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協議是吧?”陸無祟再三的深呼吸, 才勉強冷靜下來,“哪個協議裏寫着的?”

江淮見他好像是正常了一點,才勉強敢開口道:“就是你發給我的那個協議裏……”

陸無祟把手機拿出來, 開始翻兩人的聊天記錄。

他并沒有忘記這個協議。

只是沒想到, 江淮能一直記着, 還記到了現在。

兩人的聊天記錄很少,一翻就能翻到頭,陸無祟很快就找到了當時的協議。

他記得,這份協議, 好像還是讓秘書加急趕出來的。

這不是紙質的東西,撕都撕不壞。

江淮還一臉期盼地看着他。

陸無祟在他期盼的目光當中,嘴裏像是塞住了棉花, 什麽話都說不口。

江淮能一直記着這份協議,心裏也應該是一直在惦記着吧?

……惦記着和他離婚。

要是在半年之前,陸無祟恐怕都不會在意這件事。

因為在他的心裏, 這段婚姻也是遲早要結束的。

可是現在,獨獨剩下了江淮還記着這件事。

而他心裏的想法,已經變成了和江淮繼續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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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原來,江淮是不願意的。

陸無祟捏着手機,半晌,才啞聲道:“我沒有說幾個月是多久。”

江淮期盼的目光一僵。

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急忙道:“可是現在都已經半年了, 早就過了幾個月……”

“六個月是幾個月, 十一個月也是幾個月, 你怎麽知道我說的幾個月不是十一月而是六月呢?”

江淮被繞暈了。

十一個月竟然可以用幾個月來稱呼嗎?!

他暈乎乎道:“可是,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 ”陸無祟把發抖的手攥住, 放下手機,“根本就沒到時間。”

如果他之前知道江淮不願意,或許還能放他走。

可是現在不行,哪怕江淮會埋怨他,他也必須把江淮給留下來。

江淮要是真的懷孕……他不能讓江淮出事。

江淮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哄都哄不好的那種。

連帶着陸無祟跟他說話,他也愛答不理。

陸無祟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對着他該照顧的照顧,該說話說話,時不常逗逗他,在得不到一點回應後,才會嘆口氣。

在住了兩天後,江淮因為不喜歡醫院的環境,提前出院回家。

現在他和陸無祟說話的方式也非常有意思。

因為已經決定不再和陸無祟說話,但是生活中又免不了和陸無祟交流。

所以他通常都是先告訴管家。

管家心領神會,再把消息傳遞給陸無祟。

他才開始用這種方法,陸無祟還覺得挺奇怪。

但是等過了幾天,他心中的感覺就從奇怪變成了焦躁。

于是乎,家裏的場面就變成了——

江淮對着管家道:“管家先生,我想用一用三樓的陽臺,可以嗎?”

管家在陸無祟回家後,如數報告給他,“陸先生,小江少爺想把自己的花花草草搬到三樓。”

陸無祟:“……”

雖然他知道江淮想和他劃清界限。

但從陸家的二樓,跑去陸家的三樓,就不是他家了嗎?

陸無祟頗為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道:“讓他搬吧。”

就這樣,江淮畫畫的地方,從二樓上升到了三樓。

又這麽過了幾天,陸無祟給他辦的上學的手續下來了,江淮也終于可以回去上學。

其實他都已經不怎麽想念學校了。

可學校裏還有個朱小艾,所以江淮還是比較期待能夠返校的。

上學那一天,是陸無祟送的他。

江淮輕哼一聲,把頭扭到了陸無祟的另一邊,只留給陸無祟一個頗為圓潤的側臉。

陸無祟:“……”

好像是胖了點,這幾天倒是沒白吃那麽多飯。

他目光掃過江淮脖頸間只剩一點的淺淡的吻痕,眸光一閃,頗為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等到了學校門口,江淮背着他的畫板準備下車時。

陸無祟忽然道:“等等。”

江淮愣了一下,還真就下意識等了等,片刻後他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這麽聽話,又鼓起腮幫,打開車門就想走。

陸無祟拽住了他。

他最近眼底都挂着一層青色,看得出來沒怎麽休息好。

不僅僅是因為工作,還有個原因,是江淮不肯在他的懷中睡了。

之前陸無祟失眠如同家常便飯,但是在嘗試過很容易就能入睡的滋味後,再次失眠,就顯得有些難熬了。

陸無祟面不改色道:“先前奶奶為了讓你休學,買通了你們班級的陳大言,不過他後來因為別的原因退學了,如果他在學校裏的朋友找你麻煩,直接告訴我,知道嗎?”

