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喜歡的 她的眉眼間張開了,更俏麗了……
除夕過後,梁輕鳶惦記起了給風羿做衣裳的事。
首先得有身量尺寸,不然做出來的衣裳多半不合身,而量尺寸要經過他。
若是直說“給你做生辰禮”,那便沒驚喜感了。糾結幾天,梁輕鳶終于想出一個還算湊活的理由。
夜裏,梁輕鳶拿出布尺,攪着手指繞了兩圈,回身看向橫梁上頭的風羿,故作平淡道:“你下來。”
此刻,風羿正握着一把小刀,不停地在木頭上雕刻修飾。聽得梁輕鳶喊他,他立即收起木雕和刻刀,翻身落下,一眼瞧見梁輕鳶手中的布尺。
對上他探究的視線,梁輕鳶理所當然道:“過幾日便是大哥的生辰,我想給他做件衣裳。可我若找他要身量尺寸,那便沒驚喜了。”說着,她開始上下打量他,邊打量邊點頭,“你倆身量差不多,你過來我量一量。”
原來如此。風羿垂下眼簾,纖長的眼睫跟着扇動。他面無表情地張開手,像個任由人擺弄的木偶。
梁輕鳶展開布尺,打算先量肩寬,他高,而她不夠高,踮起腳又吃力,只得命令道:“蹲下。”
“是。”風羿應聲蹲下。
梁輕鳶按着布尺的一頭,再往旁拉去。這一量,她倒是發現一件事,他比去年高了點,身上隐隐泛着壓迫人的氣息。
肩寬之後是臂長,臂長之後是胸圍。
“站起來吧。”每每量完,梁輕鳶便會及時在紙上記下數字。
男人的身子跟女人區別可大,梁輕鳶上手時頓覺古怪,她帶着探究的心思摸了摸,仰頭問道:“為何你這裏跟我不一樣?”
風羿:“……”這叫他如何回答。
“這就叫男女有別嗎?”不等風羿回答,梁輕鳶開始自言自語,“去年我跟你差不多,今年好像長大了。”
長大了?風羿聽得滿頭霧水,稍加思索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她說的地方瞥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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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是……
察覺到自己在看什麽後,他飛快收回目光,竭力将目光往上擡。
幸好有面具。面具蓋住了他的臉,也蓋住了他微妙的心境。
另一頭,梁輕鳶早已過了那事,她也就順嘴一說,壓根沒其他心思。“最後,量腰圍。”她比劃着,拉開布尺往風羿的腰上繞了一圈。
從風羿的角度看,梁輕鳶是在抱他,只不過,這個抱只有一瞬。
沉默間,他端詳起了她的面龐。同初見相比,她的眉眼間張開了,更俏麗了。
近來,秦初病危,梁钊日日守在榻邊,寸步不離,連國事都無暇顧及,更別說一個小小的生辰。
四月十六的晚上,王若朦特地讓禦膳房做了一大桌菜,她自個兒卻不在。前廳冷清,縱然滿桌佳肴,梁輕鳶也沒什麽胃口。
她疾步走回寝殿,剛進門便對上了風羿,他手裏拿着個木雕。這木雕有模有樣,不是別人,正是她。
看衣裳樣式,還是去年初見時的她。
“生辰禮,送你。”風羿伸出手,聲音清淡如水。
梁輕鳶接過他手中的木雕,看了又看,佯裝疑惑道:“什麽東西,人不像人,樹不像樹的。”
“它……”風羿盯着梁輕鳶手中的木雕,耳尖微紅,想說又沒說出口。他自認雕功還是有長進的,怎麽到她嘴裏就成四不像了。
這衣裳,這發髻,除了她還有誰。
“都一年了,你的雕功還沒長進啊。”梁輕鳶捧着手中的木雕行至桌邊,将它輕輕放在桌上,笑着道:“笨蛋。”
風羿抿着嘴,沒做聲。
“公主,禦書房送來兩碗壽面。”過了會兒,門外有人說道。
“端進來吧。”梁輕鳶拿手指點着木雕手裏的小狗,她知道,這是棉花團,不過這個棉花團他雕得并不好,人像倒是有神。
宮女放下壽面後快步離去,順道關上了房門。
面對前廳那一大桌子的菜,梁輕鳶提不起半點興致,眼下,她倒是食欲滿滿,“快坐下,我們一起吃長壽面。”
“是。”風羿也不推脫。
兩人面對面,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是怕辣麽,怎麽還吃辣子。”梁輕鳶眼尖。
“卑職沒有怕。”風羿垂着腦袋往嘴裏夾面。這一年,他頓頓吃辣子,可算學會了吃辣。
“是麽。”時間差不多了。梁輕鳶放下筷子,起身從牆角的箱子裏拿出一身嶄新的男裝,惋惜道:“大哥不喜白衣裳,我做的生辰禮沒送出去,反正你倆身量差不多,便宜你了。”
望着她手裏的衣裳,風羿只覺心口“怦怦”一跳,生出幾縷翻湧的歡喜來。跟梁輕鳶相處一年多,他對她的性子也算了解。
口是心非。
之前他還在奇怪,為何她不去尚衣局問梁硯書的身量,反而要量他的。原來,這衣裳根本就是他的生辰禮。
“卑職穿不了白衣裳。”
“啊?”聽得這話,梁輕鳶的第一反應是他不喜歡她做的白衣裳,她皺起一對妩媚的翠羽眉,不悅道:“你不喜歡?”
