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壹章 在位之人
中原中也在辦公室接到來自尾崎紅葉的審訊彙報的時候，早已鍛煉出一定戰略反應的思維已經做出了直覺性的預判。
原本以為不過是一如既往外來組織挑釁的普通事件，在拷問中意外得到了令人驚異的情報。中原中也在聽清那個關鍵詞之後思考了片刻要求尾崎紅葉确保俘虜生命體征，同時派遣了調查組去往前一日發生戰事沖突的地點進行二次探查。
他看着審訊彙報的電子郵件略微蹙了蹙眉，拿出手機給織田作之助打電話取消原本預定在當天下午的聯合訓練指導——自從一年前根據太宰治留下的戰略策劃文件與武裝偵探社之間達成同盟關系之後，他在沒有意外的狀況下每周都會固定時間幫兩個小鬼——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做聯合戰鬥訓練指導。雖然他不清楚太宰治一定要安排這兩個相互看不順眼的小鬼成為固定搭檔的原因，但在指導兩人訓練的過程中，他逐漸發覺這兩人的異能力确實适合聯合作戰。盡管似乎直到如今還沒有過于實質性的突破，但一些簡單的協作配合兩人都能完成得非常出色。——盡管他也同樣不很理解，那個一直仇視着太宰治的芥川龍之介，和那個對太宰治的死難以釋懷的中島敦，盡管不對任何人開口解釋什麽，卻都沉默地接受了太宰治留下的搭檔協作安排。他沒有去追究，倘若連中島敦都對自己閉口不談的話，那麽多半，是太宰治離開之前要求他這樣做的。
既然如此，那麽他同樣接受。
電話響了一聲便很快被接通。電波的背景音顯得有些嘈雜，大概織田作之助此刻正身處武裝偵探社內。他一直對這個組織不像是一個強大的武裝異能戰鬥勢力的日常狀态感到困惑不解，但也同樣懶得追究。他組織了一下語句，對着電話另一端的人開口：“織田，我今天大概會有些事……”
“啊，中原，是這樣的，這邊現在遇到了一些意外情況……”
幾乎同時開口的兩人同時愣怔了一下，然後同時把後半句話說完：“今天下午的訓練可能需要取消。”
“？”中原中也疑惑地停頓了一下，“出什麽事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織田作之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芥川從今天早上開始就沒有來偵探社，而且關了手機不接任何人的電話，我讓中島先去住所找他，他人在住所，但是拒絕開門也拒絕對話。”
對于這種狀況一時也有些不明所以的中原中也想了想，對着電話叮囑了一句：“勸不出來的話，就讓中島留在那裏看着，防止他一個人做出什麽計劃外的事。”
“我知道了，我過一下也會過去看看。你那邊呢？事情麻煩嗎？”
“還好。”中原中也一手拿着電話，一手翻開已經拿到面前的文件夾，和電腦屏幕上的郵件內容做着對比确認，“今天應該不會很麻煩——倒不如說我還希望它可以麻煩一點。不然線索斷了我才會覺得比較麻煩。”嘴角略微上揚起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弧度，中原中也挂斷了電話，盯着郵件中那個令人感到麻煩的關鍵詞。
『死屋之鼠』。
他從太宰治留下的文件中記住了有關未來主要戰勢的這一組織的名字。但是他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初次面對。在對前一天俘獲的敵人進行拷問的過程中，經由對方的透露吐出了這個對他們進行襲擊勸誘的背後主使的組織名。但是在情報得手的同時，經受不住拷問力度的敵人已經陷入休克。一時無法再審訊出更多的東西。
中原中也看着手中的文件沉思着。派遣出去的調查組已經确認了在清繳過的敵方據點沒有發現任何相關的有價值情報，不過這也基本在意料之中。他想了想，轉到電腦前，伸手剛想敲上鍵盤，面前的屏幕卻突然一暗。屏幕右下角，縮小的狀态欄顯示連接電源斷開。
神經略微動了動，年輕的黑手黨首領卻不露聲色地依舊坐在座椅上，直到一陣如同被刻意放大了一般的來電鈴聲打破了室內的靜默。
“首領，大樓電路總控制室遭到異能力者敵襲，敵方異能與電路阻礙相關，目前樓內主要供電被截斷，備用電源正在連接中，但是控電室的守備人員沒有發現襲擊者。”
“優先啓動備用電源。保持原本的守備安排，接通備用電源後去監控室确認控電室及周邊範圍監控，無論是否有發現都及時向我彙報。”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地向彙報者下達了後續行動指令，手中通訊剛剛挂斷的同時，來電鈴聲又再度響起。
