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天也是假期的倒數第二天,?兩人都沒工作安排,悶頭睡到中午十二點,才先後醒來。
月初霖的頭有些暈,?在床邊坐了片刻,?才漸漸回過神來,?起身去洗漱。
出來的時候,?郁馳越已經站在廚房裏準備早午餐。
月初霖走近一看,發現鍋裏竟正煮着速凍水餃,?不禁有些許詫異。
“不吃吐司了?”
她上次來的時候,冰箱裏還只有礦泉水和氣泡水呢,偌大的冷凍室,除了冰塊別無他物。
全麥吐司和雞蛋是僅有的食物。
她拉開冰箱門看了一眼,發現裏頭不但多了速凍水餃,還多了諸如芝士、番茄醬、火腿、蒸點等食品。
看起來,已經有些像普通人家裏的冰箱了。
她四下環顧一圈,?不光是冰箱,料理臺上、櫥櫃邊,還增補了其他的烹饪輔料。
一段時間不見,這人似乎有些變化。
好像,多了幾分煙火氣。
郁馳越不為所動,?仔細觀察着鍋裏咕嘟沸騰的水餃的情況,?時不時看一眼旁邊的定時器,再用漏勺背面輕輕攪兩下。
他淡淡道:“超市打折,家政阿姨看廚房裏空蕩蕩的,?就買了些東西回來。”
“哦,是家政阿姨,不是你自己呀。”
月初霖雙臂環胸,?靠在冰箱門上,從側面打量他的神色。
又不是第一天請家政,之前那麽久都沒買過這些東西,怎麽最近突然變了呢?
況且,她能看出來,他大概在國外待得久了,生活和飲食習慣都偏西式,一切以簡單為主,可往廚房裏添補的東西,有不少都是中式的。
甚至還有辣椒。有了辣椒,她甚至感覺到了廚房的靈魂。
這人,明明是想好好生活的,也不知怎的,非得嘴硬,否認一番。
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也行,這麽大的房子,總算有點人氣了。”
郁馳越抿唇不語,繼續低頭看着鍋裏的餃子。
擱在料理臺上的定時器叮鈴鈴響起來,他立刻關火,用漏勺将煮熟的水餃盛進盤子裏。
月初霖左右看看,找到陳醋,往兩只碟子裏各自倒些,又切了點兒辣椒碎,放進其中一只碟子裏,便算做了個簡單的蘸汁。
兩人端着盤子到餐廳坐下,面對面吃餃子。
月初霖覺得郁馳越實在是個人才。
方才煮餃子用定時器的嚴謹模樣,她本還在心裏覺得沒必要,可這時吃到他煮出來的水餃,只覺得科學的方法一定有科學的道理。
是超市裏最普通的速凍水餃,頂多稍貴些的哪一種。
但吃進口中,外皮的口感竟能和手工現包的餃子不相上下,更比她平時自己煮的速凍水餃好吃許多。
她忍不住點頭贊嘆:“你這一手廚藝,可比那些大廚都好了,簡單的東西,到你手裏都變好吃了。”
月初霖還沒忘記上次的三明治,也是最平凡的搭配,他卻能掌握好面包機和煎鍋的火候,将黃油、西紅柿、煎蛋這幾樣東西做到最完美的狀态。
她莫名想起之前同事八卦他牛津的學歷來得不正。
可他就是一個天賦卓越的人。
月初霖一直清楚,自己的P大錄取通知書,是靠沒日沒夜的獨自苦讀換來的。
但她也明白,有一些人,生來就永遠比常人突出百倍的天賦,在P大的時候,她就見識過不少這樣的人。
他們做什麽,都能事半功倍。
有人羨慕,甚至嫉妒這樣的人。
可她從來不會。
她知道,這樣的天之驕子,從一開始就是孤獨的,不容于世的。
他們只是太快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地方。
郁馳越大概也算一個,盡管她并不完全了解他。
“是你平時見到的水準太低。”
郁馳越看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她,悶頭多吃了兩個餃子。
月初霖看在滿滿一盤餃子的份上,決定大度地忽略他嘴硬的毛病。
吃完飯,将餐盤收走洗完,她打算拎包回家。
郁馳越看起來有些不高興,到底沒多說什麽,拿起車鑰匙,穿上外套,準備親自開車送她回去。
正要換鞋,月初霖瞥見自己空蕩蕩的手腕,“呀”了一聲:“手鏈忘在卧室了,我去取一下。”
昨晚睡前,她将手鏈取下來擱在了床頭,早上起來因為要沖澡,又沒記得戴上。
就這麽片刻的功夫,門外就來了客人。
韓介衡單手插兜,輕車熟路地摁開密碼鎖,一進來迎面就見到等在玄關口的郁馳越。
“怎麽,要出去?”
郁馳越看着他,臉色不太好:“進門之前,不摁門鈴嗎?”
