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煩,沒人管束的許朗被人帶進了這個圈子,而後走上靠人包養過活的日子。

陸祎斐從前以為許朗的放蕩是年輕使然,在了解了他的過去之後,才知道自己對許朗從來都是帶着有色眼鏡。這個少年并非自願走上這條路,他也曾懊悔過一時堕落,然而卻撿拾不到人生的目标、未來的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需要他,他沒那麽堅強,做不到一個人也能如常過活。

所以他沉迷于聲色,花天酒地,以此麻痹自己,不去管悲涼的現實,并以此為真實,告訴自己,我許朗就是這樣的人,就配做個混混。

許朗是害怕的,害怕相信陸祎斐,害怕自己沒那個能力與陸祎斐契合,害怕陸祎斐沒那麽長情與他相守。

這個渾身是刺的少年,其實內心只是一座外強中幹的城堡。

陸祎斐耐心地學習着關于許朗的一切,也努力讓許朗重新認識自己。他不敢采用過激的手段,不敢逼迫許朗聽自己的話,他小心翼翼适應着許朗的節奏,用許朗的目光去看他以前習以為常的東西。

許朗對未來沒有規劃,有錢就花,沒錢就餓着,得過且過,渾渾噩噩。

陸祎斐看着難受,好幾次想說什麽,也堪堪忍住,陪着他一起無所事事,虛度光陰。

許朗漫無目的地調着電視頻道,目光斜一眼坐在地上的陸祎斐,終于忍不住道:“你公司不用管嗎?”

陸祎斐眼睛一亮,“在這裏也可以管。”

許朗露出不解的神情,陸祎斐沖他搖搖手機,“電子郵件就夠了。”

許朗翻了個白眼,繼續調頻道。

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個節目,許朗沒勁,扔了遙控器倒到床上,陸祎斐立刻問:“餓了嗎?我去泡面。”

許朗看了他,認真問:“陸少,你每天跟我窩在這小地下室裏吃泡面,到底想幹什麽?”

“追你。”陸祎斐說。

許朗嗤之以鼻,“你追人的方式真老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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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了,只會這樣追人。”

“你花招不是很多麽,陸少這種精英,不是最喜歡玩情調了麽?”

陸祎斐搖頭,“許朗,只對你,我不想玩花招,我就這一顆心,只想拿真心換真心,除此之外,我什麽都沒有了。”

許朗不答,拿手遮了眼睛。

陸祎斐立了半響,沒得到回應,于是轉身去拆泡面。

拆到一半,許朗突然跳下床從背後抱住了他。

陸祎斐一僵,手還放在泡面盒上,輕聲道:“許朗。”

許朗将頭埋在他背上,那高大堅實的背脊讓他心裏止不住地泛酸。這是陸少啊,在宛市聲名赫赫的陸少啊,動動手指頭都可以壓死人的陸少,卻放下身份跟他窩在這寒酸的屋子裏,吃着簡陋的食物,窩囊得不成樣子。

許朗心酸得一塌糊塗,摟着陸祎斐的雙手微微顫抖,聲音亦似哽咽,“你回去吧。”

陸祎斐輕輕搖頭,甚至在笑,“要麽我留下,要麽你跟我走,只有這兩個選擇,你選吧,許朗,我都聽你的。”

許朗鼻頭發酸,悶了一會兒,他推開陸祎斐,冷聲道:“你走吧,別再來了。”

陸祎斐不動。

許朗趕他,“走,走啊。”

陸祎斐任他推搡,眼睛仍舊直勾勾地望着他。

許朗推不動,于是拿手捶他,“我叫你走啊,這是老子家,你給老子滾出去!”

“我說了,要麽我留下,要麽你跟我走,我不接受第三個選擇。”

“滾啊!滾!”

