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潘子

吳邪并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現在非常想跟潘子聊聊人生。

村口那邊有個草廳,草廳外面是個歪脖子柳樹,葉子秋天陰綠,枝條随着風輕輕擺動。邊上還有些在秋天也開得燦爛的五顏六色的小花。胖子也不嫌膈應人,拉着雲彩坐到樹下面,非說要用自己肥壯的豬爪子給雲彩偏出個花冠來。

這正合吳邪的心意,他坐在草廳裏面的石頭上,覺得氣氛差不多了,問潘子:“潘子,我三叔最近還好吧,我來x市,好久沒見過他了。”

潘子直覺這是審訊的節奏:“三爺老樣子。”

吳邪一笑:“行了,肯定是出什麽事了。要不然三叔能讓你跟着我啊。”

潘子露出一臉詫異:“真沒什麽事啊。這次讓我跟小三爺出來是因為這是我的年假。我給三爺幹了那麽多年,想歇一會。”

吳邪才不信他的鬼話:“這樣啊。潘子,你知道我前段時間包讓人給偷了嗎?”潘子點頭:“知道啊。”

吳邪:“我托我一個朋友幫我打聽了一下那夥人是什麽人,兩次都朝我下手。他說他知道那夥人——就是裏面有個戴墨鏡的,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想要我手裏的東西。”他看了一眼潘子的臉色,“其實我也不覺得有什麽,他們想要什麽我不知道。但是我會猜啊,他們用偷東西的手段,肯定是這東西我不能給他們。三叔又讓你來看着我,那東西對于三叔來言很重要。他們硬搶,我就只能跟他們杠上了。你不給我講那東西是什麽,我一不小心把它落到了什麽地方讓他們撿去了,咱們哭都沒地方哭去。”

潘子嘴唇動了一下,想說什麽,最後又換了:“小三爺,你別看玩笑了。你身邊哪裏有道上的人啊。”

吳邪笑了一聲,聽上去是很諷刺的味道。他其實真的不知道身邊哪個人是道上的,不過沿路看潘子對待悶油瓶的态度,外加那家夥突破天際的武力值,還有牛逼哄哄的冷臉技巧,他也就冒險用他頂替一下。

潘子看他這态度誤以為是吳邪真的知道了:“草,那胖子真的是嘴沒遮攔,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的嘴扯下來。”

吳邪想潘子想把胖子的嘴扯下來的想法跟他是一樣的,但他沒料到胖子居然是道上的。他這時候也不能變臉色,只能裝作“你說的對”的表情跟潘子說:“行了,你趕緊說吧,到底是為什麽。”

潘子坐到吳邪旁邊的石頭上,從口袋裏掏出煙,打了幾下打火機發現沒氣了,吳邪趕緊上去給他點上煙。

潘子深吸一口,隔着煙氣,眯着眼睛,像是在想從哪裏講起。

潘子說:“小三爺,我也不能給你講太多,要是三爺知道了,非得把我的皮扒下來做皮鞋。他們那夥人不是什麽大人物,單幹的,但是也不簡單。領頭的那個——就是老是架着副眼鏡的是黑瞎子。他們想要的東西就是你手裏的那個蛇眉銅魚。具體用處我不能給你講,但是這東西你得保存好,不能讓別人拿走了。”

這些吳邪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示意潘子繼續往下說。

“其實吧,這東西來歷還挺大。到底是怎麽來的我也說不清楚。你知道去年過年你去你二叔家裏碰到的那個老頭子吧,陳皮阿四,論起輩分來你還要叫他一聲四阿公。那老小子從去年開始跟瘋了一樣的找那東西,有一條在你二叔手裏,不知怎麽的讓他給知道了,想辦法要拿到。雖然咱們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但也不能白給老混蛋啊。那群人真的是臉皮比城牆拐角還厚,要不到就偷。最後你也知道了,實在沒辦法了,就把魚給你了。”

潘子這些話裏面其實沒有多少新的東西,只是讓吳邪知道了打他魚主意的人是誰,還有那個能跟悶油瓶杠在一起,沒事幹老笑跟個神經病一樣的人是黑瞎子,最後還有胖子也是道上的,這讓吳邪吓了一跳。

潘子苦笑道:“最近三爺那邊出了點問題,個個堂口都跟都瘋狗一樣盯着三爺。你也要小心一點,那個胖子倒還好,就是嘴賤了一點,是個不怎麽出名小人物,就是那個悶不吭聲的張起靈,以前也是個大人物,現在像是準備金盆洗手了。要是真是那樣的話,你就跟他打好關系,也是可行一條路。”

吳邪無聲的點點頭,他雖然沒有攙和到三叔的生意裏,但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潘子真的是對三叔當牛做馬,三十多歲的大老爺們,當兵的出身,頭發白了很多,脫下衣服身上全是傷疤,一個比一個瘆人,不知道有多少次差點死在那些傷上。

