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請師尊告訴弟子六師弟的方位。”

從洪濟峰執事堂回到紫淩峰後, 霍燃同樣是去找了席常月,最終沒再洞府內找到人,來到主殿碰到了蘇奕轍和白陌連二人, 又在後者口中得知真相。

與白陌連的暗自神傷不同,霍燃當機立斷就讓陸璟之告訴他,席常月的位置。

以陸璟之的能力, 要找一個剛離天啓宗不久的人自是不在話下。

陸璟之頓了少頃, 竟鬼使神差地答應了下來。

或許,他的不願強求終究是回到了最初的想法之上——還是後悔将魂燈交還了出去。

倏然之間,一種想要補償的心理占據了上風。

陸璟之依舊認為,是他太過忽視, 才導致他的六徒弟生出了退出天啓宗的想法。

因此他在回答完霍燃後,不去看對方那張俊臉上驀地綻放出的大大笑容,而是轉臉,将白陌連之前送上的席常月留下的儲物袋等物收入了袖中。

緊接着, 陸璟之測算出方位後,師徒幾人便架着飛舟朝天啓宗前往宣宇城的方向而去,飛舟行至中途便停了下來。

陸璟之最後測算出的方位便是在此。

然衆人甫一落地,看到的卻不是席常月的身影, 而是一衆席家子弟, 以及……一灘醒目的血紅。

·

“我六師弟呢!”

霍燃幾乎是咬着牙根上前, 拽住其中一人的衣領就開始逼問, 席家對小六兒退出家族懷恨在心這一點,在他們入秘境當日他就知道。

可令霍燃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席家的人竟然真的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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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滿地鮮血, 霍燃确信, 這就是他六師弟的血。

霍燃從未有過一刻像現在這般怒火高漲, 怒焰似要将他胸腔焚燒,直達顱頂,霍燃死死抓着那人,指骨都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極盡克制,克制着沒有直接把人殺了。

“說!”霍燃低吼一聲。

此時恰好被他抓着的正是席凱,這一道隐含殺意的吼聲,令他本就因為剛才死裏逃生後尚未恢複過來的心理瞬間崩潰,“我、”

霍燃手指捏得咔噠作響。

席凱剛開口,另一旁在那一灘血跡前直愣愣立了許久的白陌連也終于緩過勁來,身體僵硬地走到兩人身邊,顫抖着唇,開口時話音像是從喉間撕扯出來的一般,一字一句,“我、六、師、兄、在、哪。”

蘇奕轍冷若冰霜的臉上,終于繃不住漠然的神情,顯得尤為陰郁,他的視線從席家的這些人面上一一掃過,像是刀尖一寸寸劃過幾人,令他們身體下意識就是一抖。

席凱也徹底熬不住,連聲開始求饒,“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個将他們禁锢在原地的人去了哪裏,席凱怎麽會知道,“是有人把他帶走了,我們都不知道他被帶去哪了。”

陸璟之擰眉,薄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直線,面容冷肅。

霍燃急了,他看得出來席凱沒有說謊,遂連忙轉頭去看陸璟之,“師尊……”

陸璟之掐起指訣,半晌,連席常月的一絲氣息都無法搜尋得到,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力量阻隔。

若是席常月和他現在還存有師徒關系,陸璟之或許能再度一試。

然而從魂燈被毀的那一刻,席常月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饒是陸璟之本事再大也無法找到對方的蹤跡。

霍燃幾人直勾勾盯着陸璟之的動作,在後者動作緩緩停下的一剎,也顧不得其他,忙不疊地詢問出聲:“師尊,如何了,小六兒在哪?”

陸璟之搖頭,臉上罕見地露出了挫敗的神情。

想他堂堂淮言仙尊,天啓宗首座,竟連一個人都找不到。

陸璟之沒有辦法,霍燃只能再次拿席凱開刀。

只見他大步上前來到對方身前,這一次,那雙因練劍生出繭子而顯得粗砺的大掌徑直扣住了席凱的脖頸,“說,是誰帶走了我六師弟。”

席凱瘋狂搖頭,最後只說對方是直接劃開空間裂縫走的。

陸璟之聞言,表情霎時一凜。

空間裂縫……

整個墨初大陸又有幾人能夠做到打開空間裂縫的,難怪……難怪席常月的氣息在最後落在此處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

進入空間裂縫的人是無法被外界所感應到的,除非對方修為完全高于施術者,而越則關的修為遠不止于此。

他帶着席常月進入空間裂縫後,原準備直接回霧隐門去,但到底還是記得後者身上的傷勢,越則關便就近找了一處安靜之所,開始為他療傷。

山洞裏,越則關小心将人放置于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的軟榻之上,擔心會壓到席常月後背的傷口,越則關只是讓他半坐在榻上,讓其枕在自己肩頭。

