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查證到底,尋根
秦溯一邊這般想着, 一邊回了正陽宮,卻看見沈奕竟比自己回來得早。
“安平可去過楊國公府了?”
秦溯脫下大氅,遞給赤水, 進了殿裏。
沈奕正在走神, 并未注意到秦溯進來, 乍聽動靜, 還吓了一跳, “已經去過了。”
“楊小姐可還安好?”
有點奇怪沈奕回來得這麽快,秦溯順口一問。
“并無大礙。”
沈奕搖搖頭。
看沈奕還是在太學時的态度, 秦溯心裏當真有些打鼓, 擺擺手,讓殿中的宮人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殿下這是何意?”
沈奕擡起頭,看着秦溯,有些不明所以。
“有些話要與安平說,”秦溯走到沈奕旁邊坐下,醞釀了一番才開口,“安平可是有了心上人?”
又是這個問題, 沈奕心中登時一驚, 緊張起來, “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看沈奕這如臨大敵的樣子, 秦溯心中有數,在心裏嘆了口氣,“只是猜測, 現在倒是差不多确定了。”
“那殿下倒是說說, 我有何心上人?”
沈奕覺得自己還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怎這一個二個的, 倒是都明了的樣子,不由有些氣結,說出的話也有些沖了。
“除了晉少雲,還能是何人?”
秦溯斂着眼皮,悶聲悶氣。
“到底是我做了什麽,讓你們一個個都以為我心系晉少将軍?我沈奕何曾同晉少将軍有甚聯系?!”
聽秦溯這麽一說,徹底把沈奕惹出氣來了,站起身來,質問秦溯。
頭一次見沈奕生氣,秦溯還有些反應不及,“那安平的心上人還能是誰?”
“你……”
沈奕話說一半,一甩袖子,“我要回丞相府。”
看沈奕是氣急了,秦溯忙起身攔住,“不是便不是,安平莫要氣壞了身子,我只是想起花溪所說,安平改命需得從婚事上來,這才想着,若是安平自己有心上人,那自然最好不過,若是安平不願說,那此事便從後再議,如何?”
“沒什麽可商議的,這既是我命,何來改不改,命要我生,我便活,命要我死,我便去了就是,非要同什麽婚事攪在一起,且我便是死了,今世長公主的恩德,也自當銘記,來世再還……”
沈奕聽着便來氣,氣話一說起來,便止不住,越說越離譜,吓得秦溯忙上前一步,捂住了沈奕的嘴。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安平莫要再說了,此事我日後都不提了,不提了,安平定然長命百歲,莫說些喪氣話。”
秦溯将人抱在懷中,捂着嘴,連聲哄着,她就聽不得沈奕說這樣的話,只一想起來前世沈奕的慘劇,心裏便發堵。
看着秦溯難受的模樣,沈奕心裏也有些複雜,拉下了秦溯的手,“殿下,于我而言,若叫我當真為了改命與人成親,不光是害了我,還耽誤了人家。”
秦溯反手握着沈奕的手,“一切以安平的意思為先,若是安平有心儀之人,此事豈不是兩全?”
沈奕擡頭,只看着秦溯,半晌才斂下眸子,“怕是難覓兩全法。”
秦溯心裏堵得難受,也不知該說什麽,只攬着沈奕,半晌無言。
“子尋,你且與我說句實話,你同晉少将軍……”
沈奕勉強平複好心緒,從秦溯懷中退出去,想起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絕無可能,我同晉少雲那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不假,但我二人更像是兄弟姐妹一般的情誼,并無半分男女之情,那些不過都是道聽途說,若要讓晉少雲當驸馬,他倒寧願出家剃度,我也寧願他出家剃度為好。”
秦溯絲毫不曾顧及晉少雲的感受,将他推了出去,總算見了沈奕一絲笑模樣。
“晉少将軍怎有你這朋友,淨想着讓他出家。”
聽秦溯如此說了,沈奕總算是覺得心口的氣順了不少。
“安平你且看看你,倒不怪我等亂想,前頭說了晉少雲為驸馬一事,你便一天不理會我,現在我講清了絕無可能,你倒又笑起來,如何不讓我多想多猜?若不是你心上人是晉少雲,還能是怎回事?”
