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女有別 野狗有野狗的好,夠勁兒,本……
這一鬧,梁輕鳶頓覺自己通體舒暢,連帶腳下的步子都輕快了些許多。
瑤霜宮北面有個空屋子,通常用于放置雜物,當值的太監宮女便将它當做歇息的地兒。
路過此處時,梁輕鳶想,自己該去交待一句,讓他們好生照顧風羿,誰敢怠慢誰吃罰。
還沒等她進門,只聽裏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幾人見梁輕鳶過來趕忙藏起手中的東西排排站好。
“你們在做什麽?”梁輕鳶沉下小臉,故意做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她目光一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啪”,芙盈是新來的宮女,膽子也小,根本來不及反應,手上話本就掉了。
見狀,在場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将芙盈突顯出來。
“公主饒命,奴婢,奴婢再也不看話本了,求公主饒命……”芙盈面色慘白,當即下跪認錯。
“月下會佳人?”梁輕鳶沒搭理她,上前撿起書冊随手一翻。上頭的字她都認得,但她看不懂。
裏頭的人總說“我心悅你”,“我願與你在天比翼”,“你可願嫁我為妻”,黏黏膩膩的。這是什麽書,她為何沒見過。
“無趣。”梁輕鳶随手将話本往桌上一扔,冷聲吩咐道:“偏殿旁新來的那人,你們需得仔細照料。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後面的話她沒說,只哼哼兩聲。
這“哼哼”兩聲裏包含的東西可多,幾人腦中紛紛浮現出自己受刑的畫面,吓得直點頭。
翌日。
全帝都的百姓都堵在進城的主街道上,意欲一睹威遠将軍的風采,此次出征,廉冠不出三月便滅了西邊的希赫族人,勝得相當漂亮。
按照規矩,大軍得留在城外,廉冠與十幾位功臣進宮接受封賞。
聽說廉冠班師回朝,又是下課時間,不論是成人學堂還是未成人學堂,學生們都去了前頭看熱鬧。
Advertisement
梁輕鳶與梁媛在玄武門的城牆上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站得雙腿發酸,前頭道上愣是空無一人。
“大姐,威遠将軍長得很俊麽?”
“他那樣的人不能用俊不俊來形容。”不管站多久,梁媛都站得直直的,儀态端莊。聽得梁輕鳶的話,她搖搖頭,溫婉的面容上滿是仰慕之意,“應該說,他是英雄,我們天巽國的英雄。”
梁媛今年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李皎鳳安排她見了不少都城裏的俊傑,可她一個都瞧不上。
對于嫁人一事,她有自己的想法。天巽國的大公主,要嫁也該嫁舉世無雙的大英雄。
“英雄?”梁輕鳶站得腿疼,受不住了便趴在牆垛上,“大姐,你是不是喜歡他?”
喜歡廉冠?梁媛呆住,白皙的面上飛快升起一朵紅雲,嬌嗔道:“你胡說什麽呢。”說完,她利落地轉了話題,“聽說你昨日挑了暗衛,如何?”
“嗯。”梁輕鳶交疊雙手,将下巴搭在上頭。她記得,大姐也是八歲時挑的暗衛。“他是暗部排名第一的暗衛,配我正好。”
梁媛自然明白梁輕鳶為何強調她的暗衛排名第一,輕笑一聲便沒再說話。
這時,道上終于有人來了,為首的正是廉冠,他穿着一身威風凜凜的黑色铠甲,騎在高頭大馬上,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陽剛氣息。
在此之前,梁媛絕不信一見鐘情之事,但今日,她信了。
因為有些人,你只需看一眼。
梁輕鳶瞧了又瞧,沒覺得廉冠有何特別,不過爾爾。“大姐……”她側過頭,見梁媛一副看癡的模樣便沒打擾她,悄然離去。
