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不介意 公主永遠是那個一眼選中的卑……
風羿走上前, 單膝跪下,姿勢同她記憶中的風羿并無兩樣。他仰起臉,那雙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視着她,裏頭沁着暖洋洋的晨光。
“願意。”他吐出兩字, 說得很輕, 但語氣很重。
正因為他說了“願意”, 她更覺痛苦。天巽國滅亡後, 她做了孟茍的皇妃,那便意味着許多事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天巽國的公主。
天巽國沒滅時,她沒聽到風羿的真心,如今, 她已嫁他人,卻在這樣的時候感受到了他的真心。
“可是我不配,不,配。”她将目光垂落得很低,低得幾乎看不到風羿的臉,似乎如此心裏會好受些。
短短幾字,梁輕鳶聽得心頭壓抑, 迫切地想控制住自己。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這般卑微的話。天巽國的六公主,何時不是自信的, 何時不是驕傲的。
說着, 她扯下肩頭的薄紗, 毫無顧忌地展示着身上的傷痕。
她沒看他,怕看到他厭惡的情緒,也怕看到他詫異的情緒, “我髒了,洗不掉的髒。”
晨光中,她清晰地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起先是平淡的,說到那個字時停頓了一下,到最後,她已經哽咽了,眸中水霧彌漫,連裙擺上的紋路都看不清。
“在卑職心裏,公主永遠是那個一眼選中的卑職的公主。”語畢,風羿默了默,又補一句,“卑職是暗衛出身,經歷更髒。”
聞言,她緩緩轉動視線,再次對上風羿,此刻,他的眼神變了,與方才截然不同,溫柔而堅定。“你敢親我麽?”
她不是不信他的話,而是想要一個更為肯定的答案。
風羿不假思索地站起身,與她平視。兩人相視良久,沒等她開口,他湊過來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那個瞬間,她抓緊了雙手,下巴一直在顫。
梁輕鳶很清楚這是什麽感覺,自己其實很想哭,又因為那一點微妙的自尊沒哭出來。
她吸着厚重的氣,喉間仿佛堵了東西,堵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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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羿擡手将她按入懷中,安撫似的拍着她的背,無聲勝有聲。
“……”她順從地伏在他懷中,那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湧現,她開始放聲大哭,抱着他哭,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盡情釋放出。
直到哭夠她也沒起身,依舊待在他懷中。兩人一起長大,她都沒發現,原來他的懷抱這麽讓人安心。“父皇和母後在他手上,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卑職一定盡快尋到關押皇上與朦妃的地方。”風羿出聲。
他說話時,她能聽到他胸腔裏的跳動。
“嗯。”她點了點頭,一下一下地劃拉着他的衣衫,不知不覺中,她将手放在了他的心口上,又問一句,“你真的,不介意?”
“不介意。”風羿說得果斷,他吐出一口帶着怒意的氣息,自責道:“卑職只會覺得自己沒用,沒能保護公主。”
“胡說。”她加大音量,轉頭看他堅毅的下巴,“其實……”那些話,她還是等有機會再告訴他吧。
“嗚嗚嗚……嗚嗚嗚……”安靜的寝殿內,忽來一陣壓抑痛苦的哭聲,風羿瞬間睜眼,飛速躍下橫梁。
他一步上前,直接撩開了帳簾。
外頭夜幕四合,寝殿內沒點燈,略顯昏暗。梁輕鳶平躺在榻上,閉着雙眼,眼角滾落一滴滴晶瑩的淚珠,直将枕頭都打濕了。
她怎麽哭了?
夢到了傷心事?
風羿不解地攏起劍眉,他側着坐下身,伸手過去,試圖将她面上的淚珠擦幹。然而任由他怎麽擦,她面上的淚就是止不住。
他看得心疼,便打算叫醒她。“公主,公主?”
可惜梁輕鳶陷在夢中,并沒聽見他的聲兒,“嗚嗚嗚……”她哭得愈發大聲。
“公主?”見狀,風羿放下長劍,按着她的雙肩晃動,“醒醒。”
這時,梁輕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心口。
她的手很小,根本包不住他的手,同時,她的手又很軟,跟棉花一樣軟。風羿愣了一愣,沒抽手,安安靜靜地停在她手中。“我在,公主別怕。”
“風羿……”漸漸地,她停下哭聲,帶着哭腔喊他的名字,聲音沙啞,卻異常打動人心。
心頭一震,風羿抿起嘴,他怎麽也沒想到她夢中的男人是自己。
奇怪。他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竟讓她哭成淚人。
倏地,梁輕鳶睜開眼,見風羿在旁,起身猛地抱住了他。
霎時,奶香味撲鼻。風羿說不出話,便拍着她的背安慰。
沒多久,梁輕鳶止住了抽泣的雙肩,然而哭意一停,她登時覺得自己的處境有些尴尬。方才,她是下意識地抱他,沒有經過腦子,現在,她的腦子回來了。
眼前的一切無比熟悉,是她的寝殿,而非勁武國的寝殿。
原來自己是在做夢。夢裏的事她都記得,包括夢中自己的記憶,她也記得。
那些事,夢中的體驗很是真實,即便她出了夢,仍舊覺得真實。
天巽國與勁武國已有百年交好,所以勁武國為何要聯同淮越國滅了他們天巽國,再說孟茍,她兒時見過幾次,是個朝氣蓬勃的皇子,跟夢中的冷血帝王沒有一丁點兒的相似。
這個夢,是真的麽?
“公主做噩夢了?”風羿問。
他一出聲,梁輕鳶的意識登時回到了他身上,眼下,她是抱着他的,從主仆角度來說,極為不合适。
回憶夢中那種被欺負的惡心感,她瘋狂地搖了搖頭,“對。”話音方落,她用雙手按住他的肩頭,使勁将他推到了錦被上。
這一下始料不及,風羿壓根沒反應過來。倘若換做別人,他伸手過來時便是個死人了,但梁輕鳶,他不會防備。
梁輕鳶俯下身,兩手随意一抓,揪起了他的衣領,“我現在想親你,張嘴。”
“是。”雖不懂她為何會做出這奇怪的行為,但風羿順從地聽了話。
他同意了,可梁輕鳶并沒親他,反而問了一個問題,“我想與你做畫冊上的事,你做不做?”
風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