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29針鋒對

那被放下的簾子“嗖嗖”的響,一道人影直接從外面沖入這大廳之中,守在周圍的侍衛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簾子已落下,仿佛一切都沒發生,唯獨他們的房間多了一人。

蘇一沖入大廳,身後跟着一大片的死侍。

蘇如慕看了一眼,伸手揮了揮,蘇一笑着行禮又退下去了。

蘇灼看着旁邊坐下的一人,果然是他的師尊,頭戴白玉冠,身着素白長衫,外袍上用銀線繡着暗紋,看着樸實,實則精貴。

蘇灼站起身,對着雲塵行禮輕聲喊道,“師尊。”

雲塵看了蘇灼一眼,颔首表示知道了。

蘇如慕卻微微皺眉,“劍尊雖是我兒師尊,但如此行事,未免有些失禮了。”

到底這裏是蘇家的地盤,豈能任由外人踏足,若非蘇如慕的确忌憚雲塵的實力,怕已經是出手了。

一劍霜寒十四州的劍尊,飛升大能,修真界裏為數不多的實力天花板。

蘇如慕雖不畏懼,卻得重視。

“蘇家主。”雲塵只是輕描淡寫一句,便算是問好了。

蘇灼見此,本想開口,但話到嘴邊又仿佛沒什麽可說的,于是又安靜了下去。

他師尊跟父親其實并沒什麽交集,上次見面還是幾年前他拜入劍峰門下的時候。

至此,兩人再未見過。

蘇如慕左手食指跟拇指微微磨蹭,轉動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他斟酌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劍尊來了也好,小兒拜入劍尊門下多年,多謝劍尊細心教導。”

“清鶴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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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

蘇灼:……

蘇灼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一口。

“只是近日突發之事太多,差不多也該到了他回家肩負使命的時候了。”

“他還小。”

“不小了。”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雲塵話還沒說完,蘇如慕沒好氣說道,“他父親在這兒好好坐着呢。”

雲塵微微眯起眼睛,那眼神裏面仿佛有着什麽其他情緒浮動,他看向蘇灼,問道,“你可願回家?”

“劍尊,此乃我蘇家家事。”蘇如慕帶着幾分警告的語氣。

四大家族的事,什麽時候外人也可以來插手了?

誰知蘇灼想了一會兒,緩緩搖了搖頭,“我還有些事處理。”

蘇如慕回過頭看向蘇灼,那眼神嗖嗖的,就跟看什麽不孝子一樣。

“不得胡鬧。”蘇如慕低聲說道,然後對着門外喊道,“蘇一,帶少爺下去休息。”

蘇一立刻帶着一大群死侍進來,雲塵見此,反手一道劍氣揮去,然後快步走到蘇灼身前,握住蘇灼的手腕就往外跑。

“放肆!”蘇如慕見此,氣得一掌拍在桌子上,“堂堂劍尊,竟也幹得出這般拐帶他人子女的事出來麽,傳出去怕是丢了你劍尊的臉,也丢了臨淵仙宗的顏面!”

“本尊做事,向來随心,清鶴不願回去,那便無需回去。”

蘇如慕那張一向儒雅的臉,都忍不住開始爆青筋,他命蘇一帶着死侍追趕雲塵,随後自己也緊跟其後。

夜色之中,雲塵握住蘇灼的手腕,四周皆是蘇家的侍衛,而就在他們身後,蘇入慕緩緩而來,他一身紫色長袍,無上的貴氣,也無上的身份。

“劍尊,你想跟四大家族為敵麽!”

半空之中,雲塵跟蘇灼被團團圍住,牽一發而動全身,雲塵環顧一圈,冷笑,“一群蝼蟻,也配!”

言罷,他拿出寒光劍,寒光劍的劍氣直入蒼穹之中,一道寒光閃過,空氣冷到極點,片片雪花而落,以雲塵為中心,迅速揚起一圈劍氣,四周圍着的死侍立刻如決堤螞蟻般被無情沖散。

蘇如慕運起真氣護在身前,那張臉已是不能看,他盯着雲沉,聲音無比的陰沉,“雲塵!你膽敢!”

“本尊護自己的弟子,有何不敢。”

“那是我的兒子!”

雲塵餘光瞥了一眼蘇灼,似有些顧慮,只是轉而說道,“那又如何!”

“你奪我的愛兒,傷我死侍,今日劍尊若不能給個交代,他日必定前往臨淵仙宗讨要個說法!”

