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謀天算地,秦邈
等秦溯回宮的時候,天色都已經黑了,來不及吃晚膳,秦溯連正陽宮都沒回,直接去了秦邈宮裏。
秦邈正在用膳,看見秦溯急匆匆進來,吓了一跳,“被鬼攆了?”
“好事。”
秦溯也不客氣,直接坐到秦邈對面,“我正好在你這裏吃點。”
“你正陽宮沒飯吃了?不應該啊,永安宮沒飯吃了,你正陽宮也不應該沒飯吃啊。”
秦邈讓人給秦溯添了副碗筷,看着秦溯餓死鬼一樣,邊喝茶邊挖苦她。
斜睨了一眼秦邈,秦溯翻了個白眼,擡擡手,讓秦邈宮裏的人都退出去。
只剩下他們倆人的時候,秦溯才湊近秦邈,小聲嘀咕。
“跟你說個驚天秘聞,浮梁國太子是女的。”
秦溯說完,準備看秦邈的反應,但是秦邈連手裏的杯子都沒抖一下,只是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呢?”
“什麽叫然後呢?”秦溯頓時有一種挫敗感,這麽大的事情,就不能多給點反應?
“然後就是,今天城外駐紮的兵營中,找到了一名細作,然後她長得和浮梁太子一模一樣,也是個女子,她自稱浮梁五公主,金栖梧,你聽說過沒有?”
秦溯神情恹恹,盯着秦邈,她懷疑這家夥是不是提前知道了這事。
秦邈毫不在意秦溯的挫敗,淡定喝了口茶,“聽說過,沒見過,聽說這五公主比較邪門,養在深宮,從不出門半步,不見生人,所以至今沒有人見到五公主長什麽樣子,但她會出現在這,事有蹊跷。”
“這樣啊,”秦溯沒想到還有這回事,“那該怎麽辦?”
秦邈眼珠微動,看向秦溯,“你是不是還有個孿生哥哥,九皇弟,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這關我什麽事……是,這事你能不知道?”
秦溯不知道秦邈提出這一點來的意思。
“九皇弟這事可能有大用處,你別管了,等我安排吧。”
秦邈似乎又有了什麽新點子,自己低着頭思考了半天,又像是認同一樣自己說完點了點頭。
“所以金烈和金栖梧的事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秦溯并不懷疑秦邈要安排什麽,眼下更關心浮梁國的事。
“這個春天,真是多事之春,二月中旬浮梁使團應該能抵京,三月初科舉,平白多出這兩件大事,京城該熱鬧熱鬧了,既然如此,那我們應當在這個正月,把該準備的準備好。”
秦邈并不回答秦溯的問題,只是自說自話,好像要把一切都連起來。
秦溯氣結,知道得不出答案了,幹脆自己順着秦邈的話去想。
浮梁使團抵京,就意味着金烈來了,若想從金烈和金栖梧兩人身上做文章,只能靠這段時間。
秦溯想出個簡單粗暴的辦法,就是調包身份,這應該是最有利又最簡單的了。
“秦溯,聽說你和丞相府走得很近?”
秦邈的話題又跳了一大步。
秦溯搖搖頭,“算不上,救過一次沈奕,和沈奕的關系還過得去,和沈丞相不熟。”
“這就夠了,”秦邈伸手算給秦溯聽,“丞相府屬于中立可能會微微傾斜你一些,虞大将軍是你外祖,不用說,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晉國公府是我外祖家,自然也是我們這邊的,這樣四大家族,已拉攏其三,只剩楊國公府,問題不大,應該有辦法解決。”
秦溯皺眉看着秦邈,“可我畢竟不是皇子,他們皆是迂腐頑固之人,未必會在我這邊,你不會是打算現在篡位吧?”
“只是做好這個準備,局面未穩,戰亂在即,不是好時機。”
秦邈一向謀定而後動,沒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不會貿然行事,這只是作為衆多選擇的一種。
秦邈喝了些茶,“我想先攘外再安內,父皇身體康健,這是拿下浮梁國最好的時機,一旦開始政權交替,必然朝中大亂,到時分身乏術,浮梁一事,便遙遙無期了。”
秦溯再次提起浮梁之事,浮梁是大雍的心頭大患,注定會有你死我活的一天,現在乘勝追擊,又有送上門的棋子,自然是少有的絕佳時機,一旦錯過,以後可就沒這機會了。
秦邈似乎是想完了腦中的計劃,聽了秦溯的話,撐起下巴。
“父皇一心求和,未必會同意,更何況如今大雍并非國富民強,外表光鮮,內裏早已千瘡百孔,岌岌可危,”秦邈并不贊同秦溯的想法,“我知道你一心想吞并浮梁,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我們得徐徐圖之,可先安下棋子,另擇時機行事。”
秦溯仔細回想了一下,前世自己倒是未曾答應浮梁的求和,直接乘勝追擊,結果打到距離浮梁國都還有五城的時候,耗空了大雍國力,也只得休戰。
這樣想來,前世大雍極速衰落,不僅有後來衆皇子奪嫡的原因,自己也難辭其咎。
“我把人帶來,你來安排?”
