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吸引 夫人總是這麽出類拔萃
榮時表示自己會給她尋找合适的馬和騎師, 但林魚等不及了。她又不是那種姿态十足的老貴族,溜個鳥兒還得人專門提籠子。她讓人從國公府的馬廄裏給她拉了一匹馬,這馬原本是拉車的,并不是專門的禦馬。但林魚作為初學者就不在意那麽多了。
這匹馬并不很高大, 見到林魚便低下頭輕輕蹭她。
“好乖。”
林魚輕輕撫摸它的鬃毛, 心裏生出一股親切感。
出于安全起見, 榮時不打算讓她到郊外跑馬, 她就騎着在國公府裏溜兩圈。國公府後院子足夠大,平常要逛一逛都得坐步攆, 用來騎馬溜達也足夠了。
國公府後院的姑娘們大多沒見過這副架勢,紛紛跑出來圍觀,林魚倒也不羞, 大大方方讓大家看。
國公府的馬質量上乘,哪怕不是專門的奔馬,反應也很機敏,略微一點就會自己沿着路走,林魚勒了勒缰繩注意到禦馬最重要的是臂力,不然就拉不住馬頭。沒點強大的手臂肌肉,若是馬兒暴沖或者轉向, 她可能就被扔下去。
有了目标,林魚就開始行動,榮煉最近學箭, 一直在練臂力, 林魚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參與一下。
榮煉很高興, 他又有“學伴兒”了。嬸嬸以前就是跟他一起背書學寫字的,現在還跟他一起練力量,算得上文武兼修。
“嬸嬸, 你看,姿勢應該這樣才标準,你這樣子肌肉容易疲憊,也容易拉傷。”
林魚欣然改過來。
榮時下值回來,到後堂觀看,嘴角浮現淺淺的笑容。
一般的成年人很難接受跟小孩在一起學習,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榮時自忖無法做到這般坦然。林魚卻很淡定,她有種天然的美萃性情,讓她屏蔽了外物紛擾,有種孩童似的随意而無邪的氣質。
她跟榮煉的相處非常愉快,總是蒼白的臉上也因為運動多了紅暈,讓她看上去鮮活而健康。
榮煉踮着腳給她擦汗,林魚低頭接受,笑容舒朗,眼見得心情很好。暖暖的日光照在二人身上,琥珀色的光暈裏呈現出讓人向往的生活圖景。
如果能讓我們有個孩子就好了……榮時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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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喝點東西。”榮時對他們招招手。
榮煉歡快的跑過去:“冰糖菊花茶?”
“嗯。”
榮時倒出兩杯先遞給林魚,又遞給榮煉。
“怎麽樣,會不會太甜了?”
“沒有,剛剛好。”
榮煉的回答很積極,榮時卻只管看着林魚,林魚只得答道:“還行。”
其實味道還是偏淡,但剛出了太多汗,她也不是很想喝太甜的。
這個回答讓榮時松了口氣,他很少吃糖,今日沏壺茶,要放多少料還是問過紅燭的。
“我再沒見過如你這般聰慧而刻苦的人。”
林魚笑而不語,安逸怠惰是人的本性,若非形勢所迫誰又願意一身才華。
當天晚上林魚美美泡了個澡,終于拖着疲憊的軀體躺在了床上,她正準備休息,卻見紗帳外,朦朦胧胧一道身影。
不好。林魚心生警惕,她欲要起身,奈何剛松快下來的肌肉不聽使喚,竟然未能動得了。
榮時撩開床帳在她身邊坐下,手裏拖着一瓶藥膏。
“你今日動了太多力氣,若是不用藥物舒緩,只怕明天就起不來床了。”
林魚有點僵硬,客客氣氣的道謝,又叫紅燭進來,然而她連着叫了兩聲,卻不見紅燭人影,榮時卻在床邊坐下,自己伸手揭開她的袖子。
“我讓她去叫熱水了,過一會兒才回來。”
林魚還要駁斥,榮時的手已經拿住了她的肩膀和大臂,清涼的藥膏塗抹上去,林魚頓時一個激靈,但随即就涼哇哇的,格外舒服。
“需要稍作按摩,讓藥效散開。”榮時看了她一眼,纖長的睫毛讓他的眼神顯得深情而溫柔。然而他的手指随即用力按上林魚的大臂穴位,林魚頓時驚叫出聲,那聲線疼痛裏帶着顫抖的尾音。紅燭剛打了一盆熱水過來,正要進門,腳下又停住。
三爺和夫人……這是過上了?!
“忍着些。”
榮時語音溫柔,手下的動作卻毫不留情,掌心裏的皮肉柔軟細膩,像是剛抽出來的新樹枝條,讓人擔心太用力就要捏壞。
但林魚從來都不是個嬌氣的女人,他知道她那看似瘦弱的肩頭能扛着背簍走二十多裏山路,這雙看似弱質纖纖的手臂也能提着兩大桶水健步如飛。
他看到了林魚的神情,小婦人下颌線緊繃,眼見是咬緊牙關忍耐,那雙嬌媚的眼睛也泛出了水色,蒼白的臉,漆黑的眼,柔弱卻又不屈。
真是……異樣的吸引力。
榮時低下頭來,眼神變得迷戀,仿佛要在那光潔玉潤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林魚有點緊張,但她迅速平靜了下來,反而生出些好奇。他能做到嗎?