他拼盡全力想把陸祎斐趕走,這個人不該在這,他該回他去世界,去過那所謂的上流生活。他許朗要不起這份喜歡,擔不起讓堂堂陸少陪他過這種苦逼日子的罪名。

陸祎斐紋絲不動,目光始終落在他臉上。

許朗打不動了,蹲下來嗚嗚哭,陸祎斐也跟着蹲下來,伸出手試圖擁抱他,但許朗扭着身子不讓他碰。

“你滾啊!”他使勁推開陸祎斐的雙手。

陸祎斐被推得一個趔趄,穩住身子後仍然向他張開懷抱,“許朗,我想抱抱你,讓我抱一下,許朗。”

“滾開!”許朗再次揮手推開陸祎斐。

陸祎斐重心不穩,撞到一旁的桌子,而後乒裏乓啷一陣響,許朗只覺得被人一帶,再睜開眼時,發現陸祎斐撲在自己身上,桌子倒在一邊,而陸祎斐臉色扭曲,一只手無力地垂在一側。

許朗那一推讓陸祎斐撞了桌子,而後那支架桌搖搖晃晃倒向他們,陸祎斐拿手一擋,用身子護了他,自己卻落了個骨折的下場。

上石膏之前,醫生先幫陸祎斐正骨。

醫生握着陸祎斐的手臂,用極大的力度将裂開的骨頭往一處合,陸祎斐咬着牙,額上層層細汗,溢出的一絲低吼讓許朗心慌意亂。

他忍不住握了陸祎斐的手,想讓他将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然而陸祎斐卻只是輕輕握着他,而另一只手則死死攥着被單。

結束這場酷刑,終于打上石膏,陸祎斐吊着半只手躺在病床上,臉色有些蒼白。

許朗愧疚道:“對不起。”

陸祎斐沖他勾勾嘴角,“沒事,不怕,我不疼的。”

許朗伸手摸摸他的手臂,“還痛嗎?”

陸祎斐笑呵呵地搖頭,“不痛。”

“你他媽是不是傻啊!”許朗突然拔高音調叫起來,“你有病啊,你是不是瘋了啊!放着有錢日子不過,非要纏着老子不放!骨折好玩是不是,啊!你他媽放過老子行不行,我求你了,你他媽放過我吧!”

“許朗,”陸祎斐哀傷地看着他,緩緩道:“我是有病,我是瘋了,可是這都是你害的,你要對我負責啊,許朗。誰要你傻不愣登要救我,還給我擋槍,那一槍若是打在我身上,現在也不會有我這個人躺在這裏,拉着你不讓你走了。”

他哀哀道:“許朗,是你招我的,你不能讓我對你上心了,又不要我了。”

許朗揪着自己的頭發,把頭埋在手掌之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喜歡我什麽……你打我打得還少嗎,你根本看不上我……去你媽的喜歡……你放屁……”

“我錯了,以前都是我不對,許朗,你知不知道,只對了你我才會失控,才會跟你動手。我不是有心的,我悔得要命,我想對你好,可是你總要氣我,你讓我覺得很迷茫,我自己都快懷疑對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他撐着一只手,拿打了石膏的那只手去夠許朗,“許朗,你過來,讓我抱一下,你哭得我難受。”

許朗挪了挪身子,躲開他的手,悶聲道:“我說不過你,什麽都是你對,你打我、嫌棄我,也是我的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也是我的錯。陸少,你不是人,你他媽是個混蛋……”

“我是混蛋,”陸祎斐露出苦澀的笑意,“不然又怎麽會把你氣跑了,才知道自己放不下呢?許朗,你不解氣,這只手也給你砸,來,過來,我讓你打。”

許朗一拳砸在床上,吼道:“你他媽混蛋!混蛋!”

