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憐星。”邀月等到憐星敷完藥,給自己蓋上被子,起身洗手的時候叫住了她。

憐星站着等她說話。

邀月卻停了好久,才期期艾艾地問:“我們…真的,只是姐妹麽?”

終于問到這裏了。

憐星卻不敢告訴她真相。

以前的邀月,因為要替她解藥,做了那樣的事,那之後,兩人才在一起。可以說,兩人能夠冰釋前嫌,都是因為天地陰陽交歡大樂散的關系,沒有那味藥,以她們的驕傲個性,這輩子,都未必能嘗到□□滋味,更遑論,成為情侶。

現在的邀月,失去了以前的記憶,也許還會如以前那般憐惜自己、照顧自己,卻未必能坦然接受姐妹在一起的事實。畢竟現在,并沒有再一味藥,來迫她與自己行魚水之歡。

憐星望着床板,澀聲道:“是,你是我唯一的姐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

姐姐妹妹這樣甜蜜的字眼,卻刺痛了她的心。

她曾引以為傲的血緣,從前是她和邀月之間割不斷的羁絆,現在卻成為了她和她之間難以回避的阻礙。

這一刻,她忽然十分痛恨這樣的血緣。

邀月見憐星不知為何呆住了,咳嗽一聲提醒她道:“夜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

憐星收回思緒,又開始生氣:“你這副樣子,怎麽趕路?趕黃泉路麽?”

邀月道:“我都傷成這樣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話?”

憐星瞪她:“王滿最會說好話,你要聽好話,我叫他進來給你講,包管講上一天一夜也不息。”

“王滿、王滿、王滿。”邀月翻身坐起,厭惡地蹙眉,“你一天要喊幾次王滿?離了王滿,你就活不了麽?”

憐星大聲道:“我偏要喊。王滿又能幹,又聽話,比你好多啦。”

忽然門外王滿咳嗽了一聲,道:“公子,小人請大夫來了。”

憐星脹紅了臉,邀月顧不得嘲笑她,忙道:“星兒,替我穿衣。”

憐星道:“方才不是臉皮厚得很麽?這會倒害羞了。”

邀月笑道:“橫豎我躺在被子裏,也不怕他,就怕某人要打翻醋壇子。”

憐星橫她一眼,兩人折騰半天,憐星開了門,心緒不佳,對着王滿道:“請個大夫,怎麽要那麽久?”

王滿自然不敢說她們回來已是人定之時,醫館都關門打烊,也不敢表功說因他怕鎮上醫士不好,還特地多方打探,尋了個口碑最好的大夫,只苦哈哈低頭道:“小人知錯。”

反而是邀月道:“星兒,你別為難人家。”

憐星道:“方才說他也是你,現在護他也是你,橫豎都是你。”

邀月嘆氣道:“我真懷疑,你來尋我,就是為了折磨我。”

憐星道:“是,我就是為了折磨你。一會就把你殺了煮了吃了!”

那郎中給邀月看過,道:“姑娘的外傷,只要靜養就是。只是所中之毒,卻不好辦。”

憐星臉上變色,一把抓住他道:“毒,什麽毒?”

那老郎中道:“其實也不算是毒,只是一味秘藥,喚作天地陰陽交歡大樂散。”

邀月、憐星兩人同時道:“天地陰陽交歡大樂散?”憐星臉色慘白,邀月卻是下意識喊出來,喊了又不明白,只拿眼看憐星。

老郎中點點頭,正要解釋藥性,憐星打斷他道:“你可知她中了是否超過七日?”

那郎中聽她說出來,知道是行家,沒法賣弄,只得道:“老朽觀此藥性,應是中了有兩三個月了。”

“兩三個月?”憐星的心稍稍放下,至少不是四十九日便橫死的命,随即又狐疑地問那大夫:“這樣的藥,你這種邊陲小鎮的土郎中,怎麽會知道?”

那老大夫勃然作色道:“老朽家中行醫,至今已經十一代了,老朽自束發讀醫書,在本地也算薄有名氣,姑娘若不信老朽,何必費力相請呢?”作勢要走,憐星只得扯住他,道:“老先生請坐,我…額小可關心家姐,口不擇言,唐突了先生,先生見諒。先生所說的藥,據我所知,天下間只剩一顆,怎麽竟會讓家姐中了呢?”

