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對質 不僅如此,還想把他送給別人……
林魚受不了這樣的榮時, 看着溫柔似水,結果卻是沸水,水下還有暗湧和漩渦。
幢幢紅影下,那素潔白衣包裝的人, 硬生生顯出妖異。
“我……我說這個牛乳, 就是牛乳吧?”
榮時怔了一下, 嘴角抹平了。“你懷疑我放了東西?”
方才的旖旎氛圍一掃而空, 他臉上的神情幾乎有些譏諷的意味,你當我是個急色莽夫, 還是如你一般,是個一時興起便顧頭不顧尾,任性妄為之人?
林魚被這冷嘲的神态刺激到了, 大約天生性子直率,心橫頭鐵,當即反唇一問,“你的三夫人該是顧攬月吧?如今顧家沒了,顧姑娘如何安頓?沒了我,才有她的位置。上巳節落水的時候,我便該死了, 死了便如了你們的意,否則你怎會着急忙慌救了她,任由我沉底呢。”
“現在想來, 不過是大庭廣衆之下, 難堵悠悠衆口, 所以我得無聲無息的死掉才合适。成婚三年不見動靜,這幾日忽然又是衣裳又是首飾的,怕不是……臨終關懷?想來顧姑娘等不及要上位, 是我占着位置礙着你們了。”
林魚說得痛快,句句誅心,榮時的神情變得古怪,怒極反笑,痛極反哂。
“好,好好”榮時低聲昵喃,又道:“罷了,你防備着我也情願可原,記憶雖沒了,腦子卻沒壞掉,說來也是好事。”
林魚:“……”
“你最近正在調養,要心平氣和才行,過去的事情,我們就不要提了。”
他轉手自己喝了一口,以示無害,然後又遞給林魚:“現在可以了。”
林魚覺得榮時就像一顆瓜子放在鍋子裏翻炒,熬煎到極致,哔的一聲爆開,露出裏面雪白的瓜子仁兒。
我可能做過些什麽了不得的事——仿佛我是爆炒瓜子的那個人。
她這幾日琢磨了一下,娶她,便要辜負顧家,這對榮時來說是非常不恥的行為,所以他娶自己定然有個非娶不可的理由。
報恩之說也經不起推敲,一般情況下大家都是贈送財帛,豈會輕易許以婚配?雖說她拒絕了財帛,但榮時像是那麽随便的人嗎?他都恨不得把冰清玉潔四個字貼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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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當初到底……”
“不是說不提了嗎?”榮時咬牙,繼而又放軟了聲音,笑着哄勸:“乖乖喝下去,再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好的。”
林魚不寒而栗,心道那些誇榮時溫潤如玉的人定然沒見過他這樣的壞脾氣。
她低着頭,啜飲牛乳,一口一口如喝□□。
榮時微笑撫摸她的頭:“真乖”
林魚受夠了,啪得一下打開他的手。
榮時眯眼,視線從她憤怒又恐懼的面容落到自己被打紅的手背上。
“原來你不喜歡。你不喜歡這樣……那當年為何要對我這樣呢?”