事到如今,兩人皆是一身狼狽,被一場戀愛整成如此凄慘模樣,許朗心裏憋屈到家,覺得那些臺劇裏的情節都沒這樣狗血,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如此心碎而窩囊,心頭不散的不甘與屈辱,讓他恨不得揍死陸祎斐,也揍死自己。

太窩囊了。

真的……太窩囊了……

抽泣片刻,許朗抹了把臉,站起身往病房外走。

“許朗,你去哪?”陸祎斐在身後緊張的問。

許朗不答,拉開門走了。

陸祎斐慌忙跳下床,顧不得穿鞋子光着腳就去追,他手上還輸着液,被人一拉,霹靂巴拉倒了一地,人也栽到地上。

等他爬起來,門卻被推開了,許朗手裏拿着一條毛巾,與趴在地上的陸祎斐面面相觑。

“你怎麽……”陸祎斐讪讪問。

許朗嘆了口氣,放下毛巾過去把他扶起來。陸祎斐手上的針頭被他這一摔,在皮下錯了位,針頭回血,那一塊的皮膚也腫了。許朗不小心碰到,陸祎斐才驚覺絲拉拉的痛。

許朗連忙叫來護士,護士一見房裏這亂七八糟的景象,頓時沒好氣地教育開來,拔針時還故意摁了一下傷口,陸祎斐沒忍住叫了一聲,許朗下意識瞪護士:“你輕點!”

陸祎斐一愣,然後笑了,護士罵他,他也不生氣,眼睛直直望着許朗。

等到護士走了,許朗拿來毛巾給他擦臉,陸祎斐一動也不動,就這麽看着他。

許朗給他擦完臉,說:“吊完這瓶就回家,你睡會吧。”

陸祎斐拉住他手,“你不走。”

許朗沒收回手,任他握着,不說話。

“回我家。”陸祎斐又說。

許朗依舊不答,眉角卻已緩和許多。

“睡覺,我累了。”許朗說。

陸祎斐挪了挪,讓出一塊地方,“上來躺着,一起睡。”

許朗爬上來,側着身子躺下,小心翼翼不敢碰到陸祎斐打了石膏的手。陸祎斐仰躺着,讓許朗枕着自己另一只手,懷裏窩着的小心蜷縮着身子,片刻後,往他身上靠了靠。

陸祎斐眼眶微紅,在他後腦勺上落下一吻,然後也閉上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這對神經病寫得我真的好鬧心~

☆、章三·征暑06

誰也沒再提愛與不愛。

陸祎斐吊着一只手,吃飯、洗澡都不方便,許朗悶不啃聲地伺候他,活像個保姆。

陸祎斐的家什麽變化也沒有,回家那天,許朗把陸祎斐扶進卧室,一下就看到床頭陸祎斐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影。

陸祎斐飛快過去收了,緊張地解釋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別多想。”

許朗臉上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去浴室打水。

陸祎斐不放心地跟過來,欲言又止,許朗頭也不擡,淡淡道:“不用解釋,我什麽也沒想,去躺着吧。”

等許朗再出來,房裏少了一些小東西,想必是陸祎斐收了,許朗也懶得說什麽,将臉盆往床頭櫃一放,“脫鞋。”

陸祎斐樂呵呵地把腿伸過去。

然後隔天,許朗就打扮光鮮地準備出門,陸祎斐可憐巴巴問他去哪,許朗抛來一個桃花眼,漫不經心道:“開房。”

陸祎斐拖着一只殘手跟了他兩條街,許朗東逛西逛,壓根不理身後那只大型跟班犬,他并沒和誰去開房,逛累了就找了家咖啡廳坐下休息。

陸祎斐坐到他旁邊那桌,委屈地看着他。

許朗被他看了一陣,繃不住笑了。

陸祎斐小聲說:“回家吧。”

許朗笑了一會兒,起身跟他回去。

周末他們去唐顏家玩,陳靖和唐顏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最近兩人正式同居,薛紹知道後便嚷嚷着要去道喜,于是一衆人又有了借口混在一起喝酒。

陳靖做了一桌子菜,聽說許朗喜歡吃小龍蝦,特意煮了一盆,結果陸祎斐二人一進門,衆人皆是一愣。

“阿斐,你這是搞什麽?手斷了?”薛紹頓時樂了。

“陸少你沒事吧?”小白小心問。

唐顏晃着腦袋,“你們不懂,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陸祎斐揚着手趕他們,“去去,哪涼快哪呆着去。”

肖楚看看陸祎斐,又看看許朗,不知道這兩人如今是什麽關系,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回紅娘。

陳靖給他拿了個抱枕落手,一桌人圍了桌子坐了,陳靖問陸祎斐:“陸少,要不給你拿個叉子?你左手能使嗎?”

