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0争執休

“清鶴。”雲塵擡起眼簾,朝着蘇灼看去。

月色之下,那雙一向冷淡的眼睛仿佛都透着幾分溫柔,但他向來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從來不是。

他早些年犯了不少殺孽,随後改頭換面拜入臨淵仙宗,雖然名義上有了個師尊,卻也未曾得到過什麽教導,反而是一心癡迷劍道,随後也當真讓他闖出了名聲。

一劍霜寒十四州,他将那一個劍道最強者斬于劍下,證道成功,跨入飛升之境,于是就成了人人尊敬的劍尊。

成為劍尊後,他便一直在劍峰獨居,數年了,他都快忘記自己到底是何人了,也快忘記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直到他等到了自己的第一個弟子。

他從未有過什麽收徒的念想,他認為自己并不适合教導弟子,因為他并不如外面傳說的那般清風明月,其實他暴戾恣睢,做事向來不顧後果,若非這些年性子慢慢沉穩了下來,他依舊是那頭随心所欲的蛟龍,也是那頭欺/辱過蘇灼的蛟龍。

沒錯,他是妖獸,從一開始就是妖獸,是蛟,他修煉了千年才從蛟修煉成蛟龍,就差最後幾片龍鱗了,他就能成為真正的龍了。

只有成為了龍,他才能羽化登仙,因此他如今雖是飛升大能,但因為不是龍,就永遠無法成仙。

所以在看到蘇灼拜入自己門下的時候,他有過動容的。

“清鶴,你恨我。”雲塵嘶啞着嗓子說道。

他仿佛是在陳述什麽事實,又仿佛是什麽一直都不敢确認的事。

蘇灼握緊了霞光劍,“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他的師尊?或許是他的師尊,但又絕對不止只是他的師尊。

雲塵看着蘇灼,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那你希望我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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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灼沒有回答。

因為這一切都跟上一世不一樣了,他也早都覺察到這點了,師尊也好,父親也好,就連他所怨恨着的那個沈笑天,也跟上一世不一樣。

甚至一度讓蘇灼有些恍惚,他到底所處之地,是真實着的麽?

是黃粱一夢還是莊周曉夢?

蘇灼不知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他曾堅持的,又到底是什麽呢?

雲塵見此,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伸手輕輕一彈,“锵——”的一聲霞光劍從蘇灼手中脫落在地,刷的一聲插在了地上。

他是劍尊,在劍道之上,無人能敵。

從蘇灼拔劍的那一瞬,蘇灼就已經輸了。

“清鶴,我竟不知,你恨我。”雲塵看上去似有些傷心,他上前一步,衣袍不經意在從蘇灼的衣擺上摩擦而過,“告訴我,為何恨我。”

蘇灼看向雲塵,目光之中滿的迷茫以及疑惑,“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清鶴,我也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師尊夢到了什麽。”蘇灼微微側頭,眼神之中帶着一絲試探。

雲塵擡起手,輕輕放在蘇灼的臉頰,他想要撫摸,卻又不敢觸碰到對方,他眼中也出現了不解,“我夢到了,一些很不好的事,于是我想,我或許對你少了幾分關懷。”

“我們不是尋常師徒,你我也皆非常人,所以你恨我,我不怪你,但你是我的弟子,這點永遠不改變。”

“所以清鶴,你随我吧,便随我。”

蘇灼聽完,卻突然發出一聲嗤笑,“呵。”

雲塵微微蹙眉,“你不願?”

“我自是不願。”蘇灼第一次如此大膽的直視雲塵,以往他總是對雲塵充滿了崇拜之情,原本今夜他是什麽都可以不說的,可蘇灼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劍尊又如何,哪怕是仙尊,也不能讓我如何便如何,我雖是你弟子,可我更是朱雀之後,蘇家嫡子!”

他的血脈不會欺騙他,不管他父親身份如此,他定是蘇家唯一的子嗣,這點也永遠無法改變。

所以他為什麽要對雲塵俯首帖耳?

他敬雲塵是他師尊,但也只能做到敬重,想到此,蘇灼更是譏笑一聲。

“你是我師尊,我拜你門下至今,你教導過我多少?怎麽,要我一點一點還給你?”他拜入劍尊門下數年,但這些年只有他知道,他跟劍尊見面的次數都數得過來,更別提教導一事了。

雲塵覺察到蘇灼情緒有些不對,用着格外複雜的目光看向蘇灼。

蘇灼卻仿佛不解氣,他拿起地上的霞光劍,橫在兩人身前,“我才不要什麽師尊,我不需要。”

“清鶴,”雲塵輕輕嗅了嗅,目光微微浮動,“你是不是,發/情了?”

