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東西伯利亞,某個風雪交加的小山村。

一個穿着羽絨大衣的北歐男子正站在緩緩前進的裝甲車上,拿着大喇叭在村子主幹道上喊着:“臨時基站已經建好了,通訊恢複。使用時務必遵守條約。誰他媽敢違反半條,獵人公會永久追殺!”

上官仁懶洋洋坐在一間起居室裏喝酒看書,随手拿過手機掃了一眼,頓時就跳了起來,怒吼聲險些把喇叭聲都壓了過去:“我勒個大槽!那臭小子跑去結婚了。才跟老子确定了關系,一個沒看好就跟男人跑了!混賬!星期五松開,老子要回去抽死他!”

接着是星期五和十三的聲音此起彼伏,“Boss冷靜啊,你跟他确定的是兄弟關系不是情人關系。”

“是啊,現在跑掉會被獵人公會追殺的。”

“等着!老子要懸賞!一定要宰了段奕那小混蛋!”

怒吼聲震塌了村子外冷杉樹上的積雪。

同遙遠的東西伯利亞的喧嚣不同,拉斯維加斯的簡易教堂裏此時卻是一片聖潔祥和。

管風琴猶如天籁奏響,段奕身材魁梧,将黑色燕尾服撐得有款有型,仿佛是傳說中的魔王。雲嘉樹個頭高挑,一身白色燕尾服,俊美得像是神話世界裏的王子殿下。

龍骁和一個拉丁風格的帥哥站在旁邊充當親友團。龍骁倒是真心在為好友高興,那個帥哥卻一臉沮喪。

先前龍骁就偷偷朝段奕豎拇指了,示意他幹得好。他身邊這個據說有意大利和巴西血統的帥哥名叫阿爾方索·安傑洛,就是之前跟雲嘉樹拍公益gg的那位,前兩天才找上龍骁,要跟他一起去中國追他心中的阿多尼斯——雲嘉樹同志。

結果沒想到中國之旅還沒成行,他心中的男神居然回美國——結婚來了。

這也就罷了,他還被拉來觀禮,簡直慘無人道。

這就是阿爾同志一臉悲催表情的由來。

神父已經在問千篇一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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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你願意同雲嘉樹結為合法伴侶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并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段奕握着雲嘉樹的手,溫柔笑着,神色堅定回答:“我願意。”

神父又轉頭繼續問:“雲嘉樹,你願意同段奕結為合法伴侶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裕、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并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雲嘉樹金棕色的雙眼溫柔而清澈,同段奕視線纏綿膠着。他笑起來,緩緩搖頭,回答說:“我不能——”

段奕覺得像是腦袋上突然挨了一記重錘,嗡的一下暈了。接着又聽見雲嘉樹說:“——更願意了。”

我、勒個……

段奕狠狠瞪他:“這種時候玩個毛的個性啊,給老子好好地說我願意就行了!”

“哦,”雲嘉樹老老實實地改口,“我願意。”

先前那點溫馨浪漫氣氛全飛光了,段奕一邊抱怨着一邊抓了戒指就往雲嘉樹手指上套,還一邊威脅說除了睡覺洗澡不許摘下來,要不給他套下面。

雲嘉樹一邊笑着一邊配合他交換戒指。

最後神父沒辦法,停下來說:“能不能聽我說最後一句?”

段奕這才咳嗽一聲閉嘴不再唠叨。兩個人靜靜握着手,看着神父。

年過花甲的神父表示被這倆帥哥四只眼睛盯着有點壓力山大,不過還是捧着聖經,一臉慈愛地開口了,“我宣布,段奕和雲嘉樹成為合法伴侶。”

段奕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鮮活了幾百倍,拉着雲嘉樹狠狠地吻上去。就連戀人,不對,現在是實至名歸的老婆了,接吻的時候都更美味了。

離開教堂以後,龍骁還暈乎乎地看着死黨,“等等,小段子,你就這樣結婚了?”

阿爾方索也站在另一邊,不死心地問雲嘉樹:“海尼斯,你真的和他結婚了?”

兩個人不約而同低頭看着手裏的文件,笑眯眯地點頭。無名指的白金戒指此時尤為光彩奪目。

龍骁大聲笑起來,摟着阿爾方索的肩膀拍了拍,“你死心吧。小段子,小樹,你們打算怎麽渡蜜月?”

段奕看眼雲嘉樹,嘆口氣:“回國……這小子挂念那破劇組呢。”

雲嘉樹笑着握住他的手,“不是還有一周年,十周年?”

這話段奕愛聽,兩個人就在路邊跟龍骁和阿爾方索告別了。

教堂外邊就是大馬路,等那倆親友團離開後,一輛黑色的卡迪拉克跟着停下來。

車裏面出來的人居然是沈兆峰,海尼斯的前·魔鬼經紀人。

這中年男人一身深灰色西服,紅藍條紋領帶的溫莎結打得一絲不茍,提着個公文包向雲嘉樹走過來。

段奕上前一步,攔在雲嘉樹跟前,笑眯眯跟他點頭,“喲,好久不見啊,沈老兄最近在哪兒高就?”

沈兆峰面無表情,“我現在是克拉倫斯·迪斯雷利先生的顧問律師團成員。今天來給海尼斯送結婚禮物。”

段奕和雲嘉樹都是一愣,“結婚禮物?”