江淮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陳大言是誰。

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了頂黃色的頭發。

陸無祟是好心提醒,江淮拿捏了會兒架子,才從喉嚨裏擠出個聲音:“嗯。”

音量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陸無祟:“……”

算了,他自己作的孽。

江淮已經和朱小艾約好了返校之後見面。

他在校園裏穿梭着,辦好了繁瑣的返校手續後,就去學校裏的咖啡店找他。

朱小艾許久沒見他,見到他之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微微後仰了身體。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下江淮。

江淮以為他是心疼自己,可是沒想到朱小艾的下一句話就是,“不錯不錯,胖了。”

江淮:“……?”

“看來陸總把你養的很好啊,”朱小艾捧起江淮的臉,“手感也比以前好了不少,陸家的山珍海味果然沒白吃……”

他的視線落在江淮的脖子上,語氣一頓。

“啧,都忘了,”朱小艾松開手,遺憾道,“你現在是陸總的,我不配碰你。”

江淮疑惑道:“你是我的朋友,當然可以碰我,關……”

他想起來陸無祟,有些羞于啓齒,結結巴巴道:“關他什麽事?”

朱小艾感動了一下,“不愧是我的江小淮。”

等等。

江淮以前提起陸無祟,是這個表情嗎?

以前江淮說陸無祟的時候,就差沒把“我們絕無超出婚姻之外的感情”這句話寫到臉上了。

朱小艾和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更是沒見他害臊過幾次。

不得了!

朱小艾試探道:“上一次你說要跟陸總提離婚,成功了嗎?”

江淮的臉接着垮了下來。

朱小艾:“……”

好多日不見,江淮變臉的速度也得到了提升呢。

幾分鐘後,朱小艾拍了下桌子。

他恨鐵不成鋼道:“你傻啊,他跟你玩文字游戲,你玩回去不就行了嗎?”

江淮一臉疑惑。

朱小艾道:“忘了不好意思,你确實是……不是,我是說,憑什麽只讓他做主,只能聽他的?總不能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吧?你不聽不就完了。”

江淮豁然開朗。

對啊。

憑什麽陸無祟說什麽就是什麽?

然而,江淮轉念想起來江家人,頓時又蔫了,“聽他的是因為從他那邊解除婚姻比較方便,江家那邊不會允許我解除婚姻的。”

至于婚姻之外的協議,他是可以不聽的。

但是寄人籬下,他不好意思不聽。

朱小艾也犯了愁。

兩人相顧無言片刻後,忽然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幾個女生的聲音。

在學校裏遇見紮堆的女生很正常。

可是這女生的聲音有些過于耳熟了。

還沒等江淮看清楚對方,他就被朱小艾一把摁住,兩人一起趴在了桌子上。

江淮疑惑道:“怎麽了?”

“噓,小聲點,”朱小艾神情慌亂,“你還記不記得陳大言?”

今天是江淮第二次聽見他的名字。

“就是之前欺負你的那個黃毛,”朱小艾提醒他,壓低聲音道,“在你休學沒多久之後,黃毛直接退學了,學校裏都猜是因為你,現在咱倆身後那個女生,就是黃毛之前的對象,我怕她看見你之後,過來找你麻煩。”

江淮可算想起來那個女生是誰了。

之前他想給老師送畫,恰好被一群人給圍住,為首的就是那個女生。

朱小艾把江淮拽去了他那邊,兩人背對着陳大言對象坐着。

可巧,她們也在讨論感情問題。

讨論的對象正好是陳大言。

“珍姐,陳大言最近還纏着你嗎?”

朱小艾驚訝道:“我去,分手了?”

珍姐撩了撩頭發,動作妩媚動人,霸氣道:“估計他應該也不敢纏着了,要是再敢纏老娘,老娘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生活的酸苦辣鹹。”

幾個女生都很驚訝,“之前看他好像沒有你就要死了似的,你是怎麽辦的?”

珍姐輕哼一聲:“還能怎麽辦?只要是男的,都怕作精的那一套,時間短還好,時間一長,再好的脾氣都受不了,麻溜地就在我面前滾蛋了。”

“我去,”朱小艾小聲道,“這是個牛人啊……江淮!你幹什麽去江淮!”

不等他拽住人,江淮就已經跑到了人家那一桌去。

珍姐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原因沒別的,江淮這張臉就夠讓人難忘的,誰看誰迷糊。

“你好,”江淮還挺有禮貌,“你能教教我你剛才說的方法嗎?”

他一頓:“我可以付錢學習。”

珍姐:……???

她缺的是錢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面前這位同學的對象,她惹不起吧?

她怕有命教課沒命花錢啊!