秦溯是徹底想不明白了,只覺滿頭的霧水,如何也想不清沈奕所思所想。
“總之同晉少将軍無關。”
沈奕只看了一眼秦溯,轉過頭去。
“好好好,同晉少雲無關,不提此事了,我去傳膳,着人準備藥浴,正好用過晚膳,便可泡會藥浴就寝。”
秦溯又怕沈奕生氣,不再多問,讓赤水傳膳去了。
秦溯出去後,只剩沈奕一人。
沈奕剛才的笑意又隐了下去,坐在桌邊,顯出些憂慮愁容。
從太學,到楊國公府,再回到正陽宮,今日一整天所發生之事,讓沈奕就算再不敢想,也不得不去想,自己究竟是不是……心有所屬。
有些事情,不願承認,但是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想起花溪之言,沈奕如何也無法再自欺欺人,她對秦溯,就是有了不該有的情愫。
可這又注定是無疾而終,甚至見不得天日的。
且先不說世俗流言,身份問題,只說秦溯,秦溯一心對自己好,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她朋友,可是若是秦溯知曉了自己的心思……
沈奕甚至不敢往下想。
臉色蒼白地坐在桌旁,如此想明白了,卻比想不明白前更難受,沈奕只覺頭腦昏昏沉沉起來,不知不覺間便失去了意識。
秦溯出去跟赤水交代完,再回殿中的時候,就看見沈奕正趴在桌子上,心中正疑惑着,“安平?”
一直走到跟前,秦溯晃了晃沈奕,卻依舊沒得到半分回應,才終于慌了心神,“把花溪傳來!”
“安平?”
忙沖門外吩咐一聲,秦溯将沈奕抱起,放在床上,看着沈奕不省人事的樣子,吓掉了半個魂,這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昏了?
一直守在沈奕床邊,等到花溪從宮外被匆匆帶回來,秦溯才忙站起身來。
“花溪,你快些給安平看看,這好好的,怎麽又暈了?”
花溪一路趕來,也是凍得頭重腳輕,跌坐在床邊腳凳上,搓了搓手,搭在沈奕的脈搏上。
花溪皺着眉,半晌才開口。
“我不是交待了嗎?這幾日不要讓沈小姐思慮過重,這倒好,不過一天的時間,又成這副樣子,不過好在無甚要緊,我先給施針緩緩,再泡泡藥浴,按照我給的方子,繼續服藥便是。”
秦溯想起來今日一天,沈奕皆是愁眉不展的樣子,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坐在花溪的身邊。
“安平本就是心思敏感之人,你這不能思慮過重也太難了些,今日安平也不知怎的,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她,她又不願意說,這也讓我束手無策啊。”
花溪看了一眼自己旁邊的秦溯,“還有此事?那沈小姐醒來,我可得同她好好聊聊,若是病人自己不想好,那縱使是神仙在世,也是無能為力。”
“也好,不過你可莫要再同沈奕說些亂七八糟的。”
花溪心思玲珑,又是醫師,秦溯覺得也是個辦法,但是她就擔心花溪口無遮攔,再說些亂七八糟的給沈奕聽。
“我心中有數,你若是不相信我,那你便自己來。”
花溪一攤手,反正她沒什麽醫者仁心,還巴不得少受些累呢。
秦溯也無法子,不再多說。
花溪施針之後,很快沈奕便醒了過來,看着守在床邊的秦溯和花溪,便知怎麽回事,面色窘然,有些過意不去。
“又勞煩花神醫了。”
“醫者父母心,我應當的,沈小姐快些先吃些東西,再泡了藥浴,便無事了。”
在沈奕面前,花溪倒還有些神醫的樣子。
空腹自然是無法泡藥浴的,沈奕心中也明白,所以就算沒什麽胃口,也和秦溯還有花溪一起用了些晚膳。
“鸾清池那邊已經備好了,請沈小姐移步。”
三人吃完飯,稍等一會,赤水前來通禀。
“鸾清池啊,溫泉吧?”花溪聽得眼睛登時亮了起來,放下茶杯便要跟上沈奕,“都是女子,我同沈小姐一起去,正好也與沈小姐談談心,解了沈小姐的心結。”
花溪剛走出兩步,就被秦溯拉住了領子,“花神醫想上哪去?不如本宮先同你談談心如何?”
