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醒來的時候,身邊只有王滿。
憐星滿心酸楚,都化為對王滿的暴喝:“我姐姐呢?”
王滿苦着臉道:“在準備接客。”
但聽啪地一聲,憐星整個人從床上跳起來,當下就要沖出去,虧得王滿死死攔住她道:“只是彈琴而已,姑娘莫急。”眼見攔不住,忙道:“好賴先把衣裳穿上。”
憐星這才發現她只穿着中衣,瞪了王滿一眼,王滿識趣地背轉身子,憐星拿過衣服,手臂給邀月打得酸痛難當,擡不起來,最後還是靠王滿替她将袖子套上,王滿懷着被滅口的惶恐戰戰兢兢地給他家主人穿好衣服,見她平靜一些了,方結結巴巴道:“李媽媽把銀票又送還回來了,說…說大宮主不願意招待姑娘,若是姑娘想要別的姑娘…”
“以後不許說廢話!”憐星打斷他,怒氣沖沖地推門,下樓便見那鸨兒一臉堆笑,向她推薦別的姑娘。
憐星冷冷道:“你既收了我的銀子,便要講信譽,怎麽又退回來了?莫非嫌錢少麽?”
那老鸨為難地道:“不敢不敢,只是我們憐星姑娘不肯,你說我做嬸母的,也不能強求不是?”十萬固然多,但邀月既能給她掙得一個十萬,日後便有第二第三個十萬二十萬,為了這一筆錢,得罪邀月,自然是十分不值當。況且邀月武功高強,她便是想強迫,都沒法子,只能好言籠絡,百依百順,總之先落得人在。
憐星哼了一聲,眼光在大廳裏轉來轉去,忽然道:“那我不包她,我包你們院子,包下來,你們都給我關上門,不許做旁人的生意。”
那鸨兒捂着嘴笑道:“那這價錢可與憐星姑娘的不同了。”
憐星微笑着,手指在欄杆上用力,木制的欄杆被她捏下一截,握在手裏,整個化為齑粉。
她一句話沒說,只是将那木屑粉末慢慢從指縫裏漏出去,老鸨終于意識到憐星也不是善茬,滿頭冷汗地應了。
邀月踏入大廳的時候,便見整個廳堂空空蕩蕩,沒有往常的熱鬧。
臺下只剩一張桌子,那個讓她感覺奇怪的女人坐在桌子後面,正襟危坐。
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端正的坐法,顯得有些奇怪。
可是若是由那個人做來,卻顯得像喝水一般自然。
好像她生來就該這樣。好像,她自己生來,也該這樣。
邀月哼了一聲,道:“你又出了多少錢,讓那老貨肯這麽得罪客人?”
憐星正色道:“那老貨是你遠房嬸母,你怎地這麽不敬?”
“嬸母?”邀月冷笑。
憐星從她的笑中察出不同尋常的意味,整個人一躍上臺,湊近她道:“姐姐,你知道她在騙你?”
邀月道:“各取所需,無所謂騙不騙了。”
憐星大喜道:“那姐姐想起來了麽?”
邀月看她一眼,這一眼又叫憐星的心低落下去,伸手去夠邀月的衣角,低着頭道:“姐姐,你不知我有多想你。”
這楚楚可憐如幼獸一般尋求庇佑的姿态,不知為何,竟叫邀月一陣心軟,推她的手動了動,終究沒有伸出去。
憐星立馬變本加厲,搖着她的衣角道:“姐姐,你一走兩月,我在宮中想你想得心都要碎了。後來江湖人士攻山,我又怕你出師不利被人伏擊,又怕你在外不知消息,趕回宮中,被人暗算,沒日沒夜地趕去老鼠洞,誰知你竟不在那裏,你知道那一時我有多絕望?姐姐你騙得我這樣慘,好不容易給我找到了,又翻臉不認人了,你可知這叫我多心痛?你摸摸,我心都快不跳了。”
邀月的手被她拉着撫上她的心口,入手的柔軟讓她整個人都一震,臉竟然莫名其妙地紅了,而身體很誠實地産生了奇怪的欲望,邀月全身一抖,迅速收回手掌,凝視憐星,想從她臉上看出虛僞狡詐來。
而憐星只是張着無辜的、水靈靈、濕漉漉的清澈雙眼望着她。
邀月的心,整個都已經化成一灘水,再也沒法強硬半分。
所謂蹬鼻子上臉,乃是憐星如今的看家本領,一見邀月目光轉為溫柔,馬上湊近,撒嬌道:“姐姐,我心口痛,你給我揉揉。”指着手臂道:“這裏也痛。”四下無人,也不避嫌疑,直接松開衣裳,把手臂從裏面伸出來,邀月見她右臂上臂整個青黑一片,一個清晰的掌印印在上面,心頓時抽了一下,目光上移,看見雪白的肩膀,再向上是柔弱的脖子。
而憐星把整個手臂又湊近了一點,給她看道:“其實身上的痛不痛的,只是想到這是姐姐打的,我的心就一陣一陣地難受。”
她笑嘻嘻說着,邀月分不出她說的是真心,還是假話,然而手已經忍不住撫上憐星手臂青黑的地方,輕輕一按,憐星倒抽了一口涼氣,道:“疼。”
邀月的目光,在憐星身上來回掃視,良久,方道:“我真的,是你姐姐麽?”
