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嫌棄了

兩人就在那棵大梧桐樹下分別,回到家裏之後,向空山才思索他剛剛說話是不是有點兇,于是披了個馬甲,主動戳和虞葉好的聊天框:[好好哥哥,你在嗎?]

經過他不間斷的脫敏嘗試,虞葉好現在對這個肉麻甜膩的稱呼已經接受良好,不一會兒就回複:“剛到家,怎麽了?”

忘了提,現在向空山和虞葉好聊天,都是向空山打字,虞葉好發語音了。

這事兒還得從先前向清竹鬧的幺蛾子說起。本來向空山那天和虞葉好套近乎,就是為了數學最後幾道難的邪門的大題來的;他和虞葉好争全市第一争了整整一年,當然清清楚楚知道,虞葉好上次聯考壓他一頭,就是因為那該死的數學。

向空山小算盤打的劈裏啪啦響,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虞葉好上來一條語音直接把他給幹懵了,連帶着後續引發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導致他現在對于虞葉好吧,感情就稍微的有那麽一些複雜:一方面,他不忘初心,堅持每天回家和對方唠幾句,為以後探讨壓軸題做準備,另一方面麽……

虞葉好聲音真挺好聽,一條不夠,他想多聽幾次。

于是向空山在網絡山釋放自我,花言巧語騙得虞葉好暈頭轉向,傻乎乎地就上了鈎;他以什麽打字耽誤時間還費手為由,哄着虞葉好跟他說話,自己倒是一個鍵盤打得飛起,譬如此刻。

他把一張做好的數學卷子發過去,扭扭捏捏的:“你看這次做得怎麽樣?”

虞葉好就拿着手機放大再放大,為了匹配自己的人設,向空山找的都是些基礎題,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囫囵地将整個卷面給看過一遍,果不其然,又過了片刻,虞葉好的消息發過來,聲音聽上去蘊着笑:“這次做得好多啦,青青,你真厲害!”

向空山被他嬌憨的尾音給萌得心肝顫,死也想不通為什麽只不過是隔了個手機,虞葉好的聲音就能這麽甜,像蘸了蜜似的,讓他連打字的手都是抖的:[還是好好哥哥教的好,今天老師也誇我進步了很多。]

然後頂着一張面癱臉,仗着自己有馬甲為所欲為:[小虞老師,你真厲害,我好崇拜你!]

這條消息發過去,足足三分鐘,虞葉好一個字都沒回複。

小虞老師呢?

他正盯着黑漆漆的窗外,玻璃窗上的那個倒影嘴角簡直要咧到天上去,連後面葉欣推門都沒注意到,直到對方走到他面前,拿冰涼的手貼了一下他的臉頰,才後知後覺地收斂起了笑,把手機倒扣在一邊,但開口說話時的尾音都上揚:“媽媽,有事嗎?”

葉欣把一個橘子放在他左手邊,對于剛剛虞葉好下意識關手機的動作感到一絲兒大不中留的悵然,然後又想起上次虞葉好坐在沙發邊上,也是這樣一副神色,于是想了又想,還是很隐晦地點道:“好好,玩歸玩,可不能影響學習。”

“我知道,這不正讨論學習呢嗎!”虞葉好把已經黑屏的手機拿起來在葉欣眼皮子底下搖了搖,絲毫沒察覺老母親複雜的心緒,其實他這麽說倒也沒錯,他和朱青青,可不就是在讨論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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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葉欣想了想,索性沒走,倚在虞葉好桌子前給他剝橘子,一邊剝,一邊假裝不經意地問,“和誰聊呢,是小山嗎?”

虞葉好的神色一下子耷拉下來,好像後面有條無形的尾巴也緊跟着一起垂了下去,自從上次向空山來過之後,也不知道是給葉欣灌了什麽迷魂湯,這幾天翻來覆去地念叨,還催着他讓他一定帶人來家裏吃個飯;要是之前提還好說,可是今天他剛和對方鬧了點不愉快,此時提起就難免有點不高興。

他像沒長大的小孩似的撅嘴,喜怒哀樂全挂在臉上:“和他聊幹什麽,聊着聊着說不定下次就不是我第一了。”

葉欣笑起來,把剝好的橘子遞給他,順便用帶着清香的手點虞葉好鼻尖:“第一第二沒有什麽區別呀,好好,我和你爸爸一直都是怎麽教你的?努力和快樂一樣重要,如果第一名的困境把你限制住了,那就沒必要在意這個。”

第一名有限制住他嗎?

葉欣離開房間之後,虞葉好翻了翻自己的日記本,說是日記本,其實上面除了記錄成績和對向空山的吐槽之外什麽都沒有,夜色裏,他在臺燈下将本子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除了和向空山的某幾次聯考,其他無一例外,都是第一名。

真是看着就覺得……很爽。

所以說他和向空山之間的互相看不順眼也不是完全沒有來源,畢竟如果沒有彼此,兩個人的人生中應該都不會出現第二名這個具有挫敗感的名次,但是也不可否認,這樣的存在,的确是一個激勵,最起碼在高中這段時間,虞葉好從沒有因為任何名次而自負過,總的來說,也不算是壞的存在。

但理智上說歸說,情感上虞葉好還是對這個威脅自己名次地位的向空山喜歡不起來。虞葉好盯着旁邊貼的向空山的照片,那上面已經被他化的亂七八糟,什麽胡子眉毛統統加了一大堆,原本一好好的帥哥現在醜得頗具喜感,他就那樣看了一會兒,将日記本翻開新的一頁寫:

[下次第一還得是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總之,第二天一整天,虞葉好都始終保持着這樣一副打了雞血的樣子,在這個大家都非常沒有學習欲望的周五,就顯得格外突出,以至于楊苑傑都站在講臺上很滿意地點名表揚,順帶暗搓搓地進行了一波拉踩:“都看看人家虞葉好,年級第一,還坐在這兒學呢!再看看你們自己,就一個周五,魂都沒有了,天天滿腦子都是放假!”

