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借宿
吳二白的手到底沒以打耳光的形式接觸到吳邪的臉,反而用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吳邪到底是年輕,他長了這麽多年,這個二叔從來沒有動過他一根手指,所以一直被鎮住了,也不敢亂動,盯着吳二白也不眨眼。
“你看你上一個大學把你上成什麽樣了,嗯,吳邪?大過年的跑出去鬼混,跟人打架鬥毆還把血沾在臉上了,現在是什麽,沒事幹把家裏的門鑿一個洞,從小大嫂就是這麽教你對待門的嗎?嗯?”
吳邪短暫的笑了一下:“二叔,我記不得我小時候的事了。”
如果是吳三省這麽問吳邪,吳邪這麽回的話,那肯定就是真的一個大耳光子扇上去了,但是吳二白不是吳三省,他聽了吳邪這話,明明知道吳邪話裏的意思,卻還要裝作不知道。他從來都沒意識到,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大侄子,一直圍繞在他身邊的孩子,仿佛昨天還是怏怏的躺在床上求他給他講故事,但是眨個眼,就長成眼前這個高挑,利落的年輕人,再也沒了人求他給他講故事,手下的皮膚也不是那麽幼嫩且嬌氣的,變成了這麽富有彈性,緊繃的觸感。眼睛裏的光芒也是要命的刺眼,他站在這麽一雙眼睛前面,忍不住想,怎麽他看我的目光變成了這樣?
吳二白放開吳邪的衣領,往後退了一步。
吳邪把自己的衣領收拾整齊了,低聲跟他二叔說:“二叔,對不起。”
“沒什麽好對不起的。”吳二白說,“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瞞了這麽久,終究是沒瞞住。你是吳家的獨苗,我不能告訴你到底是什麽,因為我也說不清楚。同時,我身為你的……二叔,”他哽了一下,“我不能就這麽看着你在這潭水裏越進越深。你那天晚上鬧出來的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吳邪想了一下,說:“是因為張起靈?”
吳二白說:“對,就是因為他。吳邪,你不能跟他走的太近了。他那天晚上的行為的意思……他就差那個大喇叭在那裏喊現在他是你吳邪手下面的人。吳邪,你知道當張起靈的上頭人是什麽意思嗎?道上有兩只狼,所以有了一種微妙的平衡,現在一只狼在你的手下面,這就代表了這只狼手下面的東西,無論是地盤,或者是人脈,都握在你手裏面。他們都在盯着你,等着那天張起靈不在你身邊了,上去咬死你。”
吳邪低下頭,笑了一下:“二叔,你的意思我懂。”
那天夜裏吳邪沒能進去,他覺得進去了也沒有意義了。箱子一定被運走了,他二叔是故意等在地下室裏的,這同時也說明頭發精也不在裏面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摸黑走到床邊擰開臺燈,看見床頭櫃上躺着自己的錢包。
吳邪從桌子縫隙裏摸出來那張照片,二十年前的舊照片,當時照相機的像素一定不怎麽好,照相現場又很昏暗,裏面的人物都是模糊朦胧的。他盯着照片看得久了,忽然覺得有點頭暈,眨個眼,就看見前面不遠處那棵大樹,有哭泣的聲音朦朦胧胧的傳過來。
吳邪颠着小短腿艱難的穿過那個矮矮的冬青樹叢,只覺得這個場景非常熟悉,卻什麽都沒想起來。大樹在冬青樹叢後面,他跑過去,只能聽到哭聲越來越大,卻見不到哭泣的人是誰。吳邪茫茫然站在那裏,環顧四周:“誰在那裏哭?你在哪兒?”
沒人回應他,反倒是哭聲越來越大。猛地就起風了,周圍樹木飒飒直響,吳邪站在原地轉圈圈,他很恐懼,但是又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
哭泣聲愈來愈大,跟樹葉晃動聲夾雜在一起,漸漸的變得扭曲。吳邪急出一身汗水,卻不敢往前邁一步。他握緊自己的拳頭,大口大口地喘氣,冷汗順着他的臉頰流下來,他的頭發全濕了,都是汗水洇濕的。
哭聲越來越扭曲,風聲越來越大,樹葉抖動聲越來越密集,吳邪仔細一辨認,那哪裏還是哭聲,已經變成了一個女人尖利着嗓子,撕心裂肺的笑聲。
他全身發抖,好像在這大風中站不穩了。周圍有了一股異香,吳邪戰戰兢兢的回頭看,一大團頭發站在他身後,黑漆漆,亂糟糟的頭發像是兩道緞綢,向吳邪席卷而來。
天哪!吳邪全身一抖,從夢中驚醒。他的腦門上全是冷汗,他剛才看着照片就這麽睡着了,做了那麽一個奇奇怪怪的夢。夢裏他站的那個地方,是他找到小花在哭的地方吧。
他抹了一把汗,剛把照片收起來,卻鬼使神差的看向自己的房門。球形的門把慢慢的轉了一圈,接着就是非常輕微的咔嚓一聲,鎖被人擰開了。
吳邪的手伸向枕頭下面,握住匕首的手柄。
門一下子被人推開,有人挾着一身寒氣走進來,寒風灌進,幾乎把房間裏的暖氣逼得無處遁形。進來的男人穿着一身及膝的黑色大衣,戴着帽子,進來後關上門,也不說別的,先把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放到一邊。
吳邪勉強能看出那人的五官,剛才還出現在他手裏的照片中:“小哥?你怎麽在這裏?”悶油瓶拿下自己的帽子,跟大衣放在一起:“我那裏有人監視。”
“黑瞎子的人?”