林魚愕然。
紅燭以為榮時要在這裏住下,興頭頭的着人準備熱水,然而她回來時,榮時卻已經不見了。
紅燭很詫異:“三爺呢?我以為三爺要在這裏過夜。”
林魚被漱口水嗆到臉紅:“他剛沒了顧老先生,哪有這個心思。”
紅燭聽了很遺憾,以往三爺從未與夫人這般親昵過,她還以為夫人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不過好兆頭都有了,等顧家這件事一過,夫人三爺自然琴瑟和鳴。
榮時出師不利,次日一早,直接去找了秦氏,一腔燥郁都化成了戰鬥力。
秦氏向來少覺,不到五更時分便醒了,一睜眼就能看到這個少見的兒子,她竟然吓了一跳。
幼時她不待見這個次子,現在他金殿簪花,揮斥朝堂,早已獨當一面,并把整個國公府扛在肩上,她卻反而有些怕他。
“給阿母請安”
榮時撩袍下拜,秦時手中的茶杯竟然抖了一下,熱水差點灑了出來。
榮時的心思在一瞬間轉了個幾個遍兒,他很擅長講道理,朝堂上他縱橫捭阖帝王也為之折服,但俯身下拜的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位是不能用道理來折服的。
榮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能在官場吃得開,當然不僅是因為讀書讀得好,事辦的牢,實際上他對人際關系和人情往來都相當通透。
他自己不喜歡社交,卻從未屬疏于社交,不喜歡應酬,但應酬卻從未出錯。雖然勉強自己很難受,但勉強着勉強着也就習慣了。
當下此刻,他就準确地意識到面前的這位不僅講道理講不通,講情分也講不通。他若稍微展現出一點對林魚的回護,秦氏就會更加糟心,那她不僅會反過來變本加厲的給林魚找事兒,還會因為憋屈壓抑的情緒把自己身體弄壞,她的狀态本來就很糟糕了。
一連排除幾個思路後,榮時終于開了口:“阿母自父親亡故後,沉湎哀思,形神懼損,都是孩兒疏于照顧的緣故,兒子反省己身,甚覺愧對高堂,所以決定從今日起,對母親多做陪護,以慰慈母之憂。”
秦氏驚呆了,自看到榮時起,她心裏就在戒備,她以為這個兒子又要跟上次一樣,從仁義道德層面擺出一堆大道理,所以嚴陣以待并準備抓住“林魚四年無子,如今病弱不堪用。”“我是為了你和國公府好“這兩點兒把他那種舌燦蓮花的嘴堵住,但萬萬沒想到榮時根本不提送人,一開口就要盡孝。
“就從今天開始吧”榮時笑着說,“我陪阿母用早膳。”
砰,秦氏手中的杯子,終于掉在了地上。
林魚直到日上三竿都還躺在床上,紅燭來扶持她起床,看到她眼皮下明顯的青黑,不由得心生憐惜。
“夫人昨夜沒睡好吧?偏是太太,她往常自持身段都不做這些事情,肯定又是那陳媽媽挑唆的,天天專管生事作耗!”
“唉,三爺剛失了恩師,這人還病着呢,太太就做這些。不過我今兒一大早就聽說那連長青都被罰了。三爺這是動真氣了。”
林魚确實一宿沒怎麽合影,但不是為着什麽妾不妾的,而是為着榮時一句話。
當年這樣,是什麽樣?
紅燭溫言軟語的哄她起來吃飯。
林魚不想她為難,只得動身洗漱,“好丫頭,你嘴這麽甜該去哄太太,讓她別整天苦着臉。”
她不過随口一句,紅燭卻當了真,慌的落淚:“當初我爹娘為供養我哥哥,把我賣了,上蒼見憐讓我跟着夫人,那我就是夫人的人,夫人是我最喜歡最敬慕的人了,您可不能……”
林魚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她反應這麽大,趕緊開口哄她:“我開玩笑的,你慌什麽,我以後再不說了。”
國公府家風肅然,從榮時到萱玉堂上下,都沒有人敢多嘴多舌,所以秦氏送妾又被兒子當天送回去的事情只在有限的幾個人內傳播。
大家普遍認為三爺一直視顧清和如父,面上沒說要守孝,但也已經表示“飲食起居例如喪期”這節骨眼上弄事兒不是給人添堵嗎?
只是讓人意外,三爺不僅沒有跟太太置氣,反而對太太愈發恭敬。以前,三爺每日五更起床讀書,半個時辰後早朝,現在他五更準時去給太太請安并伺候太太用膳。
傍晚從戶部下值後也會先來春晖院陪太太用晚膳,然後帶她散步,偶爾下雨,還要焚香彈琴給她聽,甚至陪她靜坐講道。
“三爺孝順啊”
衆人一致感慨。
大家扪心自問,誰都做不到每天專門抽兩個時辰的時間出來,啥都不幹,專心專意陪父母。
林魚得到消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你們是不是對“承歡膝下”有什麽誤解?
