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消失(二)
……
由于那天下午淮栖沒有接電話,人也未按時出現,符西只好将與葉老師的約定推遲。淮栖不是不守約定的人,符西擔心他出了什麽事,直到從簡朔那裏得知淮栖一切安好才放了心,可一直回校他都沒有等到他的消息和人影。
這次比賽遙大機協滿載而歸,幾天過去後,協會內部開了一個表彰會,重要人物之一的淮栖仍然沒有到場。
符西終于按捺不住,在會議結束之後将簡朔單獨攔下,問道:“那天下午你們都去哪兒了。”
簡朔似乎是感冒了,從首城回來起,聲音就變得十分啞,像是喉嚨裏存着血似的。他一邊收起會議材料,一邊搪塞道:“有點私事。”
“你知道的,淮栖絕對不會因為私事爽約。而且他事後都沒有露過面。”
簡朔欲言又止,看向符西,說道:“你本來和他打算去哪兒。”
符西也沒有隐瞞的必要:“只去見我的一位老師。”
“如果很重要的話,我可以替他去,然後把知道的轉達給他。”簡朔道,“我和淮栖交流過了,關于他最近的一些事務可以由我代理,他狀态不是很好。”
符西從他的眉心間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簡朔道:“你“不信鬼神吧。”
“廢話。”
簡朔勉強扯起一個笑容來,将文件夾合上,只能用符西更能接受的說法回道:“他的“一個親人去世了。”
……
簡朔用一把新鑰匙打開了淮栖公寓的門,他熟練地褪下西服外套,換上自己的拖鞋,去廚房裏做飯。
他的廚藝很生疏,但這些天學會了炒一些簡單的菜品。做完一頓還算豐富的晚飯之後去敲淮栖的卧室門。屋子裏沒有回聲,簡朔便推門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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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沒有開燈,唯一亮着的是一張電腦屏幕,淮栖雙腿蜷在凳子上,盯着屏幕發呆,仿佛面前這熒亮的長方形是他全部生命的源頭。上面全都是打開的網頁,它們被鬼怪相關的文字和圖片充斥着。
淮栖借着屏幕的光,将聞錢送給他的波異常相關書籍翻了幾頁,而後毫無頭緒地将上面密密麻麻的筆記全部劃掉。
簡朔走過去,用手背試了一下桌子上的玻璃杯,他走之前倒的熱水已經涼透了氣,淮栖一口都沒喝。
他一手抓着水杯,往淮栖的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語氣放輕松道:“枝枝,吃飯了。”
涼意讓淮栖擡頭看向簡朔,他的眼睛裏似乎有光短暫的打了個轉。而後他的眼睫又垂了下去,把下半張臉埋在雙膝間,繼續點擊着鼠标。
他咬着唇,聲音帶着歉意,說:“學長,你不用特地過來做這些,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了。”
“沒事,”簡朔将涼水倒掉,又給他摻了一杯溫的,監督着淮栖喝掉之後,坐在床邊,瞄了一眼他的黑眼圈,将複雜的心情隐藏了起來,仍舊用輕松的語調緩解氣氛道:“有頭緒嗎。”
淮栖搖頭,他說:“道長說,就算執念沒有了結,被術法強行消散的鬼魂也是沒有辦法再次回來的。”
簡朔安慰道:“總不能什麽都聽他的,聞錢他也有知識盲區,封在老樓裏的大陣他還不認識呢。”
淮栖看向他,好一會兒,才像得到了一點信心,說了一聲:“嗯。”
“先吃晚飯吧,”簡朔揉了一下他額前的頭發,站起身來,笑道,“吃完我和你一起找解決方法,好嗎。”
淮栖迷茫地盯着電腦屏幕,說道:“簡哥。”
“嗯,在。”
“我真的“能找到嗎。”
他尾聲中強忍的哽咽讓簡朔砌出來的笑容頓了一下。
聞錢和谷茜都已經和他解釋過了,靈魂消散和人的死亡相當于一回事,複活靈魂無異于讓屍體重生,何況是已經碎裂的軀體。
他詢問過關于“第二條命”這個途徑,但得到的回複卻是——簡一蘇只是個靈魂體,是不存在生命這種概念的。無法強求一個本就不存在的事物出現第二次。
簡朔俯下身來,看向淮栖幾乎整張都埋起來的臉。心髒刺痛了一瞬,像是涼水慢慢地滲入它的縫隙,簡朔無聲地深呼一口氣,克制住自己想去抱住眼前人的下意識,可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伸手擦掉了淮栖眼角的淚水,說:“能找到。”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淮栖垂在絕望的崖邊上,手裏緊緊地攥着一點光,他不眠不休地查了很多天資料,可希望卻越來越弱了。他甚至現在都不敢張開手心看一看,那光熱是否還存在。
“枝枝,你聽我說。”簡朔扶過他的肩膀,道,“你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你的小名嗎。”
淮栖沒想到他會說起這個,搖了搖頭。
“簡一蘇告訴我的,”簡朔終于說道,“他不在你身邊的那些日子,都在我的身體裏沉睡。”
淮栖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臉上定格着一個吃驚的表情。
“他肯定會回來,”簡朔撒謊的時候心跳會加速,他離開淮栖一段距離,不讓他察覺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說道,“等他回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什麽?可他之前沒和我說過……”淮栖急切地從椅子上下來,他還有很多想問的。但簡朔食指比在唇前,說:“停,先乖乖吃飯。”
淮栖只好把心情按捺住,跟着簡朔走出卧室。
正巧這時來了客人,谷茜圍着一條橘色的圍巾,拎着好幾袋東西,跟在聞錢後面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小淮,我們來看你了。”
聞錢朝淮栖的頭頂伸手,但被後者躲了過去,他問道:“你最近……”
“……”
他的聲音一頓,轉頭看向簡朔,迎上他冷冽的目光。簡一蘇的壓迫感給他造成的陰影太深,他現在看簡朔竟生出了一些當初的感覺來。
他聳了一下肩,用眼神回道:“我又不會亂說話。”
“我們剛要吃完飯,你們要來嗎。”在人前簡朔還是選擇将悄悄地将淮栖的手松開,道,“不過我沒有多做,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請你們兩份外賣。”
聞錢找到熟悉的小沙發,坐下,說道:“随便“謝謝小簡總請吃的。”
後跟上來的谷茜剛要關上門時,門外出現了一只手将門礙住。谷茜疑惑道:“誰啊……”
好巧不巧,門打開,門口站着一個穿着米色大衣的男人,他大概剛跑着追上來的,正喘着粗氣,但面容上的吃驚和憤怒要比周身的寒風冷多了。
簡朔瞥他一眼,眉頭警惕地皺了起來,問道:“你來幹什麽。”
聞錢屁股還沒坐熱,聽聲向門口一望,動作僵了一下。
門口的是靳川。他臉上摻雜着複雜的神色,失而複得的驚喜和憤慨各占了一半,冷怒地盯着沙發上的人,一字一頓地惡狠狠道:“聞錢,你原來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