陸祎斐就看許朗,許朗黑着臉道:“我喂他吧。”

一衆人于是起哄。

那頭夏臻把筷子一放,望了肖楚,肖楚登時淚流滿面,夾了一塊雞肉送進他嘴裏,老臉丢到外太空。

吃過飯,洗碗的洗碗,打牌的打牌,陸祎斐手受傷,只能退居二線讓許朗頂上,而陳靖身為主人,自是要收拾廚房,便讓好友肖楚代打。

肖楚後面坐着一尊大神,許朗又時不時撩他幾句,本來二人沒什麽交集,無奈上次在酒吧讓夏臻撞到兩人拉扯,肖楚費了老大勁兒才讓夏臻相信兩個受在一起不可能有什麽□□,結果許朗一邊打牌一邊沖他抛媚眼,肖楚只覺得背後烏雲密布,想死的心都有了。

方才和陳靖說幾句,就被唐顏冷眼相待,現在打個牌,又被許朗害得招夏臻記恨,他到底招誰惹誰了啊,為什麽每個人都在欺負他。

許朗是單純覺得肖楚好玩,才戲弄了幾把,結果手下一不小心打錯牌,輸了這局。薛紹起了壞心眼,瞄一眼正和唐顏聊天的陸祎斐,故意提高音量道:“許朗,你就随便找個人親一口吧,除了——陸祎斐!”

突然被點到名的陸祎斐立刻看過來,眼睛都瞪圓了。

許朗站起來,無所謂地聳聳肩,“行。”

陸祎斐轉瞪薛紹,薛紹大笑:“省省吧,就你那一只手,我還打不過你?”陸祎斐揚揚那只打了石膏的手,“光這個也能揍死你。”薛紹左右晃着身子,一派輕松。

恰逢陳靖端了水果從廚房出來,許朗眼珠一轉,便朝陳靖走過去,“靖哥,我打牌輸了,他們要我親你一下。”

話一出,沙發上兩道人影齊刷刷站起來,一個臉上寫着“敢親你就死定了”,另一個臉上寫着“敢親老子晚上幹死你”。

許朗不為所動,倒是陳靖退了一步,猶疑道:“開玩笑的吧?”

“願賭服輸。”許朗道,瞟了一眼陸祎斐,“上次你說的。”

陸祎斐氣得咬牙,這小子還在記恨自己上回當着衆人面抓他玩One Minute Stand的事,“許朗!”

許朗挑起一抹笑,把陳靖逼到牆角,玩味地盯着他的唇,甚至伸出舌頭舔舔了自己的唇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陸祎斐急得頭都要冒汗了,許朗心裏樂開了花。

不過最後他到底沒親到陳靖,唐顏跟護仔似的跳出來把他給攔了,許朗本也只是裝裝樣子,聳聳肩作罷。

一旁看戲的薛紹不幹了,“唐二你走開!我們玩游戲你湊什麽熱鬧,滾去!”

