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火樹銀花
吳邪的确在過春節那幾天回老家了。
今年的冬天非常寒冷,不僅是奇葩的x市,其他城市的雪也下的挺大。吳邪不是一個怕冷的人,但是他在冬天有時候會生凍瘡。他那時候整個手背都會腫起來,看上去像個染了胡蘿蔔顏色的大饅頭。
吳二白在紅光中掃了一眼吳邪的手背,雖然看上去是紅的,但是沒有腫起來,還是往常情況下細長的手。
“二叔,新年好。”
吳二白笑了一下,他的眸裏盛滿了煙花的色彩,眼睛一彎,裏面流光溢彩,這是罕見的溫柔與缱绻。吳邪盯着他二叔漆黑的眼睛怔了一下……如果悶油瓶這時候在這的話,煙花下他也會是這樣的吧。
那雙眼睛,除了黑色與白色,就好像沒有別的顏色能侵染半分。
天邊的煙花到了一個高丨潮,漫天的火樹銀花。
吳二白見吳邪原本清亮的眼睛現在有些恍惚,心裏一頓,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吳邪現在心裏可能在想什麽。他說:“……”
那時又是一聲巨響,他的聲音隐藏在煙花在天空中綻放的聲響裏。
吳邪同時也從恍惚中醒來,就笑着說:“二叔,你剛才說什麽?”
吳二白眼睛裏的神采一點一點沉下去,剛才還流光溢彩,溫柔似水的眼睛現在深不可測,連天空中的煙花色彩也被這深淵一樣的眼睛吞沒,只剩下昏暗晦澀。他盯着吳邪冷冷的看着,吳邪臉上的笑漸漸的沉下去:“……二叔?”
吳二白的神色又恢複為以往的波瀾不驚:“進去吧,小心着涼。”
吳邪搖頭:“我沒事,像我這麽壯實的人是吧。”
吳二白點頭,扭身就走了。
吳邪深深地看着吳二白遠去的背影,修長高挑的身姿慢慢與一片黑暗融成一片,他走得那麽快,好像是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天真!”
吳邪從漫天震耳欲聾中聽到了胖子這粗犷的聲音,他猛地回頭,看到兩道身影,一胖一瘦,慢慢的朝他走過來。
悶油瓶還是往常的打扮,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身姿修長冷漠,冷着一張臉,好像是從那色彩斑斓的漫天煙花中走出來,卻纖塵不沾身。
吳邪看着悶油瓶一步一步的接近他,他沒有任何動作,在能看清楚悶油瓶五官時,他就一直盯着悶油瓶的眼睛,他剛才還在幻想這時候的悶油瓶眼中的身材應該是怎麽樣的,但是沒想到轉個身就能看到這個人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總是表情淡然,眼睛确實是神采奕奕。
“我就知道你們小兩口這麽多天不見了肯定想得慌,那什麽,胖爺我要不要先躲躲,給你們小夫夫時間說說體己話?”
吳邪哈哈一笑,他伸腳輕輕踹了踹胖子肥胖的肚子:“滾你的體己話,幾天沒見,又胖的跟個球一樣。”
胖子非常光榮:“小天真你羨慕就直說。”
“羨慕你個球啊。”吳邪說,他把目光又轉到悶油瓶身上,笑得非常純良,“小哥,新年好。”悶油瓶點頭:“新年好。”
胖子扭了扭自己肥碩的肚子,四周看了看:“天真,咱們什麽時候動手啊?”
吳邪的笑容慢慢斂下來,他的眼睛裏光芒閃動:“……等到守夜過了吧。這事,咱們等不得,但也能等得了這一會兒。”
他們沒回吳家,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吳邪的本家不在什麽熱鬧的都市裏,只是一個小城鎮,今天是除夕夜,街上沒有幾個店鋪開張,路上也沒有多少行人,有的話也是風塵仆仆又喜氣洋洋。街道兩邊的居民樓家家燈亮,站在大街上都能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
他們走了很久,吳邪突然回頭去看,只見街上兩側橙黃色的路燈猶如游龍,蜿蜒潛游,萬家燈火閃亮,剛才還能聽到的人聲鼎沸,現在冷風一吹,都在耳邊盡散,有汽車喇叭聲隐約傳來,吳邪卻覺得萬籁俱靜,悲涼萬分。
……以往這時候,他應該是在跟着家人一起吃飯看春晚吧……
“草,冷死胖爺了。”
胖子的聲音打斷了吳邪的臆想,他拍了拍胖子的肩:“辛苦了,等到這件事過了,兄弟請大家吃飯。”
胖子把衣服裹緊,嗤笑一聲:“草,天真,胖爺我要是圖你一聲感激的話,胖爺我現在就讓車碾死。”他看着吳邪,“他媽要不是老子真心看待你,誰他媽這時候跟你在這壓大街吹冷風。”
吳邪愣了一下,他慢慢地說:“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胖子猛地吼出聲:“你他媽不明白!”
