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重啓(二)

……

陳盼安來看望淮栖的時候,打着石膏的右胳膊吊了繃帶。

雖然自己的身體狀況和陳盼安“半斤八兩”,但淮栖還是沒忍住笑了一聲,語氣裏帶着一些劫後的慶幸:“陳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陳盼安以為他在笑自己的傷手,于是敲了敲淮栖的腦袋,自嘲道,“一個月前給我左手拆繃帶的和給我右手打繃帶的是同一個醫生,他見到我的時候說,你這傷得還挺講究儀式感。”

淮栖不敢笑得太厲害,不然容易扯到傷口。

陳盼安找了個凳子坐下,看到旁邊沒人了,才說道:“我問陳名潛,他從醫院失蹤的那段時間去做什麽了,他死活不肯說。但我猜……”他認真地盯着淮栖的眼睛,說:“枝枝,他當時是和你在一塊吧?名潛的病,也是你治好的,是嗎?”

淮栖讓陳名潛将驅散兇靈那天的事情守口如瓶,并告訴他這是僅能有三人知道的秘密。憑那小孩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跟他母親父親透露的。

于是淮栖“嗯”了一聲。

陳盼安沒有追問他是如何做到的,只說道:“謝謝。”

淮栖道:“不用和我道謝的。”

“你和小淮一樣,喜歡一聲不吭地幫忙。這導致他為我做的很多事,我需要很久之後才能察覺得到。”陳盼安又不知覺地提起了他的“弟弟”——另一個淮栖,嘴角柔和地勾起,道,“所以我得沒事多和你說幾聲謝謝,就當是預備好的‘補償’。”

陳盼安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淮栖和聞錢從“死亡預知”的邊緣拼命拉回來的,但敏銳直覺告訴他淮栖在默默之中為他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無法具體言說,就只能說感謝了。

“沒關系。”

淮栖望了望天花板,除了一些細節碎片,他其實已經将自己從前的事回想得差不多了,唯獨剩下他的死亡回放——也就是他在孤兒院的經歷淮栖并不是一個忌諱死亡的人,反而他覺得,若是将噩夢藏着不去直面,放任它時不時地吞噬自己的意識,那它只會惡化成對心理影響更嚴重的東西。淮栖已經準備好了去消化它們,他記得陳盼安在被派出任務之前,曾調查過這件事,于是想詢問一些詳情。

但陳盼安卻搖頭說:“我能查到的東西只有我發給你的那些了。”

“為什麽,材料丢失了嗎。”淮栖想,那畢竟也是三十年前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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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陳盼安的眉心生皺,他的神色凝重,作出的回答也讓淮栖出乎意料,“是深藍介子的簡朔。”

淮栖一愣:“他怎麽了。”

“他勸我不要再繼續追查這件事情,理由是為了我的安全。”陳盼安道,“但我和他并不熟悉。我們之間最密切的一個交集就是你了。所以我猜測,他叫停我的真實理由,應該與你有關吧。”

淮栖說道:“自從住院以來,我一直沒見過他,他去首城替我去見葉“老師了。”

“放在平常,要是接到類似這樣的電話,無論是誰,無論是勸導還是威脅,我會一律無視。”陳盼安揉揉眉心,說,“但“聽到簡朔的話後,我竟然有些猶豫,我一直覺得,在你的身邊發生着一些我無法觸及,也無法理解的事情,包括你口中的‘見鬼能力’,‘第二條命’什麽的“或許我不插手,才是對你們最大的幫助。”

淮栖笑了笑,道:“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陳哥。”

“你和簡朔關系很好嗎。”陳盼安察覺到了什麽,他說,“他對你好像格外照顧。”

“呃“因為“我,”淮栖梗着脖子,溫熱已經蔓延到了耳廓,若不是他的脖子被固定得嚴嚴實實,陳盼安此時一定會發現他的微妙變化,淮栖吞吐了一會兒,才說,“大概是因為,我“也在深藍工作過的緣故。”

陳盼安挑眉道:“哦,深藍的員工待遇這麽好嗎。”

““大概是吧。”

淮栖躲避開目光,陳盼安似乎還想再追問一些關于簡朔的事情,但另一位探望者的到來打斷了他。

姜霄拎着大袋的水果、禮品以及鮮花,整個人幾乎變成了一個臃腫的人形架子,架子上還覆着冷氣與雪花,淮栖都沒法想象他是怎麽一個人把這些東西搬上來的。

姜霄和陳盼安打了招呼,拿出一個皺皺巴巴的清單,如數家珍地挨個介紹這些東西,它們來自機協的學長學姐以及淮栖的同伴同學。

淮栖:“……”

淮栖覺得,憑這些物資,自己就算在醫院裏住半年都不會受委屈。

他心裏還是很開心的,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生了什麽大病,很快就出院了。”