“哎呀!”花溪回頭瞪着秦溯,“殿下當真無趣,你同沈小姐一起泡藥浴便泡得,我同沈小姐去鸾清池談談心便談不得?都是女子,你這是何道理?”
“因人而異,我心思清正,自然無礙,你滿心滿腦皆是春宮圖,自然不行。”
上次聽花溪那麽一說,秦溯就挺擔心的,生怕一個不注意,便讓花溪鑽了空子接近沈奕,更別說這共浴了,堅決不行。
沈奕在旁邊,被二人的話說得面紅耳赤,忙催促赤水,先去了鸾清池。
沒了去鸾清池的機會,花溪也洩了氣,往秦溯對面一坐,盯着秦溯看。
花溪想看便看,秦溯自顧自在旁邊做自己的事情。
秦溯好歹也是統帥一方的将軍,日常事務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比如現在遞到秦溯面前的這些。
現無戰事,兵營之中自然清閑許多,只一些雜七雜八的事,秦溯一眼看過便扔在一邊,直到看見一份資料。
秦溯仔細看了看,是一位老副将遞上來的,說是要舉薦個新人。
老副将為表鄭重,特意親手寫的,只是他的這一手字實是不敢恭維,秦溯拿起來,看了半晌,才總算是看明白了。
原來老副将舉薦之人,正是前段時間闖營成功的那人,今年不過二十有二,但是天生一身怪力,武力高強,難尋敵手,是個不錯的苗子。
“仇……栾?”
秦溯眯着眼,費了半天的勁,趴在紙上,才總算是看清了這被舉薦之人的名字,都還有些不确定。
“仇栾?”
坐在秦溯對面的花溪聽見這個名字,卻是有些震驚地重複了一遍。
“嗯?你認識?”
秦溯放下紙,看向花溪,她記得很清楚,花溪出身玄機谷,是在南方,就算後來四處闖蕩,也沒有超過京城以北,與這北窯關來的仇栾能怎麽認識?
花溪似乎想起什麽,皺着眉,“我不确定是不是同一個人,也許是重名也說不定。”
“這姓氏少見,怕是重名的可能性不高,不如你倒是給我說說,這仇栾到底是何人?”
秦溯前世其實也沒多了解花溪,只知道她出身玄機谷,後被人追殺淪落京城青樓,此外的事,花溪便閉口不談了,秦溯也不知刨根問底的人,所以也未曾多問,自然也沒聽說過仇栾這個名字。
花溪看了一眼秦溯,許是在思考該不該說。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曾經我認識一人,也叫仇栾,是江湖上的,武功高強,是水雲樓的人,就是一個江湖情報組織,後來水雲樓聽說是得罪了什麽人,一夜之間,整個水雲樓都沒了,倒是後來又出了一個天水閣,取代了水雲樓的位置,天水閣閣主自稱百曉生,說是天下沒有天水閣不知道的事,呵,吹牛皮誰不會啊,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
花溪搖搖頭,似乎是挺看不上這後來的天水閣。
“水雲樓一夜沒了,所以仇栾也失去了蹤影?也許是意外逃出來,也說不定。”
秦溯不怎麽理會過江湖的事,就是前世偶爾打個交道,那些江湖勢力也對她客氣有加,畢竟沒什麽人敢招惹朝廷。
“這我不知道,就是我師父以前跟水雲樓的樓主關系不錯,但水雲樓出事的時候,我已經被趕出師門了,對個中詳情知之甚少。”
花溪也不知道怎麽又說起以前的事了,搖搖頭,“現在沒一壺酒在我手邊,都對不起我這悲涼的故事。”
“除此之外,對于這個仇栾你還知道什麽?”
秦溯懶得理會花溪要酒的話,繼續追問。
“沒了,我還能知道什麽?只是後來聽人說,都是江湖上的道聽途說,我一說,殿下一聽,莫要當真,千萬別給我扣個欺君之罪的帽子,就是有人傳言,說水雲樓之所以會滿門覆滅,是因為有內奸,跟外人裏應外合,說那個內奸就是仇栾,這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仇栾不是那樣的人,表面上看上去是個整日只會練武的武癡,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呢?”
花溪似乎是沒弄明白欺君之罪的意思,還有些擔心 ,一遍遍往回找補。
“若是讓你再看見仇栾,你能把人認出來嗎?”