“卑職喜歡。”怕她誤會,風羿急忙補了一句,“只是,暗衛穿白衣裳在夜裏容易暴露身份。”
“讓你今晚穿,又不讓你日日穿。”他解釋後,梁輕鳶旋即收了那股不悅的心情,“不要便不要,我還不想送你呢,給你也是浪費。”說罷,她轉過身。
風羿眨眨眼,閃身到梁輕鳶身前,梁輕鳶走得急,沒看清,一頭撞了上去,“哎呀!”她揉着被撞紅的鼻子,氣地一拳打在風羿身前,“誰讓你站我前頭的!疼死了!”
“卑職該死。”風羿單膝跪下,仰頭往梁輕鳶的鼻子瞧,紅彤彤的,估計很疼。
“你确實該死。”梁輕鳶抱着衣裳繞過他往牆角走。
風羿兀自跪着,背對梁輕鳶道:“卑職想要公主手上的衣裳,求公主賜給卑職。”
他倒是會說她想聽的話。腳下步子一頓,梁輕鳶得意地哼了一聲,“既然你這麽想要,本宮就賞給你。快換上。”随後,她将手中的衣裳扔了過去。
風羿回身一接,薄唇輕啓。
“在,這,裏,換。”梁輕鳶重新坐下,單手搭在桌面上,擺出一副看戲的姿态。他方才讓她疼了,她要報複回來。
“……”
風羿微微側臉。她在捉弄他。
只聽“呼!”地一聲,所有燭光瞬間暗下,不過兩個呼吸,燭光又悉數亮了起來。屋內恢複光亮時,風羿已換好衣裳。
這衣裳的白不是肅殺的白,而是暖意的白。
他穿黑色有種冷峻的氣質,一換上白衣,整個人都柔和了,多了幾分張揚和貴氣。
“你賴皮!”梁輕鳶回過神,大罵道。
忽地,風羿往房門口看去,“有人。”他迅速脫下衣裳,重新換回暗衛服,足尖一點便上了橫梁,整個過程不過眨眼的間隙。
梁輕鳶看得目瞪口呆,好快的動作,她都沒看清。“有人怎麽了?”她往上頭望去,風羿将衣裳放在懷裏,看樣子喜歡得緊。
視線一轉,外頭還真有個人影,一動不動的人影,瞧着有幾分詭異。
“哐當”,她悄悄上前,猛地打開房門,“大膽奴……”剩下的話在看到那人時全收了回去。
門口站着的人不是別人,是白堇,她板着臉,用一雙深沉的眼睛盯着她。
若是換做別人,梁輕鳶定會讓人将他拖下去痛打三十大板,可白堇不一樣,她看着她長大,陪着她長大,真說起來,她跟白堇姑姑比跟王若朦親。
白堇沒進門,用過來人的語氣說道:“老奴有句話要講。暗衛是奴才,公主不該跟他走得太近。”
梁輕鳶聽得不甚明白,接道:“他是奴才啊。我有說過不是麽?”
白堇追問道:“公主當真這麽想?沒有其他意思?”
“那不然呢?”梁輕鳶反問,她想了想,繼續道:“他跟棉花團差不多。”
“公主既然是當他奴才,便不該與他同桌用飯。”白堇語氣平平,卻字字尖銳,步步逼人,“一個奴才,與主子一道用飯已是逾矩,若被仇公公知曉,他定會被送去明部當太監。”
風羿與她一道吃飯會被送去明部當太監?
這是什麽道理。
梁輕鳶蹙緊眉頭,她敬重白堇姑姑,但不代表她可以教她做事,“為何不可以。白堇姑姑,本宮是主子,主子想做什麽便要做什麽。”
言外之意,仇末算什麽東西,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公主,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見她态度強硬,白堇長長地嘆息一聲。她年紀不大,兩鬓卻已花白,瞧着格外蒼老,許是心老了。“忠言逆耳,老奴是為公主着想。”
梁輕鳶轉着心思,問,“白堇姑姑,你是不是被男人傷害過?”
白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