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要求 試圖讨好于她

林魚今日興致高, 做事也顯得不羁,端莊姿态一把抹去,露出原本恣意的模樣。

她看着面前清麗矜持的美人,忽然覺得榮時這厮暴殄天物, 好比一朵芳容絕代的香花, 明明該風情搖曳占盡春光, 他卻将其束之高閣, 好好的真花被做成了假花。

林魚看着怔住的榮時嗤得笑了,“假花。”

榮時不喜歡這種感覺, 那眼神,仿佛對方很了解自己一樣,好似科舉考試的主考官在評判試卷。

那他榮時這張答卷及格了嗎?

榮時捏住了林魚沒來得及收回的手。

“夫人什麽意思?”

“有色無香。”

剛才是沒趣味, 現在是沒味道,總之她林魚現在挑剔的很,找樂子也不找他榮時。

榮時這次真惱了,反手一用力,把林魚送到了床上,錦繡羅帳和紅色裙擺同時揚起又落下。

正在他思考要不要先去沐浴的時候,就看到林魚麻利的蹬掉繡鞋, 幹脆往床上一攤,鋪成一個餅餅。

“唉,來吧。人生在世豈能盡如人意, 不想跟人動手腳就得跟人動手動腳。”

“……你這是跟雲陽公主學的什麽葷話!”

榮時瞬間失去鎮定。他的臉上帶着氣惱的神情, 仿佛看到別人家壞小孩兒帶壞了自家小白菜。

“這話不是跟公主學的, 公主怎會這般粗俗直白,但那種有意思的話,我還真學了不少。”

林魚拿眼稍帶着他:“大人想知道嗎?我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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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肝寶貝兒開心果, 你這件衣服下面穿得是什麽?”

“我不喜歡人太主動,多少有點不情不願弄起來才有勁兒。”

榮時:“……”

他氣急,幹脆上前捂住林魚的嘴。

“唔……”

林魚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看着他,口鼻中的熱氣都灑在他掌心,那眼神仿佛有鈎子,勾起他內心一直被壓制的,遺忘的東西。榮時不期然心慌,熱量從掌心傳到手臂,半條胳膊都熱起來。

當年在翠屏山下,林魚也是用這種純真到帶點蒙昧的眼神看着他,坦蕩到讓人覺得自己被冒犯。

“榮榮,我們翠屏山下的女孩子只留生孩子的男人在家裏住哦。”

“榮榮,三個月過去了,換個人都該懷孕了。”

榮時驚慌失措,玉面飛紅,當時他也是這樣堵住她的嘴。

我得走了,他想,趕緊離開,再待下去要出亂子。

林魚詫異的看着榮時,他不知怎麽回事,玉白瑩潤的膚色上都是淡淡的紅,眼神甚至有點怯生生的。她直勾勾的看着他,仿佛要透過這淡然的外表剖析他心底的秘密,然而榮時的手随即又往上,擋住了她的眼睛。

林魚:“……”

昏黃的燈光下,榮時的心跳在加快,快到讓他自己都覺得羞恥。他勉強穩住語調:“我說過,我會等夫人慢慢康複,我有這個耐心,你不必太害怕,也不必這樣…”

興風作浪。

榮時轉身而去,腳步匆匆,一路趕回竹樓,才覺得臉上熱度下降了些。

終究還是,落荒而逃啊。這不是男人一般情況下會有的反應。

林魚心道看來他是真得不喜歡……難道當初他們兩個之間,還真是她主動的甚至是強迫或半強迫的。難道那個豔麗詭異的噩夢竟然有幾分真實?

林魚慢悠悠的從床上坐起身體,就看到紅燭笑眯眯的站在旁邊,手裏依然捧着那件如煙似霧的寝衣。

“三……三爺呢?”

紅燭很納悶,今天三爺可是主動去接夫人了啊,三年多了頭一回!以後三爺和夫人的感情就不是裝模作樣的好,而是貨真價實的好了。

希望三爺跟夫人快快魚水相合,最好能趕緊生個小公子或者大小姐出來,這樣太太就不會找着由頭往萱玉堂送妾了。

林魚:“你很喜歡這件寝衣嗎?”

紅燭點了點頭,當然喜歡,夫人每次穿這件寝衣第二天心情就會很好。

夫人喜歡她就喜歡。

林魚:“你既然喜歡就把它穿上。”

“啊?”

“穿好了來床上陪我睡覺。”

紅燭:“……”

榮時不是個喜歡被動的人,戶部的事兒忙過一陣子,便開始尋找破局之法。他着實不願意跟林魚再僵持下去了。

奈何他實在沒有什麽讨女孩子歡心的經驗,本人又很不屑找花花公子交流學習,思考三日也沒發現比買首飾買點心更有用的法子。

至于為何不買衣服……那是因為他發現上次給林魚送得幾套綠裙子她一次都沒穿過。

她最近好像偏愛紅色,還有橘色?

啧,真是多變的愛好。

他逼着自己靜下心來看書,奈何聖人之道只教人如何治國,平天下,倒不教人如何哄女人。他恹恹睡過去,又快速醒來,手裏閑書又往後翻一頁,倒是發現一則故事。

昔日有人稱賈大夫者,樣貌醜陋,卻偏偏娶了個美妻。妻子十分不待見他,連話都懶得跟他講,賈大夫随即帶着夫人駕車去山野,拉弓射雉,一出手就是一只大野雞,他夫人這才對他笑,跟他說話。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男子吸引女人,是要靠才能。”

“是,我一定做個有才能的人,吸引很多女子,不負三叔教誨。”

榮時手一抖,書差點掉在地上,一回頭就看到榮煉規規矩矩站在那裏。

“你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兒,有一刻鐘,三叔恰睡着,狀似乏極,侄兒就沒有請起。”

榮時輕輕掐掐眉心,他最近公事家事兩頭轉,是有點操持很了,一逢休沐人松弛下來就容易困頓。

“我把這十天的功課都整理好帶來了,您說要檢查的。”

榮時接過去略微浏覽一番,又提問兩句,才算過關。榮煉松了口氣,正準備告辭,榮時卻忽然道:“你最近學射箭學的怎麽樣了?”

