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要看你 這張臉還算俊俏,本宮喜歡得……
皇宮裏設有兩類學堂,以是否成人劃分,成人前,男童女童在一處上課,成人後,男女便得分開上課。
梁輕鳶這會兒才十歲,正是上未成人學堂的時候。
“铛”,下課鐘聲響起,忽地,梁钊進門,今日小測出成績,他記挂着這事便過來瞧瞧。
梁輕鳶素來不愛學習,成績馬馬虎虎,梁緋絮也不是什麽愛念書的人,功課平平,倒是梁纓,平日裏絲毫不起眼,這次小測反而樣樣第一,令人刮目相看。
學堂裏一共二十三人,梁緋絮得了十三名,說差不差,說好不好。原本她沒如何,可梁钊一來,她便眼眶紅紅,似要哭了。
梁輕鳶不明梁緋絮的心思,只覺她在做戲,暗道一句,虛僞。
“皇上,七公主今……”範儒開口,打算在梁钊面前誇一誇梁纓。
“絮兒別難過,學不好便學不好,父皇照樣寵你。”然而梁钊像是沒聽見範儒的話,直接攬過梁緋絮往外頭走,竟就将梁輕鳶跟梁纓丢下了。
梁輕鳶收拾着桌上的白麻紙,神情淡淡。從懂事起,她就知道父皇偏心五姐,要說有多偏,打個比方,若有一日,她、大姐、五姐、七妹四人同時掉入水中,父皇只能救一個,那她猜都不用猜,父皇一定會救五姐。
至于會不會為她們仨兒難過,不好說。興許會,興許不會。
梁纓怔怔地站在原地,面上腼腆的笑意才開到一半。梁钊那話一出,她嘴邊的弧度瞬間枯萎。許久,她落寞地低下頭,兩鬓發片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
此刻,堂內只剩兩人。
“七妹。”梁輕鳶走上前,一手搭着梁纓的肩頭,一手拉住她。她們倆都不得父皇喜歡,算是難姐難妹。“我們走。”
“嗯。”梁纓擡起頭,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梁輕鳶的心思不說多細,但肯定不粗,她沉思片刻,誇贊道:“你啊,是我們學堂裏的小才女,哪兒都不比男子差,父皇看不到你是他眼瞎。”
聞言,梁纓詫異地擡起頭,“六姐,你怎麽能這般說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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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錯了?”梁輕鳶挑眉反問,她順着梁纓的目光往前看去,梁钊與梁緋絮已然走遠,怎麽瞧都是父慈女孝的畫面,而這畫面,她們倆永遠都擠不進去。“你放心,他聽不見。”
梁纓閉嘴沒再說話,也說不上什麽話。
夕陽落下。
半個時辰前,仇末派人将風羿擡來瑤霜宮,到底是梁輕鳶親自覺選的暗衛,白堇不敢輕視,便将他安置在偏殿旁的小屋裏。
晚膳後,梁輕鳶獨自回到自己的寝殿。
“汪!”只見一條雪白的小狗從牆角的籃子裏跳出,跟個雪球似的,直往她裙擺上撲,時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撒嬌聲。
“棉花團。”梁輕鳶頓下身,拖着棉花團圓滾滾的屁股将它抱了起來。
棉花團是她養的狗,養了一年多。這一年多裏,她最喜歡跟它談心,因為有些事她不能對母妃說,也不能對白堇姑姑說。
“嗚……”棉花團不安分地吐着舌頭,總想湊過來舔她。它的眼睛又大又圓,還是罕見的冰藍色,再配上一身白毛,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梁輕鳶撫着棉花團柔順的毛發往床榻上走,走着走着,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風羿,還真沒人敢這般拒絕她,也不知是誰給他的膽子。
他不願做自己的暗衛,難道想做五姐的暗衛麽。
天巽國的幾位公主中,她的風評年年倒數第一,所以他不願意來?
