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要你的心 你招惹了我,就要負責到底

“怎麽不說話, 本宮讓你覺着無趣是麽?”周宸游默然走着,似乎不願開口 ,梁輕鳶忍不住開口問了他一句,有好奇的意思, 也有為難的意思。

她想嫁給他, 又确實不願意嫁給他。

“……我覺得, 公主甚是有趣。”周宸游說得勉為其難, 許是不大會說謊的緣故,他面上神色不大自然, “我不大會聊天,還請公主見諒。”

“是麽。”梁輕鳶随口回道。兩人繼續往前走,走得越久, 距離越大,氣氛越尴尬。

不遠處,風羿正坐在屋檐上方瞧着兩人,薄唇抿得緊緊的,面具後的眸子一寸寸眯起。他們倆在下面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其實他的心思跟話本裏差不多,只要她想走, 他會立即帶她走。可她願意跟自己走麽?

今日跟來,他反倒瞧出了另一件事,她就是這樣的性子, 喜歡逗人。以前, 他以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 如今才發現,自己跟別人沒什麽區別。

“你倒是說話啊。”長時間悶着聲,梁輕鳶不舒坦了。她想着, 幹脆早點說完早點回瑤霜宮,比在這裏硬聊強。

周宸游開始絞盡腦汁想聊天的話術,除了阿準,他真不大會同別人聊天。“敢問公主,可有吃過飯?”

梁輕鳶聽得一頭霧水,心想,他到底會不會聊天。她揶揄道:“沒有,打算待會兒跟你回侯爺府吃,順道見見老侯爺。”

聞言,周宸游呆了,腳下步子跟着一停。

見着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梁輕鳶不禁開始擔憂起後頭的事,母妃和外祖父究竟會安排什麽東西給她和周宸游。“诓你的。你還有話聊麽,沒有的話本宮先回宮了。若是你父親問起今日的見面,你一定得說自己對本宮一見鐘情,死活都要娶本宮。”

“……”周宸游更呆,宛如谪仙般的臉上頓時生出一股委屈的可愛。

“本宮走了。”話一說完,梁輕鳶也不多留。

等梁輕鳶走遠,周宸游才反應過來,他壓根不會接她的話,真要将她娶進侯爺府,侯爺府得日日翻天。

他是該娶一位公主,但絕不是她。

Advertisement

将軍府。

如今,梁媛不怎麽管事,日日只想着去寺廟給廉冠祈福。午後,她特地命人将貴妃椅擡到涼亭裏,想借着賞花換換心情。

時值四月底,距離廉冠出征已有半年之久,南邊傳來的消息時好時壞,她的心便一直懸着。

今日日頭正好,均勻地鋪散在花叢間,照出一道道細描的金光。

蘭香低頭站于一旁,梁媛側躺在貴妃椅上,神情戚戚,面上無光,眼中也無光,模樣比起剛出嫁那會兒可以說足足老了十歲。

暖洋的日頭催人入眠,沒瞧一刻鐘,她便睡着了。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在夢中見着了廉冠。

“嗡……”是敵軍來犯的號角聲。廉冠連着兩日作戰,半頓飯都沒來得及吃,一聽號角聲,飛速拿上鐵槍往外走。

這一次,敵軍不知從何處弄來了四隊全副武裝的鐵甲騎兵,刀槍不入,且輪番作戰,打得天巽國人潰不成軍。

鐵甲極重,殺傷力大,卻也有弱點,不宜長時間穿戴,且在夏日容易生熱,後來,廉冠想出了火攻之法。

兩軍交戰到一半,鐵甲軍死傷無數,剩餘幾萬人落荒而逃。見此,副将趙無谏乘勝追擊,廉冠大聲喊他,奈何他報仇心切根本不聽。

敵軍雖已落敗,但天巽國人損傷也重,當務之急是趕回軍營治傷。

趙無谏并非一般人,是他的患難兄弟。無法,廉冠便帶了一隊人馬去追趙無谏,不想落入了敵人的陷阱,兩人被困奇相猛虎陣中,生生被耗死。

臨死前,廉冠手裏抓着的正是她送的那只荷包,鴛鴦眼睛上頭還落了血。

“……”

