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直到晚上,林知繹都表現如常。
周淮生一直觀察着他的臉色,林知繹卻恍若未覺,照常上車,照常和他講着董事會的事情,一同去陸謹承家接卷卷。
“知繹,我們今晚要不要出去吃?”周淮生試探着問。
“不用啊,鐘晔說他做了晚飯。”
“哦。”
林知繹理了理頭發,回頭看到一臉落寞的周淮生,疑惑地問:“怎麽了?”
周淮生搖頭,“沒什麽。”
“有點餓,那個小同事送你的甜品還有嗎?給我墊墊肚子。”
周淮生心中燃起一絲欣喜,林知繹又提起這件事,說明他還是在意的,看來只是中午在食堂,當着所有人的面,林知繹沒好意思表現出來罷了。
周淮生把包裝精致的小盒子從後座拿給林知繹,想了想之後故意說:“我打算明天準備點水果給小許,畢竟做這些小蛋糕也挺辛苦的。”
林知繹打開蓋子,拿出邊上的小蛋糕咬了一口,點了點頭,“可以,正好你上回買的猕猴桃和芒果還剩好多,再不吃就要壞掉了。”
他托着小蛋糕的盒子,仔細打量了一番,誇獎道:“你還別說,做的挺像模像樣的,味道也不錯。”
周淮生直直地看着林知繹,心口發悶,又無法辯駁,最後只能不鹹不淡地“嗯”了小聲,開車去了陸謹承家,林知繹在車上接了兩通工作電話,等到放下手機,再一擡頭,已經到了陸謹承家。
周淮生始終沒找到機會開口。
鐘晔出來迎接他們,林知繹和周淮生下了車,林知繹說:“辛苦你了,這兩天卷卷都在你這裏玩,估計兩個孩子要鬧死了。”
“怎麽會?卷卷乖得要命,”鐘晔把林知繹拉到身邊,笑着說:“卷卷每次一來,小起就特別聽話,你過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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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繹被鐘晔帶到兒童房,從虛掩着的門縫往裏看,卷卷正趴在小桌子上折彩紙,短手短腿的小起坐在旁邊,抱着玩具小狗,頭枕在小狗的後背上,呆呆地看着卷卷折紙。
半分鐘之後他突然擡起頭,把自己的玩具小狗塞到卷卷懷裏,卷卷沒有理他。
小起爬到另一邊,抓着花朵抱枕一路拖到卷卷身邊,含糊不清地說着話,把抱枕往卷卷懷裏塞。
卷卷又被他打斷,剛折好的角歪掉,他氣鼓鼓地推開抱枕,說:“小起你再這樣我就不來陪你玩了!”
小起很是委屈,想伸手去抓卷卷的胳膊,卷卷往旁邊坐了坐。
小起的眼淚瞬間啪嗒啪嗒地掉下來,哭聲愈演愈烈,小家夥果然是足月生下來的,哭聲都比卷卷小時候洪亮得多,聽起來格外撕心裂肺。
林知繹正要推門進去哄,鐘晔把他攔住,擺了擺手,笑着說:“你看卷卷。”
“嗯?”
林知繹望過去,只看到卷卷十分淡定地折完紙飛機,然後放到小起腿上,命令道:“不許哭。”
下一秒,哭聲就停了。
小起努力憋住眼淚,可憐兮兮地拿着紙飛機,一個人爬到角落裏玩了。
林知繹納罕地問:“怎麽會這樣?”
鐘晔笑道:“這小混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卷卷,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林知繹推開門,卷卷看到是他,立即開心地跑了過來,鑽到林知繹懷裏,黏黏糊糊地說:“小爸爸,你怎麽才來呀?”
這撒嬌模樣完全沒了剛剛教訓弟弟的氣勢,林知繹抱住他,笑着問他:“弟弟怎麽哭了?”
卷卷替自己辯白:“我沒有欺負弟弟,是弟弟一直鬧我。”
鐘晔連忙上來替他作證:“是弟弟的錯,和卷卷沒有關系,卷卷超級棒的,卷卷快把今天下午疊的東西給你的爸爸和小爸爸看。”
卷卷捧着自己的作品,展示給林知繹:“小爸爸,你看我疊的斑點狗,小青蛙,還有這個是小燈籠。”
“好厲害呀。”林知繹誇獎道。
卷卷把東西一件一件如數家珍地展示給林知繹,忽然有只小青蛙掉了下來,掉在他腿邊,卷卷沒注意,小起默默爬過來,把小青蛙撿走了藏在自己背帶褲的小口袋裏。
林知繹朝旁邊的小起招招手,小起也不理人,一聲不吭地爬回角落裏。
鐘晔嘆了口氣,走過去把小家夥抱到懷裏,準備把他蹭得髒兮兮的背帶褲脫下來,小起立馬又開始鬧騰,翻來滾去不讓鐘晔碰他的背帶褲。
卷卷坐在林知繹懷裏,扭過頭,小聲說:“小起是最不乖的寶寶。”
林知繹捏了捏卷卷的屁股,“弟弟聽了要傷心的,你去哄哄弟弟。”
“不要。”卷卷搖頭。
周淮生正好走過來,卷卷伸着胳膊要周淮生抱,“爸爸,你看我疊的小狗。”
卷卷本來想把他的作品再展示一遍給周淮生看的,可是小起一直在吵,鐘叔叔又哄不住,卷卷只好走到小起身邊,摸了摸小起的頭,無奈地說:“小起,你別哭了。”
哭聲立即停止,小起的淚珠挂在睫毛上,他看了看卷卷,又看了看自己兜裏皺巴巴的小青蛙和紙飛機,片刻平靜之後他突然開始生氣,把臉埋在鐘晔胸口,悶悶地、不發出聲音地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鐘晔只好把他抱到廚房,給他沖奶粉喝。
卷卷黏在林知繹懷裏,也很委屈:“我沒有欺負弟弟。”
“小爸爸知道,卷卷怎麽會欺負弟弟呢?”林知繹揉了揉卷卷的手。
卷卷伏在林知繹肩膀上,賭氣道:“我不想和小起做朋友了,我在幼兒園有很多朋友的。”
“可是小起是你的弟弟呀,你們會一起長大。”
卷卷撅起嘴,有些不開心,“小起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呀?”