梁輕鳶鼓起臉。其實七歲以前她還真沒什麽壞風評,有壞風評全因兩件事,而這兩件事,她自認一件都沒做錯。
第一件,有個宮女手腳不幹淨,她知道是她偷拿銀子,但她拿不出證據,之後,宮女不要臉地喊冤,她便罰她三天三夜不準吃飯,結果這宮女死了,至此,全皇宮的宮人都對她有了別樣的看法。
第二件,有人在背後說她的閑話,她想着殺雞儆猴便罰他杖責五十,差點打死人。
這兩件事一過,她惡名遠揚,其他幾位公主跟她一比,那可真是善良得上了天。
“棉花團,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惡毒的公主?”小棉花團子在錦被上亂跑,蹦跶得歡快,梁輕鳶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它的後頸,将它強制拎到面前。
棉花團眨巴着眼,吐着粉嫩的舌頭,嘴巴張得大大的,仿佛在笑。
“惡毒就惡毒,正好讓他們都怕我。”說到怕她這事,梁輕鳶側頭頓了一瞬,抱起棉花團走下床榻,“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不僅不怕我,還敢拒絕我。”
偏殿旁的屋子不大,卻比訓練營的養傷房要幹淨地多,窗戶半開着,多多少少能看到點外頭的景,不至于太悶人。
風羿全身包着細布,僵硬地躺在床上,心道,他已成梁輕鳶的暗衛,自是不能再去宣寧宮,這六公主也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為何非要挑他做暗衛。
心頭不舒服,連帶身上的鞭傷和刺傷都開始隐隐作痛。
“吱呀”一聲,突然,房門開了,風羿收斂思緒飛快閉上眼。
梁輕鳶抱着棉花團在木床前站定,怕吵醒人,她的每個動作都放得很輕。不知為何,一遇着他,她腦中便會閃過一片模糊的記憶,跟中了邪似的。
當真奇怪。
她低頭審視風羿,他睡着的模樣很安靜,沒先前那股子疏離感,眼睫又長又翹,像振翅的蝶,勾得她想摸一摸。
這麽想,她就這麽做,一手抱着棉花團,一手朝那俏皮的長睫摸去。
便在此刻,風羿睜開眼,清亮的眸子裏恍若浸了一汪泉水,可惜,這水是冷的。
“啊……”梁輕鳶被他遽然睜眼的動作吓了一跳,左手一松,棉花團失去支撐,後腿一蹬便往前跳去,輕盈地落在風羿身上。
然而不管棉花團有多小,終歸是有重量的,而它落地之處正好在傷口上。風羿疼得直冒冷汗,劍眉鎖得死死的,瞧着有幾分令人心疼的碎裂感。
梁輕鳶不悅地鼓起臉,不愧是她選中的暗衛,脾氣比她還大。看他一副疼地要命的模樣,她也跟着難受起來,便主動将棉花團往旁趕。
做完以後,她又想,自己為何要對他這麽好。
棉花團委屈地“吱”了一聲,半坐在風羿身側。
梁輕鳶坐下身,硬聲道:“我問你,你不願當本宮的暗衛,是不是想着去當梁緋絮的暗衛?”
其他的東西,她或許不會在意,可自己看上的,到手的東西,她會格外在意,在意到容不得一點沙子。
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同梁緋絮較勁,起先是母妃教的,後來,她習慣了,主動跟她較勁,不論哪裏都想壓她一頭。
風羿沉默着,對于梁輕鳶的話置若罔聞。他來皇宮是為靈族聖女,哪裏會想做梁緋絮的暗衛。
他久不說話,梁輕鳶惱了,伸手去扯風羿的嘴,一手一邊,使勁往兩邊拉,“快說!”
她扯,他就使勁抿嘴。
風羿對上梁輕鳶的臉,她還沒完全張開,面上稚氣将脫未脫,即便如此也是十足十的美人坯子,不過她最惹眼的不是臉,而是脾氣。
果真如傳聞那般,刁蠻任性。
她下手沒輕沒重的,半個人還趴在他身上,根本不管會不會壓到他身上的傷口。兩人較勁中,風羿聞到一股淡淡的奶香,薄唇跟着一開,含糊地吐出兩字,“不是。”
梁輕鳶放開手,又問一句,“真話?”
這奶香是從她身上飄出來的。風羿尴尬地別開臉,閉眼輕聲應道:“嗯。”
一旁,棉花團趴在被褥上,好奇地望着兩人,短短的尾巴搖得像撥浪鼓。
“算你識相。”梁輕鳶心滿意足地抱着棉花團起身,語帶威脅道:“你若是想做她的暗衛,我一定讓人先打死你,再把你的屍體扔出宮去喂狗。”
聽得這話,風羿再次睜開眼,暗忖,她小小年紀,心思怎麽這麽惡毒。
真想看看,她哭起來的樣子。這個念頭一出,風羿自己都愣了,他腦子裏在想什麽龌龊的東西。
他該想的是璃姑姑。
眼下,他根本沒得選擇,只能做梁輕鳶的暗衛。做了暗衛之後,他便得時刻跟着梁輕鳶,至于風璃和梁纓,應該也能見着。
“嗯……”梁輕鳶俯下身,用雙手使勁掰過風羿的臉,上瞧下瞧,左瞧右瞧,大有一番将他看透的架勢。
她一靠近,鼻息間的奶香便濃了幾分。
風羿被看得很不自在,蒼白的面皮上漸漸浮起一層暈,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來天巽國時還小,進入煉獄訓練營後,日日對着男人和太監,都沒怎麽見過女人。
此刻被梁輕鳶盯着瞧,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棉花團歪頭,圓溜溜的眼睛大張着。
梁輕鳶想,他這副緊張的模樣可比方才有趣,于是更來勁兒了,“這張臉還算俊俏,本宮喜歡得緊,可別長歪了。以後興許能兼個職,做,男寵?”她仔細想了想,那種人是叫男寵吧?
“……”風羿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