“就才入門,弓上力氣還是不夠。”

榮時聞言點頭道:“那好,我帶你去射獵吧,打個野雞或者兔子什麽的。”

榮煉:……

不是,我說我勉強入門,您老人家是沒聽懂?讓我射野雞我看你是為難我小朋友。

“嗯,帶上你嬸娘,我們一家人很久沒有一起游玩了。”

“太好了,您春天許諾帶我出去玩兒,這都一直拖到秋天。”

榮時嗤笑一聲,伸手抓他的頭。

榮時并不習武,只是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都算精通。皇帝狩獵的時候,他随駕,往往也都斬獲不錯。當然,他并不認為自己樣貌醜陋所以只好通過射野雞來哄林魚開心,只是最近林魚都不在家呆着,三天兩頭往外頭跑,高樂不了。

他既然當初承諾了順着她心意來,自然不會多加阻撓,所以他願意帶她出去逛逛。他親自帶她玩,總好過她跟奇怪的人混在一起做些讓他不放心的事——哪怕他本身對游獵興趣缺缺。

榮煉倒是興致勃勃,自打嬸嬸落水失憶,三叔就忙得找不見人,他已經很久沒帶他出去玩了。

榮煉一大早就起床準備,穿上緊身的騎馬服,頭發團成小團子,腳上穿新縫制的馬靴。等了約有兩刻鐘便看到小叔帶着嬸子從萱玉堂出來,正俯首在林魚耳邊說什麽,神态是他從未見過溫柔。

過分了啊——榮煉心想,好難得百忙之間抽出時間出趟門子竟然一次要哄兩個人。

帶着婦孺,榮時并不打算走得太遠,他們去的地方是京郊一處山野,白水明田外,遠色無塵垢。

他騎着馬,林魚和榮煉坐在馬車裏,榮煉很少出門,掀着車簾子不斷向外向往。

“那是蝈蝈兒,那是蜻蜓。”

“嬸子嬸子你看,那是斑鸠,《詩經》上說,于嗟鸠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

“呀,這麽厲害,都背到衛風了。”

榮時聽到聊天,皺了皺眉,說什麽詩不好,偏說這一句。

這詩勸女子不要沉迷于愛情,說女子沉迷于愛情不得解脫,男子沉迷于愛情尚得解脫。

榮時覺得這話有失偏頗,情天恨海銷魂蝕骨,怎見得男子就能輕易掙脫了。

正思索,聽到林魚糾正榮煉:“那不是斑鸠是鹌鹑。斑鸠呆傻鹌鹑膽小,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都很好吃。”

林魚伸手把他腰間的小松木彈弓摘下來,從旁邊的盒子裏取了一顆龍眼,瞄準了,用力一彈,噗的一聲,那鹌鹑撲騰着翅膀從樹上掉了下來。

“打中了!厲害!”

榮煉雙眼放光:“我三叔就不行。”

榮時:……

是,他不行,他沒玩過彈弓,也不知道榮煉從哪兒弄的。倒是林魚,撈個魚打個山雀兒是她翠屏老家的傳統藝能。

林魚擱置了三年,手腕輕巧,準度還在,力度卻不大夠,那鹌鹑掙紮兩下又飛起來。被說“不行”的榮時,立即擡手補了一箭。

“小煉,去把它撿回來。”

“好嘞!”

榮煉歡快的跑過去,榮時心道失策了,漁獵是林魚的長項,國公府裏當了三年貴婦,他幾乎忘了對方身上的野性。但是……馬車在路邊停下,榮時帶林魚走向田野,他把手中的弓箭遞給她。

“試試吧,你喜歡這個。”

林魚有點迷惑,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自從方才用彈弓射落鹌鹑,她的內心就有點躁動,血液仿佛在體內沸騰。

林魚瞄準了百步外一只野兔,那灰蒙蒙的皮毛在草窩裏不甚顯眼,林魚卻看得明明白白,她帶上鐵扳指用力拉弓弦,這弓卻不知有多少石力氣,她竟然拉不動。

榮時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弓弦被拉到滿張。那種幽微的白檀味兒萦繞過來,他的手心貼着她的手背,不算大的手掌卻能幾乎把她整個握住。林魚有點不自在,她微微掙動了一下,卻被榮時握的更緊。

“別鬧,要驚動它了。”

榮時說着,忽然松手,箭矢離弦,野兔應聲倒地,連掙紮都未掙紮一下。

榮煉不用提醒,又跑去撿。

林魚臉上終于出現笑意,榮時松了口氣,正要帶她去別的地方走走,林魚卻忽然問道:“大人,如果我會簡單的射獵,那我是不是也會騎馬。”

“沒有,你騎的更多的是驢。”

“怎麽?你想試試騎馬。”

“嗯,我覺得我應該适當鍛煉鍛煉,成日悶在後宅,容易積郁。”

反正都是畜牲,想來也不難。

“好,我會安排的。”

榮時很高興,林魚終于向他提要求了。她願意跟他溝通交流,不再封閉自己,這是好事。

是他盼了一年才盼來的。

他竟然有點喜不自勝。

林魚想着,如果我能騎馬,将來千裏迢迢回翠屏山,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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