韓介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進你家還要——”
話到一半,他突然頓住,定定地看着鞋櫃旁的一雙煙灰色高跟鞋,一下明白過來。
“出息了,我還怕你一個人在家寂寞,特地過來看看,算我白操心。”
這時,月初霖戴好手鏈,從卧室裏出來:“好了,可以走了。”
才說完,就對上韓介衡暧昧又促狹的目光。
“韓總。”
她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一點沒露出局促的表情,接着便體貼地轉向郁馳越:“有事要忙?我自己回去也沒關系。”
韓介衡這時候過來,當然不會像他剛才說的那樣随意,順路過來的同時,一定也是有話想說。
郁馳越沒讓司機送她,只是讓月初霖在客廳稍等片刻,自己帶着韓介衡進了書房。
“還有什麽事,快說。”
他看起來沒有太多耐心。
韓介衡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沒再開玩笑,只嚴肅道:“我懂,長話短說。從我家Z爺子那知道的,你那坑人的爹好像正和邱家計劃着單獨投一個項目呢,現在私下物色合适的合作夥伴,為了避開你這邊,前幾天還去了趟S城,和儲開濟談了談。”
前幾天,正是郁馳越不在P市,往倫敦出差的時候。
郁馳越冷笑一聲,一點也不覺得意外:“談成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咱也沒親自在那兒聽着,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什麽端倪。”
“行,我知道了。儲家那邊,暫時應該不會答應。他們無非是想繞過我這一道而已,但S城的那個項目,不可能讓給他們。”
這個項目規模龐大,雖然實操起來一定困難重重,但利益也十分可觀。
郁啓鴻想搶這個生意,就是想斷他的路,讓他在董事會面前威信盡失,舉步維艱,不得不拉攏某些小人。
“你看着辦吧,我話帶到了,這就走,不打擾你和月小姐。”
韓介衡又換上熟悉的輕浮表情,沖郁馳越一陣擠眉弄眼,出了書房。
客廳裏,月初霖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月小姐。”韓介衡臨走的時候叫了她一聲,“阿越這人心地是好的,就是有時候嘴欠,不會說話,月小姐多包涵。”
月初霖放下手機,笑着看一眼郁馳越,點頭答應。
郁馳越目光涼飕飕地刮一眼韓介衡,毫不留情地把他送走。
回去的路上,月初霖坐在副駕駛座,能明顯的感受到郁馳越不大愉快的情緒。
她轉過頭去,笑看着他:“怎麽了?介意韓總剛才的話?”
郁馳越目視前方,繃着臉冷冷道:“你想多了。”
月初霖了然,微微側過身,湊近些許,輕聲道:“韓總說的沒錯,你确實不太會說話。”
至少,私底下和她說話的時候,與在商場上談判時判若兩人。
工作場合,他永遠沉穩冷靜,理智得令人發指,往往能一針見血地指出要害。
可面對她,又或者說面對女人時,他的別扭便體現得淋漓盡致,完全像個毫無經驗的大男孩。
郁馳越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變冷。
可下一刻,月初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可是沒關系,和我在一起不用說什麽,只要在床上好好表現就好。”
郁馳越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臉頰上的肌肉也跟着抖了抖,似乎悄悄咬緊了牙關。
“F**k!”
他到底沒忍住,低咒一聲,嗓音喑啞得聽不清楚。
月初霖滿意地看着他繃不住的樣子,慢慢靠回椅背裏。
這一路,她的唇角都帶着愉悅的笑意。
車停照例停在小區門口。
月初霖解開安全帶,正要下去,卻又聽見咔噠一聲,旁邊的郁馳越也解開安全帶。
他拉着她美的手腕猛地一扯,将她扯得撞進他懷裏。
她雙手恰好撐在他的大腿上,尋找着平衡要直起身子。
可還沒待坐好,腦後濃密的長發間,已經被一只大掌托住,按着她往前去。
唇被用力吻住。
腦後那只大掌微微收緊,恰好拉扯到部分發絲,令她不得不仰起頭,迎合他的親吻。
節假日的尾巴,小區裏人來人往。
有的步行,有的開車,有的騎車,說說笑笑。
月初霖能聽見他們近在咫尺的交談聲和笑聲。
可密閉的車廂裏,溫度卻不斷升高。
好半晌,郁馳越才在擦槍走好之前放開她,伸手将車窗降下幾公分。
窗外的自然風吹進來,吹散了裏頭的暧昧。
月初霖癱坐在椅子上,喘了片刻,一回過神,便招呼也不打,直接拎着外套和包下車。
這回,郁馳越沒再阻攔,只是獨自坐在車裏,目光複雜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樓底下。
小區門口的路只能臨停,他未再逗留,迅速開車離開。
樓道的窗口,月初霖看着那輛黑色SUV彙入車流,漸行漸遠,這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她踢掉高跟鞋,向後靠在冰冷的牆上,一手撫着額頭,微微閉眼。
心跳得還是有些厲害。
年輕人,活力十足,一點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