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這條路走了多久

心裏是清楚的

有一天有一天都會停的

讓時間說真話

雖然我也害怕

在天黑了以後

----張惠妹《記得》

“顧博士，不好了！‘夢想’好像出問題了。”話音未落，實驗室裏一片雜亂的腳步聲。

一個身穿白大褂齊耳短發的女人快步走了過來，一邊關切問道：“怎麽了？”一邊靈活的手指已經在操縱者眼前超薄的屏幕。

旁邊的助手唯唯諾諾，回答道：“我剛才打了個瞌睡，不知為何，醒來就發現‘夢想’一直在啓動記憶旅程，不停傳遞數據至‘七層’，主板越燒越熱，似乎是記憶旅程啓動過于頻繁，不小心觸碰到了自毀程序。”

顧惜歡嚴厲地看了她一眼，不怒自威，但不回答，手指動得越發快速，只見一行行代碼在屏幕上快速閃過，而眼前富麗堂皇的古代建築也在不停閃動着藍光，那是數據特有的光芒。

良久，她的手終于停了下來。

她将手放在屏幕上，似乎在撫摸，又似乎在告別。似乎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她終于起身，手無力地收回，轉身，離開自己親手建造的夢想。只留了一句很輕的話給助手。

“發個報告吧。第九十八代‘夢想’失敗。”

顧惜歡快步走出實驗室，外面的陽光刺眼。她沒有繼續往前走，只停在門口，眯着眼睛擡頭看陽光，然後臉上慢慢綻放出笑臉。

七層麽？聞悅，你終于醒來了麽你出了車禍之後，我将你大腦的數據藏在這項國家項目裏，僞裝成為控制代碼，希望你可以看到我為你實現的夢想。在那個夢想之國裏，你或許以為我已經患了AD,害怕失去所有的記憶，你才為我建造的記憶圖書館。但有什麽關系呢，你不管怎麽認為，我們的記憶都會是最美的，你永遠活在這座數字國家圖書館裏，就如同活在我的心裏。沒有人會發現‘夢想’屢屢失敗，是因為控制代碼情感過于炙熱的緣故。但總有一天，你會慢慢融合在這座圖書館裏，我和你，都将得到永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本來時間就沒有被記住。梁聞悅揉着酸痛的脖子從冰冷的桌子上這醒過來時，透過大大的落地窗戶，迎面撲來的是猝不及防的夜色，夾雜着南國特有的濕冷小雨，落在仿古的屋檐上，發出細細如玉碎的聲音，在寂靜的圖書館裏，冷冷清清地回蕩着。

天色已暗。

她起身，點了燈，耳邊不知為何回旋着一首熟悉的旋律。她踮起腳尖，不停旋轉，想象之中舞裙飄飄，蓬松如同公主裙，美麗不忍讓人直視。

白天鵝在悲傷中掙紮，音樂凄哀，奧傑塔以為她要失去了愛人，王子怎麽還沒有來？只有一只黑天鵝在我的身邊旋轉，他們說呀，你是惡的化身，将要搶走王子，可是為什麽她卻将我扶起？黑天鵝啊黑天鵝，你到底為何而來？

黑天鵝啊黑天鵝，你為何又離去？白天鵝在等你，一直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