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母女合謀 只有吃到嘴裏的東西才安心
聽得這聲通傳, 梁輕鳶怔了一怔,足尖用力點向地面,迫使秋千停下,飛揚的裙擺跟着一停。
“她怎麽來了?”她嘴裏念叨着, 沒在意腳下, 起身時正好踩着裙擺, “哎呀!”
“公主小心。”風羿眼疾手快, 閃電般出手,拉住了往前撲的梁輕鳶, 随意一帶便将她帶到了身前。
這時,梁媛踏入大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 兩人虛抱着,郎有情,妾有意,兩人對視的眼神說是“含情脈脈”也不為過。
“呵呵。”她勾起唇角,仿佛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那眼神分明就是喜歡。真叫人想不到,向來眼高于頂的六妹竟會喜歡一個暗衛。衆所周知,暗衛只是說得好聽, 實際上還是奴才。
同其他幾個姐妹一樣,她也不喜歡五妹,因為五妹剝奪了父皇所有的寵愛。宮裏人都道她“溫婉賢淑”, 可她心裏清楚, 自己并非溫婉賢淑之人。
一直裝是會累的, 許多時候,她都想學梁輕鳶,想做什麽做什麽, 絲毫不用搭理別人的看法。但她不能,因為她是皇後的女兒,是天巽國的大公主。
倘若孟茍能一舉拿下五妹和六妹,她會很開心。可惜,這倆都有心上人,怕是走不了了。
畢竟有外人在,一等梁輕鳶站穩,風羿立即放開手,飛身進入寝殿。
對此,梁輕鳶雖有不悅,但也不好說什麽,更不能表現出不悅的情緒。她整了整鬓邊散亂的發絲,笑着去迎梁媛。
自打下毒那事後,不知梁媛是心裏有鬼還是大将軍府事多,她們倆除了宴席上頭便沒說過話,還真有點“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
“大姐。”不管怎麽說,兩人互敬對方一杯罰酒,算是扯平了,梁輕鳶也不想老揪着那事,再者,兩人還存了姐妹的關系,明面上撕破臉皮終歸不大好看。
“六妹。”梁媛望着停擺的秋千,滿臉溫柔,似是羨慕。
梁輕鳶扯起嘴角,故作端莊道:“大姐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瑤霜宮?”
“今日走了禦花園這條道,路過瑤霜宮便來瞧瞧你。說起來,我們姐妹倆已有許久沒聊過天了。”梁媛略有感嘆地轉過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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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梁輕鳶附和一聲,側頭道:“芙盈,你去拿些茶點過來。”
“是。”芙盈應聲退下。
回到寝殿後,風羿便一直坐在橫梁上,這個位置是為暗衛量身定做的,視野寬廣,不僅能觀察寝殿內的一切,還能看到外頭的院子。
直覺告訴他,梁媛這個女人不簡單。
而沈煉,是梁媛的暗衛。
正式成為暗衛後,他和沈煉被分在同一屋。平日裏,沈煉幾乎不說話,說也只說一句,提醒他切莫癡心妄想。這樣一個寡言的人,如何會主動給自己的妹妹說親。
必是梁媛授意。
可梁媛為何要撮合自己與沈清清,這個問題,他想不明白。
芙盈上完茶點 ,默默退至一處等候差遣。
期間,梁媛沒聊什麽重要的東西,多是在說自己對廉冠的思念之情,梁輕鳶靜靜靜聽着,偶爾安慰她幾句。
“輕鳶,你年紀也不小了,該快些挑選夫婿才是。”
終于,她說到了點子上。
梁輕鳶撿了塊糖糕塞入口中,用一種嬌滴滴的語氣說:“大姐怎麽跟我母妃一般,喜歡催人成親。五姐都沒嫁呢,我為何要先嫁。”
梁媛搖搖頭,跟看小孩子似的看着梁輕鳶,“父皇向來寵愛五妹,你又不是不曉得,五妹想何時嫁人就何時嫁人。但你不同,你若不及時挑個好的,被送去他國和親可怎麽辦。朦妃娘娘就你一個女兒,你走了,她定然要傷心。”
嗯?梁輕鳶緩緩收起面上的笑,梁媛這話聽得她極其不舒服。她們倆都不得父皇寵愛,半斤八兩,她為何要拿梁緋絮踩她。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牢大姐操心。”
梁輕鳶說話直白,梁媛也不惱,依舊淡淡地笑着,這笑經年不變,仿佛長在了她臉上。“輕鳶,大姐是好意提醒你,畢竟世事難料,我們誰都無法知道厄運會在何時降臨。”她落寞地垂下眼簾,眉心蕩起哀怨的愁,“所以啊,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嗯,多謝大姐的好意,我記住了。”梁輕鳶敷衍地回了一句。這話不用人說,她自己也明白。
只是她明白無用,風羿的心太冷,不好焐。
“六妹,大姐看得出,你紅鸾心動了,眼下就我們倆,不妨說來大姐聽聽。”梁媛湊近她,端的是一副好姐姐的模樣,“大姐到底是個過來人,沒準還能給你支支招。”
“紅鸾心動?”梁輕鳶捂嘴假笑,暗道,梁媛這是唱哪兒出。上次在将軍府,她看自己的眼神明顯帶着恨意。“大姐說笑了。”
