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在午夜之後停了,第二天一早又傾瀉而下,到中午也沒有減弱的跡象。公爵夫人的行程因此推遲了,給了查克額外的二十四小時複習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禮儀。路易在桌子對面監督這個不太耐煩的學生,手指輕輕敲着桌布。

“就像數學課。”查克對勺子抱怨,“你是怎麽記住的?”

“練習,而且這實在不難。”

“不難,只是多餘而已。”查克把勺子丢進餐盤裏,發出很響的聲音,“你們是時候明白不管勺子怎麽放,湯的味道不會變這件事了。還有,怎樣的蠢蛋才會想到用刀叉來吃香蕉?”

“教養良好的蠢蛋。”

“其實只需要一雙健康的手。”

“我們不是猩猩,中士。”

“按照這個标準,世界上四分之三的人都是猩猩。”

路易似乎想繼續說什麽,也許指出美國人和猩猩的相同點,但最終沒有開口。他抓起那個帶有陶瓷把手的鈴铛,搖了搖,羅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查克懷疑他一開始就栖息在天花板的夾層裏,聽到主人的口哨就飛下來。路易抓起拐杖,向門口挪去,查克把揉成一團的餐巾也丢進盤子裏,跟着站起來。

“不,辛克萊中士,你留在這裏。”路易半轉過身,“羅傑接下來會教你如何跳舞。”

查克看着他,再看向禿鹫:“這是玩笑嗎?”

“我教過半個倫敦的年輕小姐們跳交誼舞,如果中士擔心的是這個的話。”年長男仆的臉看起來就像地下室潮濕角落裏擺了太久的木雕面具。

“這不是我想——你等等。”查克從禿鹫旁邊擠過去,兩步跨到外面的走廊裏,抓住路易的手肘,“我不需要學什麽跳舞。”

“你當然需要了,一位紳士總是——”

“你是故意的。”

路易又露出了那種查克已經非常熟悉的微笑,就像貓把花瓶推到地上,卻假裝事不關己:“你害怕羅傑嗎,中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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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可能。”

“當然不可能。”路易溫和地表示同意,太溫和了,令查克非常不安,“你畢竟是違抗命令開着一架轟炸機去偷襲聖納澤爾的英雄。”

“你該不會過了這麽久還打算報複吧。”

“我現在要到土耳其廳去喝一杯茶,順便翻幾頁書,但我覺得我多半會睡着。”路易說,像是沒聽見查克的控訴,“不要讓可憐羅傑等着,中士,祝你們玩得愉快。”

——

查克推門走進土耳其廳的時候,矮桌上的茶早就冷透了,一小碟裹着椰蓉的點心也沒有被動過的跡象。路易睡在窗邊,把自己埋在一堆軟墊和帶流蘇的毛毯裏,外面小雨淅瀝,濕漉漉的灰白陽光和鐵雕花纖長彎曲的影子落在他身上。查克俯身吻他的臉頰,路易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挪動了一下,打開的書從手裏滑到地毯上。

“我恨你。”查克說。

“你也下午好,中士。”路易回答,側過頭,以便看清楚查克的臉,“我相信你已經和羅傑度過了富有教益的三小時。”

“再多一分鐘,我就要掐死他了,或者他掐死我,我們之中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餐廳。”

“我們不說‘掐死’,禮貌的說法是‘你們互相拓寬了對方的視野’。”

“那我們這兩天做的事有什麽‘禮貌的說法’?”

“夏季消遣。”

查克嘆了口氣,吻了他,路易貼着他的嘴唇笑起來,溫暖的呼吸灑在查克的鼻尖上。這個吻很快就從懶惰變成急切,查克一顆一顆地解開路易的襯衫紐扣,但在到達最後一顆之前被對方阻止了。查克發出沮喪的聲音,低下頭,用力咬路易的鎖骨。

“在這些地毯上留下任何痕跡都是犯罪。”路易輕輕揉着查克的後頸,“你知道寄宿學校的男孩們熄燈之後會做些什麽嗎?”

“為什麽突然提起這件事?”

“今晚來找我,我會告訴你的。”

這個承諾令查克坐立不安了一整個傍晚,晚餐也變得比平常更漫長。他機械地吃了點東西,并不記得自己放進嘴裏的是什麽。路易挑起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以便支撐幹巴巴的對話,兩人都明白對方并不真的對天氣和火腿的來源感興趣。查克在甜品上來之後不久就找借口離席。路易祝他晚安,示意男仆重新斟滿酒杯,似乎一點也不着急。

查克脫掉外套,沒有開燈,在黑暗裏等了接近三十分鐘,才聽見拐杖敲在地板上的沉悶聲音,然後是輕輕的關門聲。他再等了大約十分鐘,才推開窗戶,爬了出去,跳進灌木叢裏。因為早前的暴雨,空氣帶着一種清透的涼意,泥土濕潤柔軟,葉子沾着細小的水滴,然而灌木的倒刺就沒那麽客氣了,時不時勾住他的褲腿。查克能看見從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他踩着外牆上一小塊凸出的石頭,攀上窗臺,敲了敲玻璃。