“這麽快回去幹嘛,”姜霄給在場二人還有自己各掰了一根香蕉,邊吃邊道,“在這裏躺着多舒坦。”

淮栖的脖子不能動,吃起東西來會很怪異,本打算拒絕他的好意,但盡職盡責的姜霄剝完之後,親自給他喂進了嘴裏,讓淮栖更不好意思了。

“那我也不多陪了,”陳盼安笑道,“你們同學好好敘舊。”

“慢走哥。”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的姜霄目送陳盼安離去之後,才含糊不清地和淮栖說,“小淮淮,你這是去哪兒了傷成這樣。”

嘴裏同樣塞得滿滿當當的淮栖含糊不清地回道:“不小心“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而已。”

“哦,這樣。”姜霄說,“大家都很擔心你,後續大概會陸續來看望你吧。”

“謝謝大家……”淮栖社恐屬性發作,“但還是告訴他們不用麻煩了。”

姜霄和淮栖唠了一些有的沒的,最後提到了在校園裏十分流行的一個話題,他說:“你知道深藍的第一款泛體感游戲‘魂火’要公測嗎?全體遙大師生都可以報名參加,昨天剛開放了 500 個名額,五秒就搶沒了。我們班只有倆人拿到了。”他托腮看着淮栖,說道,“大佬,你要不要和簡哥走個關系,給咱倆偷偷要個名額啊,我這幾天吃飯都在想這件事。”

淮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說道:“就算是弄到了,我也沒法玩啊。”

“魂火的支持系統是深藍介子研發的‘無垠’,你知道嗎,就是……”姜霄比劃道,“就是類似咱之前聽簡哥的講座,讓你上臺展示的那個腦機接口設備。游戲不需要你的肢體動作,只需要你的大腦思維。”

淮栖吃了一驚:“系統運算量會很大吧。”

“所以叫‘無垠’嘛,不過正因為如此,玩家需要在一個游戲艙裏進行。”姜霄說,“深藍的這臺全新的機子還沒有發售,就有人估計标準版的預售可能會上二十萬一臺。我們這些學生黨當然買不起,就只能在公測時過瘾了。”

淮栖對此興趣很大,他甚至真的想依姜霄的話,去跟簡朔“走關系”要一個體驗名額。他望着天花板,說:“基礎設備價格太高的話,游戲的普及率也不會很高。”

“游戲只是展示‘無垠’系統的一種形式,這種前沿的泛體感系統以後會被應用到各種你想不到的領域。還有人預言,深藍介子的這次牛逼的成就會是下一次工業革命的青萍之末呢。”姜霄興奮地說道,“深藍的業務範圍肯定會涉及到體感游戲,你不應該高興嗎,這可是你最擅長又喜歡的領域。”

淮栖說:“嗯。”

姜霄含淚拍拍淮栖的肩膀,說:“您記得,以後一定要致力于壓縮無垠系統硬件設備的成本,讓我等平民努力個幾年也買得起。”

淮栖才發現他方才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劃分進了深藍介子裏,他有些慚愧地無言了片刻,笑了笑,說道:“就算沒有任何人提議,一蘇也會這麽做的。”

姜霄像是聞着葷味的肉食動物,立馬問道:“嗯?一蘇是誰。”

“就是,對簡哥的稱呼“而已。”說順嘴的淮栖解釋道。

“只有你這麽稱呼他吧?你從前就這麽叫過簡哥,我都記得。你們根本就是老相識吧。”姜霄搬着凳子往前湊了一段距離,自信地推測道,“你們的關系是不是不一般?”

“……”淮栖道,““你由已知條件得出結論所跳過的步驟有點多。”

“我可不止這一個已知條件。”姜霄驕傲地說,“我的背後有一整個‘調查組’給我證據支持,足以錘死你和簡哥的關系。”

淮栖:“?”

“我沒猜測錯的話,簡哥那天用無人機表白的 HQ,就是你。”姜霄掰着手指說,“包括遙城典禮那次,簡哥是不是也采取行動了?”

淮栖吃驚地看着姜霄,剛剛在陳盼安面前因羞赧而産生的餘溫,又以更快的速度蔓延上了他的整個脖頸。他問:“你們“還知道什麽。”

“還知道簡哥給你的生日禮物是特殊定制的收藏手柄,手柄上還有大佬的簽名、贈語。”姜霄說道,“我的‘簡朔地下戀情’調查組的成員之一,就是簡哥那個在法國的朋友。”

“……”淮栖的大腦持續宕機,他甚至想,如果讓姜霄這群閑得要命的人幫忙去查那三十年前的案子的話,說不定陳盼安現在已經了解到事件的全貌了。

“承認吧,HQ。”姜霄道,“你們現在到哪一步了。”