邀月見她唯唯諾諾,渾沒有平時嚣張跋扈的氣焰,而自己這個受傷的人卻大喇喇躺在床上,渾不在意,不知怎地,竟覺得這場景也很熟悉。

受傷的人自己不怕遭罪,這口口聲聲要給傷員一個教訓的人,反而戰戰兢兢,加意讨好。

這般怪異的情形,在移花宮裏,卻好像是件常有的事。

邀月不禁抿嘴一笑。

這一笑看得室內三人都呆住了,憐星最先反應過來,很想上前把邀月的臉捂住,不讓其他人看見,因郎中在場,才忍住了。王滿看見憐星的神色,識趣的退到外面守候。

老郎中年紀大了,倒也并未出神很久,又坐下來給邀月細細把脈,反複确認,道:“确是天地陰陽交歡大樂散無疑。這藥世間還剩幾顆老朽不知,不過,卻不僅僅是服藥才會中毒。”

憐星驀然生出不祥的預感。

老郎中果然道:“與中藥之人交合,也會中毒。”

憐星幹幹地道:“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藥,相交即可中毒?先生當真不是在說笑?”

老郎中悠閑地道:“其實飲用中藥之人的血液或是唾液,也可能中毒,只是十中無一,難以遇到罷了。”

他已是年過七十的老麻雀,這室內一個年輕的公子,一個青樓的女子,說起這種話來,也是一派雲淡風輕,好像只是普通的割傷,或者夜來感風而已。

憐星的臉色已經糟得徹底,不死心地問:“先生可有法子解毒?”

那老郎中搖頭道:“這藥甚是詭秘,老朽無能為力。”

邀月忽然從領子裏翻出一顆黑色的珠子,問他道:“這珠子可以解麽?”

老郎中一見那珠子,便兩眼放光,湊過去想要細看,憐星提前一步跨在邀月身前,把他攔住了。

邀月把珠子取下來,遞給他。

這是一顆小拇指大小的黑色珍珠,外表與其他珍珠并無不同。

然而細看之下,卻會發現這珠子上有許多暗沉的紋路,似雲紋,又似紫芝。

老郎中看了一會,肯定地道:“這是鲛珠。”

憐星便知道,這是邀月千裏迢迢,特地為她來尋的蚌珠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老郎中,見他還在把玩那顆珠子,恨不能要走上去搶回來,那老郎中倒也識趣,看了一會,戀戀不舍地還給邀月,道:“這顆珠子本身可能只能延緩藥性,若是配着其他藥材,或許可解。”

又笑道:“這鲛珠生于仙山之濱,傳聞海上去此有百裏之遙,仙山上異獸滿布,兇險異常,老朽家傳十一代,一共只聽聞這鲛珠出現過兩次,姑娘能得到這麽一顆,委實不易,還需妥善保管,毋引旁人窺伺才是。”

憐星想起她身上的傷口,心中一酸,轉頭看她。

邀月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傲然道:“等我傷好,這等珠子,想要幾顆,都是易事。”

老大夫只是笑,因聞到屋中藥味,又問:“敢問姑娘是否已經上過藥了?那藥可否給老朽一觀。”

邀月看一眼憐星,憐星把藥瓶拿出來,這老大夫将每瓶藥都聞一聞,再混在一起,手法竟與憐星一模一樣。

他将配出來的藥膏再一嗅,笑道:“這方子妙極。”對憐星道:“配這藥的人醫術高明,姑娘若尋到他,或可配出解藥。”

憐星此時方全信了他,懇切地道:“不知能否勞動老先生北上,與配制這藥的人一起研制解藥?”

老大夫搖頭道:“我老了,走不動路了。況且配這藥的人比我高明多了,我去了也幫不上忙。”

憐星道:“先生身處邊陲,大約沒有聽說過我的名號,其實我姓花名憐星,忝居移花宮二宮主之位。”

老郎中自進門以來便一派淡然的臉終于變色。

憐星笑吟吟道:“我會請人雇車,好生招待老先生的,請先生務必答應。”

老人家苦笑道:“就知道半夜出診,多半沒有好事。”拱手道:“既是移花宮主大駕,老朽只能遵從。老朽姓方,名學,表字子翰,朋友們擡愛,送了個綽號‘鬼手’,為的是老朽診脈還算準确。”

憐星方才已經見識過,點頭道:“原來是‘鬼手’方前輩。家仆現送先生回去,啓程之日雖未定,卻也希望先生早作準備。”

方學道:“勞煩。”頓了頓,又道:“這秘藥藥性雖強,然而令姐是從旁人身上中的毒,毒性一定不如原本強烈,老朽寫幾個方子,可以抑制藥性,萬一解藥不成,也可多延些歲月。”

憐星難得禮賢下士,拱手還禮道:“多謝。”

作者有話要說: 小花花地雷更~

其實普通接觸是不會中毒的。姐姐之所以會中毒是因為逆月之月19章一枝紅杏啊呸一枝紅豔露凝香那裏咳咳==

剛剛跑開了一只猥瑣的作者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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