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言墨倏然睜開眼,瞪大了雙眸盯着金黃色的籠頂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如剛剛破水而出獲取空氣的溺水人。
他呆楞了許久,腦袋痛的要命,夢境太過真實,如潮水般洶湧地沖進腦海中。
就這樣躺了很久,顧言墨才稍稍回神,感覺到頸窩處溫熱的呼吸。他一瞬覺得是單書寒,側眸看去,看到的是舒佑凡熟睡着的側顏。
舒佑凡雙手緊緊環抱着他,整個人像一把鎖,将他整個困在懷中。他睡得很沉,卻也香甜,唇角甚至帶着淺淺的笑意,大概是做了什麽美夢。
顧言墨不明白他為什麽能睡得這樣毫無防備,他手指微動,力氣竟已恢複了。
修長有力的雙手慢慢放到眼前脆弱的脖頸上,手指能感覺到緊致的皮膚下溫熱有力跳動着的脈搏。他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這個人的性命。
顧言墨冷着臉,腦海中是昏睡前看到的一幕幕,那些都無聲昭示着舒佑凡對他的狼子野心。他保持着這樣的動作許久,終究還是放下了,手指劃向舒佑凡的衣服。
他不知道鑰匙被舒佑凡藏在那裏,只能一點點的搜尋。手指碰到硬金屬的感覺,顧言墨眼睛一亮,馬上就能抽出來。
“言墨,你做什麽?”
手腕被牢牢扣住,顧言墨側眸就對上舒佑凡一雙微眯着的丹鳳眼,其中一片清明。
舒佑凡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一直在觀察着他的動作。
顧言墨很生氣,一把推開了舒佑凡,冷着臉挪向離舒佑凡最遠的地方。
“言墨不乖。”舒佑凡坐起身,毫無避諱地伸了個懶腰。
他心情不錯,很久沒有過這樣好的睡眠了。他肆意看着顧言墨,視線停在顧言墨的衣服上,臉色緩緩陰沉下來。
“言墨,跟我去換衣服。”
顧言墨身上的衣服還是之前的,舒佑凡曾經看到過,單書寒也有一件。
顧言墨不語,也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手腕猛地被拉住,舒佑凡直接将人拽了起來,“把這個衣服換掉。”
“或許,言墨想我幫你換?”
顧言墨瞪視着舒佑凡,知曉他的喜怒無常。兩人無聲對視了很久,最終顧言墨還是妥協了。
舒佑凡生氣起來力氣很大,而且他也是能做出幫自己換衣服這種事情的人。
顧言墨的乖順讓舒佑凡很滿意,他很幹脆地把金絲籠打開,等着顧言墨出去。
顧言墨忽然頓住,看向舒佑凡道,“能把我腳上的鏈子去掉嗎?我想洗個澡再換衣服。”
舒佑凡歪頭,盯着顧言墨的眼睛看。
顧言墨坦坦蕩蕩和他對視,沒有了從前的慌張。
他現在不是顧?社恐?言墨了,他是有了記憶加成的顧?社交達人?言墨。
顧言墨眨眨眼,手指還是心虛地做着小動作。
“好啊。”舒佑凡笑着應道。
顧言墨松了口氣,迅速斂眸。跟着舒佑凡去了隔壁房間。
這裏應該就是舒佑凡的房間,顧言墨之前在和舒佑凡的視頻通話中見過,只看着就有幾分壓抑。顧言墨的視線從那張大床上移開,落在窗前那巨大的鏡子上。
本以為是一面超大的鏡子,卻不知舒佑凡動了什麽手腳,下一秒那鏡子變成了一面通透的玻璃牆,透過牆面,顧言墨看到了熟悉的金絲籠。
只要想看,舒佑凡就可以每時每刻觀察他。他就像是展覽櫃中的商品,被随意觀察。
顧言墨閉上眼,極力平複着心情。
“這樣才可以更好的保護言墨哦。”舒佑凡說着,“言墨乖乖的。”
顧言墨攥緊了拳,“我去洗澡。”
他進了浴室便鎖上門,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輕捏了下臉頰,顧言墨嘆口氣,怎麽就惹了那麽多人呢?
将淋浴開到最大,顧言墨視線在屋內瘋狂搜尋。可惜都是些洗漱用品,每一個頂用的。
舒佑凡就站在衛生間外等着,他斜靠在牆上,即便什麽都看不到,就這樣守着顧言墨也開心。
屋內忽然叮鈴咣啷一陣響,随即便是顧言墨的痛呼聲。
舒佑凡立刻沖上前,“怎麽了?”
屋內悶哼一聲,顧言墨的聲音在浴室內變得有些空靈,“我不小心滑倒了,你能進來一下嗎?”
舒佑凡眼眸一閃,“好。”
說着,他推開門。地板上不知撒了什麽東西,比以往都要滑。舒佑凡一心都在擔心顧言墨受傷,根本沒有注意腳下,一個不小心便腳下一滑。
同時,本應當滑倒了的顧言墨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整個人都按在了地上。脖頸處被冰涼的東西抵住,舒佑凡眼眸暗淡,聲音有些沙啞,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顧言墨,“言墨,你想做什麽?”
