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接下來的幾天, 風平浪靜,仿佛家裏根本沒多住進來一個人似的。

要不是每天在餐桌上,江淮能都看見唐平建。

他還真以為唐平建走了。

保镖們為了不打擾他們的正常生活, 值班的時候, 都是進唐平建的屋子裏去。

所以,平常去看唐平建的卧室時, 風平浪靜, 連外邊的保镖也看不見。

除此之外, 奇怪的還有陸無祟。

江淮說不出哪裏不對勁,但是總覺得他和平常不太一樣。

等他想了想,才發現, 原來陸無祟已經很多很多天, 都沒有和他提過花瓶錢的事情了。

平常的時候,陸無祟喜歡把這個拿出來說一說。

而這幾天,哪怕是有幾次看見江淮下意識抱着玩偶上床, 他也都什麽都沒說。

早上江淮醒來時, 玩偶一般都是床頭上,他在陸無祟的懷中。

……所以這種情況下, 還算不算他的錢啊?

江淮有點着急。

相比較于他而言, 陸無祟則淡定的不像樣子。

每天正常的上班下班,甚至就連在餐桌上吃飯,和唐平建同處一室的時候,他也十分的平和。

江淮決定暗示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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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晚上在陸無祟還沒回來時,就把玩偶全都收了起來。

等陸無祟工作完過來,看見的就是他乖乖巧巧地蜷縮在床上裝睡。

陸無祟假裝沒看見他顫抖的睫毛, 泰然自若地上了床, 然後躺在他的身後, 等着江淮下一步的動作。

他是想看看江淮準備幹什麽。

果不其然,在片刻之後,江淮就轉過身來,朝着他道:“陸無……陸先生。”

陸無祟睜開眼,看着正對着他的江淮。

月光下,江淮的眼睛也晶亮晶亮的,帶着幾分的天真,陸無祟心緒浮動,半晌,才滑動喉結,“嗯”了聲。

江淮立刻道:“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表現的很好。”

陸無祟意識到什麽,眯了眯眼,動了動身體,從側躺着和江淮對視,變成了平躺。

他淡定道:“一般般吧。”

“什麽叫一般般?”江淮問。

陸無祟也不跟他兜很複雜的圈子,“一般般就是一般般。”

江淮:“……”

遲鈍如他,忽然感覺到了絲絲的敷衍。

他猶不死心,湊到陸無祟的肩頭上,輕聲道:“我這幾天,都沒有在床上吃飯,也沒有在床上抱着東西睡覺……”

“誰說沒有的?”陸無祟忽然道。

江淮疑惑地皺眉。

陸無祟道:“你不是天天抱着我睡覺嗎。”

他有點委屈,“可是,那不是我想抱着你睡的啊……”

這個說法,就令陸無祟有些不悅了。

雖然好幾次都是他把江淮給抱過來的,但是也有幾次——兩三次,一兩次的,江淮主動往他的懷裏鑽過。

“是嗎?”陸無祟故意道,“我不信。”

江淮:平和如他,也産生了一點點想打人的沖動。

他見暗示不成,決定還是明示比較好,畢竟他肯定是說不過陸無祟的。

江淮直接道:“我這幾天這麽乖,帳你都記好了嗎?”

陸無祟道:“你乖嗎?”

江淮肯定道:“我乖。”

起碼他确實是沒有抱着玩偶睡覺,也确實是沒有在床上吃東西,更沒有在床上畫畫。

陸無祟還是那句:“我不信。”

江淮:“……”

他從陸無祟的态度當中,察覺出來了點什麽。

江淮沉默了下來。

完了,完了。

陸無祟是不是想耍賴?

江淮這麽一想,他的心都涼了下來。

如果陸無祟想耍賴的話,等他要從陸家走的時候,還是會背着幾十萬的負債。

其實要是慢慢還的話,也不是還不起……

江淮正想着,陸無祟看他長久的不說話,以為他是生氣了,轉過身來,借着月光看他的臉。

好像眼睛有點紅。

陸無祟頓時有點慌亂,鎮定了一下後,才沉聲道:“沒有不給你算的意思。”

江淮緩慢地看向他。

陸無祟湊近他,與他呼吸交融,“這幾天的都算。”

江淮小心問:“真的嗎?”

陸無祟勾唇一笑,“真的。”

江淮這才松了口氣。

陸無祟眸光閃爍——只要有這個,他就能把握住江淮的命門,就能把握住這個小傻子。

他才不會傻到,把主動權給交出去。

先控制住了江淮的命門,把握住他這個人,才有機會談論其他。

而他不知道的是。

江淮的想法,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把主動權讓到別人的手中,好像是有點被動了。

只要是陸無祟想反悔,他肯定還是要乖乖還錢的。

他得想一個辦法,既能讓陸無祟不反悔,還能免除億點債務。

憑借江淮自己的話,他是想不出來什麽有效的解決辦法的,只能等第二天起床去學校之後,問朱小艾。

現在朱小艾只要是一聽到江淮講陸無祟的事情,就開始達咩。

他舉手投降,“放過一條單身狗吧!”

