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醒來就不疼了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房間裏原本就濃厚的土腥味此刻更濃,猶如實質。

人魚嗅覺靈敏,霎時胃部翻騰, 沈星瀾有種想吐的沖動。

他反應迅捷, 往旁邊躲閃, 順手抄起酒瓶朝對方掄過去!

跟之前遇到過的草包打手不同,男人孔武有力, 兇猛異常, 手臂肌肉虬結, 掌如利爪似的, 竟直接迎着那酒瓶上劈!

酒瓶轟然炸開, 玻璃碎片如雨散落一地, 而那手掌居然絲毫傷口未見。

沈星瀾不閃不避,虎口被震得有些發麻,他扔掉酒瓶, 跟男人纏鬥在一起。

那人身體肌肉密度極高, 拳頭砸到他身上, 跟砸到石頭上沒什麽區別, 往那兒一站, 大山似的壓迫感極強,身上有種不管不顧,不怕死的兇狠勁。

若說沈星瀾頭回遇到的黑衣人只是想拉他上車,那這會兒他可以明顯感覺到,眼前這男人只有一個目的——想要他死。

這屋子裏的人跟瘋了也沒什麽兩樣, 遇到可疑之人連盤問兩句都不打算, 直接想一步到位致對方于死地!

從側面反應, 若是他們在讨論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何必使用保密程度如此高的包廂,還二話不說就斬草除根!

沈星瀾已然可以判定M今天召集這些人是很重要的事,而M跟秦準八成有關系,也就是說,秦準馬上會有大動作。

見他分心,男人逮到空擋,手指指縫間亮出把小刀片,嘩啦聲反手刺過來,那線銀光反射在沈星瀾眼底,近到幾乎劃破他眼珠。

他疾步往後,避開那刀鋒,刀的位置便往下落,肩膀到胸口位置被刀片劃拉出道猩紅血線,潑潑灑灑。

在近戰中根本沒時間感到疼痛,每分每秒都是殊死搏鬥。

沈星瀾只覺胸口一熱,男人逼近,擡手再刺,他手肘格擋,另一手重重朝對方脖子劈去。

男人歪了下頭,并不把他這動作放在眼底,拿刀的手又用力了些,想徑直貫穿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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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如牛角逐力,互不相讓,手,腿,胸口,全都毫無縫隙緊貼一起。

沈星瀾手心緊貼了塊純黑電紐,他咬牙發力,将其貼近對方脖子,而與此同時,那刀鋒離他僅咫尺之遙。

薄薄利刃上,尚存嫣紅血跡。

在電鈕發電時,男人胸膛發出聲悶吼,鐵石似的身體震顫,手上鉗子似的力松懈。

也就趁這一兩秒功夫,沈星瀾掃腿将其絆倒在地,手掌化拳,直擊對方胸口。

青年看着瘦弱柔軟,男人根本沒把他當回事,等拳頭落到自己身上,眼鼻口全都被血糊住時,他沒忍住罵了聲草。

見了血反倒更激發男人兇性,他大吼一聲,雙臂齊齊用力,竟直接把騎在他身上的沈星瀾給掀了下去!

沈星瀾反應快,落地就勢打滾,眼前黑影壓下,如果被壓實,那下絕對被壓成肉泥。

千鈞一發之際,沈星瀾險險避開,順勢重踢對方腰部,借力翻起,男人嘴裏發出殺豬似的叫聲。

他眼疾手快,不給男人翻盤機會,抄起破碎瓶身,抵在男人脖間,一手緊鎖他肩頸,冷冷道:“你們這是做賊心虛?”

在兩人纏鬥的整個過程中,其餘黑袍人與M都沒參與,在他們看來,這個忽然冒出的無名小卒并不值當認真對待。

M甚至作壁上觀,十分有閑心地點了根煙,還沒等那根煙抽完,兩人勝負已分。

于是煙蒂被揉碎在M手心。

“你身手不錯,”M換了個坐姿,輕松舒适,看上去沒有半點在乎男人生死的意思,他沉思了瞬,“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M跟沈星瀾不可能見過面。

但M實在太敏銳了,無數次刀尖鍛煉出來的察覺度,還有過目不忘的本能,讓他察到絲端倪。

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丢人堆裏找不出來,但一旦對視上那雙眼,會覺得異樣。

總覺得這張臉完全配不上眼睛。

沈星瀾單膝跪地,手臂緊繃,他淡淡道,“說笑了,M先生鼎鼎大名,又怎麽可能見過我這種小人物。”

M轉動手腕上骷髅頭,眸色加深。

黑袍人終于有了動靜,尖而長的指甲從他們袖子裏露出,不似活人,為首那人傾身向前,附在M耳邊低語。

前後交流不過幾秒功夫。

沈星瀾手腕發力,将電鈕貼近男人脖子,放電後,男人渾身抽搐,霎時倒地。

他抄起掉落在地的短刃,腳一蹬地,飛身上前,霎時逼近M,M頭也沒回,在察覺到耳邊有風聲劃過時,他擡手按骷髅頭。

只見骷髅頭那對空洞眼裏,噴射出螢綠液體,宛如毒蛇吐信,如此近的距離,要躲閃完全來不及,沈星瀾條件反射似的往旁邊偏。

也就偏了那下,M抓住他手腕,如擰枯枝似的往旁邊一擰,短匕擦過他臉側,捅入沙發內。

綠液噴濺到沈星瀾身上,猶如滾燙岩漿,霎時讓他想起之前游泳池的經歷。

然而不同的是,這回液體沒經過稀釋,濃度更高。

M打蛇随棍上,如鐵箍般圈着他,宛如看個将死之人,他另只手正要有動作時,門外忽然傳來響亮敲門聲。

這聲音強且急促,仿若即将破門而入。

一級包廂絕無可能中途被人打擾,M當即反應過來,眼前這人有同夥!