陸氏的工作可算告一段落了。

自老太太去世之後,陸氏被群狼環伺,不少人想要趁虛而入,陸無祟不得不多分出些精力來維系陸氏。

工作量也多了一倍不止。

目前是消停了下來,不過估計未來的半年裏,這種動蕩也不會消失。

畢竟老夫人生前也是能叱咤一方的人物,如今她身死,必定會有影響。

陸無祟處理起來倒是還算輕松。

只是需要花費的時間也多。

在臨近下班時,陸無祟的辦公室被人給敲響了。

他沉聲道:“進。”

助理手中抱着一個幾乎一人高的大娃娃,艱難地進了辦公室。

他有些窒息道:“陸總,您要的東西……”

到了。

這幾天,陸無祟實在是黔驢技窮,根本找不到辦法來哄江淮。

只好來問了問有女朋友的助理。

這個助理,之前也是知道陸無祟家裏有個伴侶,跟個小孩似的,喜歡這種玩偶。

于是直男助理一拍手,幹脆道:“既然喜歡玩偶,不如直接給他送個最大的,保證喜歡!”

陸無祟站起來,接過他手中的娃娃,目光變得柔和了不少,“辛苦你了。”

助理看了看他輕輕松松單手拎娃娃。

又看了看自己艱難的肱二頭肌——有些懷疑人生。

當天,陸氏所有人都看見,他們的陸總扛着個等人高的娃娃,和娃娃一起坐着車回家。

群衆們一片嘩然。

江淮到家時,難得陸無祟比他早回來。

因為時間不同步,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在一起吃過飯了。

江淮坐在餐桌上時,也略有尴尬。

他好幾次往陸無祟的身上看,在發現陸無祟沒有同他搭話的意思後,才悄悄松了口氣。

陸無祟面色如常。

等吃完飯,江淮再次往他的身上看。

他把氣提起來,又再次松下去,又提起來。

往複循環。

陸無祟似乎也注意到了他有話要說。

兩人僵硬了片刻之後,開始一同往樓上走——差點沒擠到一起。

他們又一同讓開。

陸無祟率先給江淮讓出位置,清咳一聲:“你先走。”

樓梯還算寬闊,兩個人也不是不能走。

江淮原本還想讓一讓,忽然又想起來什麽,僵硬着從陸無祟的身邊溜走了。

他要作!

才不要讓着陸無祟!

陸無祟看着江淮的背影:“……”

回到房間之後,江淮就愣住了。

他看着面前的床上巨大的娃娃——真的是好大,直接把床都占去了一半。

而且這個娃娃,好像是市面上還沒開始發售的最新版本!

一時之間,他既憧憬又無措地盯着面前的娃娃。

等身後的卧室門打開又合上,陸無祟站在了他的身後。

陸無祟沒敢碰他,而是輕聲道:“送給你的。”

江淮轉過身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娃娃。

他搖了搖頭,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陸無祟看他依舊清澈的雙眸,多日來的焦躁,被慢慢地緩解了不少。

“你慢慢看,想怎麽處理都行……”陸無祟諄諄善誘道,“包括抱着睡覺,抱着吃飯,幹什麽都可以。”

江淮還想矜持矜持。

但是聽到能抱着睡覺,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他發光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娃娃,欲語還休地眨了眨眼。

可是,他想到了什麽,又皺眉道:“花瓶錢……”

“你不是已經攢夠錢了嗎?”陸無祟柔聲道,“這個規則已經作廢了。”

江淮這下,頓時生出種農民翻身把歌唱的感覺。

這就是自由的滋味!

可是他還是沒有上前去。

怎麽了?不喜歡嗎?

陸無祟心中又有些着急了——他現在看江淮,像是在看個易碎品。

小心翼翼地,生怕把他給碰碎了。

他的眼神,細看的話,甚至還有幾分壓抑着的失落。

如果要是不喜歡的話,他再……

“我不想要這個。”江淮忽然道。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快把牙咬壞了。

他強忍着滴血的心,忍住心疼到顫抖的聲音,忍痛道:“我要之前的齊齊公主。”

陸無祟一頓。

但是很快,他就只剩下了高興——這是這幾天以來,江淮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

陸無祟小心道:“是沒了辮子的那個嗎?”

江淮僵硬地點了點頭。

“可是那個,都已經壞掉了,”陸無祟又确認了一遍,“你真的要那個?”

江淮心痛了片刻,然後毅然決然地點頭。

他道:“我要你給我縫好,縫的和新的一樣。”

不是,他已經不喜歡禿瓢的齊齊公主了,他想要這個大的嗚嗚。

陸無祟:“……”原來在這裏等着他呢。

他看着江淮,神色有些僵硬,“好,我給你縫。”

在江淮咬唇時,陸無祟道:“大的依然是你的,你怎麽處理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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