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論藝術
沾着黃毛血的紙在空中飄揚着遠去,悶油瓶見吳邪的臉色的确難看的厲害,就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輕柔的捏了一下吳邪的手。
他的手即使在這麽寒冷的地方也依舊是溫暖的的确很不容易,吳邪知道自己是騎虎難下了,要是自己現在露怯,估計斷了手指的黃毛會想跟他拼命。他努力笑了一聲,因為彎起嘴唇,所以嘴唇上幹裂的皮膚幾乎是立刻裂開,殷紅的血從上面細小的傷口上淌出來。他舔了一下嘴,這才緩緩地笑道:“新年嘛,添點紅色,喜慶。但是我不想要有味道的紅色啊。”
黃毛顫抖着:“我真的不知道……”
悶油瓶又是一個揮刀,這次他的慘叫聲完全嘶啞,而吳邪也劈開了他的血,站到了一邊。黃毛滿面通紅,吳邪好心的提醒他:“手指斷了,切口整齊的話本來還是能接回去的,但是你在這兒凍了這麽久,能不能接回去就是個問題了。”黃毛喑啞的說:“中介人找我的,做我們這行的有時候碰不到真正的買家。我聽中介人說,是一個從h市來的大家裏的人,再多的就沒有了。”
吳邪眼皮一跳,h市還能是哪裏,h市的大家還能是誰。三叔的盤口不穩當很久了,沒想到他們倒是先拿他開刀了。
吳邪哼笑一聲,他掃了一眼黃毛旁邊樹上的匕首,估量了一下,認為自己赤手空拳的拔不出來,也就沒做什麽裝逼的動作了,比如說拿匕首去拍黃毛的臉,讓他以後長點記性之類的行為。他只是裝作非常無聊的,成竹在胸的樣子,甚至還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我知道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的新年大禮我收着了。”他轉過身,慢慢走,還吩咐了一聲,“胖子,把手指包起來。”
胖子面色平靜其實內心犯惡心的去拿地上的手指,黃毛在他後面撕心裂肺的慘叫:“大哥!給條活路啊!”吳邪的手顫了顫,又說:“行啊,胖子,走吧。”可能是因為風大的原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顫抖,卻也沒人有心在注意到這一點,黃毛幾乎捧着手指要感激涕零了。
吳邪跟他們一步一步慢慢的準備走回去,胖子在吳邪身後小聲說:“草,你使喚我使喚得真順溜。”吳邪無奈笑道:“這不是吓他一下嘛,讓他長點記性。最後你不也沒撿手指嘛。”胖子哼笑道:“那還真是可惜了,拿回去烤熟,撒點孜然抹點辣椒粉就是一道好菜。”
吳邪皺着眉,一言不發。他身上還穿着悶油瓶的衣服,這時候就準備脫下來還給他,悶油瓶拉住他的手:“這兒風大,小心感冒。”吳邪說:“你沒穿大衣,不得冷死。”
悶油瓶沒說話,反而胖子笑着說:“小哥火氣足,不冷,看你吧,臉又白又青,簡直讓人看不下去。”吳邪苦笑:“這不是第一次嗎,難免,難免。”
寒風吹得吳邪全身冰冷,他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寒冷,好像身上多了很多細小的洞口,風從這些洞口從他的身體裏穿過去,帶走了他身上的所有熱量。
他一直知道三叔的盤口有些不安穩的人在裏面,但是不知道已經到這這種地步,他更擔心的是,這群人要是也知道蛇眉銅魚的話,到時候狗咬狗,黑吃黑,無論是吳家盤口無論是裏面還是外面都鬧起來了,那就真的是亂套了。
大概十米的斜前方突然亮起了燈,吳邪被這突如其來的燈光刺得眯起眼睛,适應了一會才看出來這是他剛才坐過的出租。
司機從窗戶探出頭來,問他:“小兄弟,沒事吧!”
胖子就像見到了一起革命的同志一樣熱情洋溢,他說:“胖爺這麽威武雄壯能出什麽事!兄弟,你還真夠義氣,怎麽還沒走?”司機說:“哪裏放心走呢,我本來準備在車裏報丨警的,但是你們這位……”他看了一眼悶油瓶,“實在不是池中物,我就沒報丨警,剛才聽到的慘叫聲可把我吓了一跳,還以為你們出了什麽事。真的沒事吧?”
吳邪拉開車門坐進去,搖頭:“真沒事。”
車裏開了暖氣,吳邪進去以後感覺自己就好像重新活過來一樣,他的臉,耳,手早都已經凍得發麻,現在一進這麽溫暖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發癢,不知道是不是生瘡了。悶油瓶只穿着薄薄的黑色v領毛衣,沒有大衣護體倒看上去比吳邪還要暖和些。他的手上抓着吳邪的那件沾着血的大衣,吳邪說:“車裏暖和,咱們換回來吧。”
悶油瓶一邊把吳邪的大衣穿在自己身上,一邊說:“你嫌我?”
