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被吓到了

眼看着親哥的臉從紅轉綠再轉黑,抿着嘴一聲不吭,向清竹有點害怕地縮了縮脖子,終于說出了今晚的唯一一句人話:“呃,你這個問題…不是,小何問題很大啊。”

見向空山暫時還沒有從冰山形态進化為究極火山形态,她深呼吸兩口,給自己壯了壯膽,才接着說:“你說話的那個人…不是,小何說話那個人,是男是女啊?”

實在是她哥講的故事掐頭去尾,全文除了A就是B要麽就是無辜路人甲,唯一出現姓名的叫小何,八成也是為了給自己甩鍋杜撰的;就算向清竹自诩是金牌情感調解員,出了門能直接上婚姻保衛戰當嘉賓,也實在沒法通過這只言片語判斷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但是機會只有一次,難得向空山這老狗比也有不會做的事,不能放過!

向清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充滿期待地盯着向空山的臉,先是看到對方兩道劍眉微蹙,像是非常困惑,緊接着張了張嘴,形象生動地朝她诠釋了何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這很重要嗎?男的女的能有什麽區別?”

她一口氣兒沒喘過來,差點背過去:“當然有!男生的話還好說,最多因為這事被你挑起勝負欲;要是小姑娘的話,我勸你…不是,我勸小何好自為之。”

向清竹每說一句話,中間就要磕巴一下,很明顯對于故事主角到底是不是自己親哥有自己的見解,只聽她繼續道:“像我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情窦初開,對人對事都很浪漫——”

“是嗎?”向空山冷酷回答,無差別發表直男言論,“你我倒是看不出來。”

“……”向清竹敢怒不敢言,只好假裝自己沒聽見,忍辱負重地繼續給她哥當狗頭軍師,“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對你…對小何這種平時一出門拽的二五八萬的還不怎麽說話的冷酷男最有憧憬了,說不定還暗地裏努力要和小何并肩,結果他倒好,還挑釁人家!就是先前有八百層濾鏡,現在也該碎光了!”

那頭向空山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一樣,高高挑起一邊眉毛,擲地有聲地答:“他?他要是對我有濾鏡,那全漣江市人民都得排隊找我認親!”

向清竹:……

向空山:……

“所以,你的朋友其實就是你自己吧。”他妹抱着二胡,幽幽地說。

向空山拒絕回答,并且在向清竹欲說還休的眼神裏,眼疾手快地将對方往屋裏一推,帶上了門。

他隔着門喊,像一個過河拆橋的死渣男:“大人的事你少管,練你的琴去!”

門嘭地一聲在兩人面前合上,向空山自己喂自己吃閉門羹,也沒立刻走,而是獨自倚在二樓的欄杆邊,身後樓下是關了燈的客廳和廚房;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一盞昏黃沒多大用的廊燈,他就那樣像個門神似的杵在黑暗裏,細細琢磨起了向清竹說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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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術業有專攻,他妹雖然學習不咋地,但這些年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談了好幾場戀愛,還自以為瞞得天衣無縫,殊不知早就暴露得一清二楚。向空山年級第一從不白當,剛剛聽對方說了一通,雖然情況完全和自己的對不上,面對的問題也早就超脫了課本之外,還是十分具有探索精神,試圖立即舉一反三,找出個說得過去的緣由來。

就像數學卷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雖然或許他不會解,可總要有一個标準答案吧。

處在朦胧的環境中,他漫無邊際地想:虞葉好,标準青少年男性一個,按照向清竹說的情況,那應該被劃在前一種的範疇裏,但是好像又不能完全被概括,和虞葉好明争暗鬥這一年多,對方記不記仇,那他可太清楚了。

記仇還小心眼,簡直就是一等比放大的三歲幼兒園小孩兒。

所以他又想,那難道是第二種?

‘……對你這種平時一出門拽的二五八萬的還不怎麽說話的冷酷男最有憧憬了!’

倏然,這句話再度突兀地出現在了他腦海中,緊接着,仿佛憑空被安上了一百個擴音喇叭,開始來回滾動播放,聒噪程度簡直頂得上節假日超市裏放的好運來,而且還會自動縮句,縮着縮着,中間亂七八糟的形容詞一概模糊,只剩下一句簡單至極的——

‘對你,最有,憧憬了!’

反應過來自己在想什麽的向空山在深夜裏猛地打了個哆嗦。

但直到此刻,小山哥依然對此感到十分不屑一顧,盡管內心還是想要知道答案,也一概被他籠統打成某種類似數學題做不出一樣的焦躁;并且還覺得,向清竹多半上輩子是幹傳銷的,不然這輩子也不能這麽會給人洗腦,三言兩語的,連他都給帶偏了二裏地。

一場考試,分析那麽多幹什麽?反正何景樂和虞葉好,一個純傻帽一個看自己不順眼,他又為什麽要因為這兩個人糾結,浪費時間!

得出這樣一個有等于沒有的結論,他又在走廊上停留了片刻,便直接回了房間,蓋上被子倒頭就睡,決定不管虞葉好的腦子裏在想什麽,只要對他沒有實質性的冒犯,那麽都和他無關。

但當晚,他就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他像往常一樣去上學,走過半個青港街,站在實驗高中金燦燦的校匾下,卻忽然頓住了腳步,因為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要等人。

可是,要等誰呢?

