一絲波瀾了,陸少會找他,他知道,但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碼事了。這段時間,說沒想起過陸祎斐那是假話,他勾搭的人中,沒哪個比得上陸祎斐的,放縱之時,也會分神想,如果是陸祎斐,此刻絕不會把他壓在餐桌上做,至少會墊一件衣服,不至于涼到他。

對比會有,但他還沒傻到因為這點溫柔就又滾回陸祎斐身邊。一則他不想這樣早就收心不玩了,二則他忘不了陸祎斐身上沾染的似有似無的周尊的氣息。

是了,他就是介意陸祎斐一面對他甜言蜜語,一面還在心裏念着另一個人。

要麽就別哄他,要麽就哄得真些,別讓他出戲。

許朗心中劃過萬千情緒,喝了口酒,堪堪壓住,便往看中的那一桌走去。

走至一半,他被一個人攔住了,那人喝得有點高,走路踉踉跄跄,一上來手就開始亂摸,嘴裏也不幹不淨地說着混話:“喲,新來的?長得不錯,來,陪爺喝兩杯,屁股這樣翹,滋味應該不錯。”

許朗心緒不佳,見對方又是個醉鬼,不由起了幾絲煩躁,“讓開。”

“嚯,脾氣還挺大?”那人笑得猥瑣,“我還就喜歡脾氣大的,越犟,床上越浪,哈哈!”

許朗深吸一口氣,眼神一狠,手中的酒就全數潑在了那人臉上。

于是,順理成章成全了一場鬧。

攔住他的那人有幾分背景,身邊很快就冒出一堆人,個個都圍着許朗,看架勢是要跟他好好算賬。許朗心裏有幾分怯意,但仗着煩躁勁兒,也豁出去了,破口大罵,一時這塊兒成了熱鬧中心。

僵持不下之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怎麽回事?”

許朗回頭,來人竟是唐顏,不由尴尬,“不用你管,我惹的事我自己處理。”

唐顏對他沒好臉色,幾句話把他堵得無話可說,然後跟對方賠聲罪,又自罰一杯,便想帶許朗走。

對方顯然沒那麽好打發,攔了他們又想發作。

唐顏冷冷道:“實話跟你說,這個人是陸少看上的,如果你還攔着不放,一會兒陸少來了,可不只是一杯酒的事了。”

再次聽到陸少這個名字,許朗心中一跳,不知唐顏所言是真是假,莫非陸祎斐還念着自己?随即又否定,怎麽可能,估計都恨慘他了。

失神之際,也不知唐顏又和對方說了什麽,等到回過神來,他已經被唐顏拉出了“魅惑”。

“上車。”唐顏冷聲道。

許朗看了他一眼,坐上了車。

“二少……”他嗫嚅着,覺得自己應該道聲謝,又覺得自己應該說聲對不起。

唐顏眯眼盯了他半晌,靠到椅背上,閉了眼命令道:“給陸祎斐打電話。”

許朗一僵,“不打。”

唐顏一拳揮過去,“你他媽惹的事還少?老子這會兒開不了車,你不把陸祎斐叫來是想讓我們兩個都撞死?”

許朗被揍得頭腦發懵,呆了半晌,終是垂了頭按下陸祎斐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老是抽,文一發出來就被吞掉了,真憂桑……

☆、章二·鳴蜩08

陸祎斐盯着手機足足看了三秒,才如夢初醒,急急按下接通鍵。

“陸少。”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些許遲疑,讓但卻足以讓陸祎斐情緒失控。

“你在哪!”

“……魅惑,二少喝醉了,你過來接下他——”

許朗還沒說完,那頭已經扔下電話,狂奔出門。

等待陸祎斐過來的這段時間裏,許朗幾次想要從車裏下去,都被唐顏拉住,脫身無門,只能忐忑不安地等着陸祎斐過來接手。

能不見陸祎斐他還是不想見的,陸祎斐要真記恨他逃跑的事,恐怕會把他往死裏整。許朗想起之前那次,不由打了個冷噤。

唐顏斜眼眯他,醉态之下是幾不可見的戲谑。

陸祎斐幾乎是風馳電掣般出現在“魅惑”停車場,許朗身子一僵,幾乎是被唐顏退下了車。他僵僵站在車邊,竟有些不知所措,眼睜睜看着陸祎斐眼眶通紅地沖過來,像一頭瘋狂的獅子。

“陸少——”

陸祎斐狠狠将他往懷裏一塞,低吼道:“我他媽找你都快找瘋了。”

嗅到熟悉的味道,觸到熟悉的體溫,兩人皆是緘默。許朗傻傻任他箍着,一動也不敢動,好久才掙紮了一下,小聲說:“二少醉了。”

陸祎斐深深吸了口氣,放開了他,往唐顏那走去。

許朗怔怔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眼睛有點酸。半年不見,陸祎斐瘦了,憔悴了,老了,他傻傻想,陸祎斐還在記恨自己麽?