吳邪一怔,然後笑道:“哪能呢。”悶油瓶不看他,只是點點頭,用手撐着額頭靠在窗戶上,一副要睡着的樣子。
吳邪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把那張照片塞得地方并不是大衣的袖子裏,而是裏面毛衣的袖子裏。
大概是時間已經很晚了,車裏面很安靜。吳邪覺得自己很困,卻沒有一點睡意,他本來是盯着悶油瓶那邊的窗外發呆的,不知怎麽的,就又盯在了悶油瓶露出來的那一小節手臂上。這小子似乎是天生不怕冷,就算到了冬天,也不把袖子全部放下來,非要挽起來一小截,不過也是因為他穿的薄,才能挽的起來。
那露出來的一小截手臂在昏昏暗暗的燈光中非常的白皙,角度斜着,鴉黑色的頭發遮住了他的手背。吳邪可以清楚的看見這截手臂纖細流暢的線條,非常好看,甚至有點秀氣,在昏暗中居然有一種瑩潤如酥,晶瑩剔透的玉質感。但是就是這個手臂,有空手接刃的靈敏,也能爆發出徒手捏裂人骨,擲刀入木的力量;能幹脆利落的砍掉人的手指,也能狀似溫柔得為他擦掉手背上的鮮血;能徒手弄死頭發精,同樣也能為他扣衣,為他按摩。
他看了很久,最後不知道的出來一個什麽結論,只是一直緊鎖着的眉頭終于放開了。期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悶油瓶的身上,對方這樣五感極靈的人,在這樣颠簸的車裏,沐浴在這樣熾熱的目光下,居然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眼睑瞌着,長長的睫毛都沒有任何顫抖。
吳邪伸手推了推悶油瓶,對方懶懶的睜開一只眼,斜着眼看他。吳邪小聲說:“小哥,車上颠,你靠在我身上睡吧。”悶油瓶又閉上眼,似乎不準備搭理吳邪。他有些尴尬,卻見對方脫掉身上的大衣,扔到一邊,這才靠過來,他靠在吳邪的肩上,恍惚間吳邪聽到他嘟囔了一句什麽“血。髒,不能讓你染上”這樣的話。
他靠在吳邪的肩上,吳邪害怕他滑下去,就伸手摟着他的腰。悶油瓶的呼吸一向是非常淺的,不過此刻卻很清楚,對方的呼吸伏在他的耳邊,吹起他耳邊短小的頭發。吳邪還記得自己前段時間做噩夢時突然驚醒,最後正是聽着這人淺淺的呼吸聲入睡的,也不知道當時怎麽就聽到了,然後就那麽自然地沒了擔憂,轉瞬就沉浸了睡眠中。
他的手指突然痙攣的握緊,手臂移動,還能感受到袖子裏照片硬硬的觸感,本來冰涼的表面也被他的體溫暖暖,雖然是硌着他的手臂,但好像就是硌着他的心。
他們這次終于是安安全全的回到了cm賓館,這個賓館這時候依舊沒有關門,因為是小門小店,老板這一家子都住在這裏。吳邪他們進去的時候大廳裏正在放視頻,女生尖利的聲音在屏幕裏歇斯底裏的大喊:“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不愛我——!”胖子立刻堵住耳朵說:“這招魔音貫耳已經修煉到最高級,沒多久就能轉化為獅吼功。這姑娘真是敬業啊,我都能看到她的扁桃體了。”
坐在電視前面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穿着保潔服,手裏還拿這個潮拖把,聽見了胖子的話,冷笑道:“你不懂,這叫藝術。”胖子樂了:“藝術就是看扁桃體的弧度有多優美。小姑娘你過來叫一聲,我來看看你夠不夠格。”小姑娘尖叫:“你說什麽!你這人怎麽說話呢!”胖子毫不生氣:“挺好看呢,你慢慢修煉你的藝術吧,實在找不到觀衆了,你可以到胖爺的房間叫給胖爺聽聽。”
小姑娘氣得全身發抖,吳邪本來覺得這姑娘長得很眼熟,這時候也不覺得眼熟了,因為他不認識這麽輕易就炸毛的姑娘。他拍了一下胖子:“趕緊走吧你!你這不讨罵呢嗎!——對不住啊,他這人說話就這樣。那什麽,新年快樂,恭喜發財啊。”胖子嘿嘿笑着,特猥瑣,跟吳邪一起上去了。
小姑娘盯着吳邪走上去的背影,由滿臉憤怒轉變為面無表情,她一腳把旁邊的那個彈殼踢進沙發底下,咕嚕嚕一陣輕響,仔細看她手裏的濕拖把,上面隐隐約約還能看出來血跡。見走到一半的悶油瓶突然回頭看她,也絲毫不露怯,只是擺出一個新年好的姿勢,笑容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大家猜出來這個妹子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