看着滿身是血,渾身狼狽的少年,越則關擰起的眉頭便沒有松開過。

正當他想着該如何處理席常月身上的傷勢時,越則關的眸光忽然落到了席常月腰處,那被劍刃劃破了一些的腰帶下,隐約露出來一物。

越則關眼神一閃,頓了頓,他稍稍伸出手去,勾起兩指将那物輕輕從席常月腰間取出。

玉色的儲物戒被他撚到了兩指間。

是他給的儲物戒。

席常月似乎并未烙下神識印記,越則關的神識只略微一掃,就将儲物戒裏的東西看了個全。

其中,他贈予對方的那枚大還丹也還在。

瞧見此物,越則關挑眉,随即神念微動,散發着清幽藥香的大還丹就從儲物戒裏轉到了他的手上。

有了它,倒是不用越則關費心要怎麽醫治席常月周身這麽多處傷口了。

簡單的治愈那些皮外傷倒是小事,只是席常月身後被刺的那一劍……越則關當即不再多想,一道細小靈力于他指尖溢出,将那顆大還丹瞬間對半切開。

越則關側過臉,撚起其中半顆就欲送入席常月口中,看了眼對方緊閉的唇瓣,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張蒼白、不複以往般鮮活的面上。

下一瞬,越則關把大還丹湊到席常月嘴邊,繼而一點一點用指腹按揉,将半顆大還丹送入好不容易被他揉開的一條唇縫之間。

不愧是聖品丹藥,越則關剛收回手,旋即就見席常月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潤,不由微微松了口氣。

接着,越則關又看向掌中的另外半顆大還丹,他再度調動靈力,将之碾碎。

最後他才用左手把被自己半摟着的人染滿鮮血的雙掌擡起,一點點将被他碾成粉末的大還丹撒在他的傷處,只見那先前還在不斷滲着血的傷口竟開始緩慢愈合起來。

席常月服下的半顆大還丹可修複他的內傷——其餘的小傷亦會通過這藥性而愈合……至于另外半顆,則用來塗抹到他身上傷得最重的幾處。

除了這雙手,席常月傷得最重的,那就只有後背的那道被長劍刺出來的傷口。

·

越則關還記得後背的傷,藥粉留了一半,準備上到席常月後背的傷口上,他将席常月肩頭的衣衫褪下了些,那道稍顯猙獰的口子便随之顯露了出來,與一旁白皙完好的肌膚反差極大。

皮肉綻開,被鮮血染紅。

光是看着就覺觸目驚心。

越則關神色不愉。

他就不該顧及着身份,應當直接把那些人殺了。

若是他再晚上一步……

那後果越則關不欲繼續想下去。

所幸他在同青江分開後便直接去了天啓宗,這才及時救下了席常月。

正思索間,越則關察覺肩頭靠着的腦袋輕微地動了動。

他低聲說了一句,“醒了?”

席常月:“嗯。”

肩膀處的衣物被褪下時他就醒了,因幾縷衣衫黏合在傷口上,褪下時不免撕扯到皮肉,簡而言之,他是被疼醒的。

越則關側過臉,眼睑半垂,落在席常月蹙起的眉間,以及因為忍耐故而緊咬着的下唇上。

“疼?”越則關問了一句廢話。

席常月卻瞬間被他轉移了注意力,稍微擡起臉,“是有點。”

越則關見他齒關松開,‘嗯’了一聲後繼續不疾不徐道:“只有一點?”

席常月滞了片刻,如實說道:“……很疼。”

越則關唇角微勾了勾,“待本座為你上完藥就不疼了。”

聞言,席常月正準備點頭,鼻端倏然萦繞而來一道熟悉的藥香,他一頓,連忙擡起頭,眸子直視越則關,“前輩你把大還丹用了?”

越則關漫不經心掃了眼他,接着反應過來席常月的動作過大,“現在不疼了?”

席常月沒回,依舊看着他。

頓了頓,越則關:“是。”

席常月皺眉。

越則關差點被席常月的模樣氣笑,直接就猜中了後者的心聲,“難不成,你還想還給本座?”

這小家夥都把萬年邪苓草給了他——這正好是越則關最為需要的東西。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席常月居然依舊惦記着把這東西還給他。

席常月沒有說話。

事實上,前輩待他的恩情,遠比一株萬年邪苓草要重要。

就拿這次的事來說,若是越則關不來,席常月相信,席凱那一劍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所以兩者根本不能比。

越則關見他忽然不說話,神色暗了暗,旋即亦不再開口,操控着靈力就将剩下的藥粉撒到了席常月身上。

僅一瞬,後背傳來的刺痛便消弭下去,身上的其他傷處亦被大還丹的藥力修複完全。

越則關掃了此刻微微有些驚訝這藥效竟如此之快的席常月一眼,驀地輕笑一聲。

“這下你要怎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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