唐顏斜他一眼,“一會兒就找你算賬。”他可沒忘這整人的馊主意是薛紹出的。

薛紹就不樂意了,“你他媽怎麽跟個娘們似的,許朗親你家陳靖一口怎麽了,你還睡過我家小白呢,我都沒計較,你計較個屁啊。”

話一出,氣氛驟變。

要說薛紹這人,是典型的沒腦子,說話從來不走心,等說完了才知道壞事了。他着急地解釋又解釋,陳靖雖然臉上還挂着微笑,但大家都看出來他還是介意的,于是坐了一會兒就紛紛告辭。

薛紹臨走前還在道歉,那頭小白眼睛也紅了,薛紹又追上去哄他,真真兩頭不讨好。

陸祎斐傷了手,沒開車,兩人蹭了夏臻的車走的。肖楚一上車就直奔副駕駛,離許朗遠遠的,生怕這位少爺一時興起又給他惹亂子。

許是顧忌是在人家的車,許朗沒再戲弄肖楚,規規矩矩跟陸祎斐坐在後座。

一路無言,轉過一個路口時,許朗突然問:“靖哥原來不是這個圈子的吧。”

沒人回答,肖楚只好“嗯”了一聲,又立馬打量夏臻的臉色,見他沒反應才稍微松口氣。

“二少把人掰彎了?”許朗又問。

肖楚硬着頭皮又“嗯”了一聲。

“真行。”許朗嗤了一聲,沒再說話。

到了家,陸祎斐謝過夏臻,後者酷酷地點點頭,走了。

下午時分,兩人都有些倦睡,抱了躺在床上,外面酷暑連天,屋裏一派清亮,王媽煮的綠豆汁放在床頭,散發着好聞的味道。

許朗半眯着眼,窩在陸祎斐臂彎裏慵懶道:“打個賭吧。”

“賭什麽?”

“賭靖哥會不會跟二少分手。”

陸祎斐睜開眼,“為什麽會這麽想?”

許朗轉過來,對了他的眸子,“他一個圈外人如果都不介意,我又介意什麽呢?”

陸祎斐愣了幾秒,明白過來許朗的意思後,腦子裏轟然一聲響,激動道:“許朗,你是說……”

許朗卻不再說話,閉了眼睛徑直睡了。

是真的累了,再鬧也沒多大意思了。

這一夜,陸祎斐翻來覆去睡不着,只等第二天天一亮,他就給唐顏打電話,劈頭就問:“你和阿靖沒分了吧?”

唐顏正摟着陳靖睡得香,罵了句“神經病”就把電話挂了。

陸祎斐堅持不懈地打過去,反反複複就一句話,你倆還好着吧,唐顏煩躁地一聲吼:“你他媽有病吧!”

那頭陳靖也醒了,迷迷糊糊問了句“誰啊”。

陸祎斐便似得了定心丸,挂了電話,由衷舒了口氣,翻身抱了許朗狠狠親了一口,激動不已。

許朗睜着眼睛,眼中亦是一片笑意。

“我要是又想走,怎麽辦?”許朗問。

陸祎斐說:“那我就跟着你,就遠遠看着,不吵你,等你想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回家。”

“那你要是哪天又嫌棄我了,怎麽辦?”

“那你就撒撒嬌,□□一下也行。”

許朗給他一下,直接打在他的斷手上,陸祎斐的臉色立馬就抽了。

“對,我要是敢嫌棄你,你就往這只手上招呼,打殘了,我就只能跟着你了。”陸祎斐吸着氣道。

許朗白他一眼,靠到他肩上,說:“我說真的,我這種混混,大概一輩子都混不成你這樣。也許哪天我又不知好,跟你鬧,想出去鬼混。你想清楚了,別到時受不了。”

陸祎斐拿手摟了他,說:“如果你不想跟我好了,一定是我做的不夠,不會怪你。”

“可我也沒為你做過什麽,你就不覺得不公平?”

陸祎斐的手越過他的肩頭,從許朗的襯衣裏探進去,摩挲着左胸口那道傷疤,喃喃道:“你心裏有我就夠了。”

“傻逼。”

“……”

陸祎斐嘆了口氣,“你就不能不破壞氣氛?”

“看吧,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

“我錯了老婆大人。”

“誰他媽是你老婆,別把老子當女人。”

“你比女人好。”

“滾!”

