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紀與辭表現出了出乎意料的耐心。

從那個周末起,他幾乎每天早晚都會給月初霖發微信。

有時是分享一兩句生活見聞,有時忙碌,便只道一聲早安或是晚安。

他會囑咐她天涼添衣,也會關心她下雨是否帶傘。

字裏行間是超出普通朋友的暧昧,又未達戀愛情侶的親昵黏人。

他的經驗太過豐富,知道怎麽做能讓女人開心。

這些年,又因為年歲漸長,在過去的恣意随性間,多了成熟內斂,實在是個能令人愉快的男伴。

只是,這一次的“慢慢來”,對月初霖來說,顯得太過緩慢了。

紀與辭時常開車接月初霖下班,帶她到不同的餐廳吃飯,周末也總會和她約會。

一切看起來,都和普通的情侶一般。

可每一次約會,他都格外君子,好像打定主意要“發乎情,止乎禮”似的。

他會與她牽手,并肩而走時,會摟着她的腰,有時獨處,氣氛到了,還會和她接吻。

可每每她覺得該更進一步時,他又紳士地退開了。

對普通女人而言,這簡直是最理想的戀愛對象。

可月初霖不一樣。

她早就沒了尋常女孩對男人和愛情的美好憧憬。

她想要的,不過是片刻的滿足和暫時的愉悅。

這輩子都不打算結婚,對所謂的安全感就更沒追求了。

她對現在不深不淺的狀态有些猶疑。

這天周六,紀與辭邀她作為女伴參加一場酒會。

是半私人性質的,大約三四十人,月初霖以前也沒少跟他參加過,因此沒猶豫便答應了。

下午,紀與辭準時來接她。

“給你準備了禮服。”

一上車,紀與辭就将一只精美的盒子遞給她。

一件深藍色吊帶小禮裙,一雙緞面裹踝高跟鞋,還有一對珍珠耳墜。

看标牌,都是比較新銳的設計師品牌,設計感十足,價格也不算太高,四位數,都在她日常能承受的範圍內。

連送衣服首飾都這麽恰到好處。

汽車啓動,月初霖系好安全帶,蓋上盒子抱在膝上,一擡頭,就見紀與辭正仔細打量她的神色。

那種帶着溫柔情愫的眼神。

“怎麽樣,我挑得應該不會太難看吧?”

月初霖不着痕跡地錯開視線,笑道:“你的眼光,總不會錯的。”

紀與辭的公司主營奢侈品貿易和管理,在這方面,他的确算半個行家。

“喜歡就好。給女士挑選衣服,實在很讓人傷腦筋,我請教了公司的兩位設計師,猶豫好久,才選了這一套。”

月初霖聽着他委婉地表達自己的用心,忍不住半開玩笑道:“那我要是說不喜歡,豈不是辜負了你的用心?”

紀與辭立刻道:“沒關系,我一共準備了三套,不喜歡的話,就換其他的。”

他說着,轉頭認真地看她一眼。

“初霖,我總會做到讓你滿意。”

月初霖笑了笑,沒回答,扭頭看窗外不住後退的高樓大廈。

大概覺得氣氛有些沉默,紀與辭打開了車載廣播。

財經頻道,正播一期專題報道。

“……據最新公開信息顯示,森和集團于今日新拍得位于城南龍背山的一塊土地,面積逾萬畝,将于明年年初投入開發。”

居然和森和有關,月初霖忍不住多聽了兩句。

紀與辭有些抱歉:“平時我聽財經類廣播比較多,如果你不感興趣的話,就換了吧。”

月初霖不知出于什麽心态,搖頭道:“聽一聽也沒關系,森和也是我們公司的客戶之一。”

廣播還在繼續。

“……此項目與森和位于S市的另一重點項目形成呼應,将由集團新晉接班人郁馳越主持……”

“……時年二十四歲,備受矚目……天之驕子……外界同樣憂慮頗多……過于年輕,經驗不足……”

內容逐漸從森和的新項目轉到郁馳越身上,似乎要透過這位新晉接班人來看整個森和集團的未來發展。

月初霖這才想起,已經有一陣子沒聽到過郁馳越的消息了。

那天之後,他沒再主動出現,她也已經徹底将森和的工作交接出去。

要不是忽然聽到廣播,她都沒意識到已經這麽久了。

“郁家……到底是不是接班人,還不一定呢。”紀與辭聽着廣播裏頻繁提起的“新晉接班人”幾個字,不由道。

“怎麽會?郁馳越不是郁啓鴻的獨子嗎?”月初霖有點詫異。

第一次接森和的工作時,她略微查過點公開資料。資料顯示,郁馳越是獨子,他父親郁啓鴻也是獨子。

“不是獨子。”紀與辭搖頭,“他父親郁啓鴻當年和蘇家聯姻前,就在外面養了一個女人,這麽多年一直沒斷,還給他生了個兒子,比郁馳越小七八歲吧,因為他母親一直沒能進門,郁家對外自然也不承認還有這個孩子。”