柯文曜神出鬼沒地從他身後出現,熟稔拍他肩膀,好像對這樣的場景已經司空見慣,“喲,山哥,等好好啊?”

模糊的記憶忽然清晰,于是向空山想,啊,自己原來是在等虞葉好啊。

至此,他依然沒有覺察出什麽不對,在原地等了很久,中間看見總是跟在虞葉好身邊的那個小四眼,又看見自己和他跟蹤過的藺妍,終于,伴随着一陣小範圍的尖叫,他看見了虞葉好的臉。

對方被簇擁在一群女生中間,遠遠地和他招手,“小山哥!”

這一嗓子下去,圍着他的那幫小姑娘好像更興奮了,紛紛朝他投來視線,讓夢裏的向空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隐隐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對。

這樣的感覺在他看清楚虞葉好之後徹底變成了毛骨悚然,因為對方身上,竟然穿着一身和月野兔同款的水手服!

幾乎開到腿根兒的深藍色裙擺随風晃蕩,下面是兩條纖細但卻很有肉感的長腿,虞葉好穿着這樣一身衣服,嬌羞地問他:“小山哥,我今天好看嗎?”

夢裏的小山哥:!!!

向空山身為直男的全身心都被虞葉好這身裝扮給震撼了,但夢境似乎弱化了他的五感,以至于他竟然還能分出心神回答道:“……挺好看的。”

兩邊不知不覺間聚了一大堆人,此時伴随着他們倆的一問一答,充斥着豔羨的尖叫聲也跟着此起彼伏,像公園裏那音樂噴泉似的;虞葉好似乎也被這個回答取悅了,因為他緊接着就說:“那你和我打個啵吧!”

“……”

打個。啵。

淩晨三點半,向空山滿頭大汗地從床上醒過來。

被吓醒的。

他躺在床上緩慢地眨眼,神魂歸位,終于意識到剛剛的一切只是格外真實的一場夢境,沒有起哄的同學,沒有愛玩cosplay的虞葉好,現在是淩晨三點半,他只是一個被噩夢吓醒的無辜小山。

但他還是不放心,又撈過放在一邊的手機,竟然意外發現頭像灰了一整晚的虞葉好此時還在線,于是手比腦子快地發去一條消息:[在嗎?]

[在的。]

對方竟然秒回,似乎很閑,但兩個人誰都沒資格問對方為什麽深更半夜不睡覺玩手機;對話停滞片刻之後,還是向空山先打破了沉默:[做了個噩夢,吓醒了,你怎麽還不睡?]

他剛醒,沒顧得上費心思維持自己清純女高中生人設,于是話裏話外都透露出一種向空山式的冷淡;虞葉好沒放心上,只當對方是做了噩夢還沒緩過來,甚至還貼心地安慰了幾句:“那是挺難受的,要不聽會歌給自己催眠?”

然後又俏皮地發來一個黃豆小哭臉,[別提啦,學校下周考試,好緊張噢!緊張得失眠!]

真是瞌睡就有人給遞枕頭,虞葉好主動說這個,向空山立刻就來了精神,只見他打字:[大學霸考試原來也會緊張?]

現實裏的臭直男小山哥唯唯諾諾,網絡上的小軟妹朱青青隔着屏幕重拳出擊。他打完這句話還覺得不到位,于是火速又添了一句:[不用緊張,你這麽厲害,肯定還是第一名。]

還?

虞葉好握着手機,有點發愣地問:“你怎麽知道我之前也是第一名?”

他可不記得自己跟對方聊過什麽高中的近況。

向空山心中一凜,心道要完,連忙解釋道:[是我聽說過,好好哥哥這麽厲害,肯定一直都是第一名呀!]

聽起來勉強算合理,在所有人腦袋都不清醒的深夜,這話已經足夠糊弄本來就沒打算多談的虞葉好,雙方又陷入了令人腳趾抓地的尴尬沉默中;也多虧這一通閑聊,虞葉好開始有點困了。

犯困的好好于是就想,難道自己其實是一個誇誇狂魔,需要一直有人不間斷地二十四小時誇自己才能保證穩定情緒?

否則,實在無法解釋,為什麽朱青青只是隔着屏幕輕描淡寫地發來這幾句話,甚至因為不是面對面,自己連确認對方是否真心實意都不能,卻還是因為這樣幾句話,覺得很輕松,仿佛那些焦慮一下子都變得離他很遠,下一秒就能立刻陷入黑甜的夢鄉。

于是他說,聲音很軟,帶一點困倦的鼻音:“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說完,也沒顧得上再看對方發來了什麽,手裏還握着手機,直接睡了過去。

因此,理所當然地,錯過了向空山深思熟慮發來的一條、又很快被撤回的消息,那條消息上寫:

[虞葉好,能不能答應我,有事沒事別在學校門口玩cosplay。]

作者有話要說:

《縮 句》

《cosplay》

從今天開始九點隔日更,特殊情況會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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