“還要兩年多,小起也可以和卷卷一樣上中班了,那個時候小起會乖很多的,卷卷可以等一等他嗎?”
卷卷摟住林知繹的脖子,“好吧。”
陸謹承回來之後,四個人帶着孩子吃了晚飯,又聊了會兒天,八點多的時候才結束,兩個小家夥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着了,林知繹走過去把卷卷抱起來,穿好外套之後,周淮生同陸謹承和鐘晔打了招呼,一家三口便離開了。
回家之後幫卷卷洗漱完,林知繹從兒童房出來,去衛生間沖澡。
周淮生在門口徘徊了半天。
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為了林知繹沒吃醋這點小事糾結了這麽久,兩個人前陣子才鬧過矛盾,他才說過要當林知繹情緒的垃圾桶,可是為什麽林知繹今天這樣冷淡?
明明連小金進了幾次檔案室,林知繹都能吃很久的醋,今天有人來給他送甜品,林知繹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也不是一定要林知繹吃醋,他只是喜歡嬌縱的林知繹,喜歡看林知繹故作高冷,實則一個吻落下來就開始撒嬌賣乖的小模樣,惹人心癢,每對情侶都有一個獨特的相處模式,林知繹和周淮生的相處模式就是一個嬌一個寵,無論哪一方有變化,都會打破平衡。
浴室水聲不停,周淮生推門進去,林知繹沖去頭頂最後一點泡沫,關了水問周淮生:“怎麽了?”
周淮生解開襯衣的紐扣,腹肌的線條隐現,他的上身本就精壯,再加上這兩年林知繹帶着他健身,肌肉棱角分明,就顯得更加魁偉,穿着襯衣時他看起來總是老實本分的,實則一脫襯衣就像變了個人,他的眼神還是沒有攻擊性,可身材實在誘人,林知繹上下打量了周淮生,喉結滑動,但理智仍在維持,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從來都是他擠進周淮生的淋浴間做勾引之事,今天周淮生怎麽會這般主動?
周淮生想學着林知繹的招數,強勢打斷,一邊挑逗一邊逼問,可他太笨,只做到第一步就猛地剎了車,林知繹走過來,用潮濕的指尖抵着周淮生的胸口,然後滑動,所經之處都變得濕漉漉,他光裸着身子走出來,兩只手放在周淮生的肩膀上,挑眉問:“阿淮,你想做什麽?”
周淮生永遠落在下風。
他心甘情願被林知繹支配。
“你今天為什麽沒有吃醋?”周淮生問。
林知繹愣了許久才想明白周淮生話裏的意思,他陡然笑出來,把周淮生拉進淋浴間,“你猜啊。”
激戰之後,周淮生用浴袍裹好林知繹,把他抱到了床上,用被子蓋好,林知繹在這時候沒有力氣,但他還是能感覺到周淮生的心事,他張開懷抱,說:“阿淮,你來我懷裏。”
周淮生想像往常一樣抱住林知繹,可林知繹卻推開他,費力地擡起身子,摟住周淮生的脖子,然後把他按在自己胸口,像抱孩子一樣抱住周淮生。
周淮生第一次這樣被林知繹抱着。
這個姿勢是林知繹哄卷卷睡覺時最常用的,他一只手摸着周淮生的頭發,一只手搭在周淮生的後背上輕輕地拍。
周淮生僵硬了足足半分鐘,他習慣了做林知繹和卷卷的依靠,總是張開懷抱容納所有,容納林知繹的小脾氣,容納林知繹的無理要求,可現在林知繹成了他的依靠,林知繹給他提供了事業上的幫助和保護,讓他适應安逸的生活。那個傻乎乎的顧知繹已經長大成熟,成了他的終身伴侶,他們一起克服了很多困難,他們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周淮生甚至可以放下所有負擔,在林知繹懷裏當片刻孩童,圓滿了少年的夢。
他後知後覺地圈住了林知繹的腰。
林知繹緩緩道:“我為什麽沒有吃醋?因為盛家晖說我太恃寵而驕了,時間一長你會累的,所以我今天就忍着沒有吃醋。”
“不用忍,知繹,我喜歡你的小脾氣。”
林知繹笑了笑,“我就知道。”
“知繹,第七年了。”
林知繹皺起眉頭:“你想說什麽,七年之癢?”
周淮生笑着說:“我們之間怎麽會有七年之癢?我對你從來不止是愛,這份感情裏包含了很多永遠不會變質的東西。”
林知繹的手撫摸着周淮生的後頸。
“知繹,遇到你那天,我的人生才正式開始。”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