雲塵剛剛才渡過這個階段,自是對這個階段的味道有些敏/感。

他之前化身為蛟龍的時候,神智也并非全然是清醒的,化作人形之時還好,當他現出原身後,一半理智一半沉迷,并且脾氣也不怎麽好,他怕做出什麽不好的事,因此才讓自己待在劍峰懸崖下的寒潭裏。

偏偏陰差陽錯蘇灼過來了,若非最後他還保有一絲理智,恐怕那時便——

妖獸本就是不如神獸,這等事情就容易沒腦子。

但像蘇灼這樣的神獸之後雖還會有腦子,但卻極其容易情緒浮動,往往一件小事就容易暴怒等等,因此到了這個時期,很多四大家族的人都會将人送到靜心谷去,那兒是佛修居住之地,能讓他們稍微平心靜氣的度過這個階段。

雖雲塵只聞到蘇灼身上濃烈的露花乳的味道,但蘇灼今夜這般反常的行為,以及若有若無的一絲情/動,分明就與他之前發/情期差不多。

而蘇灼冷不丁被雲塵提及此事,臉上閃過一絲赫然,越發的暴躁,“師尊,你到底要羞/辱我到何時!”

雲塵見此,也知此刻不易再激怒對方,因此沉默了一會兒,看向天空的那輪彎月,想了一些事。

蘇灼收起霞光劍,心裏卻覺得一股灼熱。

讓他又有些口幹舌燥,剛才的心裏話都說得差不多了,這會兒他差不多回過神了,也開始有幾分後悔,他為何這兩日總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情緒呢?

難不成是無情道的原因?

可無情道不就是應該摒除雜念麽,怎會反其道而行之讓他越發的情緒不穩?

蘇灼看了一眼雲塵,退後了好幾步,一下就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雲塵也看出來蘇灼此刻稍微是冷靜下來了,或是剛才他從蘇如慕手上帶他走,讓他心生了幾分不快,這才剛才失智了。

但失智是失智,不是發瘋,說明蘇灼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雲塵從自己的空間裏取出一個小瓶子,那小瓶子晶瑩剔透,渾身散發着寒氣。

“這是為師煉制的凝神丹,可平心靜氣,你感覺心情煩悶時可服用一枚,切記,不可服用過多,此物性寒,多用于身體有害。”雲塵将瓶子遞給蘇灼,蘇灼卻遲疑了片刻,然後才緩緩接過。

“多、多謝師尊。”蘇灼這會兒完全冷靜下來了,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

雲塵見此,知曉他們師徒之情的确有了裂縫,能否讓這道裂縫修補好,怕是只能日後再努力了。

于是他什麽都沒說,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蘇灼的頭頂。

【也不知道這抑情丹是否有用——】

蘇灼猛的擡頭看向雲塵,抑、抑情丹?他師尊把他當做什麽了!是只會發/情的妖獸麽?

他們神獸一族高高在上,怎麽可能會因為那種事就亂了心智?

而且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到了發、發/情期。

蘇灼很想把手上的瓶子給砸回他師尊的臉上,但看着那張如玉一般的絕色面容,卻最終沒能下得去手。

今晚他師尊帶着他從父親的船上跑出來,怕是他父親不會善罷甘休的。

說不定還會去臨淵仙宗讨要個說法,而臨淵仙宗的宗主雖對他師尊向來客氣,但在此事上,就不知會如何選擇了。

蘇灼将丹藥放入自己的納戒之中,然後對着雲塵微微低頭說道,“師尊,父親那裏我會去解決,不會牽連到師尊,只是恕弟子直言,今晚之事,師尊不該出面的。”

雲塵卻猛的擡起眼皮看着蘇灼,“你覺得我多事?”

蘇灼:“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

蘇灼想了一會兒,緩緩說道,“弟子只是覺得,蘇家家事,師尊不方便插手。”

說到底,他父親真要他回去,他自己不想回去就罷了,但他師尊出面,就極其不妥,名義上的師尊,跟名義上的父親,孰輕孰重,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嫌我多事?”雲塵語氣都微微提高了一分。

蘇灼沒說話,那意思格外明顯,是有點。

他父親想要他回去,他不想,那便慢慢跟他父親耗着便是,總歸他父親也不可能強扭着他回家。

但師尊突然來這一下,只會加深他們之間的矛盾。

蘇灼吐出一口氣,有些煩悶,想起他師尊剛剛贈予他的抑情丹,竟有種想要吃一顆的念頭。

這讓他很是慌亂,難不成他真的提前了嗎?

可怎麽會如此突然,他都還未做好準備,原本家中會教導這些事的,但這幾年他被送到了臨淵仙宗,自是錯過了。

再者,他也不适合回去跟父親說明此事,一是難以啓齒,二是他不想讓父親知曉,也算是為後面留個後手。

只是如今他也找不到什麽方法,縱使他想要跟上一世一樣找個寒池泡個三天三夜,但也得先找得到寒池才行,而他目光望去,方圓百裏怕是都找不到。

蘇灼神色微頓,雲塵見此,目光暗沉了一分,他指尖輕輕摩擦着,緩緩開口道:

“清鶴,為師可以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呀,明天上夾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會稍微晚一點點哈,但會保證是大肥章,嗯嗯

小天使們真的真的不要養肥我啊,也不要抛棄我啊,內心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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