他失神的時候,突然看到唐顏發車離開,怔了幾秒,意識到自己被唐顏坑了,拔腿就要跑。

陸祎斐餘光裏只見人影一閃,怒吼一聲便追了過來。許朗從前跑不過陸祎斐,現在依然跑不過,沒幾步路,他就被陸祎斐大力扯了回去。

陸祎斐眼中陰雲密布,一聲不吭将他塞進車裏,而後按下車鎖,一路疾馳。

許朗惴惴不安地坐在副駕駛上,不時偷瞄一眼陸祎斐的表情,只覺得每看一眼,都比前一眼看的更陰沉。

他不敢說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發出一點動響,觸到陸祎斐的神經,對方就會一巴掌招呼過來。

陸祎斐把車開到家樓下,連車門都懶得關就沖過來抓起許朗往樓下拖。許朗被他粗魯的動作硬拉了兩下,終于抵不過開口求饒道:“陸少,我……”

陸祎斐直接把他扔到了床上,一句解釋也不願聽。許朗還沒來得及說話,陸祎斐已經罩過來堵上了他的唇。

他心裏有一團火,一度以為已經滅了,重見許朗的那一刻方明白,死灰複燃便是燎原之勢。

許朗劇烈掙紮起來,閉着眼睛拼命推他,陸祎斐一只手壓住他亂撲騰的雙手,另一只手攬住他的腰,用力将少年往自己身上靠。他狠狠咬了一口許朗的嘴唇,感到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許朗吃痛,眼淚就往外冒,陸祎斐貼着他的耳朵道,“睜眼看我。”

許朗皺着眉頭淚眼汪汪地看向他,四目相接的一剎,陸祎斐心髒驟停,而後如暴風雨般席卷而至,幾乎要将許朗溺斃。

等到月至中天,懷中的少年再也沒有任何力氣拒絕他的進攻,陸祎斐才停下侵略,抱着他躺在床上。

月色清朗,四下空無人聲。

陸祎斐一遍一遍吻着少年的肩胛骨,仿佛要在他身上刻下自己的痕跡。

他沒想過有一天還能再次擁有這個人,他走後的每分每秒都似煎熬,偌大的房子沒了他的身影,冷若寒窟。

許朗,許朗,他在心裏念着他的名字,開口時聲音都在顫抖,“留在我身邊,好麽?”

許朗一身都在痛,連着心口也在微微抽搐。

“你不想結婚,我不逼你,但別離開我。”陸祎斐咬咬牙,“你要自由,我給你便是,只要你不提分手。”他摩挲着許朗光滑的背,呢喃道:“許朗,我愛你。”

懷裏的少年身體僵了僵,睜開的眼睛裏一片水光。

第二日醒來,許朗仍在陸祎斐懷裏。

陸祎斐早醒了,環着他的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許朗尴尬,別過臉想起來。陸祎斐卻把他按回床上,溫聲道:“再躺會兒。”

許朗只得老實躺着。

陸祎斐不說話,許朗也不敢出聲,兩人這樣抱着躺了許久,還是許朗肚子叫了一聲,才打破着難得的靜谧。

“餓了?”陸祎斐問。

許朗點頭,臉有些紅,其實他不是餓,只是肚子有點不舒服,昨晚陸祎斐折騰得太厲害,完事之後兩人倒頭就睡,什麽清理工作都沒有做,以是許朗此刻腹中隐約翻騰,急于去洗手間解決一下個人問題。

陸祎斐放開他,“我下去叫王媽準備早飯,你洗漱完就下來吧。”

許朗哆嗦着腿艱難挪到洗手間,洗了個澡又漱了個口,等到穿衣服時,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皺得沒法穿了,東望西望,只得扯了陸祎斐的睡袍裹上,然後接着哆嗦地挪到樓下。

半年不見,王媽還是那樣愛唠叨,一見許朗就念叨開來:“哎喲喲我的小少爺诶,你這是跑哪去了喲,怎麽瘦成這樣,吃了不少苦吧?你說說你這是何必呢,啧啧,臉都小了一輪,趕緊過來吃飯,我熬了骨頭湯……”

許朗尴尬地笑笑,望了望陸祎斐,陸祎斐坐在餐桌邊正在給吐司塗煉乳,握着餐刀的那只手沖他揚了揚,“過來。”

