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晚飯也是在邀月床邊吃的,小別新聚,憐星恨不得整個人都要和邀月黏為一體,賴着她又喂了一頓飯,一面吃飯,一面絮絮叨叨地鼓動邀月和她回去。

邀月本來對憐星有些莫名親近之意,又見她長相與自己确實相似,因此先半默認地将這個妹妹認下,誰想這新認下的妹妹話痨的功力十分深厚,開飯之初還只是埋怨此地腌臜,如邀月這般朗如日月、飄飄神仙氣的女子待在這裏,簡直是明珠蒙塵、白玉生瑕,繼而慷慨激昂,備述移花宮如何受人百般欺淩、先人遺澤毀于一旦,弟子們如何引頸以盼,希望大宮主回歸,為她們指引前路,中興光複,最後順帶一敘己之相思,整篇話洋洋灑灑,端得是有理有據、可圈可點,更可貴的是,說這麽多話,卻一點也未妨礙她用了四碗白飯。

憐星見邀月放下碗筷,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連忙擺出她自認為最真摯的神情道:“姐姐若同意,明早就出發罷,宮中弟子還在等着我們呢。”

邀月問她:“若是我不同意,你是不是,要再像方才那樣勸說我?”

憐星道:“姐姐不同意,我自然要繼續說服姐姐。”

邀月以手扶額,心中默嘆,無奈地應道:“好。”

憐星大喜道:“我這就去叫王滿。”

邀月按住她:“你不良于行,還是我去罷。”憐星扯着她道:“姐姐不要離開我。”

邀月皺了皺眉頭,輕斥道:“不要胡鬧。”

可惜便是她未失去記憶之時,憐星也是不怕她的,現在這模樣,更加沒有威懾力,憐星一瘸一拐地起身,披了件衣服,笑嘻嘻道:“我與姐姐同去。”

邀月也只能攙着她出去,知會了王滿。

憐星見時辰雖不早了,外面天卻還亮着,十分新奇,扯着邀月道:“姐姐,我沒來過海邊,你帶我去看看海吧。”

邀月看她這模樣,将要不應,誰知憐星一見她臉色就知她要說什麽,抱着她手臂晃來晃去道:“姐姐,就只看一會,一會就好。我這輩子、上輩子都沒見過海呢,你帶我去嘛。”

王滿十分機靈,在一旁道:“春風樓旁邊便是車馬行,小人雇一輛馬車,送姑娘去吧。”

邀月點點頭,王滿果然很快雇了一輛車來,邀月抱着憐星上車,問她:“這裏有好幾片海灘,你要去哪個?”

憐星道:“姐姐熟悉哪個,就帶我去哪個好了。”

邀月便對車夫說了個名字,一路過去,只見一片黑黝黝的礁石密布,竟是個荒灘。

邀月先下車,伸手搭着憐星下來,見這一片亂石瓦礫,渾沒有個景色,咳嗽一聲,道:“不如換個地方。”

憐星笑道:“就是這裏才好。”挨着邀月站着,手不自覺地就摟上了邀月的腰。

邀月又咳嗽一聲,道:“憐星,我們姐妹,從前就是如此……親密的嗎?”

憐星飽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道:“從前姐姐與我可比這親密多啦。”

邀月便不再問。憐星一手拉過她的手,繞過自己的腰,邀月攬着她纖細的腰肢,心跳如擂鼓,鼻尖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給她用內力強行烘幹了。憐星覺出她的尴尬,一只手反而下移,落在了邀月後面。

這是她敏感的所在。

邀月的呼吸驟然沉重,手從憐星身上收回來,遠離一步。

憐星心內苦澀,不敢很強逼了邀月,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笑道:“姐姐是怎麽認得這片海灘的?”

邀月望着幽深的海水,淡淡道:“我醒來之時,便身處這一片礁石之中。”

便是現在想起那時乍然失去記憶、孤立無援的場景,也還是覺得僥幸。

憐星靠近她,輕輕問道:“姐姐在這裏醒了,怎麽去的春風樓呢?”

邀月道:“我當時身受重傷……”憐星驚道:“姐姐受傷了?現在好了麽?”

邀月道:“不妨事了。總之我當時受了傷,又不知自己到底是何人,勉力支撐着走到鎮上,遇見了李媽媽。她說她是我遠房嬸母,我坐船過來,遇到海嘯,總之是有一番說法,我正好也需要地方療傷,就在她那住下了。”

憐星道:“姐姐找什麽地方不好,偏偏去那種地方,那裏也是女兒家該去的麽?”

