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公主哭了 她哭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直到晚上,風羿的高燒才勉強退下。
“嘶……”他掀開酸澀無力的眼皮,只覺渾身乏力,整個人都輕飄飄的。目光稍稍一轉,他便瞧見了身側的梁輕鳶,她正趴在床緣,面龐側壓在交疊的雙手上,眉心深鎖,雙眼緊閉,瞧着是累極了。
她?
風羿慢慢回憶起昏迷之前的事,他在大雨中跪了一夜,多半染上了風寒。
所以她這是,照顧自己?不對。她一個嬌養慣了的公主,哪裏會照顧人。
再一看,風羿驚得差點忘了呼吸。他躺着的地方竟是梁輕鳶的床榻。
一個奴才如何能睡公主的床榻,不說被梁钊知道,單單被仇末知道,他都必死無疑。如此一想,風羿便想起身走人,奈何身子發軟。
“嗯?”聽得耳畔嘶啞的聲音,梁輕鳶瞬間清醒過來,她搓着困倦的睡眼,欣喜道:“你醒了,你總算醒了,嗚嗚嗚,狗東西,你怎麽能生病,你不是暗部第一名麽,不經用,嗚嗚嗚,害我,害我擔……”
沒說幾句,梁輕鳶就忍不住哭了,她覺得自己委屈。不過這個委屈倒不是時時刻刻守着他,而是她覺得自己被他抛棄了。
她哭得大聲,絲毫不在乎公主身份,睫下淚水盈盈,神情似嗔似怨,恍若一朵開在最高處的虞美人,卻被大雨不留情面地打濕了,狼狽至極,又豔麗到了極致。
望着她難得的模樣,風羿怔怔的,腦中隐隐約約想起一件事來。初見時,他最想看她哭,如今,她還真哭了。
很美。惹人憐惜,又讓人想使勁蹂/躏。
他鬼使神差般地擡起手,擡到一半時又收攏五指放了下去。理智告訴他,她不僅是公主,還是他的主子,而他是暗衛,暗衛不能主動觸碰主子。
片刻後,風羿啞着嗓音道:“卑職是奴才,不值得公主掉淚。”
“……”聽得這一句,梁輕鳶猛地停住哭聲,頰邊暈了惱火的情緒,更紅,她惡狠狠地瞪他,“誰為你掉淚了!我是為自己!”
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己在他的話裏聽到了“劃清界限”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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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卑職多想了。”風羿垂着眸子,神情淡淡,也不繼續言語。
“公主,藥來了。”
倏地,宮女進門,低頭端來一碗黑漆漆的湯藥,放在床榻前的矮凳上。
“這裏不用人,你出去。”梁輕鳶用視線鎖着風羿,頭也不回地說道。
“是。”宮女急急應聲退出寝殿外。
“哼!”氣歸氣,藥還是得喂。
梁輕鳶拿起藥碗用調羹攪拌,又湊近試了試溫度,等它不那麽燙了,她才捏着湯匙湊近風羿,硬聲道:“張嘴喝藥。”
看着她熟稔的動作,風羿此刻的心情尤為複雜,似乎,他的心頭困了一頭野獸,而這頭野獸沉睡多年,便在今晚,它有了蘇醒的跡象,“公主千金之軀,哪裏能……”說着,他朝藥碗伸去手。
“別亂動,你躺着!”他不聽話,梁輕鳶發出一聲大喝,順道将湯匙往他嘴邊遞,命令道:“吃。”
許是被她的氣勢鎮住,風羿聽話地張開了嘴。
一口,兩口,三口,四口……
湯藥見底,梁輕鳶放下藥碗,心道,這是伺候人麽?她的公主身份是不是掉價了?
不是。
一定不會。
以前,她還親自給小白洗過澡,剪過毛發。至于理由,她只能歸咎為性子使然,不喜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碰。
“咳咳”,風羿咳嗽兩聲,梁輕鳶的語氣便軟了幾分,“你可是我的暗衛,我們綁定了,沒有你,以後誰來保護我。”
風羿彎起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故意拿話試探她,“卑職要是死了,公主便能換一個暗衛。”
“你說什麽?”聞言,梁輕鳶重重拍向被褥。她關心他照顧他,不願他出事,結果他還是想離開自己,簡直是忘恩負義。“狗東西,你再說一遍!”
倘若換做別人,梁輕鳶還真不會磨磨唧唧,想罰便罰,怎麽暢快怎麽來。
“不論是誰,他都比卑職聽話。如此,公主也不換?”風羿擡眸,他的眸色很淺,通常情況下,裏頭瞧見不見任何情緒。
“……”
梁輕鳶死死地咬着唇瓣,咬得它發白,她往前挪了挪,一把揪起風羿的衣領,猙獰道:“你再說這話,我就打斷你的腿!看你還想不想離開瑤霜宮。”
這話惡毒又稚氣。風羿聽笑了,笑在心裏。
昏迷中,他夢見了璃姑姑,她對他說了許多,他還不算大人,聽得似懂非懂。不過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璃姑姑确實是為梁钊而死,且死得無怨無悔。
她說,他自然會看得開些。
“公主要真打斷卑職的腿,卑職就是廢人,廢人如何能保護公主?”
風羿是暗衛,同時也是靈族的祭司,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他的內心不一定火熱,但絕對不冷,只是被訓練地冷了。
訓練營千錘百煉,在他的心上裹了一層冰雪。
梁輕鳶上下打量他,奇怪道:“你今晚不對勁,是不是還在發熱?”心裏起了擔心,她立馬伸手往他脖子裏試溫度。
出于習武之人的本能,風羿想躲,又生生壓住了“躲”的意識,任由她的手往他脖子裏摸。
梁輕鳶歪頭細細感受,認真道:“溫度剛好,沒發熱。”
“哐當”一聲,房門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打開,霎時,夜風灌入,吹來一抹冷意。
為首那人是王若朦,她身後跟着白堇,還有幾個瞧着高大有力的太監。
“輕鳶,你這是在做什麽?”王若朦冷聲道,面上覆滿烏雲,仿佛下一刻便會湧起狂風暴雨。她直直盯着風羿,一見他躺在梁輕鳶的床上,臉上更黑。
相比之下,白堇面上一派平靜,比老僧入定都平靜。
對上王若朦的眼神後,梁輕鳶情不自禁地顫了顫。畢竟是母女,她自然清楚母妃的脾氣。
“來人,将這狗奴才從床榻上拉下來,拖出去杖責五十。”王若朦冷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