雲塵手持寒光劍,直接破開一條道路,渾身冷冽的氣息仿佛誤以為他要大開殺戒。

傳說中的劍尊,手持利劍之人,從來都不會是什麽善者。

不在劍尖上染滿鮮血,如何踏上這萬人崇拜的劍尊之位。

雲塵揮動寒光劍,抱着蘇灼而走,蘇家死侍根本阻攔不住,甚至還被打傷了不少。

蘇如慕臉色陰沉的看着雲塵離開,奈何他修為也不如雲塵,即便是動手也毫無抵抗之力。

而蘇灼這邊,等到兩人逃出來之後,蘇灼就下意識的推開了雲塵,卻被雲塵将手腕握得緊緊的,讓他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斷了。

“師尊,你捏疼我了。”蘇灼輕聲說道。

雲塵見此,落在一處峭壁之上,然後緩緩松開了蘇灼的手腕。

此刻正是深夜,月色落下,四周都一片明亮,帶着幾分溫暖的金色,像是四周都披上了一層閃爍着光芒的黃紗。

蘇灼不解的看向雲沉,他的目光之中什麽都有,但更多是卻是質疑。

他不相信眼前是他的師尊,但又不得不信對方就是他的師尊,他師尊是天下劍尊,一劍霜寒十四州,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假裝他的師尊,因為劍道上的造詣以及修為,從來都不是輕易可以假冒的。

外加他師尊給他的感覺,這種感覺陌生卻又熟悉,熟悉到對方明明就是師尊,然而他卻仿佛并不認識對方一般。

“師尊?”蘇灼試探着喊道。

上一世,他跟自家師尊關系并不如何親近,這點他是明白的,難道正因為不親近,所以他竟從來不曾見過他師尊的真正面目麽?

他也從未知曉他的師尊會為了他做出這些事,甚至冒着得罪四大家族的危險。

即便是臨淵仙宗,也不敢跟四大家族作對。

雲塵自然看出了蘇灼眼中的審視,于是他負手而立,回道,“是我。”

蘇灼後退一步,“你是師尊?”

上一世的師尊,甚少與他說話,甚至兩人都沒見過幾次面,在沈笑天還沒有拜入他師尊門下的時候,兩人雖不親近,但也明面上還算過得去。

然而在沈笑天拜入他師尊門下後,他就仿佛就失去了任何的存在感,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

他跟師尊之間的話語越來越少,沈笑天卻越來越得到他師尊的重視,他看在眼裏,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因為他記得,他跟父親也是這般。

兒時父親與他關系十分好,好到他受了委屈都會撲到父親懷裏去哭,每次父親都會耐心哄着他,無論他做錯什麽,他的父親總是溫和的勸解他。

很久很久以前,父親在他的心中分量極重,他一直視自己的父親為目标,努力想要成為像父親那般的人。

但兒時幸福的時光太短暫了,他也忘記從什麽開始了,他跟父親的關系開始疏遠了起來,随後他被送入了臨淵仙宗之中,倒也不是沒有宗族子弟送到宗門裏面拜師學藝的,可他是四大家族的蘇家嫡子啊。

哪有将自己的嫡子送到那個冷若冰霜的劍尊門下的,數年間都未曾有過什麽聯系,剛開始的時候蘇灼也憧憬過,他想着父親會接自己回去的,但每月等來的,只有他報平安信的一句已閱。

那時的蘇灼不過十幾歲,正對一切都懵懂迷茫的時候,他也曾向父親索取過如同父親的溫暖,但沒有,一次也沒有。

他眼中的師尊,永遠只是那個冰冷着坐在主位,投下空無一切的目光,仿佛他是無關緊要的什麽東西一般。

也仿佛從未将他當做過自己的弟子。

無數的日日夜夜裏,蘇灼站在劍峰裏,擡頭只能看到滿目蒼涼的星空。

沒人知道蘇灼當時是什麽感覺,也沒人知道他維持着自己為數不多的自傲有多難。

被誣陷送回蘇家他沒低頭,被逐出家門也沒低頭,被流言中傷各種不堪入目的話時他也沒低頭。

哪怕滿身塵土,翻滾在黃沙裏,被浴火之禮折磨得生不如死時,他也沒低下頭過。

他是蘇灼,生而驕傲。

于是重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再去奢望任何東西,什麽都好,劍尊的弟子,蘇家的嫡子,這些身外之物他再也不抱任何幻想,因此才會毅然決然的修了無情道。

因為他明白,只有實力,才是他唯一立身的籌碼。

無論身份如何改變,實力是永久不變的。

但為什麽,一切卻又跟上一世不一樣的呢?

那個只會冰冷着投來目光的師尊,現在竟也會愛護于他,蘇灼不明白,到底哪兒出錯了?

蘇灼抽出霞光劍,霞光閃過,他将劍尖對準了雲塵,無情道功法将他的劍意都染上了一片冷意,而他則是面無表情,居高臨下的看着雲塵,“你到底是誰!”

那一刻,他手中的劍再也不是什麽劍道,而是真正的,無情道!

他舍了劍道,舍得幹幹淨淨,一點留戀都沒有。

哪怕此刻眼前的便是他的師尊又如何,他拜入劍尊那幾年,他師尊又何曾盡過一絲師尊之責,無非只是給了他一個安身的地方,就連劍道的入門劍術,都是他一點一點從書上學來的!

說來可笑,哪個師尊的弟子,會連入門都自己摸索的?

常言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他的師尊去連領進門這點都沒做到過!

數年的師徒之情,到底算什麽?

到底算什麽啊!

蘇灼刺入幾分,冰冷的劍尖剛好落到雲塵的脖子上,冰冷着的劍光,仿佛讓他那張如玉的臉都顯得有些冷漠,一如數年前蘇灼第一次見到他時,那位——

高高在上的劍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的更新應該在淩晨,後天因為要上夾子,所以更新會晚一點點,但我保證是至少是六千字,大家不要養肥我呀,花花評論我都要,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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