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倉促告辭,兩亂
“安平過于自謙了。”
秦溯的注意力被沈奕手裏的東西吸引了過去,“安平要給我什麽?”
拿出手中的東西,沈奕臉色還有些紅,“我看子尋總愛紅色,便想上次的荷包素了些,所以重又準備了個,不知子尋喜不喜歡。”
沈奕拿出來,她手心大小的正紅色荷包上繡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彩鳳,鳳頭以金線繡成,仰頭長嘯之勢,似要破布而出般。
“自然喜歡!”
秦溯驚訝地看着沈奕手中的荷包,她怎麽也想不出如此精致的刺繡,是如何繡成的,不僅精美,而且氣勢十足,小小荷包亦能有破雲之勢。
沈奕也笑起來,“子尋喜歡便好。”
秦溯接過荷包,當時便要解下了腰間的配飾,将荷包換上去,但努力半天,也沒能解開那複雜的吉祥如意結,倒讓秦溯氣結。
“我來吧。”
看秦溯笨手笨腳的樣子,沈奕便知道秦溯自小到大應當連配飾都未曾自己戴過,忍着笑意走近伸手。
秦溯站起身将荷包遞給沈奕,多少有些汗顏,平日裏都有赤水她們,在軍營裏自己又根本用不上這些東西,所以她到現在連個荷包也不會挂,自然,也不會解。
秦溯低頭看着,只見繁雜的結在沈奕的手中好像格外聽話,完全不像在自己面前那冥頑不化的樣子。
很快配飾被取了下來,沈奕輕拉着秦溯的帶子,将荷包的繩結從中穿過,手指靈活地編織着餘下的繩子。
秦溯就這麽低頭看着,慢慢的,她的視線從令人眼花缭亂的繩結轉移到了沈奕的身上。
沈奕同樣也低着頭,柔軟的烏發垂在身前,露出雪白的脖頸,輕輕晃了一下秦溯的眼讓她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但是移開視線也是徒勞,沈奕身上淡淡的香氣夾雜着一點藥香,又飄到秦溯的鼻尖,幹淨清冽的味道,與秦溯以往在宮中聞到的大不相同,倒有些像北關的雪,融在江南的雨裏。
“好了。”
沈奕替秦溯整理好,退開一步,便見秦溯似乎在出神。
“嗯?哦,”秦溯回過神來,擺弄了一下腰間的荷包,“安平,你平日裏用的是什麽熏香?”
秦溯這話題轉變得有些突然,沈奕愣了一下,“我不用熏香。”
秦溯才覺自己問得有些不對勁了,胡亂點點頭,“沒什麽,我随口問問,多謝你的荷包。”
“小事,”沈奕沒覺出異常,“子尋先坐,嘗嘗這些點心合不合胃口,我給你沏壺茶來。”
沈奕邊說着,邊坐到茶桌旁,打算親手沏茶。
秦溯坐在窗邊榻上,榻上還放了湯婆子,暖暖的,想來沈奕應當很喜歡坐在這裏。
榻上小桌擺着六盤精致的點心,縱然秦溯并不喜食甜食,也有些想嘗嘗味道。
斜倚在榻上,秦溯嘗着點心,手邊放了杯沈奕剛沏好的茶。
“你歇歇罷,若我來這一趟,再把你累病了,我的罪過豈不是大了?”
沈奕洗好茶具,卻不覺得累,但秦溯這麽說了,她也不推脫,坐在了秦溯的對面。
與懶散倚靠着的秦溯相比,沈奕輕挨着靠枕,舉手投足盡是大家閨秀之姿,看上去賞心悅目。
撐着頭,秦溯看着沈奕,兩人喝着茶閑聊着,沈奕喜歡秦溯口中大江南北的景色,秦溯聽沈奕說起刺繡詩詞,也難得不覺枯燥,也許是因為沈奕不像那些迂腐的夫子那般古板,也許是沈奕說話時眼中亮起的樣子。
“殿下,晉公子來尋您,說是有事。”
兩人正聊着,門外赤水敲門,前來通傳。
秦溯有些疑惑,這晉少雲有多急的事,能讓他跑丞相府來找自己?
心裏想着,秦溯當即站起身來。
“安平,我先回去了。”
沈奕也站起身來,“那便不留殿下了。”
“外面天冷,不必相送。”
秦溯攔住想送出門的沈奕,随意披上赤水遞過來的披風,快步向外走去。
秦溯走得太快,也未回頭,故而未曾得見倚在門旁的沈奕,眼中滿是落寞。
“小姐,進屋吧。”
沈奕身後的丫鬟忍不住出聲提醒,這小姐本就體弱,哪經得起這正月刺骨的北風。
“晉少将軍應當是有急事找殿下吧?”
