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衛昭脫下自己的外衣,她将它們放到石頭上,她渾身都已經濕透了,勉強的沖洗了一下頭上的淤泥,她就開始忙碌起來。只是脫到中衣時,她頓了頓,還是停下手,忍住寒風的吹拂,抖了幾下。

“我……我腰帶裏有火折子。”

奴隸的聲音響起來,有些微弱。

衛昭轉頭,看見奴隸半躺在石頭上,眯着眼睛看自己。對方的臉色太過慘白,原本小麥色的皮膚此刻仿佛是一支凋零的花瓣,呈現出憔悴的顏色,搖搖欲墜。

衛昭朝奴隸走過去,她拉起奴隸的衣領,一手的濕潤水汽,帶着河水特有的腥氣。衛昭擰起眉間,開始給奴隸解開衣裳。奴隸低頭看着衛昭,她擡起手,想要去按住衛昭的手,但很快就被衛昭避開。

“你……你應該生火……會,冷……”奴隸開口,她的唇有點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因為受傷的關系,或許兩者都有。

衛昭心頭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氣。

就好像她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麽非得拉住奴隸的衣領,拼死拼活的将她帶上岸那樣。當時她體內就好像有什麽在燃燒,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發揮出這樣大的力氣。

中間到底是怎麽爬上來的,衛昭回想起來,都覺得有種記憶間斷的感覺,只記得自己那麽生氣。氣奴隸對自己生命的不在意,也生氣自己對奴隸生命的在意。

“閉嘴!”

奴隸于是不說話了。

衛昭瞪了奴隸一眼。她的手指飛快,解下革帶,拉開護腰,脫下她的窄袖長袍。就在衛昭的手伸向奴隸的中衣時,奴隸突然動了動身體:“不,不用了……”

衛昭擡頭,看到奴隸慘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紅,她有些不自在,可惜受了傷,并不能做出什麽大動作,只能動動身體,好讓衛昭不要繼續下去。衛昭愣了一下,又哼笑一聲:“不過是一介奴隸,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渾身上下,哪一處不是本宮的私有物。本宮從小到大,各色的美人,變着花樣想勾引,你這樣的資質……”

衛昭突然想到了什麽,她的話突然一頓,又将手一用力,冷哼一聲:“當本宮稀罕麽?”

說話間,她已經扯起了奴隸的中衣,去看她腰上的傷痕。上面的血已經止住了,河水沖刷過後,那塊傷痕露出了慘白慘白的肉,看着都讓人覺得不舒服。只是幸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內髒。

衛昭皺起眉頭,她低頭去翻一旁腰帶上挂着的傷藥。

“你叫了我的名字。”

奴隸突然開口。

衛昭擡眼,奴隸浮現出一點笑容:“我聽到了。”

“那是你的幻覺。”衛昭一本正經的回道,“背後還有傷麽?”

“有,被石頭撞了幾下。”奴隸老實的回答,衛昭便按住奴隸的肩頭,将她翻了個身,撩起她的衣服。她得檢查一下奴隸的後背,若是撞到了脊椎……

衛昭想,那她就不得不放棄這個好用的奴隸了。

奴隸的後背傷痕很多,都是舊傷。衛昭還從未這麽近的看過奴隸的後背,她的目光停留在奴隸的肩胛骨那處,那裏印着青藍色的鳳鳥印章,是衛昭長公主府的紋章。衛昭的手指在上面點了點,身下的軀體輕輕的顫動了下,奴隸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衛昭回過神,這才往下移去,她查看了奴隸的後背,上面有好幾處青腫,一處也已經滲了血出來。衛昭又一寸寸的檢查了奴隸的脊椎,慢慢的按過去。

“痛不痛?”衛昭問。

“不痛。”奴隸回,她頓了頓,又道,“我聽到了,我耳力很好。”

“閉嘴。”衛昭拍了奴隸一下,“我是你的主人,我說你沒聽到,你便沒有聽到。”

奴隸痛哼一聲,沉默着。衛昭倒是放了心,奴隸傷算不上重,只是在水裏護着她,又跟水力較勁,體力耗光。當然了,若是當時衛昭沒有能爬回岸上,體力耗空的奴隸也只有死路一條。衛昭摸過來傷藥,就要為奴隸上藥,奴隸把頭埋進自己的手臂間斷斷續續的道:“莫要,莫要浪費……我只需睡一睡……生火要……”

