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肆章 盡管此刻雙手空無一物（一）
“通過查閱昨日港口進出港物資清單，能夠将對方的目标确定在這個上面。”
伴随着屏幕上窗口顯示出來的資料，橘發的黑手黨首領聲音低沉地具體解釋道，“是專供特殊部門使用的電子解碼器，昨天下午有一批運貨在事發港口入港。如果不是事先有指向性地進行查找的話，很難在短時間內确認目标。對方在港口借爆炸事故引發混亂，并趁亂竊取了尚未入庫的貨品。”
福澤谕吉神色有些凝重地查看着前一天港口爆炸事件造成的損傷情況，一邊慎重地确認道：“能夠确定是『死屋之鼠』或其相關組織引發的事件嗎？”
“确定。”中原中也随手調出了Port Mafia總部主樓電路控制室及拷問室周邊損毀狀況的拍攝資料，“稍早一些的時候這邊遇到了同樣的試探性襲擊，确認過對方的身份。引發斷電及爆炸的異能力是同一種。”
福澤谕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以Port Mafia的立場大概不方便出面，由偵探社與異能特務科取得聯絡，确定被竊解碼器的具體用途，再進行後續調查。”
“有勞。”年輕的黑手黨首領略微壓了壓帽檐示禮，同時詢問道，“關于目前的情報，是否有仍然存在疑問的地方？”
“關于這個……我可以問一下嗎？中原。”
中原中也有些詫異地将目光投向坐在自己身旁座位上神色糾結的織田作之助，示意他問。
“……被你帶到偵探社來的那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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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這個案件，很顯然犯人應該是第一報案人的那個上班族吧！因為有人接近了案發現場他來不及在完全清除自己到場痕跡的狀态下逃離，只能铤而走險充當第一發現者。”
臉側覆蓋着繃帶的黑發少年認認真真指着幾張照片分析道。
“喔~能夠不被那個看上去嫌疑最大的清潔工擾亂思路，你挺有兩下子嘛，小鬼。不過到底還是太單純了——上班族是真兇沒錯，充當第一發現人卻不是因為來不及逃離，反而是故意如此行事以掩蓋他真正的犯罪動機——因為實際上還有一名共犯者，他想要在萬一警察懷疑到熟人作案的時候，能夠最大限度将嫌疑攬在自己的身上，以包庇那名幫他作證與受害人關系的同事。實際上這起案件是兩人共同策劃的。”
“但也有可能是來不及逃離啊？畢竟想要混淆犯罪動機的話，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你是在質疑名偵探的推理結論嗎？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喔？你看，這個人當時在這裏的證詞……”
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無可奈何地抱着文件夾思考人生的谷崎潤一郎看着面前兩個讨論得非常投機而愉快的人：“那個，亂步先生……可不可以不要拿接到的委托進行推理比賽啊……”而且還是跟這樣的小孩子，看上去才上國中吧？到底有什麽好較真的啊……！
但是他好像又确實很少看見江戶川亂步在委托工作之外跟誰如此詳細地讨論推理細節。很多思路的跨度他甚至有些不太能跟得上，但那名少年卻與他針鋒相對得不相上下。
“明白了嗎？這就是證據。所以确實是為了混淆犯罪動機沒錯吧！”
黑發的少年看上去有些挫敗但心服口服地點了點頭。戴着帽子的名偵探顯然難得地心情非常愉快：“你能想到那一步确實也很厲害——但我可是最厲害的名偵探哦！無論什麽只要看一眼就能夠推理出來，即使是你也不例外。”
他伸手拿起了一直被放在辦公桌一邊的一副眼鏡，将眼鏡戴上。
“讓我來看一下，關于你的……”
太宰治的目光與那對翠綠的眼眸相交接，但看着他的那個人，卻不知為什麽微微愣怔了一下。
他興致滿滿地等待着那人關于自己的推理，卻看到那人神色有些低沉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從桌上拿起剛剛打開的那一盒巧克力餅幹棒遞到他的面前。
“要吃嗎？這個口味很不錯诶。”
“……所以到底是什麽啊？”
剛剛從武裝偵探社的會議室走出來的中原中也與織田作之助，看見的就是社員室內趴在辦公桌上郁郁悶悶地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的太宰治和坐在他旁邊不知道為什麽十分沉默的江戶川亂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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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真的是，那個太宰？”