沈奕覺得自己冷得厲害,剛才還和自己正說着話,但一聽見晉少雲的名號,秦溯立刻起身便走。
“應當是的,不過這剛過年,似乎沒聽說有什麽大事。”
丫鬟将沈奕扶進屋內,又給她添了衣物。
垂眼坐在榻上,沈奕看着剛才屬于秦溯的那杯茶還冒着熱氣,“許是私事也說不定。”
“許是,”丫鬟應和着沈奕的話,“長公主與晉少将軍一向私交甚好,京中能在長公主面前說得上話的,晉少将軍算得上一個,且常聽人說,晉少将軍已是內定驸馬人選,想來也是有些道理。”
沈奕的臉色又白了一分,“是,兩人屬實般配的。”
另一邊急步離開的秦溯跟丞相夫婦告辭後,與晉少雲一起出了丞相府大門,低聲詢問。
“出事了?”
“若是不出事,我何必來此尋殿下,”晉少雲同樣小聲回答,“剛才營中意外抓到一個細作,是浮梁國的,我怕事關重大,特來讓你拿個主意。”
“先去看看。”
秦溯臉色也嚴肅下來,細作一事,可大可小,但絕對不可忽視。
棄車上馬,秦溯和晉少雲兩人騎馬并行,一路直奔兵營。
問清緣由,秦溯眉頭緊皺,“細作是個女子?女扮男裝混在營中這麽多時日才被發現?”
“營中這群大老粗,一個比一個粗心大意,那細作又精通易容術,要不是此次被軍醫看出端倪,怕是還發現不了。”
晉少雲也有些頭疼地撓了撓頭,這次北窯關之戰,他們這邊也折損了不少人,便編入了些新兵,應該是在這出了問題。
秦溯不想說話,她想起了浮梁國太子,如果不是巧合,那這人估計八九不離十是她的人。
到了關押細作的營帳,秦溯和晉少雲二人進去。
那細作縮在角落裏,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秦溯也完全認不出這是個女子,只會覺得是有些瘦弱的男子罷了。
“交代什麽了嗎?”
秦溯問向負責看押的人和老軍醫,這細作就是老軍醫發現的,那易容術用到的草藥味讓老軍醫察覺到不對勁,一番搜查,果然查出了問題,再一把脈,确認女子無誤。
“此人只說她不是細作,其餘什麽也不肯說。”
看押的人同樣也沒敢輕舉妄動,只是詢問自然也詢問不出什麽。
秦溯擺擺手,讓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晉少雲和她身邊的藍影紫雲。
“紫雲,去把她的僞裝卸下來,我倒要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紫雲領命,出去問過老軍醫,進來時端了一盆泛着紅色的水。
秦溯和晉少雲坐在一旁,那人被綁住手腳動彈不得,縱然掙紮,還是被紫雲輕易控制,強行卸去她臉上的易容。
水逐漸被染污,那人原本的臉也逐漸顯露出來。
秦溯松開緊皺的眉頭,頗有些驚訝地挑眉,“浮梁國派細作這麽下血本的嗎?把自己的太子殿下都派來了?”
之間被擦拭幹淨的面龐潔淨潤白,帶着些許異域的特征,和之前那平平無奇的樣子大不相同,是個讓人移不開眼的美人,同時也和浮梁國太子那張臉不說一模一樣,也像了個九成九。
“我不是金烈。”
聽見秦溯的話,那人卻突然劇烈地掙紮起來,大聲反駁。
“本宮當然知道你不是金烈。”
金烈就是浮梁國太子的名字,秦溯之所以這麽肯定對方不是,一個原因是金烈的僞裝術法可比她高明多了,另一個就是兩人容貌雖然十足相似,但是神态卻截然不同。
簡而言之,在這裏的如果真是金烈,那她應該已經坐在自己對面,開始從容不迫地和自己談判了,而不是如此狼狽地伏在地上。
“所以你是誰?”
秦溯撐着下巴,腦子裏總覺得這是個值得利用的好機會,但是具體能怎麽操作,還得回去和秦邈好好商議一番。
那人說自己不是金烈,但是秦溯讓她說自己是誰,她卻支支吾吾,不願開口。
秦溯其實心裏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耐心耗盡。
“既然你不願說,那就不用說了,找個地方把人先關起來吧,本宮沒那麽多時間浪費在你身上,等浮梁國使團來了,交給他們便知。”
說着,秦溯起身就走,藍影和紫雲立刻跟上。
那人倒在地上,卻突然着急起來。
“我說!我是浮梁國五公主,金栖梧,別把我交給金烈,我不想死……”
秦溯停住腳步,頗感意外,但也與她猜想相近了。
“把人帶走。”
吩咐身後的人,秦溯繼續向外走去,這別人送上門的一枚好棋,可不能浪費了。
“殿下,你這是何意?”
晉少雲跟在秦溯身後,他有點看不明白秦溯的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秦溯看向浮梁國的方向,眼中的野心毫不掩飾,緩緩笑起來,這塊她惦記了兩輩子的肥肉,絕不能飛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