沈兆峰把硬牛皮的公文包遞過去,“我知道你們不會接受邀請,所以文件都在包裏準備妥當了。請簽名以後按地址快遞給我,後續我會為海尼斯辦妥。”

段奕轉過頭看着雲嘉樹,後者表情凝重,英挺而細長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沈兆峰突然又開口了,“海尼斯,他始終是你哥哥。”

這句話及時阻止了雲嘉樹差點脫口而出的拒絕。他接過了公文包,笑起來,“替我轉告他,謝謝。”

沈兆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這才離開了。

一直到飛機起飛,雲嘉樹才将那個公文包打開。

花了半個小時,兩個人才把所有內容消化完畢。

六棟分散在地中海和中國的別墅;一座私人海島;兩艘游輪;一批珠寶。

最重要的,是将一份将雲嘉樹列為迪斯雷利家族信托基金受益人的文件,并且,是有繼承權的受益人。

算下來前面一堆也比不上這份文件價值的九牛一毛。本來段奕還在吐槽那老頭送一堆專門燒錢的物産是想榨幹小樹僅有的財産嗎,一看這信托基金就沒火氣了。

雲嘉樹把那文件夾扔段奕腿上,“當初生怕我碰的東西,現在又雙手奉上。繞這麽一大圈是想幹嘛?”

段奕看着那文件,指尖在family這個詞上敲了敲,“我猜這是重點吧。”

“家……嗎?”雲嘉樹的視線落在段奕的指尖上,莫名地就想笑,卻又想板起臉,最後扭曲得只好探過身子,把腦袋埋在段奕懷裏,悶悶地嗯了一聲。

段奕難得看見他小別扭的模樣,一邊笑一邊揉那小子腦袋。心裏嘆了口氣,也開始覺得壓力山大。這小子一眨眼成了土豪了。娶個媳婦兒比自己有錢,以後夫綱難振啊。

二爺混吃等死了一輩子,終于開始仔細思考,要開創自己的事業了。

飛機從峰巒疊嶂的雲海上方滑過,經歷了漫長的旅程後,降落在首都機場。

還沒出機艙,段奕開手機就收到了一條陌生的短信,只有四個字:分開離機。

二爺腦子動得很快,立刻明白了前因後果。

雲嘉樹跟他手指交叉握着,扭頭看過去,“怎麽了?”

段奕把短信給他看,一邊冷笑起來,“老爸派人來了。小樹,你先在劇組那兒待幾天,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雲嘉樹手指一緊,把段奕緊緊抓住了。二爺笑了,用另一只手安撫拍拍他,“相信我,寶貝。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好好地待着,等我回來。”

“辦不到。”雲嘉樹說,“我給你一個月,不,最多一百天,要是你還回不來,我就去找你。”

段奕:“我x,這麽看不起你男人?”

雲嘉樹:“我也是你男人。”

段奕:“好吧……”

這小混蛋太不解風情了,讓他多耍幾分鐘帥會怎樣?

商務艙人走得差不多了,段奕趁着沒人留意,俯身過去在戀人嘴角輕輕一吻,低聲說:“回見。”

雲嘉樹也摟着他腰身拍了拍,“……回見。”

段奕雖然舍不得,還是起身走了。

結婚并不是一時沖動,他早就想過了。男也好女也好,兩個人交往到一定程度後,結婚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結果。

至于父母那邊……那就是他要面對的問題了。

空姐和空少們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全躲在機尾不肯露面。只有一個年輕女孩戰戰兢兢站在艙門送客,強撐着笑容堪稱敬業。段奕沖她笑笑,兩手插兜,吹着口哨走下了舷梯。

五輛車,二十多個嚴陣以待的黑衣保镖守在舷梯兩側,其中四個手裏還提着麻醉槍。

段奕冷笑,昂首挺胸走進那群人包圍中間,徑直走向最中間的紅旗轎車,一邊拍了拍身上的駝色安哥拉兔毛馬甲,“喲,老爸,我啥時候這麽大面子,還勞您老人家親自接機?”

後座的車窗玻璃緩緩降下,露出了段榕先刀削斧鑿一樣剛硬而蒼老的臉龐,花白頭發下,眼神銳利而冷靜。“跟我回家。”

段奕笑了,聳聳肩,等秘書開了車門就坐進去,“本來就打算回家啊,總得讓你們見見我媳婦兒。”

段榕先表情居然波瀾不驚,只是沉聲說:“小柳人不錯,她爸爸以前又跟我是戰友,那丫頭也算我看着長大的。你以後好好待她,婚期就定在下個月。”

段奕聽着樂了,摸了半天沒摸到煙,才想起來雲嘉樹不喜歡煙味,把煙盒給他扔在拉斯維加斯的垃圾桶裏了。只好在車載冰箱裏掏了聽涼茶出來将就喝了幾口,“老爸,您要害兒子犯重婚罪啊?”

段榕先眉頭皺了起來,後車座裏就父子兩個人。紅旗車悄無聲息地開上了高速路。過了一會兒,老爺子突然開口了:“段奕,方修聿的事,爸爸也有苦衷。你生氣也好,要報複要胡鬧也好,可別把整個段家賠進去。”

段奕大笑起來,“老爺子不愧是老爺子,比什麽人都看得透徹。爸你其實老早就知道修哥喜歡我吧?”

段榕先沉默看着兒子,并沒有否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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