坐在武裝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店裏，織田作之助仍然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縮在中原中也身旁的沙發上一臉沒精打采地拿勺子戳着盤子裏的咖喱飯的黑發少年。
“嗯……說來話長但是千真萬确。他的問題暫且放在一邊，關于之前在會議裏提出的推測，在港口的爆炸發生的時候，敵人的頭目或是其組織相關的人員是否在某個範圍內進行事況觀測，我認為可能性很大。對方算準了目标物資進港到入庫的運輸時間，在混亂發生以後第一時間發動行動，除了需要事先布置下伺機行動的人以外，必然需要确定時機的指示。”
在首領對談會議結束之後原本想直接帶着太宰治回總部大樓的中原中也在考慮到有些事還是面對面說清會更好一些之後暫且留了下來。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咖啡，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皺着眉詢問道：“話說中島和芥川今天兩個人都沒來？”
“芥川……昨天錯過了說話的機會，今天又不接電話了。”織田作之助無可奈何地抓了抓頭發，“所以早上讓中島繼續過去盯着了。真是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橘發的黑手黨首領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還是關于剛剛的那件事……”他一手輕輕點着咖啡杯的杯沿，“混跡在港口的人群中似乎很符合對方熱衷隐匿蹤跡的性格，但是監控攝像被修改的範圍很小，我認為那個費奧多爾應該不會讓自己冒可能在監控中留下線索的風險……”
“不會混跡在人群中的哦。”
一直低着頭像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黑發少年突然伸過勺子輕輕敲了下中原中也的咖啡杯，将對方的目光引向自己，“根據昨天對于整個事件的大致了解，我确定對面的領導者确實在事故發生的時候關注着現場的狀況，也像中也分析的那樣熱衷于隐匿蹤跡——但是身處比混跡于人群或是在現場某個隐蔽處旁觀還要更加安全、萬無一失的地點。”
“不是有的嗎？那座玻璃的高塔——就在港口的旁邊。”
中原中也和織田作之助的神色同時一滞。
“……港未來21區的橫濱地标塔大廈？”
“49層以上全部都是能夠随時租用的商務旅館。随便用個假身份進行登記的話，就算事後調查也不會有任何暴露的風險。第69層是著名的Sky Garden——還真是符合行為藝術的浪漫。”
沒有覆蓋着繃帶的那只鳶色的眼睛像是無法透入光線的沼澤一般，帶着令人感到心悸的冰冷而深邃的笑意。
“——是非常适合自殺主義者的浪漫之地吧？”
“……诶。”一直安靜聽着他說話的織田作之助突然有些不解地開口，“可是都已經到了港口邊了……直接跳海會比較方便一點吧？相比起還要上到那麽高的樓層……”
少年愣住，眼裏短暫覆蓋上的陰影消散一空，帶着點困惑的詫異與出乎意料，随後有些控制不住地扶着額笑了起來。
他帶着真心實意的好奇認認真真看向剛剛說話的人。
“……太有趣了。你叫織田作之助？你太有意思了。嗚哇，我可以叫你織田作嗎？”
織田作之助猛然一怔。
他又一次回想起對自己而言是與面前的人初次見面的那一天。
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嗎……倘若不用背負着名為敵人的身份将槍口指向他的話，能夠看見的，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表情嗎。
“……好。”
得到回答的少年眼睛裏全是亮閃閃的開心，他半趴在桌子上，一臉期待地看着坐在對面的人：“話說，織田作。”
“未來的我和織田作，是朋友嗎？”
赤褐色短發的男人沉默地注視着他的眼睛。很久之後，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是。”
然後他接着說道，“因為我并不認識你。”
他看着面前略微睜大了眼睛像是已經明白了什麽的少年，有些無奈地略微彎起嘴角，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頭發。
“我沒有得到機會認識你。倘若我能夠有機會認識你的話，——會成為朋友的吧。”
“我想，是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