梁媛猛然睜眼,茫然地望着南邊,一想起夢中那令人心痛的場景,她喉間便堵得厲害,面上不由自主地滑落一行清淚。

“公主可是做噩夢了?”見狀,蘭香趕忙拿着帕子上前。

“嗯。”梁媛接過蘭香手中的帕子擦拭兩頰,聲音又低又啞,她站起身,怔怔地眺望遠方,“方才,我夢到他了。”

“公主夢到了将軍?那是好事啊。”蘭香疑惑道,不明梁媛為何要哭,莫不是将軍在夢裏待她也不好。

梁媛扯起嘴角,含淚搖頭,“不,不是好事。”

“公主,南邊有消息傳來了。公主,南邊來信了!”老管家揮着手臂從大門口跑來。

梁媛愣了會兒,目光一轉,定格在顯眼的信封上頭。

“快給我!”她跑上前,一把奪過老管家手中的信封,以閃電之速拆開,然而在看到那幾字時,她雙手一軟,整個人往前倒去。

信紙輕飄飄地落下,仿佛冬日的飛雪。

“公主!”蘭香失聲。

當晚,風羿一直背對床榻,連個側臉都沒給,加之有白堇姑姑在,他比從前更安靜,安靜地幾乎不存在。

從進寝殿起,梁輕鳶的目光便控制不住地往上瞥,若非白堇姑姑看得緊,她哪會安分上榻。

今晚,風羿從始至終都背對她,不說話也就罷了,居然連個眼神都不給。那滋味,跟吃了黃蓮似的。她心頭漸漸起了擔憂,他是不舒服麽?

回想之前,他似乎很少背對她,正面與側面較多。如此反常,只能是他病了。

梁輕鳶放下帳簾,心裏盤算着,自己該怎麽支開白堇姑姑,她要同風羿說話。再憋下去,她真要瘋了。

而風羿在想,他是不是該再主動些,畢竟時間不多。若是不主動,她不日便會嫁給別人。

白堇一臉肅容地守在床榻邊,昨日王若朦交代過,她得看着梁輕鳶。對于這兩人的事,她是千方百計想阻止,畢竟這是為他們好。

心緒躁動,梁輕鳶側頭往帳簾外瞥去,白堇姑姑一動不動地站着,跟尊門神似的。

萬般無奈下,她只能先行睡覺。

這兩日,梁輕鳶事情可多,一要應付周宸游,二得去佛堂為梁緋絮祈福,三要上課,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自是沒時間顧及風羿。

仔細算起來,她已有二十二個時辰沒同風羿說過話了。

第三晚,等白堇姑姑去了外間後,梁輕鳶曲起手指敲着床板,“噠,噠,噠。”她知道,風羿一定能聽到,他的耳力向來好。

事實上,風羿聽到了聲兒,他稍稍側頭,沒直接看她。

梁輕鳶撩開帳簾往外間投去視線,白堇姑姑像是睡着了,在打鼾。風羿明明是自己的暗衛,而今,她想與他說幾句話還得偷偷摸摸的,憋屈。

她轉動視線,直接落在風羿身上,用小聲說道:“白堇姑姑睡着了,你快下來。”

白堇入睡是個兩人說話的好機會,奈何風羿不配合,不僅不配合,還假裝睡着了。

梁輕鳶瞪大眼,氣得重重捶了一下床板。狗東西,又不聽她的話。還以為他病了,原來是故意氣她。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故意氣她。