雖然淮栖沒有說話,但發紅的耳廓已經代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終于,被空氣熬了半天的淮栖說道:““還沒開始。”

淮栖面前的這位姜調查組組長被嗆了一口,疑惑道:“你別騙我。”

“沒。”

“好家夥,”姜霄道,“小道消息都比你們倆正主發展得快。”

“那個,我想出去一趟。”淮栖尴尬地扯開話題打斷他,道,“上個廁所。”

姜霄被大家準許作為代表來看望淮栖,也是有照顧的義務在身的。于是他推來只輪椅,費力地将淮栖搬上去。姜霄不太熟悉這家醫院的構造,将他推向了另一方的衛生間,中途路過一道走廊,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原來外面下了大雪。

淮栖向窗外看去,近在眼前的還有一棵開着白花的梅樹,此時天地寂靜,萬物間仿佛只剩了這兩抹白色在相互映襯。淮栖讓背後推輪椅的姜霄停下腳步,姜霄也被這景象感染了,難得地給嘴皮子放了一會兒假。

“能打開窗嗎,就一會兒。”淮栖看到身邊沒人,于是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姜霄給他打開了,溫馴的寒風拂過面頰,就像是體溫很低的毛絨動物在蹭他,姜霄似乎想起什麽事情,跟他說:“哎“那個,淮栖,你稍微等會啊,我回病房一趟。”

待他回來的時候,自己身上被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有股清淡好聞的味道從淮栖鼻尖一飄而過,有點像是青檸,稍微甜一點的那種。

淮栖謝了姜霄的好意,往大衣裏鑽了鑽,将自己縮成輪椅中暖和的一團,被慢慢地推着,欣賞窗外的花。入神時,他朝窗戶上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可動距離還不足以夠到最近的花兒,于是窗外的風景僅僅在他的指尖殘留了一絲清涼。

這時候,身後的人替他伸手,捉到了離他們最近的一朵梅花,僅僅摘下來一片帶雪的花瓣,雙指輕輕捏着,遞到淮栖的唇前。

淮栖看清了這只手,手腕上戴着一只漂亮的腕表,藏在淺棕色大衣的衣袖之下。淮栖又聞道了那股青檸味,這次的味道濃了一些。原來這只手遞來的不止花瓣,他的手心裏還攥着幾顆糖。

“嘗嘗?”身後的人說。

淮栖的心髒陡然加快,他努力地仰起頭來,向後看,見到了簡朔倒着的笑容。

淮栖很輕地咬住那片指肚大小的花瓣,嚼了一會兒,沒味。

他用鼻尖一點簡朔的手背,說道:“想吃這個。”

頭頂傳來窸窣的剝糖紙的聲音,而後他的嘴裏被塞了一顆青檸味的糖果。

淮栖很開心,他剛才的心跳并沒有緩下去,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思路都融化在舌頭的甜味上了。

淮栖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才。”簡朔推着他走。

“姜霄看到你了。”淮栖這才意識到方才姜霄和他說“稍微等會”的時候,語氣裏明顯有一點微妙的慌張。

“嗯哼。”

糖在淮栖的齒間打了個轉,最後被他清脆地咬碎。淮栖說:“能停下來嗎。”

于是簡朔停下:“怎麽,還想去什麽地方嗎。”

淮栖說:“這樣我看不到你,一蘇。”

簡一蘇繞到他的旁邊,單膝蹲下,三秒鐘後,溫聲道:“看到了嗎。”

淮栖驚喜地發現他并沒有反駁自己的稱呼,他道:““你想起來了嗎。”

簡一蘇道:“想起什麽。”

“就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簡一蘇故意道:“哦,你是指簡一蘇嗎。”

““嗯。”

“說實話,并沒有。”簡一蘇裝作發愁,嘆氣道,“原來比起我來,你更想見到他啊。”

簡一蘇已經站起來了,淮栖看不到他的神色,聽到這話時慌了一下。他以為簡一蘇的情況并沒有按照聞道長預測的走,或許他的分裂症狀并沒有改善,這兩個人格之間仍舊有一條分界線。于是改口道:“不是的,學長,我還以為……”他小聲地說道,“你稍微想起一些來了呢。”

但他并沒有任何失望的情緒,或許在知道簡朔就是簡一蘇的那一刻起,在他心裏“二人”的分界線就已經消失了。想得有趣一點,他現在可以引導并陪着簡一蘇慢慢地回想過往的事情,就像簡一蘇的魂魄曾經陪他那樣。

簡一蘇沒有聽清他的碎碎念,道:“嗯?”