抵着舒佑凡的是一個碎掉的玻璃瓶殘渣,顧言墨用最鋒利的那頭對着舒佑凡,手指有些顫抖。
舒佑凡一雙與單書寒幾分神似的丹鳳眼中滿是哀傷。
顧言墨移開視線,語氣清冷道,“放我回去。”
舒佑凡沉默,脖頸猛地向前,顧言墨一個不備,鋒利的玻璃便劃傷了舒佑凡的肌膚,滲出鮮紅的血珠。
顧言墨手指微顫,“你老實點!放我回去!”
“言墨躲什麽?用力啊。”
舒佑凡呵呵笑起來,看着顧言墨的眼眸卻一寸寸冷下去,“言墨就這麽不想留在我身邊?”
“不想。”
“讨厭我?”
顧言墨沉默了一下,“以前不,現在讨厭,非常惡心。”
舒佑凡看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其中沒有一點虛假的存在,他的脖子有些疼,卻沒有心口的那種酸澀更讓他難受。
“好,我帶你回去。”
舒佑凡說着,緩緩坐起身,顧言墨便緊盯着他,拿着玻璃的手一直抵着舒佑凡,不敢有一寸懈怠。
舒佑凡大半衣服都濕透了緊貼在身上,他優越的背部線條若隐若現。
顧言墨視線在上面停頓了一秒,多少有點不甘心。
怎麽舒佑凡一個總不見運動的畫家都能比他身材好,比他能打呢?
舒佑凡很老實,仿佛真的要放他離開。
顧言墨就神經緊繃的跟着他移動,終于走到大門口。顧言墨剛瞧見一絲希望,拿着玻璃片的手突然被握住。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看着舒佑凡按着他的手一點點劃破他自己脖子上的皮膚。
顧言墨有點慌,手盡量往後縮,用盡了力氣和舒佑凡對峙着,“你幹什麽!不想活了?”
舒佑凡勾唇。
他明明笑着,眼底卻冰冰涼涼藏着一座冰山,冷漠梳理,仿佛對這個世界沒有了一點眷戀。
“為什麽要活着?”
顧言墨啞然,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世界上屬于我的只有言墨,現在言墨都不要我了。”
舒佑凡說着,按着顧言墨的手更加用力。玻璃邊已經陷進了皮肉裏,血潺潺往外流,滴在顧言墨發白的手指上,化成一朵花。
“言墨這樣讨厭我,我去死就好了,算是我送言墨的最後一個禮物。”
舒佑凡垂眸,握着顧言墨的手一寸寸用力。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顧言墨只有這一個念頭。
可他還不想因為殺人坐牢。
用盡了所有力氣将手甩開,玻璃片也因此落在地上發出叮當脆響。
舒佑凡拇指輕撫了下脖子上的傷口,将沾血的手指放在唇邊輕吻了下。唇瓣沾血變得鮮紅,像一只突然覺醒的吸血鬼。
顧言墨緩緩後退,似察覺到了什麽,他盯着舒佑凡的眼睛,聲音有些顫,“你答應送我回去的。”
舒佑凡微歪了下腦袋,純真的笑了下,“我之前是答應了,可言墨沒有讓我去死。”
“傻言墨,你不知道嗎?只有我死了,我才會讓你離開。”
舒佑凡說着,一點點靠近顧言墨,他手中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個針筒,裏面是不知名的透明液體。
顧言墨慌張地後退,想要撿起地上的玻璃已經來不及了。
冰冷的液體輸入血管,顧言墨意識瞬間變得模糊,他看着舒佑凡的眼睛,抓着他衣領的手慢慢軟下來。
舒佑凡輕吻了下顧言墨的額頭,“乖,為什麽睡着了才肯聽話呢?”
舒佑凡将顧言墨放回到金絲籠中,簡單沖洗換了衣服出去。他脖子上還帶着傷,剛走出院子,迎面看到幾張熟悉的國人面孔。
他下意識将口罩帶好,但沒有一點回避,光明正大走了過去。
祝辭是來G國錄節目的,這是一檔以帶着觀衆體會各國鄉間風光為主旨的田園風真人秀。他一直都挺想來G國旅游的,所以就答應了作這期的飛行嘉賓。
節目組租的房子在G國一個古老的小鎮上,這裏所有的建築都是G國貴族時期留下來的,每一棟都是獨立的小別墅,既能住下所有人,又能體現G國風光。
祝辭這才剛到,沒想到在異國他鄉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有一雙極具中式風格的丹鳳眼。
他最讨厭這樣的眼型,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兩眼。
那人帶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雙眼睛,祝辭卻怎麽看怎麽熟悉,兩人對視上的一瞬,其中的寒涼冷漠讓他還有那麽點瘆得慌。
但祝辭絲毫不在意,甚至對他笑了下。
那人沒有任何反應,迅速離開了。
人影都消失了,祝辭臉上的笑才緩緩消失。實在是太熟悉了,怎麽會有這種感覺呢?
總覺得從前見過呢?除了單書寒還有誰是這樣的眼睛?
祝辭在腦海中瘋狂搜尋,走過隔壁的院子時視線掃過那院子,其中的一草一木,都說不出的眼熟。
好像是在顧言墨家隔壁看到的!那天他和周逸軒一起去顧言墨家的時候見過!
那雙眼睛是舒佑凡!
祝辭腳步頓住,扭頭望向舒佑凡離開的方向。
異國他鄉還鬼鬼祟祟,該不是犯了什麽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