許朗心裏存了個念頭,他想,就試試吧,他也夠慘的了,陸祎斐也夠慘的了,再鬧下去,誰都要瘋了,幹脆就試試吧。

未來的事未來再說,他不一定受不了定居的日子,陸祎斐也不一定會後悔,你看,陸少都陪他住過地下室吃過泡面了,大不了陸祎斐如果後悔,他就把這段黑歷史抖出去報複他。

他想認真談一次戀愛,看看這種名為“愛”的東西到底是什麽,為什麽二少那樣風流的人也會守了一個陳靖不放,臻少那麽冷酷的人唯獨對了肖楚格外在乎,薛紹玩了那麽多MB卻會對一個小白念念不忘,而陸少這樣成熟理智的人遇上自己便退化成手無寸鐵的家犬。

狗血的事幹的夠多了,許朗實在不想在讓誰看笑話了,戀愛就戀愛吧,其他的就再說吧。

陸祎斐的石膏拆了後,兩人去了趟挪威度假。

異國的街道上,不乏像他們這樣牽手同行的人,許朗的眼睛一刻不停地巡視着經過的外國美男,一會兒說這個眼睛好看,一會說那個身材很棒,陸祎斐嘴角抽抽,卻不敢說什麽。

逛累了,兩人去餐廳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陸祎斐接到助理小周的電話,欠了欠身,出去暫時聊公事。

許朗望着玻璃窗外陸祎斐的身影,嘴角是淡淡的弧度,身在異國,周圍充斥着他聽不懂的語言,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然而許朗心中一點不安也無,仿佛只要跟着那個人,就不懼怕任何風雨。

一個男人走過來,友好地對他笑笑,說了句什麽。

許朗聽不懂,于是也笑了笑。

那個金發碧眼的帥哥便坐到陸祎斐方才的位置上,叽裏呱啦跟他聊起來,還沖他舉了舉杯。許朗本着在外要禮貌的心理,也跟他舉了舉杯。

一飲而盡之後,男人忽然伸出手握了他,目光灼灼地說了句什麽。

許朗皺眉,隐約覺得有點不對,想抽回手,但男人卻沒松手,眼裏泛着異樣的光彩。

許朗磕磕巴巴用英語問他:“What are you doing?”

男人忽然俯身湊到他耳邊輕吐氣息,說了句許朗聽不懂的英語。

然後許朗就聽到一聲怒吼:“你在幹什麽!”

陸祎斐怒氣沖沖地站在桌邊。

事情的發展很糟糕,陸祎斐把那男人揍了,拉着許朗負氣而去。許朗一知半解,茫然問:“到底怎麽了?”

陸祎斐松開手沖他大喊:“我就一會兒不在,你就打算跟別人走嗎?”

“你發什麽神經啊!老子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好嗎!你他媽妄想症啊!”

中古世紀的街道上,兩個男人立在街邊争吵,惹得路人紛紛相顧。

而後許朗甩開他的手,氣沖沖地走了。

陸祎斐立了一會兒,閉了下眼睛,擡步跟上許朗。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前頭那個滿臉怒氣,後頭這個臉色沉沉,陽光宜人的午後,空氣裏彌漫着甜品店的香味,有表演藝人在街頭彈奏手風琴,舉着氣球的小女孩牽着母親的手笑得天真無邪,噴泉廣場上白鴿邁着慵懶的步伐四下啄食,晶瑩的水花映射出一道彩虹。

許朗走累了,坐到噴泉旁,望着天空發呆。

陸祎斐站在不遠處,委屈又不甘心地看着他。

許朗的氣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他想,若是他看到陸祎斐被另一個男人握着手,大概也會不分青紅皂白發火吧。

算了,不跟他吵了,沒意思,有這時間不如回去滾床單。

陸祎斐低低叫他,“許朗。”

許朗仰着頭看天,抿着嘴角不說話。

“老婆。”

依舊望天。

“老婆我錯了。”陸祎斐垂頭喪氣。

許朗忍不住勾了嘴角,指了不遠處賣冰淇淋的小攤,“給我買那個,我就原諒你。”

“好。”陸祎斐拔腿就跑。

許朗捂着肚子笑起來,然後沖着陸祎斐的背影大叫:“喂!”