據她所知,榮時的外貌頗有先國公的稿子,看上去周正英秀,但卻遠不如先國公斯文和煦風流自賞,他的處事風格,與他的恩師顧清和幾乎一樣,淩若冰霜,臺閣生風。連皇上接見他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正襟危坐。
秦氏這麽多年都還是閨閣中任性使氣的脾性,讓她每天都在自己兒子面前呆兩個時辰,那真是……妙極。
母子生分豈是空口說的?榮時與她不親,歸跟溯源是她也不喜歡這個兒子。
這個年齡段的女人喜歡的孩子是白白嫩嫩乖巧可愛的開心果,像小動物那樣,識情識趣兒,哪怕任性也不讓人讨厭。國公府原本是有這麽個孩童,□□煉只是被榮時親自帶着教了兩個月,就叫她沒了逗弄的興致,何況現在是榮時本人。
“阿母體內淤濕,不能用糖飲”榮時一邊說一邊撤掉她的玫瑰糖水換成了溫白水,連茶葉都不放:“綠茶性涼也不合适。”
“蒜泥白肉不合脾氣虛弱人用,拿下去。”
“你伺候太太多年怎可如此不上心?”榮時直接發作陳媽媽:“今日起你便不必在春晖院伺候,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
秦氏慌了:“陳媽媽年紀一大把了,伺候我時間也不短了平日裏就她陪我說話……”
“年紀不小伺候時間也長卻還讓阿母周身不适滿心煩悶,可見不牢靠。”榮時一笑生花:“我陪阿母說話,阿母難道不開心嗎?”
秦氏:“……”
“養生之道貴在氣脈調和,阿母應該每日走上一個時辰。”
他帶着秦時散步,後面還有人捧着沙漏計時。
秦氏說自己煩悶,榮時就焚香盥手為她彈琴,“琴者禁也,名為陶養性靈實要守心正氣。”
榮時彈一套大曲下來足足要兩柱香時間,彈完了他還要問聽琴感想。若是說不出來,他就會開始認認真真給她講樂理。
今天沒學會,那就明天繼續。
嗯……講的時候還順帶着榮煉。
秦氏自矜身份,做不出撒潑的事,何況還是當着孫子的面。
“孩兒這樣做,都是為了阿母好,還望阿母體諒反哺之心。”
秦氏終于就受不了——她喜歡大郎,那是個特別聽她的兒子,當初的國公爺也是寵着她,千依百順。可惜榮時跟他們根本不像同類,他矜持肅穆不可侵犯,哪怕刻意放低姿态溫聲細語,她也難免拘謹。
這簡直不是她兒子,是她父親大人。
不到一個月林魚就收到消息,秦氏說暑氣上來了,京城悶熱待不住,要去別苑避暑,等到秋風起了才回來。
“太太怕三爺攔着她,趁着三爺不在就把東西收拾好了。”
紅燭給林魚回報消息,笑得眉眼不見。“這下子好了,夫人終于可以自在了。”
林魚沒有講話,自打上次跟榮時正面交鋒過,她就一直心神不寧。
她頭次切身體會到失憶不爽,若是自己能知道自己跟榮時之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或許能更從容一點。
紅燭也看出了林魚狀态不對,“夫人不如彈彈琴或者抄抄經?這樣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
“砧板刀石或許更能讓我平靜下來。”
紅燭立即與林魚準備,她以為夫人會想揀個青豆,剝個蓮子,誰知道夫人直接爆炒一道香辣羊肉。
“暑氣潮濡的天氣,就得吃些發物驅驅濕。”她一邊說一邊親自動手,兩只手上血漬呼啦。
紅燭想勸卻又無從勸起,眼看着林魚特意去大廚房選了一塊上好新鮮羊肉,還用水洗好幾遍。
油鍋熱了,把辣椒醬,八角,香葉,各種重口香料全都放進去一起煸炒。