江淮也不是想逮着他喂狗糧,是真的想聽他的建議,好說歹說,才讓朱小艾把這件事給聽下去。

朱小艾聞言,有點驚呆了,“什麽鬼,你還想還給他錢?”

江淮點頭。

“陸總是……哪裏不好嗎?”朱小艾問,“你還了錢之後,是不打算在陸家繼續住下去了嗎?是這樣嗎?”

江淮道:“他很好啊。”

朱小艾道:“那你為什麽?”

“這,這要為什麽嗎?”江淮道,“一開始合同裏就是這麽規定的啊,我們的婚姻維持不了多長時間,到時間了就要是散的。”

朱小艾已經驚呆了。

他哆哆嗦嗦,“這事……我是指你這個想法,陸總知道嗎?”

江淮奇怪道:“協議就是他寫的啊。”

朱小艾麻了。

合着這段時間,他這個好朋友和陸總那麽恩愛,都是演出來的啊,不過說實話,有必要演那麽像嗎?連他都差點信了!

朱小艾道:“你這種情況吧,想要解決方法,就是你自己存足夠多的錢還他,或者說,讓陸總之前口頭的那個規定,落實到紙張上去,簽字畫押,就有法律效應了。”

江淮似懂非懂。

在江淮還沒來得及落實行動時,他就被老宅那邊派過來的人給接走了。

他認識這幾個人,之前去老太太那邊時,這幾個人就經常露面。

因此,江淮在聽說老太太要見他時,除開好奇,倒是沒什麽懼怕的上了車。

他也想見見老太太。

老天太生病痊愈之後,就一直聲稱養病不見人,江淮隐隐還是有些不放心。

等見到老夫人後,發現她的氣色還不錯。

老夫人看見他來,連忙讓人給他搬凳子,兩人面對面坐着。

能和她平起平坐的人,在業界也是屈指可數,她卻把這份殊榮給了江淮,令旁邊的人又是驚訝,又是好奇。

不過,再好奇,等老太太一揮手,他們也是要出去的。

安靜下來之後,老太太也不着急,問了問江淮的現狀。

比如說,最近過的好不好,在陸家住着舒心嗎,晚飯吃了嗎。

江淮說晚飯沒吃,她又留江淮在老宅吃晚飯。

在江淮小時候,他也有過像老夫人一樣的長輩,那個長輩是他的姥姥。

印象中,江家一直都不怎麽喜歡他,可是他的姥姥非常喜歡。

每次他去姥姥家時,姥姥都會拿出來一大堆他愛吃的東西給他。

那也是他唯一享受過長輩獨寵的時候。

且他姥姥只寵過他。

因為等江毓出生時,他的姥姥就已經去世了,沒來得及看看這個小孫外,她也成為了唯一沒把對江淮的愛,分給其他人的長輩。

不過既然已經去世,想這些也沒有意義。

江淮眨了眨眼,答應了留下來吃飯的邀請。

“好孩子,”老夫人笑起來時,臉上的笑紋都擠在了一起,“奶奶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江淮同樣點頭。

“其實也沒有什麽,”老夫人摸着江淮的手,低聲問,“你和小祟,每天晚上關上門,有沒有做點什麽?”

江淮有點疑惑,朝着老夫人歪了歪頭,冥思苦想道:“每天晚上的話,就睡覺啊。”

“其他的呢?比如說玩點游戲之類的?”老夫人說的很隐晦。

江淮搖搖頭,“我們從來不玩游戲,陸無……陸先生每天晚上工作完都很累,我們很快就會睡着了。”

很快睡着?

他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令老夫人一愣。

說實話,陸無祟那邊的醫生,老夫人很久都插不進手了。

她的孫子是一只已經振翅的雄鷹,除去還過于年輕這一點,已經不再受任何人的管控。

還有一件事,也令老夫人的眸色一沉。

原來,她孫子,從來沒有碰過江淮。

怪不得,怪不得這麽長時間了,別說江淮有沒有動靜,就連陸無祟,都沒露出半分緊張和期待。

他人都沒碰過,當然不會緊張和期待。

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懷上!

晚上江淮留在老宅吃飯,老夫人的态度還是十分和藹可親,也沒有因為陸無祟沒碰過他,就對他露出半分的不悅。

只是在吃到一半時,陸無祟來了。

他過來時步履匆匆,明顯是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了過來,身上的西裝整齊利落,撲面而來一股商務感。

在看見江淮安然無恙時,整個人長舒一口氣。

老夫人冷哼道:“我又不會吃了他,瞧你着急的樣子。”

竟是絲毫未露方才的不悅。

然而,陸無祟了解她。

越是這樣,越需要去提防。

在他們這種大家庭之中,再親近的人,也免不得有幾分的推拉試探。

只不過,不親近的人之間的試探,是出于利益而防備。

他與老夫人這種,就是出于“我為你好”這個前提。

江淮見陸無祟來,倒是還挺高興。

老夫人再好,他和老夫人也算不上熟人,倒是陸無祟,天天睡在一起,哪怕是不熟,也早就睡熟了。

陸無祟沖着江淮咬耳朵,“我奶奶讓你過來幹什麽了?”