秦溯撐着下巴問。
“除非仇栾毀容了,不然我還是認得出來的,怎麽,這仇栾現在在殿下的手中?”
花溪伸着脖子,想要去看秦溯手中的那張紙,奈何老副将的筆跡實在過于豪放随意,她又倒着看,簡直一個字也看不懂。
“明日你随我出去一趟便知,休要多問。”
秦溯把紙收起來,決定明天帶着花溪一起去趟兵營,若是真能查出此人的底細,未必不會是一員猛将。
兩個人在這裏聊着的空,沈奕在鸾清池泡完了藥浴,剛換好衣服,回到殿中。
時間已經不早了,秦溯看着沈奕吃過藥,便準備回自己寝殿歇息。
“殿下,今日我睡沈小姐此處如何?正好同沈小姐談談心。”
秦溯剛要走,又被花溪喊住,秦溯這才想起來還有個花溪。
“你随我去我殿中,談心一事等明日再說,安平,你今夜莫要再多想,等休息好了再說。”
秦溯拉上花溪,又叮囑了沈奕一番,便回去了。
自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沈奕便覺得有些不敢去看秦溯,生怕被察覺出端倪,一直等秦溯和花溪走了,才擡起頭來,卻又不免多想。
“殿下當真要同花神醫宿在一處?”
沈奕說完,旁邊被派來照顧沈奕的綠煙笑起來,“回沈小姐,這倒是不可能的,殿下素來不樂意房中有多餘的人,想來花神醫只是被安排在別處。”
“原是如此。”
沈奕拉着自己的袖子,又想起來上一次在正陽宮留宿的時候,秦溯也是同自己一處的,那秦溯是自願還是為了遷就自己?
沈奕想不通,也不敢想,記起秦溯的叮囑,更衣躺在床上,閉上了眼,不再多想。
綠煙說得确實沒錯,秦溯拉着花溪回了自己寝殿之後,便讓赤水領着花溪去了偏殿歇息,确實未在一處。
第二天秦溯起了個大早,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去将花溪喊起來,二人先去了兵營。
“我上輩子真是作了大孽了,這輩人認識你這個煞神,一大清早擾人清夢,你得天打雷劈你知道嗎?”
花溪還未睡醒,就被揪了出來,騎着馬在正月早晨的寒風裏凍成了個傻子,嘴裏對秦溯罵罵咧咧個沒完。
“要劈也是先劈你,再啰嗦一句,本宮将你嘴縫起來。”
秦溯一身輕铠,絲毫覺不得冷,威脅完花溪後,一揚馬鞭,又快了些。
花溪頓時便想罵人,但是想到秦溯的威脅,敢怒不敢言,只得一邊冷得發抖,一邊跟上。
同時将仇栾和前段時間剛随老三秦珩剿滅天煞閣的千夫長叫來,秦溯和花溪坐在營帳中,總算是讓花溪緩過來口氣,不至于直接凍死。
仇栾先到,一進門,先看到了花溪,驚愕地瞪大眼,剛想脫口而出,又想起現在的情況,把話咽了回去,先給秦溯行禮。
不用花溪說了,只看這仇栾的反應,秦溯就知道答案了。
“你倆敘敘舊?”
秦溯覺得自己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主子,還負責給下屬尋親的。
花溪看着仇栾,明顯也是高興的,對于秦溯的提議也沒客氣,和仇栾一起就出了秦溯的營帳,另找地方敘舊去了。
當然,敘舊可以,前提是內容得讓秦溯知道,所以藍影會自始至終地跟着二人。
這邊的事算是解決了,秦溯伸了個懶腰,等着那個千夫長過來。
在軍中,确實沒有秦溯不知道的事,所以即使這個千夫長還試圖裝糊塗,秦溯也讓他在一刻內,說得連渣渣都不剩。
“殿下明鑒,卑職說得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欺瞞。”
千夫長跪在秦溯面前,将當時出兵天煞閣的事一字一句,全盤托出。
“回殿下,當日我等在三皇子的帶領下,一路摸到了天煞閣的總舵老巢,本以為會是一場慘烈的戰役,但是卻沒想到,等我們全都沖進去的時候,才發現什麽都沒有了,別說人了 ,就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那天煞閣應當是早得了消息,早早撤走了,什麽有用的都沒留下。”
“都走了?”秦溯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