悶油瓶眼裏光芒一閃,他瞟了胖子一眼。
胖子吼完了,肩膀也慢慢垂下來,他原本臉上飛揚的神采這時候突然就消失殆盡。吳邪心裏一驚,不由得說:“……胖子?”他這時候甚至不敢伸手搭上胖子的肩膀,他懷疑現在只要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就能讓胖子這個膀大腰圓的八尺大漢轟然倒地。
胖子緩緩地搖搖手:“沒有你的事,天真。”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手指甚至有些顫抖的點上煙,“胖爺我有多少年沒好好過個年了,草,以前這時候基本上都是孤孤單單的,難免有點激動,你別見怪。”
吳邪心裏有點酸,他感覺胖子那邊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但是胖子又不肯告訴他。在這個節骨眼上,胖子出的事,八成又跟蛇眉銅魚有關。胖子不想說,吳邪也不好逼問,胖子又說:“天真,快十二點了,那時候最熱鬧,咱們趁他們不注意去地下室,回吧。”
吳邪點點頭,轉身走回去。
身後的路燈将他們三個人的身影拉的纖長,慢慢的消淡,就好像這三道黑漆漆的影子在最後的時候糾纏在一起。
吳邪的本家下面有一個地下室,順着一道水泥樓梯下去,再右轉,就能看到地下室的門。這個地下室不常用,裏面是用來存一些雜物的,他很少進去,對這個地下室最深的印象,就是那個掉了漆的紅色大門,門環上面有鏽跡,被一把古銅色的大鎖鎖在一起。
胖子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細長的鐵絲,在手指上繞了一個圈,從鎖孔裏插進去,一邊用對吳邪說:“胖爺這手絕技不用很久了,這時候又重現江湖了。”
他動作麻利的把鎖打開,鎖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胖子伸手一推,頓住了。他扭頭對吳邪說:“草,天真,這門是從裏面鎖着的!”
吳邪下意識的搖頭:“不可能,這個地下室裏沒有窗戶。”胖子說,“嘿,那還真是奇了,如果這裏面沒有窗戶,怎麽會從裏面反鎖住?”
悶油瓶用右手的手指扣了扣門:“如果裏面有人的話,就有可能了。”
吳邪搖頭道:“小哥,可能性不大。地下室雖然環境沒有多糟,但也沒好到哪裏去,連燈都沒有,而且堆滿了不太常用的東西,不太可能有人住在裏面。”
胖子在旁邊說:“如果是人進去了,在裏面就不是人了呢。”
草!
他這句話出口,周圍的空氣就跟被雪天裏的溫度凍住了一樣。
吳邪聽了胖子的話,頭皮發麻,脊椎泛寒,頭發幾乎都要豎起來了。胖子這個人想法非常直接,他說的話毫不加掩飾,幾乎是立刻讓吳邪想到了自己在夢裏死過一次這件事。他艱難的把嘴唇向上揚,想笑兩聲,才發現自己喉頭發緊,上下滾動幾下,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他的手突然被一個溫度偏低的物體包住,吳邪一看,悶油瓶的手緊緊裹着吳邪的手,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吳邪:“不要亂想。”
胖子也知道這句話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有些瘆人,就上去拍了拍吳邪的肩膀:“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就好像王盟現在沒在陪他媽吃飯一樣。你別想的太深了。”
草,胖子你這麽黑身為母控的王盟真的好嗎?以後還能繼續在一起好好玩耍嗎?
但是不得不說,胖子說的這個可能性,的确是非常大的。不過的确不可能啊,怎麽會進去之前是人,進去之後就不是人了呢?
吳邪問悶油瓶:“小哥,你覺得呢?”
悶油瓶遲疑了一下:“有可能的确是個人進去了,但是死在裏面了。你以前進去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
吳邪苦笑一聲,“說實話吧,我很少進這個地下室,進去還是小時候的事了,我就在裏面晃蕩一圈,只能記得沒有窗戶。”
“你以前進去的時候這個門是沒有上鎖的?”
“沒有。”
“你是幾歲的時候進去的?”
吳邪:“大概就是……五……”他僵了一下,“五,六歲吧……”他在心裏瘋狂的罵草,怎麽不管什麽事都要跟他五六歲牽扯在一起?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那時候肯定有什麽事發生吧,要不然這個普通的地下室也不會被鎖起來。
他嘆氣說:“那現在怎麽辦?”
悶油瓶說:“地下室裏潮濕,現在就是不知道鎖住裏面的。到底是鐵鏈還是鎖。”
吳邪伸手去用力把門往裏推,推不動,兩個門之間只有一道小小的縫隙,只能塞進去吳邪的小拇指上半截:“看樣子……估計是鎖。”
地下室這裏似乎因為常年不受陽光,所以陰氣頗重,到了冬天更是冰寒刺骨。吳邪瑟縮的縮了一下脖子,罵了一聲娘。他的圍巾在剛才的奔跑中掉下來了一半,也沒時間給自己纏上去。悶油瓶上去,輕輕的給他裹好圍巾,還用手心蹭了蹭吳邪凍的通紅的臉。
吳邪扭頭,對他僵硬的笑了一下:“謝了。”
他深吸一口去,慢慢地湊近這道縫隙,眼睛往裏瞄。
只見他全身都僵住了,然後就想觸電了一樣,猛地就往後跳。地上濕滑,又有點點青苔,吳邪動作太大,所以沒能站穩。悶油瓶急忙伸手扶住他,吳邪冬天穿的多,悶油瓶腳下也打滑,這時候急忙就把吳邪往旁邊的牆上按,一手捂住吳邪幾乎要尖叫出聲的嘴,輕聲問他:“噓噓——怎麽了?”
吳邪瞪大眼睛,眼睛裏包含了非常深的驚恐與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 到中秋節了,大家中秋節快樂哈【大家晚上一起來看圓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