他把手裏的教案放在講桌上,淩厲的目光掃過一圈:“下周一,文理科四個火箭班和隔壁一起做個小周測,考上學期內容,忘了的這周末都好好複習,考不過隔壁每天再多加一頁練習冊!”

講臺下頓時發出一片哀嚎,連模範小虞都愣了,他拿着書坐在位置上,腰杆挺得筆直,但是目光帶了些茫然,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在半空和楊苑傑的視線相撞,而衆所周知,學生時代三大定律之一,就是千萬不要和老師對上視線。

果不其然,楊苑傑又點他名字:“虞葉好。”

“啊?”

“上次考得不錯,這次繼續保持,争取延續咱們一高輝煌!”

楊苑傑如是這般地給衆人做了一番思想準備工作,咯吱窩裏夾着教案,腳底生風地走了,把全班人苦哈哈的臉色遠遠甩在身後,餘康哲上次期末聯考沒發揮好,面對突如其來的考試通知,此時整個人都倒在桌子上,氣若游絲地對着前面他好好哥的背影哭訴:“好好哥,救我!”

“……救不了。”

虞葉好也沒想到,昨天剛在日記本裏信誓旦旦地說要把向空山踩在腳底下,今天上天就給了他這個機會,可是說着容易做着難,上次他能考過純靠運氣,鬼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有這個好運!

他的憂心忡忡在晚上放學看到向空山以及旁邊站着的何景樂的時候徹底轉變成了牙疼;這兩個都是在人群中十分突出的帥哥,往那兒一站,方圓百裏之外都瞧得見,只有虞葉好,在人群的竊竊私語中,壓低了頭,遮掩着身形慢慢朝前走。

前幾次都很成功,偏偏這次沒走成,也不知道向空山那雙眼到底是什麽做的,人擠人的,偏偏每次都能把他一下給挑出來,他才剛走出去沒幾步,就聽見對方喊:“虞葉好,站住!”

虞葉好下意識挺胸擡頭雙手緊貼褲縫,答:“我在我在!”

向空山撥開人潮,身後還跟着背後靈似的何景樂,這富二代見到他們倆同時出現就開始陰陽怪氣:“喲,好久不見啊虞葉好。”

向空山警告似的回過頭瞥了他一眼,後者頓時噤聲,然後就聽他說:“下周一要考試你知不知道?”

合着您把我攔在這兒,就是為了哪壺不開提哪壺麽?

虞葉好捂着腮幫子,痛苦點頭:“我知道。”

向空山這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但是他又本能地想再多說幾句,他把這種沖動歸結為虞葉好的聲音實在過于好聽,于是強行沒話找話地說:“那、那這次我要是考得比你好,你別又生氣了。”

虞葉好:……

虞葉好:“我謝謝你!”

他一把推開礙事擋眼還不會說話的向空山,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只留下向空山有點迷茫地站在原地,旁邊的何景樂也沒走,只是這會兒也沉默了,一句話都沒說。

良久,只聽何景樂說:“向空山,你真棒。”

熟讀并背誦拆散情侶一百條的小何心情現在挺複雜,硬要說,大概就是他辛辛苦苦修煉到滿級,回頭一看,發現對手還在新手村的恨鐵不成鋼,何景樂突然覺得自己也不用費盡心機拆散這兩位了,反正有向空山這麽個嘴,他倆能談得時間長了才怪!

載着何景樂的車也離開了向空山的視線,更重要的是,他回到家,發現一直固定這個時間段在線的虞葉好頭像也是灰的;在這個周五的傍晚,純情少男向空山如同一個被抛棄的空巢老人,連獨自做題的背影都顯得十分蕭索,他将今天和虞葉好那短短幾句對話翻來覆去地嚼,也沒覺出有什麽不對,這不是挺正常的麽?

提前打個預防針,省得虞葉好到時候因為沒考過他又單方面宣布和他是死對頭,多貼心啊,到底有哪兒不對?

向清竹又在隔壁拉琴,二胡聲讓向空山加倍心煩意亂,他索性站起來,大半夜不睡覺也不刷題,咣咣敲親妹房門:“豬,出來,問你點事!”

他妹抱着琴驚疑不定地把門打開一條縫,上來就搶答:“碗刷了,作業寫了,沒玩手機,沒有心動男孩!好了,你還想說什麽?”

原本要張口的向空山:“……”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不得不放柔了語氣,自認為低聲下氣地道:“清竹,哥咨詢你個事。”

向清竹掏了掏耳朵,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啊?你說什麽?啊?我好像沒聽清,你要幹什麽?”

“向清竹!”

“哦我知道了,你有事問我,說吧。”

向空山于是就斟酌片刻,隐去姓名,将困擾自己一晚上的問題給問了出口。

只聽他深吸一口氣,把整個經過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小何,他今天放學的時候……”

向清竹表情嚴肅,連連點頭,在聽完之後,精準地用一句話再度挑起了他哥的怒火,只聽她問:

“哥,你說的這個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記錄成績和對向空山的吐槽之外什麽都沒有》

《多 貼 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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