陸祎斐回頭,“什麽——”

許朗笑靥如花,張着雙臂向他奔來。

陸祎斐一怔,張開雙手,帶着微笑,迎接那人撲入懷中。

他想,擁抱的瞬間,一定會非常、非常溫暖。

暖過每一個過去的昨天,暖向每一個未知的明天。

而他們,會帶着這份溫暖,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直至時間的盡頭。

<槐序卷完>

☆、章一·夷則01

淪落到來“魅惑”坐臺,大概是白羽這輩子最擡不起頭的事了。但若放在兩個月後,他估計又要重新定義這個“最”字了。

後話暫不提,眼下白羽坐在“魅惑”的角落裏,緊張地打量着周圍形形色色的人。這是個gay吧,但讓他局促不安的并不是這裏的氛圍,而是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必須在今晚找個人帶他出去,只有這樣才能還上欠的錢。

白羽是gay,但心裏卻仍沒能勸服自己接受淪落為MB的現實。

當酒保把他領到一個男人面前時,白羽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緊張的情緒溢于言表。

“叫二少。”酒保說。

“二少。”白羽乖乖叫了,聲音都在發抖。

唐顏打量他一番,露出滿意的表情,“就他了。”

白羽覺得自己像菜場裏任人挑選的食物,渾身不可控制地發涼。

酒保推推他,“還不謝謝二少。”

“謝,謝謝二少。”白羽結結巴巴地說。他确實該謝謝這個男人,如果沒有人點自己,他真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飯吃。

“叫什麽?”

“白——”白羽下意識報本名,收到酒保一記眼刀,立馬改口:“白曉。”

唐顏摟上他的腰的那一刻,白羽狠狠打了個哆嗦。唐顏好奇道:“第一次?”白羽老實點頭,臉埋得快到地上去了。

唐顏在他耳邊吹氣,“放心,第一次我會很溫柔的。”

白羽臉紅脖子根。

他跟着唐顏去了一家看起來就很高檔的酒店,經過前臺時,白羽始終不敢擡頭,進了房間,唐顏解開領帶,催他去洗澡。白羽一溜煙跑進浴室,靠在門上拼命深呼吸。

他按照老板教的,認認真真把自己洗幹淨,酒店的浴袍松松垮垮,不管怎麽系帶子,總覺得要掉下來。

白羽幾乎是挪着步子從浴室出來,低着頭不敢看唐顏,唐顏毫不在意,指了桌上的一瓶紅酒,“我去洗澡,你先喝着。”

紅酒瓶上寫的全是外文,白羽一個字都看不懂。他拿了兩個杯子,倒好酒,看着杯子裏濃稠似血的酒,覺得那仿佛是從自己身上流出來的,心一瞬間跳得飛快。

他望着酒杯失神,突然被人從後面抱住。白羽一驚,那人的呼吸噴在耳朵上,撓得他心裏發癢。

“二少……”

唐顏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放開了他,“來,喝一杯。”

白羽接過酒杯,想了想,然後一口氣悶了。

唐顏咬着嘴唇笑,“這麽猛?醉了怎麽辦。”

白羽就是想醉,醉了就沒感覺了,随他怎麽折騰,一覺起來就當被狗咬了。

“我……”

他局促不安地望着自己的腳,手裏的酒杯被收走,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唐顏壓到了床上。

心跳如鼓。

白羽沒接過吻,不知道光是親吻就讓人頭暈目眩動彈不得。唐顏什麽時候把他的浴衣解開,他都不知道,直到那人擠進他的雙腿間,他才想起來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二少……”白羽神色恐懼,求饒地看向他。