方才近身搏鬥時,沈星瀾沒有任何疼痛察覺,現下随着毒液侵蝕,如蠱蟲鑽入精神網,細細密密啃噬。

他死死咬牙,那種情況下換了常人一身力必定全然松懈,然而沈星瀾非同常人,硬是以強悍毅力拔出匕首,快狠準再度朝M刺去!

M一個不妨,擡手去擋,手臂刺啦被劃破長長口子。

不遠處哐當門聲愈發響亮,薄弱門板完全承受不住如此重的力,搖搖欲墜。

黑袍人再也坐不住,匆匆站起,嘴裏發出嘶嗬聲,袖子裏的手朝門外比劃。

聽懂他們什麽意思的M惱怒地啧了聲,他不再戀戰,利落起身離開。

包廂在做的時候已經經過充分考慮,不單有一扇門,包廂後也有門,方便緊急情況溜走。

M一馬當先,快速劈開生鏽鐵門,沖了進去。

與此同時,大門經不住如此粗暴對待,裂成兩半,破了很大一個洞。

一群便衣警呼啦湧進來,高喝道:“警察!不許動!”

“什麽味,果然是蟲族卧槽!”

“抓起來,一個都不準跑!!”

包間并不大,這麽多人擠進來空間乍然逼仄,黑袍人一窩蜂往鐵門裏擠,後面擠進來的人如狼似虎似的往前撲。

能進警局的人身體素質完全不是蓋的,以一當十,兇悍異常,板住一人胳膊便重重擰住,一氣呵成戴電子鐐铐。

昏暗環境裏,匕首被甩到一邊,沈星瀾縮在沙發上,裸露在外的皮膚純白鱗片若有似無反射淡光。

疼痛模糊神智,眼皮仿若千斤重,他緊攥手心,冷汗流過烏黑鬓角。

96焦急地喊他:“沈星瀾,你醒醒!你沒事兒吧?”

沈星瀾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

門口,有道身影大步走來,逆着光來到他身邊,那人開口喚他名字。

他大口喘息,嘴裏吐出破碎字眼:“水……”

一只手繞過他後背将他托起,将擰開的水瓶喂到他唇邊,水珠浸濕唇瓣,順着唇角淌下些許,沈星瀾眸光渙散,渾身猶如火燒,身體蜷縮成蝦米。

他身上全然是斑駁傷痕血口,就連指縫間都被血紅浸染。

地上一片狼藉,打鬥痕跡滿屋子都是,玻璃碎片,刀,血,還有桌腿,四處零落。

秦泊淮視線一一從地上劃過,角落鐵門在進來瞬間就被封鎖,剩下沒來得及跑的蟲族全都被警察控制,排成排蹲在角落。

他們嘶嗬嘶嗬,說着常人無法理解的語言,獸瞳橫成細細條線,滴溜亂轉,倏爾定格在沙發上的青年身上。

“老實點!不許動!”警察喝了聲,轉而對半蹲在沙發邊的男人道,“元帥,人都在這兒了,您看是交到哪兒呢?”

秦泊淮頭也沒擡:“軍部來管。”

他說話沉穩有力,無論什麽情況下,總能讓人不由自主安心。

警察點了點頭,開始清點人頭。

沈星瀾掙紮從沙發上坐起,他臉色蒼白如鬼,唇上半點血色都沒有:“秦,秦泊淮……”

“嗯,膽子挺大,”秦泊淮應了聲,把外套脫下抖了抖,撐開披在他肩上,“下次繼續呗。”

沈星瀾:“……”

這擺明就是認出他來了,他對自己易容技術非常有自信,星際時代高科技換臉可不是吹的。

本來就有種夜不歸宿被當場抓包的感覺,此刻愈發濃厚,沈星瀾清了清嗓子:“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秦泊淮垂眸,視線落在對方那張經過僞裝的臉上,豔麗被刻意抹去,只餘平淡,五官可以改,頭發,身材均可造假,但渾身那掩蓋不住的光芒依舊閃耀。

青年穿着過于寬松的外套,手臂縮在袖子裏,瘦瘦小小一只,幾絲銀發從發套裏漏出,垂在耳側,有種淩亂羸弱的美感。

他靜了靜,“從你開口說話起。”

回憶了下他是什麽時候開的口,沈星瀾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他說行了二字時,已經看出來了。

沈星瀾:“那你……”

疼痛再度來襲,他猶如身處煉獄,說了半截的話無聲熄了下去。

見他死咬嘴唇,秦泊淮忽然問:“這回你怎麽不哭了?”

上次沈星瀾就是靠柔弱可憐無辜不能自理,以孟姜女哭長城的架勢哭着跟他回了家。

痛到打滾,沈星瀾揪緊衣服,淚眼朦胧地望他。

恰好撞入男人深邃眸中。

他繼續問:“疼嗎?”

也不知怎麽回事,沈星瀾連演的力氣都沒有,他搖搖頭,下意識露出真實想法。

他從未覺得疼過,喊疼這件事相當于認慫,他不認。

下一瞬,修長有力的手覆住他眼睛,很柔和的力道。

“睡吧,”面前的人開口道,“醒來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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