她戴着面巾炒菜,放了許多辣椒,惹得廚房十丈之內,辣氣沖天,無人敢近。
紅燭被嗆的直流眼淚,林魚索性不要她候着,自己一頓忙碌,順利出鍋。
她有意讓自己情緒高漲一點,可是鮮辣的羊肉卻并未提神,吃了幾塊把自己辣的夠嗆,又放下筷子用花茶清口。
她左右轉了一圈,依舊不适意,幹脆讓紅燭帶着幾個小丫頭,把羊肉吃幹淨,自己在一邊看着。
穿紅着綠的小姑娘叽叽喳喳滿臉喜色,叫人見了心生歡喜,林魚玩笑幾句,都由着她們去了。
榮時去看顧清和的墳,以防水沖墳腳,回到府中衣衫盡濕,頗有些狼狽。
眼瞧着顧清和合上雙眼,他不可謂不難過,這過往生命裏唯一的溫暖消失了。可是想到顧攬月,他卻會微妙的松口氣,因為這與溫暖相附而來的桎梏也消失了。
他從此盡可在心中感念恩師,卻不必再與顧家發生交際,是以,他微妙覺得自己面對林魚,多了些底氣。
雖然她現在怕他,提防他,但他相信日久見人心,慢慢的,她會明白。
他一身水汽駐足萱玉堂前,雨水順着頭發淌入衣領,聽到萱玉堂的歡笑,他臉上露出了片刻的遲疑。
萱玉堂三個字是林魚請他寫來镌刻的。萱草,乃忘憂之草,将其刻于門庭,仿佛是在說室內之人有許多煩憂。
他當時參悟到一點,只是未曾上心。
沒想到今日又從萱玉堂內傳來她的笑聲——他不在的時候她才笑。
一盆羊肉轉瞬消滅完,紅燭拾掇了殘席,才有點忐忑的道:“夫人,依着三爺的孝心,定然要給顧先生服喪的,我們這樣大嚼大吃的取樂是不是不太好?”
話音一落,珠簾脆響,衆人一擡頭看到雨水淋漓的榮時,一時間齊齊愣住。
“三,三爺?”
一衆小丫頭吓得臉色發白。紅燭趕緊上前更衣,榮時卻被屋裏撲面而來的腥膻味兒沖到皺眉,他揮手讓紅燭退下,視線卻落在林魚身上。他看的分明,這人臉上原本挂着和樂的微笑,可在看到他的時候瞬間這笑就消失了。
何以……至此?榮時微不可察的戰栗。
林魚一時有些無措,在傷心人面前,放肆玩笑是件不地道的事情——林魚希望兩人能順順利利和離,但并不希望自己被人厭惡。
這後宅裏頭,悄無聲息死掉的女人可不少,她不想成為其中一個。以她的地位,分量,在高門大戶裏得罪夫家一點好處都沒有。
林魚是游動在山澗的小魚,海洋的瑰麗只會讓她覺得危機四伏。她想趕緊離開,而榮時看過來的視線,卻像兜頭罩過來一張網。
他站在珠簾下,被雨淋濕的衣擺打濕了門口地毯。
林魚有些不安,上次夜談後,她便生出了畏懼。
榮時看她片刻,卻伸手指指她的臉:“你該多笑一笑,這樣對身體好。”
他轉身離去,珠簾搖晃,暗青的身影在雨色裏變得模糊。
林魚頹然坐倒,手腳冰涼,紅燭等人卻紛紛松了口氣:“倒是我多心了,咱們三爺原是明快人,不會拿着自己的情緒發作別人。”
是嗎,林魚心道,從不表露喜怒哀樂的人高度自控,但也因此顯得可怕,他跟所有人都很有距離感。
像活在戲臺上的角色。
不過也正因如此,他無法克制的表露出的情緒會成為重要的線索。
那天晚上,榮時連夜來找她,林魚現在回想起那模樣都會心有餘悸。
更重要的是她也無法接受榮時現在的姿态——明明不開心是她受苦受累是她差點丟了命也是她,榮時卻擺着一副,我包容你,你就不要再鬧了的模樣。
後來她私下打探,才得知國公府擡出去一具屍首,有個人自殺了——顧攬月的丫鬟,以及遮蓋在送妾事件之下的,另外一個故事。
她心頭頗為驚詫,一方面震驚于顧攬月和秦氏的合謀,一方面迷惑于榮時的反應。那種一點就炸一觸即崩的狀态,活像被生生解開了舊傷疤。
而這傷疤是林魚給他的。
我當年……我當年到底幹什麽了。
難道我曾經做過什麽很過分的事?