秦溯不再堅持,點頭妥協,商量金栖梧的安排。
“你先找個安全宅院養着吧,我行事不如你方便,等我找機會出去,再行安排。”
現在各方風起雲湧,反倒是攪起這一切的秦溯置身其外,任何人都沒想到真正想上位的人其實是她,都只以為她站在了秦邈的陣營中而已。
這也算是個好處。
秦溯心裏有底了,飯也吃完了,“我明天就去安排,暫時安排在我城中的一處宅子裏吧,在秦山坊那邊。”
“安全避人耳目就行。”
秦邈頓了一下,略心酸地點點頭,要說他們這些皇子加起來,可能也沒一個秦溯有錢,鋪子宅子田地莊園簡直是數不勝數,随便拿出個不引人注目的宅子都是秦山坊的。
秦溯沒把這當回事,“那我先回去了,你何時過去,派人跟我說一聲便是。”
“走吧走吧,對了,老三領到兵了,只有一千羽林衛,現在快氣瘋了,明天出發。”秦邈又想起件事,順口跟秦溯一提。
秦溯并不意外,不是誰都是秦溯的,永樂帝向來不喜打仗,費錢費力,所以在秦溯之前,大雍甚至有長達十五年沒發生任何戰役,全靠和談,也因此縱使不打仗消耗,大雍的國力也在日漸衰落。
這同樣也是浮梁國敢屢屢挑釁的原因,不過自從秦溯十三歲起,這種局面就被短暫地扭轉了,百姓也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所以目前雖然打仗耗損良多,也依舊不改他們對秦溯的擁戴。
現在老三秦珩明顯是想複制秦溯,但是可惜,永樂帝還是那個永樂帝,秦珩的如意算盤注定是一場空,而且還要出力不讨好,白白當了秦邈手裏的刀,蕩平天煞閣,給秦邈出了落水之氣。
想到這裏,站起身的秦溯又看了一眼秦邈。
就秦邈這算無遺策,坑人于無形的人,上輩子是如何落到那種地步?
“一直看着我做什麽?”察覺到秦溯的視線,秦溯擡頭看過來。
“這是個連環計?”腦中靈光一閃,秦溯終于聰明了一次,脫口而出。
秦邈眼中有些訝異,“聰明了啊,這都看出來了?”
“我一開始以為盛京樓你只是想敲山震虎,讓他們都開始活動起來,推動皇位之争,然後探探老五的口風,但是現在又坑了老三一把,我覺得如果這都是你算計好的,那就不應該到此為止。”
秦溯基于對秦邈的了解大膽猜測,這貨千年狐貍成了精,計謀一個接一個,最喜連環計,後面應該還有下文。
“就算只猜到這點,也算你有進步了,等着看吧,好戲在後面呢。”
秦邈故作神秘地一笑,完全沒有告訴秦溯的意思。
知道秦邈就喜如此,自己再怎麽問也不會說了,秦溯幹脆不問了,“行,那等你的消息。”
回到正陽宮,秦溯不禁有些背後發涼,她始終和秦邈在一起,秦邈做什麽倒也沒避着她,可是秦邈已經下了這麽大一盤棋,自己卻一無所知,實在不敢想,若是秦邈算計的是自己,那自己可還有活路?
頭一次,秦溯從心底承認智慧的強大,同時也在慶幸,秦邈選的是自己。
至于秦邈為什麽選擇的是自己,秦溯覺得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就像為什麽從小秦邈就對自己好一樣。
縱然不知原因,秦溯依舊不懷疑秦邈半毫,就像在戰場上,她毫不猶豫将後背交給戰友一樣,她對秦邈也有這種來自直覺的信任。
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秦溯洗漱完讓赤水給自己更衣。
“咦?殿下這配飾怎麽變了?”
秦溯的起居一直都是赤水負責,秦溯身上有什麽東西,她比秦溯還了解,看着這個陌生的荷包,赤水有些驚訝。
“下午去了一趟丞相府,沈小姐送的。”
秦溯接過赤水遞過來的荷包,又想起沈奕,臉色柔和了些。
“原是如此,沈小姐的女紅當真一絕,全京城亦找不出第二個來,”赤水誇贊了一番沈奕,“只是殿下之前帶出去的玉墜可曾帶回來?”
被赤水一問,秦溯才想起來這事,她當時走得太急,似乎是忘了,“……應當在丞相府?”
“那便無事,沈小姐看見應當會送回來,那可是娘娘留下的,丢了就可惜了。”
赤水松了口氣。
秦溯看着手裏的荷包,她今日竟因此遺落了母後的遺物,屬實……奇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