“另一撥人。”
“另一撥人。”
悶油瓶一邊脫衣服一邊點頭:“拿到第一條蛇眉銅魚的那個外國人。”他很快把自己脫堪稱幹幹淨淨,就像剛出娘胎一樣,“我想洗澡,你給我一身衣服。”
悶油瓶閃身進了浴室,接着就是水聲響起。吳邪把藏照片的地方确認了一下,确定它不會被悶油瓶察覺到,才翻身下床,先把悶油瓶扔在地上的髒衣服撿起來,丢到一旁的桌子上,才到衣櫃那裏給他找衣服。
比起身材來吳邪要比悶油瓶壯一點,他找了很久,才找到了跟悶油瓶平時總穿的衣服類似的。悶油瓶很快就沖完澡出來,頭發沒擦幹,裹着吳邪的浴巾,換上他的睡衣。吳邪從抽屜裏找出一條幹毛巾:“小哥,你過來,我給你擦擦頭發。”
悶油瓶坐在吳邪前面,他半跪在悶油瓶身後給他擦頭發,一邊擦一邊說:“你應該給我打一個電話的,我差點被你給吓死。你又是翻牆進來的?”
悶油瓶說:“沒時間給你打電話。那撥人想要陳文錦的筆記。”吳邪說:“他們怎麽會知道的?”“他們就是讓黃毛那群人找你的頭。”
吳邪:“h市那邊有人跟那個外國人糾纏在一起的?”
“據說蛇眉銅魚是藏寶圖。”
吳邪:“那群人為了錢,真是瘋了。都什麽年代了,還會相信藏寶圖。”
悶油瓶意味不明的微微挑了一下眉,沒再說話。
吳邪房裏只有一張床,悶油瓶的出現又不能讓別人知道,因此他們就準備擠擠睡吧。吳媽媽給吳邪買的這張床是2米x2米的,睡下兩個身材中等偏瘦的男人非常容易。但是悶油瓶這個人睡覺的時候非常不安穩,即使床很大,他也喜歡靠在吳邪身上。吳邪幾乎是被他摟在懷裏的,他原本想推開悶油瓶,手心都觸碰到這人的身體了,但是有沒有。悶油瓶打在他身上的手與腳的溫度都非常低,像他這樣的,看上去就有點得貧血的嫌疑。吳邪心一軟,就沒推開他。反而把手放在悶油瓶的腰上,兩人呼吸交纏,手足相抵的安安穩穩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吳邪就醒了,他的手往旁邊一搭,卻觸碰到一具溫熱的身體,他動作一僵,勉強睜開自己困倦的眼睛,看見悶油瓶睡着的臉。
吳邪反應過來,又重新倒了下去,悶油瓶剛好翻個身,重新摟住他的腰往自己懷裏帶。吳邪拍了一下他的手,提醒他不要亂動。大清早的都是男人,在他身上蹭來蹭去,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悶油瓶被他拍醒了,他剛起床的時候大概有點床氣,要是放在平時吳邪這麽毫不客氣的提醒他不要亂動,他就會非常幹脆利落的放手。但是現在他不會,他更加用力的扣住吳邪的腰,兩人幾乎是要貼在一起,他甚至還用手拍了拍吳邪的後腰,警告他聽話點。
吳邪還沒睡夠,也就不跟他計較了,任他繼續抱着,合上眼睛又睡着了。
這一覺睡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吳邪打了個呵欠坐起來,悶油瓶也行了,在揉眼睛。吳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面響起:“阿邪,你不看看都幾點了,趕緊起來,吹午飯了。”
吳邪趴在悶油瓶身上,拉長自己的身體去那床頭櫃上的手機。悶油瓶的身體一僵,沒有在有其他動作,等吳邪從他身上起來。
吳邪看完時間,額頭頂住悶油瓶的胸膛,耳畔是悶油瓶的心跳聲。明明兩個人已經親近到超過朋友的界限卻不知道,他抱怨了一聲:“我好困,沒睡夠啊。”
悶油瓶說:“那就繼續睡吧。”
他說話時胸膛震動,吳邪感覺自己的大腦都有點發麻。他低低的笑了兩聲,用早晨人剛醒時那種慵懶的調子,拉長聲音說:“不行,我媽會進來吃了我。”他揉了一下悶油瓶的頭發,“你也要趕緊起來,不能讓我家人看到你。”
悶油瓶嗯了一聲,卻依舊是閉着眼睛。吳邪嘆氣,跨過他卻床下換衣服,還為悶油瓶準備好了一套洗漱用品。
他推開門出去,吳二白正站在他門前,冷冷地盯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嫌我煩,為了這張我改了三遍,大家多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