立春過後,天氣漸漸暖和起來。燕子銜泥歸來,在屋檐邊築起鳥巢,白日都是“叽叽喳”,“叽叽喳”。
許是獨處別扭,梁輕鳶每日都帶着棉花團一道來小屋。
棉花團是個自來熟,第二次來時直接跳上了床榻,乖巧地趴在一旁,小腦袋左搖右搖,不知道的還以為它在看戲。
偶爾,它會舔舔風羿的手,而風羿大多時候都沉默以對,除非被它壓着傷口。
若是被它壓着傷口,風羿絕不會忍着,眼刀頻出,紮得它嘤嘤叫。
起初,棉花團還真挺怕他的,一怕就跳到梁輕鳶懷裏,而風羿一對上梁輕鳶便會閉眼。次數多了,它像是明白了什麽,不僅不怕還敢挑釁。可能,這就是俗話說的“狗仗人勢”。
這天,用過晚膳,梁輕鳶抱着棉花團在院子裏散步,散着散着,散到了小屋。
棉花團輕車熟路,屁颠屁颠地跳上床榻,刨着被子往裏鑽。
它又漂亮又可愛,沒人會不喜歡,然而風羿不是正常人,他是暗衛,一個被訓練得對任何事物都麻木的暗衛。
暗部有這麽一個規矩,進訓練營的那日,他們會領一只狗或是一只貓養在身邊,餐餐親自喂養,等到三年期滿考核時,這些貓狗便是入考核樓的門檻,他們得殺之,烹之。
下手越快,吃得越快,得到的點數就越高。
因為暗衛要的是服從,絕對的服從。
他在訓練營裏待了六年,心早就埋在雪地裏了,冰冷而堅硬。
看着棉花團窩在風羿肩頭的歡快樣,梁輕鳶不樂意了,一把抓住它的後頸提起,教訓道:“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
“嗚……”棉花團軟軟地叫了一聲,蹭着她的頸子撒嬌,弄得梁輕鳶滿臉口水。
“哎呀,癢死了,快停下,不準再舔了。”梁輕鳶使勁按着棉花團,被它舔得“咯咯”直笑。
笑聲清脆如鈴,蕩在空蕩的屋內煞是好聽。
風羿忍不住睜開眼,斜眸看去。梁輕鳶半垂面龐,明豔的面龐上落滿燭火,好似發了光,清晰地連絨毛都能瞧見。興許是被光迷了眼,他看得有些出神。
“再鬧不給你飯吃。”放完狠話,梁輕鳶抱着棉花團轉身,視線與風羿不期而遇,她眨眨眼,拿話逗他,“怎麽,你也想當狗?”
“……”風羿瞬間反應過來,高冷地閉上眼。
“你要是狗,也是條不聽話的野狗。不過野狗有野狗的好,夠勁兒,本宮就喜歡馴野狗。”梁輕鳶邊說邊坐,俯身往風羿面上打量。
近來,他的氣色一日比一日好,身上的傷也都結了痂,估計要不了多久便能正式做她的暗衛。
好巧不巧的是,金喆來了,那句微妙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哪裏還敢上前,只得站在門口說話。“微臣見過公殿下。”
聞聲,梁輕鳶扭過頭,問道:“你站在門口做什麽?”
“回公主,微臣站在門口是怕打擾公主聊天的雅興。”金喆如實回答。
“本宮沒在聊天。”梁輕鳶撫着棉花團,淡淡道:“你進屋來。”
“是。”金喆拎着藥箱往床榻邊走,他低着頭,走得很慢,仿佛在等梁輕鳶開口,“若是公主還有話說,微臣可以再等等。”
“你磨叽什麽,過來換藥。”梁輕鳶不耐煩道,起身給金喆讓位置。
“是,是。”公主讓位怎麽說也是天大的恩賜,金喆誠惶誠恐,總覺得梁輕鳶要為難他。坐下後,他緩緩打開藥箱,将待會兒用的東西一一擺好,打算等梁輕鳶離開再給風羿換藥。
奈何梁輕鳶遲遲不走。
“公主,微臣要,要脫他的衣裳了。”金喆拿起藥,試探道。
“然後呢?”梁輕鳶繞着床榻踱步,目光緊盯風羿閉合的雙眸,“你要本宮給你搭把手?”白堇姑姑那日說“男女有別”,至于男女有什麽別,她還真不知道。
“撲通”一聲,金喆跪在了地上,求道:“男女有別,還請公主先回寝殿休息。”
“不回。”梁輕鳶想都沒想,果斷拒絕。
這一次,金喆是真想哭,他不明白,為何今日又輪到他當值,為何他又遇上了梁輕鳶。
忽然,風羿擡起眼皮,冷聲道:“我自己來。”
梁輕鳶循聲往風羿瞧去,說出的話卻是對金喆的,“金禦醫,你出去吧,順道把門關上。記住,今日之事不得跟任何人提起。”
金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