“乖,不怕,”唐顏繼續動作,“忍一下就舒服了。”

事實證明,唐顏這話完全是在哄他。白羽痛得死去活來,但他不敢喊痛,怕喊了唐顏會生氣,一生氣他今晚就白幹了。

其實唐顏挺照顧他的,動作很溫柔,還不時問他感覺,但白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不懂得如何迎合對方,好讓自己舒服。他咬着牙,忍着痛哼哼,“二少,你舒、舒服嗎……”

“嗯……”唐顏享受地閉上了眼睛,“乖,放松一點。”

白羽雙手交叉擋着自己的臉,身體繃成一張弓,他想放松,放松也許就沒那麽疼,可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讓緊繃的身體松弛下來。唐顏拿開他的手,看到他滿臉淚水,動作便停了下來。

“很疼?”

白羽連忙搖頭,“不疼,二少你繼續吧。”

唐顏替他擦了擦眼淚,“疼為什麽不說?”

白羽咬着嘴唇,好久才小聲問:“二少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別告訴老板,求求你……”

唐顏嘆了口氣,“我沒生氣,也不會告訴你老板。好了,現在老實回答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白羽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有點疼……但沒有關系,二少你繼續吧,我保證不哭了!你別把我退回去!”

不知道為什麽,唐顏覺得眼前這個小男生有點可憐,他退了出來,白羽倒吸了一口氣,轉眼看到唐顏在穿衣服,他一下就慌了,顧不上身上的疼,爬過去求道:“對不起二少!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你做完吧,這回我一定好好伺候你!”

唐顏看了他一眼,餘光瞟到床上的幾抹血絲,于是拿了睡衣蓋到他身上,“你受傷了,先躺下,我下去給你買點藥。”

白羽都要哭了,“二少你別走,求你,你要是走了,老板會打死我的……”

唐顏拍拍他的臉,“我不走,我就是下去買個藥。你要是再哭,我現在就把你扔回魅惑。”

白羽吓得收了眼淚。

他乖乖躺在床上等唐顏回來,心裏七上八下的,第一次出臺就搞砸了,他真怕老板知道後炒他鱿魚。白羽數着時間,覺得二少去了好久,怎麽還不回來,不會是撇下他走了吧?

想到這,他大驚失色,手腳并用地從床上爬起來,急忙穿衣服想去追人,結果動作過大牽動了傷口,白羽一個激痛,失了平衡,人就從床上摔到了地上。

唐顏進來時。見到的就是他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模樣。

唐顏放下藥,過去把他扶起來,“怎麽回事,躺着也能摔下來。”

白羽痛得直吸氣,“二少,你怎麽回來了?”

“我不回來能去哪?”唐顏把他扶到床上,“不是都說了去買藥麽,你以為我丢下你走了?想什麽呢。”

白羽羞赧地低下頭,“對不起二少,我以為你生氣了,不要我了……”

唐顏揉揉他的頭發,“別瞎想,躺好,我給你上藥。”

白羽吓得跳起來,“不用了二少,我,我自己來……”

唐顏看他一副受驚小白兔的樣子,覺得自己像大灰狼,于是把藥膏丢給他,“行,你自己弄,我去陽臺上抽根煙。”

等唐顏走了,白羽對着這盒藥開始發愁,光是使用說明就看得他臉紅心跳,他看了好久都提不起勇氣拆開。

等他終于醞釀好情緒,抱着必死的決心打開藥盒擠出藥膏,剛擺出一個羞恥的造型準備上藥時,唐顏抽完煙回來了。

面面相觑,唐顏噗嗤一聲笑出來,白羽把自己蒙到了被子裏。

“你怎麽……”唐顏是真樂了,在“魅惑”玩了這麽多年,就沒見過這麽好玩的MB。

白羽躲在被子裏不肯出來,眼淚都要出來了。唐顏坐過來,拿起那管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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