“當然。”憐星信誓旦旦道,“姐姐看我們長得這樣相似,難道還不确定麽?”又道:“姐姐姓花名邀月,是移花宮大宮主,我姓花名憐星,是移花宮二宮主,你嫡嫡親的親妹妹。”
邀月眼角餘光掃過憐星半開的衣襟,若有所思地道:“嫡親姐妹麽?”
憐星瞥見她的目光,知她是情動之兆,喜得整個人都好像浮空而起,飄飄然間,整個人就抱住了邀月,貼着她道:“姐姐只要知道,你是我姐姐就好,旁的,想不起就不要想了罷。”
邀月感受到背後那人的溫度,臉又慢慢紅了,手拉住憐星的手,十指觸碰之間,好像什麽言語,都不必再說。
憐星一旦得了邀月的承認,整個人就完全松懈下來,賴在邀月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這回醒來,邀月便在身旁。
憐星看見邀月,就好像有了主心骨,兩眼盯着她,一霎也不霎。
邀月給她看得不自在,冷着臉道:“你做什麽?”
憐星笑嘻嘻道:“姐姐真好看。”
坐起身子,又道:“看見姐姐真好。”
邀月哼了一聲,轉身要走,憐星慌忙跳下床,抱住她問:“姐姐去哪?”
邀月見她這般舍不得,心下其實得意,面上依舊冷淡道:“去拿飯。”
出門,回來,把一只食盒扔在床邊小幾上,道:“吃了。”
憐星揭開蓋子,看見裏面簡單的飯菜,肚腸早就開始歌唱饑餓之音,偏偏她要撒嬌,往後面一靠,道:“手臂疼,端不起來。”
邀月道:“愛吃便吃,不吃倒了。”
憐星把手擡到一半,可憐兮兮地道:“姐姐你看,真的擡不起來。”
邀月沒奈何,過來拿飯喂她,筷子幾次戳到憐星臉上,憐星尤不以為意,反而笑道:“這裏給姐姐戳過,今天都不能洗臉。”
邀月手一抖,差點戳死她。好容易給這位喂了飯,把食盒帶出去,又進來,手裏拿着一瓶藥,對憐星道:“脫褲子。”
憐星訝然道:“姐姐你做什麽?”随即臉便慢慢紅了,羞澀地問:“莫非姐姐…想起來了?”雖然身體十分疲憊,但是如果姐姐想要的話,她…也不是不願的。
邀月冷冷道:“想起來什麽?”手上不停,竟已經褪去了憐星的中衣,這動作之熟稔,令她自己也皺了皺眉,停了一停,方道:“你走路歪歪扭扭的,你那家仆說是騎馬騎的,我看看,上點藥。”
憐星微覺失望,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邀月分開她的腿,久違的冰涼觸感讓憐星全身都戰栗起來,她也說不出是舒服,還是不舒服,只是咬着唇,雙手撐在床上,繃緊了身子。
邀月察覺了她的緊張,輕輕在她腿上一拍道:“你靠在床頭,會舒服些,這樣沒法上藥。”拿被子在憐星背後墊好,讓她躺下,再轉頭,看見憐星大腿內側血肉模糊,原本細嫩的肌膚,整個綻開了一片,傷口上斑斑血跡,觸目驚心。隔了時日,血跡已經幹涸,邀月卻知這樣待會只會更痛。從旁邊拿了塊手巾,蘸了水,輕輕擦拭,憐星吃痛,低低喊一聲姐姐,邀月被這靡靡一聲喚得心猿意馬,胡亂擦了幾下,把藥瓶打開,膏藥厚厚地抹在嫩肉之上。憐星連腿上肌膚都開始發紅,邀月的手雖是在上藥,那股涼意卻好像滲入肌膚,在她體內竄起落下,她的心也好像被這氣息帶得七上八下的,情不自禁地喘出一口大氣,哆嗦着抓住邀月的手,向前進了一寸。
邀月疑惑地看她,問:“那裏也磨傷了嗎?”
憐星看見她的神色,又洩了心氣,手收到身前,無精打采地道:“沒,就是想握握姐姐的手。”
掌心裏忽然被塞進一只冰涼的手掌,擡頭,邀月別過臉問她:“這樣握嗎?”
“嗯。”憐星緊緊抓住邀月的手,叫一聲“姐姐”,邀月溫柔地嗯了一聲,從椅子上挪到床邊坐好。
憐星又叫了一聲“姐姐”。邀月還是應了。
憐星滿心歡喜,把頭靠在邀月肩上,再喚了一聲“姐姐”,邀月依舊應着,一手在她手裏,另一只手習慣性地便摸上憐星的頭,給她理了理頭發。
憐星的眼淚便啪嗒啪嗒掉下來,一個下午,喚了幾十聲“姐姐”都沒夠。
作者有話要說: acter君地雷更~
時間線不是bug
其實星星心裏很苦的,寫這裏我自己都寫哭了,本來想寫番外都沒敢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