“哼!”梁輕鳶哼了聲,示意自己在生大氣。半晌過去,風羿還是沒下,“嘭!”她又捶了下床板,外頭的打鼾聲猛地一停。

生怕吵醒白堇,她只得放棄今晚這難得的機會。

梁輕鳶轉過身,拿了枕頭胡亂一捶,“狗東西!氣死我了!”她一邊罵,一邊打,累了才漸漸睡去。

待帳簾內呼吸均勻,風羿才從橫梁上頭落下,悄悄走近床榻。

寝殿內的琉璃燈全被白堇吹滅,只留一盞起夜的小燈,此刻,殿內昏暗。縱然如此,他隔着帳簾也能看清她的面容。

若沒那些暧昧的事,他對她或許只是暗衛對主子的态度,而她勾得他動了心,他們之間的關系便不一樣了,至少,他不會單純将她當成主子來看。

他願意一輩子陪着她,也要相應的回報。

翌日,梁緋絮醒了。

李皎鳳用完早膳便帶着梁輕鳶去靈素宮道歉。

從靈素宮出來後,梁輕鳶只覺奇怪,在她的記憶中,五姐是那種被欺負了也不會反抗的軟綿性子,但今日一見,她大為震驚。

五姐變了,跟從前截然不同,整個人淩厲不少。再者,以前的五姐多數時候都會聽李皎鳳的話,而今日,她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李皎鳳。

她那一聲拒絕的話下來,她當時心都跳了,生怕父皇下一句話便是讓她去十谷國和親,好在父皇沒說和親之事,只讓她去佛堂面壁。

然而他不提和親之事,她反而更記挂,其次,她還得跟周宸游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五姐病了幾日,她心裏确實自責,可自責歸自責,她并不會因此不讨厭她,這是兩碼事。

佛堂位于太極宮邊上,修得有五丈長,三丈寬,一丈高,裏頭整日點着燭火,日夜不滅,即便在夜裏也如同白晝。

通常來說,佛堂是禁地,太監宮女除了日常打掃不得入內。

梁輕鳶虔誠地跪在蒲團上,仰臉對着上方的觀音,雙手合十。其實她不信佛,今晚會拜它是臨時抱佛腳。

“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輕鳶想跟您求一件事。十谷國太遠,又是個小國,輕鳶不想被送去和親,您能不能幫幫我,保佑我。若是事成,我給你……”她想了想,實在不曉得菩薩需要什麽,“您說吧,您想要什麽,我都盡量給。”

這時,風羿就站在佛堂門口,一身黑衣與黑夜融為一體。他靜靜望着裏頭搖曳的人影,月光将他的身影無限拉長。

身形一動,他來到佛像後頭,故意壓低嗓子,用內力發聲。“信女何人?”

嗯?梁輕鳶愣了。菩薩真的能說話?而且聽這聲音,又低又沉,還帶着一種高高在上之感,十分逼真。

“信女梁輕鳶,觀音菩薩,您真能聽到我的話?”

風羿不答,只問:“信女何求?”

梁輕鳶一眨不眨地盯着觀音菩薩的像,急忙道:“信女一千個一萬個不願去和親,菩薩能保信女心想事成麽?”

風羿握着劍柄,接着問道:“信女願以何物還願?”他不喜聽到那兩字。

“啊?”梁輕鳶心道,菩薩可直接。“那您先說,您要什麽?只要信女能做到,信女一定做到。”

頓了頓,風羿繼續壓低嗓子,說話的調子稍稍變化,帶了一抹異樣的波動,“本尊,要你的心。”

“我的心?”梁輕鳶聽得不甚明白,她的心?菩薩不會是想要她的魂吧。這怎麽成。“不,不成,您能不能換一個條件?”

她要是沒了魂兒,那就是傻子,誰要當傻子。

話音一落,對面沒聲兒了。

等了半天,梁輕鳶坐不住了,起身上前,小心翼翼道:“菩薩,菩薩,您還在嗎?”

風羿悄無聲息地吐出一口氣,暗道,真菩薩哪兒有空跟她聊天。他不說話,看她能說出什麽話來。

沒人回應,佛堂裏靜悄悄的。梁輕鳶洩了氣,怏怏地坐在蒲團上。反正沒人看着,她想反思便反思,想睡覺便睡覺。

“您為何不搭理我。我是不想拿心換還願,但其他東西我都能答應。”梁輕鳶揚起頭,兩手撐着蒲團邊緣,她吹了吹額前的發絲,語氣酸澀,“其實我也不想嫁給周宸游。”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