紀家雖然比不上站在富人階層頂端的郁家,但也算富貴兩頭都沾點邊的家族,這些事自然知道得不少。

月初霖想起那天韓介衡說過的郁馳越有難處,也看過心理醫生的話,又想起郁馳越和他爺爺通話時生硬的态度。

不知是不是和他家裏這樣的情況有關。

紀與辭見她不說話,不知想起來什麽,解釋道:“初霖,你別多想,這樣的事雖然不少,但并不是每個男人都會這麽做的。”

月初霖心中一動,立刻有種異樣的感覺,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

果然,就聽他說出下一句:“至少我不是那樣的人。”

月初霖扯了扯嘴角,看着窗外忽快忽慢地後退的車輛與行人,有各種各樣的情侶拖手壓馬路。

“我知道。”她将視線從那些年輕男女身上移開,望着前方的車流,笑得漫不經心,“當初你要訂婚的時候,我們就直接分手了。”

紀與辭大概聽出她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便不再多說。

車一路開到造型處。

今天的場合還算随意,因此造型師只給她稍微打理一下發型,化了一層淡妝。

月初霖天生一張立體濃豔的臉,不必太多修飾,光是如此,就已教人移不開眼。

等她換上小禮裙,戴上珍珠耳墜,從更衣間裏出來時,紀與辭再紳士,眼神也不由黯了幾分。

“怎麽樣?”

月初霖站在鏡子前左右照了照,恰好讓纖瘦的腰身和飽滿的臀乳曲線展現出來。

紀與辭就站在她身後兩步的地方,她一雙畫了眼線的媚眼從鏡子裏直勾勾地引誘他。

會員制的地方,周圍沒有其他人,這沖擊力又太過強大。

他沒忍住,走到她身後用身體貼住她,雙手輕輕摟着她纖瘦緊致的腰線,低下頭。

輕柔的吻落在她裸|露在小禮裙外的肩背上,又順着脖頸一點點上移。

宛如蝴蝶翩飛。

她軟了半邊身子,腦袋微微歪向另一邊,方便他的親吻。

兩人的目光始終在鏡中膠着。

她的眼裏沁出迷離的水光,呼吸也變得濃烈起來。

“阿辭。”一只手輕輕按上他的側臉,細細撫摸,“今晚去你那裏,好不好?”

紀與辭臉色一滞,随後閉了閉眼,慢慢撫着她站直身子,重新退到兩步外。

“初霖……”

他溫柔地望着她,語調裏帶着從未有過的低沉缱绻。

“我想好好對你,所以,以後,好嗎?”

月初霖一手扶在雕花的鏡框上,迷離的眼逐漸恢複清明。

她沒回應他的話,只是整理了一下裙子,沖他自然地笑了笑,道:“好了,走吧。”

不知為何,紀與辭看着她的背影,心裏忽然變得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麽東西悄悄流走了。

酒會上沒什麽特別的地方,無非是一群有或多或少交情或利益牽扯的人聚在一起,分享信息,互通有無。

月初霖盡職盡責地扮演了個花瓶角色,不跟在紀與辭身邊的時候,随意和同來的其他人的女伴聊兩句。

這些女人中,既有跟着老板來的幹練助理,也有關系不清不楚的情人,可為了安全,大家都自覺地将話題局限在時尚八卦和衣服化妝品中。

唯一的新鮮事,是在酒會的後半程,意外遇到了韓介衡。

他是一個人來的,見到紀與辭身邊的月初霖時,頗有些意外,随即眼神就有點一言難盡。

趁着月初霖一個人到露臺抽煙的時候,他跟了過去。

“月小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月初霖将煙圈吐進黑夜裏,轉頭冷冷看他一眼:“韓總想說什麽,不妨直說。”

“也沒什麽。”韓介衡也點了一支煙,一手插兜,斜靠在欄杆邊,“就是感嘆月小姐的行情真好,阿越不過被集團的事絆住了一陣,月小姐倒已經找到了下家。”

這話着實有點難聽。

月初霖嗤笑一聲,将指間的煙擰滅在潔白閃亮的細沙裏。

“韓總倒也不必這麽說。挑男人,經驗技巧和耐心脾氣,兩頭總得占一個吧?難道韓總找女人,不是找漂亮聽話的?”

韓介衡被嗆得啞口無言。

月初霖沒再理他的臉色,轉身重新進了室內。

紀與辭見時間差不多,恰好打算離開,見月初霖從露臺上回來,指指韓介衡:“你認識韓介衡?”

月初霖聳聳肩:“算不上吧,公司老客戶。”

紀與辭不再多問,帶着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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