“你不願說,大姐也不勉強。時候不早,大姐便不繼續待着了。”梁媛站起身,目視前方,柔聲道:“輕鳶,大姐有句話要送你,只有吃到嘴裏的東西才安心。”
說完,她拖着宮裝袅袅離去。
梁輕鳶站在原地目送梁媛,心下不解,大姐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梁媛一路走着,身板擺得很直。
想起自己方才說的話,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油然露出一抹怪異的笑。
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大度之人,那些痛楚,她回一一讨回來。梁緋絮奪走廉冠的心,她不會讓她好過;梁輕鳶害死廉冠,她也不會讓她好過。
“金玉公主到……”守門太監見她過來趕忙開喊。
“媛兒。”一聽梁媛的名字,李皎鳳急急放下手中賬本從書案後走出。
“兒臣給母後請安。”梁媛矮身施了一禮。
“快起來快起來。”李皎鳳托起梁媛的雙手,對着她細細打量。跟一月前相比,她的氣色已好了許多。
廉冠被送回都城那會兒,她真真是擔心壞了,就怕梁媛做傻事,自己又不能天天去将軍府陪着,只能派心腹去看緊梁媛。
她如何會不了解自己的女兒,梁媛就是個實心眼。
“媛兒。”李皎鳳輕輕喊了一聲,慈愛地撫着梁媛的長發。她就這麽一個女兒,恨不得将天下間最好的東西給她。至于梁硯書,再好都不是自己親生的,其次,他對自己的态度也一般。
只能說,親生的就是親生的,血濃于水,什麽都比不了。
“兒臣不孝,叫母後擔心了。”梁媛吸吸鼻子,哽咽道。
“傻孩子,看開便好。”李皎鳳拉着梁媛坐下,一句一句地安慰,“人生太長了,你也還年輕,以後,你會遇到一個比廉冠更好的男人。”
“嗯。”梁媛點點頭,坐下後有些局促,雙手用力地捏着衣袖。
“你看着像是有心事。”李皎鳳是什麽人,後宮皇後,一眼便看出了梁媛的古怪。
梁媛掃向門口的宮女,支支吾吾道:“兒臣……”
“白茯。”李皎鳳會意,扭頭看向白茯示意。
等宮女們都走了,房門被人關上,梁媛才開口,“母後,兒臣這次進宮是想同母後商量一件事。”
李皎鳳接道:“何事?”
梁媛擡起眸子,直視李皎鳳,一字一字道:“讓五妹和六妹都嫁給孟茍。”
“什麽?”李皎鳳面露疑惑,她是有意讓梁緋絮嫁去勁武國,好讓梁钊多看看梁媛,但梁輕鳶确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為何要輕鳶也跟着嫁?”
王若朦日日來太極宮走動,左一個關心,右一個關心,李皎鳳自然也念着她的好,一些小事上,她是能幫便幫。
“哼。”梁媛冷哼一聲,面上溫婉之色蕩然無存,“她做了什麽,母後怕是還不知道吧,倘若不是她從中作梗,廉冠根本不會死!”
“你這話是何意?”李皎鳳滿臉錯愕,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話。“她,她如何會去害廉冠。”
“她不是直接害死廉冠,是間接。四年前,她找了個婢女來勾引廉冠,引得我跟廉冠日日争吵。那日,我口不擇言,罵他是縮頭烏龜,這才将他逼上了戰場。倘若沒有這事……”說起那些往事,梁媛又傷心又自責,險些要哭出來。
沒有熙秋,他們之間頂多也就是日日吵鬧,她根本不會逼着廉冠去南邊。
況且,他對自己已經生了點感情,只要再處處,他們還是有可能的。
姻緣被毀,叫她如何能善罷甘休。
廉冠死了,她做了寡婦,梁輕鳶卻跟自己的暗衛郎情妾意,這誰能忍。
她一個毒婦,憑什麽得到幸福。
“原來裏頭還有這樣的事。”李皎鳳斂眉思索着梁媛的話,既是梁輕鳶間接害死廉冠,她自是要報複回去的,即便王若朦與她的交情再好,也抵不過她跟梁媛的母女情。“那你想母後怎麽幫?”
梁媛垂下眼眸,讷讷地盯着棋盤,沒看李皎鳳,“母後可還記得上回六妹将五妹推入池塘的事,加之晚宴上六妹又說錯話,五妹心裏必定有氣,兩人隔閡頗深。所以兒臣想請母後做個和事佬,邀五妹與孟茍去瑤霜宮吃頓飯,先勸兩人和解。”
“這倒沒問題。”李皎鳳琢磨着,“只是,你喊孟茍過來,是要用……”後面那個字,她沒說。
“嗯。”梁媛輕描淡寫地應道,話語間沁了森寒的冷意,“母後不必擔心,兒臣自有法子。”
“好。”李皎鳳應了,她一直以為女兒是個端莊大方之人,原來她不是,是同自己一樣的人。也好,起碼不會被人欺負。倘若可以,她更希望梁媛來做皇上,梁硯書性子太弱,根本不适合那個位置。
若非他有個好母親,他跟梁淳就是一個下場。
這一想,她又想起了秦初,幸虧她死得早,不然這皇後之位還輪不到她。
“好,此事就這麽定了,母後會安排妥當的,你放心。”李皎鳳拍拍梁媛的手,肅容道:“你受的委屈,母後一定給你讨回來。”
“嗯。”梁媛張開嘴,咽下了喉間的苦楚。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喜歡是要霸占一個人,容不得一點沙子。而愛到深處了,分開時才會極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