江淮見狀,也小聲回:“聊天。”

陸無祟:“……”

廢話,他能不知道是聊天嗎?

“我問的是……”陸無祟聲音漸漸高了點,引起了老夫人的注意。

他連忙閉上了嘴,給江淮夾了兩筷子菜,黑臉道:“吃,多吃點,填飽肚子。”

老夫人冷眼旁觀,看他表演。

好在,等吃完一頓飯之後,老夫人始終未發難,待傭人上前收拾碗筷時,她就糟心的揮揮手,讓這兩個人快快離開。

等出了老宅,陸無祟就讓江淮,重複了遍老夫人問過的話。

在說到關鍵部分後,陸無祟就讓他停了下來。

“江恬恬,”陸無祟伸出修長的手指,捏住他臉頰上的人,語氣愛憐,“笨死你得了。”

江淮:“……”

當天晚上,陸無祟喜提“江淮背對着睡一夜”成就。

任由他怎麽哄,怎麽誇江淮聰明,江淮就是不轉過身來。

非得等到半夜,江淮都睡熟了,陸無祟才得以上前,把江淮撈進懷中。

他發現,人真的是越來越貪心的一種生物。

以前的時候,只要江淮在他的身邊,他就能睡着。

現在,只要是江淮不在他的懷中,哪怕是輾轉到半夜,也始終睡不着。

他就像是一只狼,非得把獵物叼進嘴裏了,叼結實了,才能确認獵物不會跑,才會安心。

按照老夫人的架勢,她必定是要動手了。

只不過誰都沒想到的是,她動手能這麽快,而且直接挑了江淮下手。

她和江家人都希望江淮能懷上孩子。

但是她和江家人不一樣的是,江家人使下三濫的手段,老夫人用光明正大的詭計。

就是那種,你明明知道是她做的,可是就是找不出她任何的錯處,只能生吞下這個啞巴虧。

江淮在學校裏的時候,被同班同學陳大言檢舉,說他賄賂老師,作風有問題。

在江淮來學校之前,陸無祟告訴過他,最近可能會發生點事情。

也因此,江淮是有心理準備的。

可是沒想到,這麽屁大點的事情,都能被陸老夫人給知道。

而且專門挑的陳大言來動手。

陳大言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好像他親眼見過似的,然而等要他拿證據的時候,他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意明和江淮站在校領導的面前,目光掃過陳大言時,帶着數不清的失望。

別人都知道陳大言的為人,在上一次他欺負江淮,卻被陸無祟反教訓之後,班裏人都在疏遠他,已經很久都沒人和他接觸過了。

他們的目光如刺,紮在了陳大言的身上。

“不是吧,不會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懷恨在心,專門來報複江淮的吧?”

“他這次做的真是過了,怎麽能把謝老師也牽扯進去呢?”

“對啊。”

校領導在前邊,清咳了兩聲,“同學們,現在情況我們已經基本了解了,處理結果還需要進一步的商讨,請同學們稍安勿躁。”

同學們哪怕想平靜,也平靜不下來。

他們道:“老師,我們謝老師對我們一向都很好,為人也很正直,根本不可能幹出這種事情來,還希望您能還我們老師一個公道。”

校領導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好,我知道我知道。”

片刻後,江淮和謝意明,被“請”進了沒有別人的辦公室。

在進辦公室之後,江淮忽然道:“你們只處理我好了,不要為難謝老師。”

謝意明猛地看向他,目光充斥着不贊同。

他道:“領導,我和這名學生,根本沒有發生過不正當的交易行為,我們……”

“好好好,學校這邊呢,都掌握情況了,”校領導再次心虛地擦汗,“所以小江啊,咱們學校這邊呢,是提議你休息半年,等這件事風平浪靜了,你再回來繼續上課,你看怎麽樣?”

謝意明失聲道:“什麽?!”

而江淮:“……”

他都看見領導蠢蠢欲動拿着休學證明的手了。

哪有這麽快的休學證明啊!這人演技也太差了吧!

謝意明整個人都憤怒了,“他是我的學生,也沒做錯過任何的事情,我不同意讓他休學!你們憑什麽不調查清楚?”

校領導怕的就是這種情況,明明他是來處理人的,卻整的低聲下氣,解釋道:“我們也沒這個意思……”

“那你們什麽意思?!”

江淮聽着這些吵鬧,卻有點出神。

學校這麽大費周章,目的原來就是想讓他休學啊。

老夫人專門選擇了一個風評較差的陳大言,讓人明白江淮是被冤枉的,不會給他的名譽造成太大的影響。

又讓學校給他休息時間的名義,把他弄回家裏去。

人的忘性同樣也是很大的,等江淮半年之後再回來,沒有人會再記得這件事情。

只不過,老夫人非得把他給弄到家裏半年,究竟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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