許朗打了個哆嗦,陸祎斐臉上是笑着的,但他怎麽就覺得這樣恐怖呢,連那小小的餐刀上反射出的光線也似寒光一般叫人膽顫。

他噎了口口水,抱着就義的心情走過去,選了個離陸祎斐有一定距離、便于逃跑的位置坐下。然後就見陸祎斐一揚眉,用眼神示意了下他旁邊的椅子,許朗于是慫了吧唧地坐到他旁邊。

這覺得是要秋後算賬的節奏啊,許朗在心裏悲鳴。

陸祎斐把塗好煉乳的吐司遞過來,“吃吧。”

最後的晚餐,哦不,早餐嗎?許朗一臉悲壯,接過吐司,看了看,然後往嘴裏一塞,心裏想,死也做個飽死鬼。

然後,他就被煉乳糊住了喉嚨,膩得直咳嗽。

陸祎斐趕緊端來一杯牛奶,責備道:“怎麽吃個面包都能嗆到,來,快喝點水。”

許朗死命灌了幾口牛奶,才算把喉嚨清順,眼睛已經咳紅了。他放下玻璃杯,心一橫,閉了眼睛道:“陸少,你想怎麽做了我就直接說吧。”

說完他心跳如鼓,怎麽也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睜開就對視陸祎斐發怒的眼神。

好久,卻聽陸祎斐輕笑一聲,聲音染了幾絲哀凉,“許朗,你知道這半年我是怎麽過的嗎?”

許朗一怔,睜開了雙眼。

入目的,是一個他沒見過的陸祎斐。這人褪去了戾氣與假面,沒有憤怒,亦不溫柔,嘴角淡了平素總挂着的笑意,眼裏亦沒了看不透的那層霧。

他眼前,是一個平實無奇的男人,眉峰間浸了悲哀,雙眸了染了落寞。

他不是叱咤一方的陸少,而只是被他傷了心的陸祎斐。

許朗語滞。

陸祎斐伸手撫摸他的臉頰,緩聲道:“你走多久,我就想了你多久。起初氣得想殺了你,後來不氣了,只想你回來。可你真他媽狠心,跑得那樣幹淨,我怎麽找也找不到你。我想,我們大概是沒緣分,不如算了。所以我開始找別人,像遇見你之前那樣,帶不同人去賓館開房,以為這樣就能忘了你,或者能遇到比你更讓我喜歡的人。”他自嘲地笑了笑,語氣哀哀,“可是,沒有。不管跟誰在一起,我心裏都忘不了你。許朗,你說,我要怎麽做了你,你才肯留在我身邊呢?”

許朗呆住了。

陸祎斐深情款款的樣子讓他禁不住紅了眼眶,他設想過有朝一日被抓回來,陸祎斐會怎麽對他。也許會揍他,也許會把他關起來,也許早就忘了他這號人了,但卻從來沒有想過陸祎斐會用這樣低沉而哀凉的語氣,告訴他,他一直想着他。

這人的眼睛裏泛着點點光亮,像一湖春水裏搖碎了的波光,盈盈點點,看得許朗癡了。陸祎斐跟他說過太多情話,卻沒有哪一句像方才那段話般動人。

陸祎斐不是在哄他,不是在炫耀手段,而是坦露了心聲。

許朗喃喃道:“陸少,我……”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是愣愣看着陸祎斐。許朗有限的大腦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樣大的沖擊,他和陸祎斐不該只是床伴關系嗎,即算陸祎斐曾經給他戴上戒指說要和他結婚,他也始終覺得只是陸祎斐在賭氣,可是現在,這個人就這樣誠懇地望了自己,目光裏沒有半分矯揉,深情而又哀傷地問他,要怎樣做,你才肯留下。

許朗很想問,陸少,你真的喜歡我嗎,不是你挂在口頭跟誰都說的喜歡,而是放在心裏的那種喜歡,就像——就像你喜歡周尊那樣嗎……

陸祎斐苦笑了笑,抵着他的額頭,輕輕碰了下他的唇,“如果我說,我愛你,你還信嗎?”

許朗的腦中嗡然一片。

陸祎斐低低道:“很傻吧,是不是,我從前也以為我不會再愛上誰,這個圈子向來沒有固定的關系,今日你同我好,明日我同他好,玩過就算,痛快潇灑。可是許朗,對了你,我潇灑不起來了。我不想再同別人睡覺,我只想同你好。許朗,你若是再丢下我,我大概,真活不成了。”

許朗腦中一片茫然,陸祎斐的告白像是一道閃電,驚破他的理智,又似一汪洪流,沖散他的思量,他已無力去思考任何,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陸祎斐那一句“我愛你”。

怎麽可能,陸少這樣的人,怎麽會有真心,又怎麽會偏偏對他動了真心。

他與他,雲泥之別,他從來不曾了解陸祎斐,陸祎斐也從來不曾了解他,他們有的只是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