“沒事,如果學長你不抗拒的話,我可以和你講一講你記憶中的矛盾,我試着給你捋順一下,又或者“你想聽什麽,我給你講,好嗎?”遵循着不能急于求成的原則,淮栖希望讓現在的簡一蘇不要太過抵觸去接受過去,于是放柔了語氣。以至于聽起來像是在哄小孩。

簡一蘇嘴角忍不住勾了勾,但語氣上卻把笑意全部隐去,十分認真道:“我想聽,你從前有多喜歡簡一蘇?”

“……”淮栖噎了一下,啞了半天。

這個問題太抽象,他沒法去條分縷析地陳述。

他覺得很奇怪,在一個人的面前毫不掩飾地去講自己有多麽多麽喜歡他,這是幼稚園小朋友或者坦誠直率到極點的人才會去幹的事。淮栖覺得自己跟這兩種人絲毫不搭邊。

不過“如果簡一蘇現在并不知曉從前的事的話,自己勉強可以試試。

但勉強了半天的結果就只是一句:“非常、非常非常喜歡。”

“哦,三個非常。”簡一蘇蹭了蹭下巴,繼續道,“能解釋得更加具體一些嗎。”

即使有冷風拂面,淮栖也一點也不覺得冷了。他說:“有家人的、偶像的,還有“愛人的那種喜歡。所以是“三個非常。”

淮栖這個“非常”有邏輯的理由讓簡一蘇忍不住笑了一聲,他有意用指彎去觸碰了一下淮栖發燙的耳廓,他說:“原來如此。”

耳廓上的另一種溫度惹得淮栖發癢,他伸手捏了捏被簡一蘇觸碰的地方,喚了一聲:“學長?”

簡一蘇道:“怎麽了。”

“我可能說的不那麽好。”淮栖超負荷運載半天的大腦終于措好了詞,道,“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你曾經和我說過,喜歡一個人可以到刻進習慣、靈魂裏的程度,即使經歷了很多事,再次邂逅時仍然可以一見鐘情。我從前并不懂這種感覺,但是……”

淮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他說:“但是我覺得你對于我來說,是這樣的人。”

簡一蘇試探道:“萬一我永久性失憶了呢,也就是想不起任何事情來了。”

淮栖一咬牙道:“沒關系的,我“可以重新追你。”

簡一蘇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你要怎麽追。”

淮栖仍舊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身後的人挖的坑裏越陷越深,十分認真地用自己貧瘠的戀愛知識儲備打着直球:“給你送禮物、約會“之類的。”

“唔,”簡一蘇道,“也就是說,我只有什麽都想不起來,才能有這種‘待遇’呢。”

淮栖:“?”

淮栖總覺得他今天老愛故意去愛鑽一些牛角尖。

他只好道:“不啊,如果能讓你不抗拒接受過去,我現在就可以追你的。”

淮栖絲毫沒覺得自個又往簡一蘇的坑裏添了一鏟子。而簡一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埋頭苦挖的淮栖,道:“那好。”

接着,兩人之間的氣氛沉靜了半天,只有雪在這靜默的空氣中落進塵間。

“嗯?”簡一蘇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道,“不是說現在嗎?”

淮栖不能動彈的腦袋上緩緩地冒出一個“?”

他嘴唇張翕了半天,想回頭确認一下此時簡朔的臉上是不是挂着看熱鬧專業人士的笑容,但奈何脖子的能動性不支持。

淮栖就像個突然被點名面試的菜鳥,腦子一沖反問道:“我“要怎麽做。”

“淮老師,你是在問我嗎?”挖完坑的面試官惬意地盤起胳膊,笑道,“我不知道,看你的表現了。”

氣氛再次沉寂了半天。

淮栖在頭腦發熱之中,理智被莽撞的直覺篡了位子,臨時反應了一句:“我喜歡你學長,能和我在一起嗎。”

“啧,嗯……”簡一蘇狡黠道,“我需要考慮考慮。”

“……”

淮栖像只逃難的鴕鳥,他第一次明白了戀愛中的等待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考慮”兩個字就像是把他扔進了一只用文火熬的鍋裏。

他想起來,自己似乎也讓簡朔經歷過這些感受,而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情感是加重兩個人格的分裂感的“罪魁禍首”之一。

在感情上淮栖一直被簡一蘇“慣着”。他不需要等待、糾結、煎熬,他只要表達出一絲端倪,簡一蘇就會毫無條件地接受他。他仗着恃寵的慣性,一咬牙,把僵直的腦袋埋在了大衣裏,嗫嚅道:“不可以。”

簡一蘇一挑眉:“淮老師是想要硬上弓嗎。”

“是,”淮栖破罐子破摔了,直接道,“答應我。”

他聽見身後的簡朔沉默一會兒。

随後,傳來一聲輕輕的笑。

淮栖想要仰頭尋找他,鼻尖卻被指彎蹭了一下。

“行吧,答應了。”簡一蘇的聲音平淡且溫柔,他道,“還是老樣子,說不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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