不可能吧。
她如此驚魂不定,紅燭便勸她出去走走,結果還沒走出多遠,就在花園子裏山石底下,撞到一對野合鴛鴦。
紅男綠女,青春少艾,嘤嘤寧寧聲音,揉揉疊疊肌體。
走近了,還能聽到聲音。
“別怕,不要緊,很快就好了。”
林魚滿臉通紅,趕緊扭頭走人,走不兩步遇到長青,立即把人截住。
“給你主子說一聲,院子裏有的丫頭長大了該放出去就放出去。”
長青不明白夫人怎麽沒頭沒腦冒出這麽一句,但還是垂手聽訓。“三爺原本是要做的,只是公事家事忙成一團還有顧家喪事要辦,所以才耽誤了,這兩天抽出空子就辦。”
林魚點點頭,匆匆而去。
她吃了那一吓,眼前都是些旖旎畫面,止都止不住。
勉強自己去書房看會兒書,書裏頭也是男歡女愛,卿卿我我。
“……金針刺破桃花蕊,不敢高聲暗皺眉”
啧。
見鬼。
林魚覺得自己該跟榮時一樣打打坐參參禪。
她丢了書本,痛苦的抓着頭,她要想起來,一定要想起來。
不提防碧水成潮,滿眼都是溫柔鮮亮顏色,那水紋清亮的碧竹席上,青紗通透的帳幔裏,她看到了自己的眼睛,癡迷而又渴求,她難以想象這樣的情态會出現在自己臉上。
金生麗水,玉出昆崗……她的手沿着那秀窄的腰身向上,觸目是精巧的鎖骨,脖頸,下颌,玉質玲珑。
柔順的長發在身後散落,一直蔓延到腰側,她反手捏着他的後頸,攬着他癱倒在床上。
雲蒸霞蔚桃花粉,碧水蕩漾楊柳亂。
當年的榮時比現在更要纖瘦,蒼白,頭發也更長。她不記得他的神态,但卻記得那詭谲的情形,混濁又迷亂,隐隐血色塗抹上二人的衣衫。
“聽話,很快就好了。”
是她在哄榮時。
林魚心神大亂。
這是她頭一次主動強迫自己去回想,壓着頭疼壓着惡心去回憶裏翻資料,沒想到腦海中沉渣泛起,泛的還是黃色豆腐渣。
室外,日落黃昏,逢魔時刻,霞色如血,無端端生出詭異,她顧不了許多,直接跑去找人。
榮時在前院花廳處理最近積累的家事,看到林魚有點吃驚。
他揮手遣人退下,鎮定的問道:“夫人有事?”
林魚額頭發熱脊背微汗,看着榮時端莊清麗不容亵渎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這段回憶很荒謬。
可這條信息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解釋她的婚姻和苦難。
“我是不是……當初在山下,我是不是……”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鼓作氣,再而衰,這會兒不問以後更沒膽,林魚把心一橫。
“我是不是對你,對你用過些手段。比如強制……”
榮時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出現變化,他細長的眉尖輕輕皺了起來,仿佛在思索什麽,繼而緩慢的轉過身去。
林魚:看來是真的!
她忽然有點慌。
但是,但是,往好的地方想,她當了他三年妻子,為他管家理事,受了三年冷遇,打了三年的苦工。
總之代價夠了,也算彌補的過了。
現在把話說清楚,榮時應當不是小氣的人,她若要和離……
“不僅如此”
榮時仿佛猜到她在想什麽,豁然轉身。“你還想把我送給別的女人。”
林魚:???
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