亭子裏靜默了一會,風穿亭而過,卷起亭上的枯草,落到了樹下面胖子的身上。

潘子最後吸完了那個煙,給了吳邪一個你要保重的眼神,就大步一跨,跳過亭子外面用幾塊石頭堆成的臺階,喊着我要看看胖子你那豬手能編成什麽花冠走遠了。

吳邪笑了幾聲,發現沒什麽勁又停了下來。他一腳上去碾滅潘子剛才扔下來的煙屁股,從口袋了掏出自己的煙點上。他這時候還沒什麽煙瘾。點着了也不抽,放在手指間,眼睛明明滅滅。直到手讓煙給燙了一下,才發現剛才自己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該想什麽。

吳邪給自己的定位非常準确,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唯一的特點就是有點小帥偶爾自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一個也沒走過,腦子裏對做這些該進監獄的事的人的認知雖然比一般人準确一些,但也逃不過這麽多年警匪電視劇的荼毒,他實在沒想到黑社會也能這麽接地氣。而且接地氣到讓人發指。

看看樹下那個跟雲彩顯擺的胖子,穿着可笑的花短袖,手腳舞動,怎麽看也只是一個普通人,應該過的是家長裏短、茶米油鹽的日子,嘴裏說的話也應該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只要一想到胖子穿着身拉風的風衣,拿着電話用內斂含蓄又充滿壓迫感的聲音說我想吃紅燒肉就笑場了。

他們在外面呆了大半個上午,等到肚子裏唱空城計的時候才回去。雲彩手裏拿着那個胖子編給她的花冠,吳邪仔細看過一遍贊嘆說沒想到死胖子的手還蠻巧的。

花冠的确好看,軟軟的柳樹枝,繞幾圈,上面還有些旁邊那些色彩鮮豔的花朵,成了一個寄托了胖子慢慢心思的美麗寄托物。胖子珍而重之地把它戴到雲彩頭上,那一刻吳邪發現胖子的手在抖。

他們回去的時候正是吃飯的點,大廳直接充當飯堂,裏面坐了幾個人,吃飯喝酒談天說地,口音重到吳邪一句也沒聽懂。

悶油瓶在樓上的房間,吳邪推門進去,他正在看書,大概還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看的書,依舊是斜靠着的姿勢,旁邊就是大開的窗戶,放眼望去窗外大樹綠茵茵的。

吳邪發現他特別喜歡看悶油瓶安安靜靜低頭看書的樣子。

悶油瓶擡頭看他。

吳邪突然發現其實悶油瓶擡頭看人的樣子也很好看。

“小哥,沒吃飯的話一起來吧。胖子說今天他請客。”

悶油瓶放下書,跟吳邪一起下去。

胖子現在精神處于亢奮狀态,一張胖臉上還有剛給雲彩戴完花冠的紅色。看見吳邪把悶油瓶帶下來了,說:“小哥你不應該整天呆在房裏,反正咱們是出來玩的,多出去逛逛曬曬太陽。”

吳邪坐下來冷笑一聲:“然後你一身肉曬化了,我們要把你送到醫院去。”

胖子說:“你放心,胖爺我曬化了也不勞各位動手。”

潘子接上去:“你曬化了我們當然不能動手扶啊,一灘豬油在那,我們要把你送到醫院去肯定要拿勺子先把你舀到桶裏。”

吳邪:“好像是溫度越高的地方越先化。”他的目光掃過胖子的兩腿之間。

胖子條件反射的加緊腿:“這就是天真你的不是了,吃飯呢能說這麽十八禁的話嗎。”

“得了,今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誰的眼睛老往我膝蓋上掃。”

胖子這時候簡直是振振有詞:“天真這真不是我說你,你看你昨兒腿疼,今兒膝蓋腫了,哪個人好好的那裏能腫起來,要是這兒有地板你說你昨天晚上擦地板了倒還能解釋的過去,問題是這兒沒地板啊。”

吳邪揮揮手,表示不想搭理他。

胖子也不敢把玩笑開過了,開玩笑,天真好惹,惹到了他頂多全身炸毛把你罵一頓,另一位可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悶油瓶淡定吃菜,什麽都沒說。他本來話就不多,雖然也知道胖子是在擠兌他跟吳邪,不過他也不想解釋什麽,本來就沒有的事,越說越麻煩。

吳邪跟胖子之間永遠有說不完的話,一路上全靠他們兩個把氣氛拉起來。這時候就哥倆好的又勾搭到一起去了,要不是小山村裏的就不合吳邪口味,胖子是真的準備把吳邪灌醉的。如今再加了個潘子,他的話也多,重點是能跟胖子吵起來,剛開始有點不适應胖子嘴毒又厚臉皮,後來越戰越勇,不僅拉回戰勢,而且還贏了胖子幾回。

到了結賬的時候吳邪條件反射的去摸錢包,手摸過去卻發現口袋裏空空如也。他急了,上上下下的口袋裏摸了個遍,椅子周圍都找了一遍,也沒見錢包的影子,在高溫裏硬生生急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他用一種如喪考妣的目光看向潘子,潘子立刻明白了出什麽事,手裏的酒杯差點摔在地上,他急忙忙接住,酒水撒了一桌子。

吳邪怎麽也沒想到,蛇眉銅魚躲過了那麽多次來勢洶洶的敵人,最後嗝屁在自己人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多多評論啊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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