她的話沒有說話就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細細的呼嚕聲,這是人太過勞累而起的反應。

衛昭沉默了一會兒,擰開了藥囊。

奴隸是被中午的陽光曬醒的。初春的陽光,落在身上很是舒暢,她沒有睡太久,人太過勞累,就是這樣,深沉的睡眠過後,反而會迫使自己醒過來,好像再繼續睡下去,就會死在夢中似的。

奴隸覺得自己身上很舒暢,她低下頭,她身上穿的是外衫,內裏沒有衣服,是被人換了。

那瞬間,奴隸升起了一點慌亂。

“醒了?”衛昭的響起來,奴隸擡起頭,看到衛昭就坐在她不遠的地方,也穿着外衫,她和奴隸兩人的中衣都放在火堆邊上烤着。

奴隸的目光從衣服上又移向衛昭的臉上,又重新移回來。衛昭見狀,便知奴隸在想什麽,她冷笑一聲:“怎的,莫不是以為我什麽都不會做?”

“沒有……”奴隸回道,她的眼睛彎了彎,聲音陡然柔和下來,“只是,出乎意料。”

衛昭哼了一聲,下巴一揚:“看你這愚笨之人做事,看也看會了。”

奴隸的目光在衛昭的臉頰上的黑灰轉了一圈,這才低低的笑了一聲:“是,你素來是聰穎伶俐的。”她微微側頭,看到自己腹部處已經被包紮好了。只是包紮的水準就不怎麽盡人意,除了緊,簡直是一團亂,上面還亂七八糟的系了一個蝴蝶結,看上去傻傻的。

衛昭見奴隸的目光久久的定在自己的腹部上,于是低咳一聲:“你還有多久能恢複?”

奴隸轉頭,她的目力極好,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也能看見衛昭紅紅的耳朵尖。她的嘴唇不着痕跡的勾了勾,這才道:“不必休息太久,我是有些累,一會兒吃些幹糧,再歇一歇便可以前行。這樣的傷,雖得養養,但不妨事。”

“……真是……野蠻人……”

饒是衛昭,也不禁為奴隸這樣的恢複力而震驚。她低低的感慨了一聲,這才道:“我們雖然占了點水路的便宜,但到底是耽誤這些時間,也不知道能賺到多少時間。我們眼下距離最近的村莊還有多遠?”

“我們已經很近了。昨日白晝我特意用望遠鏡看過,順着水路極快。”或是休息了會兒的原因,奴隸也回複了些許精神,說話變得流暢起來,她舔了舔幹裂的唇,動動手,摸出自己的水囊和幹糧,先是自己灌了一口,又将幹糧遞到衛昭那處。

衛昭一愣,她接過幹糧,又忍不住看了眼奴隸幹裂的唇,這才帶着幾分心虛的吃起來。

“既然眼下對方都沒有找到我們,說明他們的人手有限。”奴隸灌了水以後,精神氣顯得更好了些,于是道。

衛昭點點頭,這是她的想法。人手有限,又對地方沒有絕對的掌控力,只要她們混入人群,那便是安全了。

“只是我們還需得到州府才算得上真正的安全。我的令牌雖能調動府兵,但若只是村寨,駐守的不過是民夫,算不上兵力,遇到賊寇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衛昭回道,她人長相柔弱,初看時總會讓人輕視忽略,可真正的她是個有主意亦是有主見之人。

“主人高見。”奴隸回道。

衛昭沒有說話,她還在等待奴隸說出其他話,比如建議,比如想法。但半晌無言的尴尬過去,奴隸什麽都沒有說,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衛昭。衛昭感覺到了一種此前剛進入森林時的窒息。

衛昭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是她的奴隸,打了她吼了她,又有什麽用?她沉穩的,用着符合長公主的風範問道:“你有何見解。”

奴隸擡起頭,此前她似乎在神游那樣,而衛昭的話打斷她的神游,這讓她看上去有些懵懂的迷茫。她頓了頓,這才開口:“主人,你為何不繼續叫我名字?”

名字名字,就知道名字,你的名字是金子嗎!!!

你說叫,她堂堂大周長公主就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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