路易打開窗戶,後退一步,讓查克爬進來。幾片葉子和泥土碎屑一起抖落在地。少尉已經換上了一件淺灰色的睡袍,倚着拐杖,像只瘦削的鹳。“你應該像個正派的紳士那樣敲門,中士。”

“抱歉,既不正派,也不是紳士。”

“無可救藥。“路易悄聲說,往前一步,吻查克的嘴唇。睡袍滑落在地板上,接着是拐杖,啪嗒一聲,然後是查克那件不合身的襯衫。查克抱起路易,往床邊走去,差點被匆匆脫下的褲子絆倒,兩人重重地摔進柔軟的被子裏,像小男孩一樣傻笑起來。

“你差點摔斷我們兩個的脖子。”

“沒那麽誇張,長官。”查克爬到他身上,留意避開他受傷的右腿,雙手撐在床墊上,俯視着路易,“所以寄宿學校的男孩們現在會做什麽,需要我把燈關上嗎?”

“他們不一定關燈,有時候他們喜歡看着對方。”路易推了推查克的肩膀,查克花了半分鐘才明白他的意思,順着胸口和腹部吻下去,直到腿間。路易輕聲嘆息,抓住查克的短發,控制角度和節奏,“你學得很快,中士。”

查克的舌頭正用在別的地方,所以只是哼了一聲。路易的左腿搭在他的肩膀上,略微發着抖。路易看起來像是喝醉了,臉頰和耳朵都染上了一樣的紅色。查克擡眼看着他,觀察每一次舔舐和吮吸所帶來的效果。

“查爾斯。”路易對着天花板說,“下一步。”

查克直起身,舔了舔唇,有些不确定下一步具體要如何開始。高中的時候他就聽說過某某和另一個某某半夜在谷倉裏被撞見,随後被關進了監獄,理由是道德敗壞。他明白是怎樣的“敗壞”,但這只是概念,和一個剛剛把陰莖放進他嘴裏的活人沒有可比性。路易很快就察覺了這一點,笑了起來。

“需要我教你嗎,中士?”

查克吞咽了一下,感覺到自己從額頭到脖子都變紅了。“不用,我知道該怎麽——”

“我并不否認這一點,但你需要我教你嗎?”

“需要。”

“說‘謝謝,長官’。”

“我不會這麽說的。”

“打開衣箱——就在你腳邊,床底下,看見了嗎?襯衫下面有個白色的古龍水瓶子,不過裝的不是古龍水,把它給我。”

查克翻出了那個冰涼的玻璃瓶,回到床上:“然後?”

“然後你安靜地看着。”

查克遵守了命令,至少剛開始的幾分鐘是這樣的,随後就着手提供協助。路易并沒有異議,側躺着,讓查克接手。查克從背後抱着他,嘴唇貼着路易汗淋淋的脖子,先是吻,然後用上了牙齒,咬着動脈跳動的地方,手指繼續在他身體深處探索。路易的呼吸變得淺而快,像是快要溺水。

“你還沒教我下一步。”查克悄聲說,貼着路易的耳朵。

對方喘息着笑起來:“進來,查爾斯。”

他的動作很慢,但路易仍然發出沙啞的低叫,攥緊了床單。查克停下來吻他,兩人都在喘息,說不出完整的話。他托着路易的膝蓋,幫他把腿擡高一些。皮膚因為汗水和瓶子裏的油而滑溜溜的。他小心地擺動着腰,路易摸索着找到他的手,抓緊:“我不是陶瓷做的,查爾斯,再快點。”

這是一個他樂于遵守的命令。查克的手指在路易的腰和大腿上留下了瘀傷一樣的痕跡。路易把手伸向下腹,查克順着他的手臂摸過去,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兩人的喘息以同樣的節律上揚和下降,掠過短暫的嗚咽,最後一起滑入顫抖的靜默。查克把路易抱得更緊一些,鼻子埋進對方汗濕的頭發裏。

兩人就這樣睡着了一會。查克先被冷醒了,胸口因為緊貼着路易的背而溫暖,但後背冷得像是被潑了一桶冰水。燈還亮着,查克拉上窗簾,關燈,爬回床上,把踢到地上的毯子拖回來。路易熟睡着,在查克小心地用毛毯把兩個人裹起來的時候也沒有醒來。中士短暫地考慮是不是要回到隔壁卧室去,但路易在他旁邊蜷縮起來,像是感覺到冷。他聞起來就像性、風幹的木頭和一點點的麝香。查克重新從背後摟住他,嘴唇貼着他的後頸,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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