邀月挑眉笑道:“哦?可我怎麽覺得,你對那種地方卻很熟呢?”

憐星紅了臉道:“那不一樣。”她自謂自己乃是年少無知、不明就裏的時候去的,去的時候人還是爛醉的樣兒,自然不能與現在相比。

邀月卻笑了,捏捏她的臉道:“怎麽個不一樣法?你好好說說。”

憐星将要說話,又忍回去,跺腳道:“你在套我話,我才不上當。我從來也沒去過那種地方,你也不許再去,晚上我們就住客棧,不要住那裏。”

邀月笑道:“其實只要有辦法保存自己,青樓不失為一個打探消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你不必這麽介意。”

憐星惱了,兩手叉腰,兇巴巴地道:“照你這麽說,你在裏面抛頭露面,招蜂引蝶的,也都是應當的羅?你都沒為我彈過琴,卻為不知多少個風流浪子奏過曲子,還好意思說!”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這麽暗的夜色裏,憐星卻也看見邀月愉悅的笑臉:“人生七件事,樣樣都重要,星兒你何必揪着第六件不放?”記憶雖然失去,本能的稱呼卻如此自然。

憐星被她這聲星兒喚得又紅了眼圈,那兇悍之氣就不知不覺去了一半,還有一半都着落在她叉腰的姿勢上,因此聲音又不自覺地小了下去:“什麽是人生七件事?”

“移花宮主連這個都不知道?”邀月故作驚訝,被憐星掐了一把,方笑着道:“柴、米、油、鹽、醬、醋、茶。”

憐星掰指頭一算,頓時大怒:“你說我吃醋?我怎麽會吃醋?誰,誰要吃你的醋!”

邀月笑眯眯笑眯眯:“咦,不是吃醋,那你做這醋壺的樣子做什麽?”

憐星低頭一看,兩手叉腰的自己,可不像個壺一般麽?但若是不叉腰,似乎又沒了氣勢,于是放下一條手臂,改為單手叉腰,邀月又道:“哎呀,我忘了,兩條把的是茶壺,一條把的才是醋壺,這裏的人太也講究,醋壺、茶壺、酒壺、油壺,每個都不一樣,實在記不清。”

憐星:……

邀月見她氣得臉都鼓了,那小模樣,說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忍不住拿指頭在她臉頰上戳了一下,笑道:“鼓得和個蟾蜍一樣,醜死了。”猛然一怔,似乎記憶中也有這樣的片段,然而要去深想,又記不清了。

憐星不知她心思,一把抓住她手道:“你光會欺負我!”

邀月回過神來,也不掙紮,任憐星把自己的手指掰來掰去,做出無辜的樣兒道:“我不過教你些民間風俗,怎麽說是欺負你?”

憐星說不過她,幹脆整個人撲過去,摸準她腰間軟肉,狠掐了一把,邀月痛得汗都出來了,連聲道:“好了好了,不鬧了,早些回去,明日出發,還要收拾東西。”

憐星怒道:“有什麽好收拾的?你在這裏的東西,全部扔掉!你要用什麽,全都重新買過。”

邀月笑道:“是是,憐星公子財大氣粗,重新買過。”

憐星得意地道:“那是,本公子既包了你,自然會負責到底,這一路,我養你。”

邀月整整衣衫,慢條斯理道:“我若沒記錯,你方才說,移花宮似乎都是我的?”

憐星警惕地道:“我們分家了,我的錢是我的,不歸你管,這一路上,是我要養你。”

邀月點頭道:“嗯。你的錢自然是你的,只是你說你是移花宮二宮主,那就是還屬于移花宮,所以你還是我的。你的錢也是我的,我這人大方的很,你要用錢,只管用去,只是花錢的時候,記得這錢是我賞你的,是我、在、養、你。”

“你你你…”憐星氣得發抖,又要去掐她,兩手都被邀月牢牢抓住,不用內力,根本沒法掙開,憐星大急,猛地踮腳,在邀月嘴唇上一親,邀月吓了一跳,松開了她。

這觸感、這香氣都是如此熟悉,偏偏卻想不起,何時曾有過相似的情形。

作者有話要說: 正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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