“首領！拷問部遇到敵襲，敵方有特殊異能力者存在，進出口被異能物質封鎖，無法确認拷問室內的狀況。”
橘發的年輕首領的嘴角揚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我知道了。我現在過去。”
——————————————————————
中原中也趕到拷問部的時候，布置在走道裏保持着随時應戰狀态的黑手黨武裝部隊整齊地向他行禮，道路盡頭的電子門門外站着神情肅穆的尾崎紅葉，背後高大的金色夜叉刀刃寒光閃爍橫在門邊，出于保留現場等待首領親自指示的目的沒有進行強攻。
中原中也向她點了點頭，邁步走到門邊，仔細查看門口及指紋輸入器、虹膜攝像機等電子設備上覆蓋着的淡金色異能物質，思考片刻之後手勢示意尾崎紅葉和身後的武裝部隊後退。
然後他擡起腳狠狠一腳踹在合金鋼板制的電子門上，瞬間爆發開的重力壓震碎了兩側的牆壁，随着門向內倒下，覆蓋在合金表面的異能物質在壓力觸發下隐約流過細小的電流火花。放下腳看着身後的部下們持槍沖進拷問室內，中原中也卻并不急着進去，而是退到一旁站在已經收起了異能力的尾崎紅葉身邊，有些疲憊般輕輕地嘆了口氣。
紅發的黑手黨幹部伸手覆上他的肩輕輕地按了按。
“沒有确認的必要……嗎？”
“沒有。”在自己能夠絕對信任的最高幹部及前輩的身邊，已然身為統領者的年輕人此刻短暫地卸下了防備，微閉着眼睛靠在牆上，耳邊是從拷問室出來的部下彙報着他早已預計到的狀況。藍色的眼眸再度睜開的時候，一絲帶着殺意的冷冽在深邃的眼底無聲地沉下。
——————————————————————
空無一人的首領辦公室內，伴随着一聲不很明顯的玻璃碎裂聲，通過特殊切割工具在落地窗一角打開一個缺口的人放輕了腳步潛入室內，徑直來到牆角的密碼保險櫃前，将電碼破譯器安裝到輸入端口，手指剛剛準備觸上密碼表盤，在他的身後已經響起了一個帶着致命性的低沉的聲音。
“不用太費力氣，文件已經不在那個保險櫃裏了。”
伴随着整齊的槍械上膛聲，被槍口包圍在中間的那個人卻并無驚慌，反倒看着站在門邊的黑手黨首領輕輕笑了起來。“這樣啊……”那雙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倒映着有些混亂異常的狂熱的光，“被猜到了嗎？”
“是‘他’猜到的。”中原中也神色平靜地揚了揚手中的文件，“你背後的人所觊觎的——‘他’留下的文件資料。告訴了我你背後的人可能會采取的做法。所以我故意配合了你們想要将我引離辦公室的手段，當然你們前一天刻意放出來給我送上誘餌的那幾個人，在今天你們行動之前提前一天服下的毒性藥物就會發作身亡，無論我會不會中計前往拷問部查看，都不會給Port Mafia留下除了那四個字以外的任何多餘情報。”
“那麽，現在換我提問。”
他走上前，包圍着入侵者的黑手黨們無聲地為他讓出一條道路。
直視着那人像是依靠某種精神興奮劑維持集中力的狂亂目光，他一字一字清晰地問道。
“在你背後的人，是‘死屋之鼠’的頭目，‘魔人’費奧多爾嗎？”
那人站直了身體，像是無視那些致命的槍口一般，向着站在面前的黑手黨首領揚起了毫無改變的瘋狂的笑意。
“‘他’讓我向您轉達。”
“期待再會。精彩至極。”
話音落地的同時，那人的身體也像是突然斷線的傀儡一般無聲無息地倒下。中原中也沒有再上前，揮了揮手示意身旁的部下們過去處理，跟在他身後的尾崎紅葉猶豫了片刻出聲詢問：“需要我安排人檢查一下屍體嗎？”
“不用。”輕輕嘆了口氣，中原中也将目光投向沒有被遮光簾遮擋住的落地窗外，放眼望去毫無遮攔卻有些陰郁低沉的天空。
“那是棄子。從一開始就是抱着以死為代價試探我的目的。費奧多爾擅長通過語言與行為蠱惑勸誘人心，他手下的死屋之鼠的成員，大部分都能随時作為死士使用。在受到拷問控制之前立即服毒自殺、且确保遺體不會留下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紅發的黑手黨幹部一時無言，沉默許久之後，輕輕拍了拍年輕首領的肩膀。
“辛苦了……首領。”
在位者有些疲憊地輕輕閉了閉眼睛。
“拷問部那邊的善後工作就拜托了，紅葉姐。”
他走到那張熟悉的辦公桌前坐下，随手移過已經在備用電源連通下恢複接電的電腦，重新編輯着工作命令郵件。尾崎紅葉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指示部下們清理幹淨辦公室的地面與損壞的玻璃。在一切工作完成之後便帶領部下退出了首領辦公室。直到她離開，年輕的首領都始終安靜地埋頭在他的工作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