這個平常總是一副貞潔到要抱牌坊的人。
極近的距離,林魚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聲。然而肌膚相親的剎那,榮時豁然驚醒,仿佛被火燙到似的,迅速撤離。
“嗤——”
林魚不提防笑出聲來,又趕緊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啊——”
措不及防的用力揉搓讓林魚終于叫出聲來,尾音袅袅有點變調。
紅燭在門外搓手,想進去又不敢,心裏卻感慨三爺可能真是忍久了,今夜竟然這般急躁。以前過夜,她還沒聽夫人叫的這麽大聲呢。
但是就那一聲。
榮時看着白膩柔嫩的皮膚在自己的按摩下發紅發熱,臉上陰影消散了些,他仿佛想到什麽似的,笑道“你可以出聲,不用忍着,我不會笑話你。”
當初在翠屏山下,林魚給他換藥治傷。
那草綠的草藥搗碎了往創口上敷,一邊敷一邊唠叨:“哎呀,你看你嘴唇都白了。疼嗎?疼就叫出來。”
樣樣周到卻又毛手毛腳,做個艾灸,火灰燙出他身上好幾處疤。
他很感謝林魚的救助,她真好——如果她別老想着睡我就更好了。
那是榮時第二次不喜歡自己的天性敏感,第一次是他感覺到母親厭煩自己的時候。
榮時的揉搓按摩足足進行了小半個時辰,林魚癱軟在床上仿佛劫裏逃生。等到紅燭終于捧着熱水進來,林魚已經連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榮時慢條斯理的洗手,小半條胳膊被熱水沁到發紅。林魚扭頭看他,男人擦手擦了三遍,用了三條不同的棉巾子,那是被精細供養出的講究。但自己與他兩次出行,他在河裏洗手,便随手撸了樹葉子來擦,所以這人上限雖高下限也很低。
應該是翠屏山下寄住的時候被拉低的。
林魚忽然道:“榮大人,想問你個事兒。”
“夫人請講,我知無不言。”
榮時很高興,林魚終于主動跟他聊天了。
然後他就聽林魚一本正經的問道:“君可也曾野地挖坑?”
榮時:“……早點睡覺。”
這個問題的殺傷力是巨大的,往昔的所有溫情旖旎的回憶在一瞬間被打破。榮時拂袖走人,竟然沒再拿過夜來為難她。
紅燭站在原地一臉茫然,這兩位又怎麽了。對了什麽神奇的暗號嗎?
林魚手臂練出了力氣,駕馭馬匹也自信許多,再去雲陽公主府,她沒有坐車,而是選擇了騎馬。
貴婦人不宜抛頭露面,她給自己戴了一頂圓圓的遮面紗帽,好看是挺好看,優雅飄逸,就是遮擋了視線妨礙了速度,讓林魚有點不耐煩。
雲陽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好久不見啊夫人。”
又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夫人總是這麽出類拔萃。”
林魚不用人攙扶,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公主今天想玩什麽?咱們開始吧。”
“這麽積極?”
“嗨,這不拿錢辦事嘛。”
公主啞然失笑:“你跟榮大人說實話,他未必會虧待你,男子養家教妻原是應當。”
除非,你們一點都不親厚,以至于你開不了這個口。公主心下斟酌,林魚已然笑道:“我這是攢私房,可不能叫榮大人知道了。”
“夫人若要錢辦事,我可以支助。”
“不用不用”
她決意離開,可不想在京城欠下什麽人情,而且她生來不慣白吃白拿。
“您按月給我發“陪玩費用”,我這不就有借口來多找您幾回了。”
公主忍俊不禁,“夫人真是越來越讨人喜歡。”
衛雲紅依然在旁邊陪坐,見了她就親親熱熱喊姐姐,短短時間不見,少年似乎又高壯了些。看來公主府夥食很不錯。
席開美宴,絲竹管弦,酒過三巡,小紅臉上出現醉意,念念叨叨的說林魚曾經在翠屏山下騎驢,人家騎驢正着坐,她騎驢非得側着坐,因為這樣裙擺飄的比較好看,結果驢一尥蹶子就把她扔到草地裏。她趴在草地上罵驢,聲音響徹山梁,不罵夠兩柱香就停不下來。
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哦,就是你那榮大人就站在旁邊看着:“罵夠了?罵夠了就起來喝水,驢都去喝水了,你還在地上。”
林魚聽得微愣:“他為什麽不來扶我?”
小紅抓了抓頭,“可能覺得你趴地罵驢比較有趣?”
林魚搖頭,錯了錯了,他可能在心裏碎碎念,我不認識她我不認識她,誰知道那是個什麽品種的憨批。
林魚今日帶了新做的栗子糕,公主嘗了味道極好,直誇比禦膳房的更有滋味。小紅照例陪侍末座,公主賜餅給他,他一嘗便道:“我們翠屏山的栗子要更甜一些,以後有機會了弄一些給公主嘗嘗。”
是嗎?京城萬物所集,無所不有,貴族所用更是樣樣俱佳。公主不信,笑問小紅,“你是不是想家了,畢竟誰人不說家鄉好。”
林魚有點醺醺然,但還記得很用力的給小紅使眼色,作為一個男寵,你應該回答此間樂不想家。然而小紅沒能領會,悶悶點頭,我有點想翠屏山。
林魚鬼使神差附和,“我也想翠屏山,所以我得攢錢。”
哎呦,有想法。公主微微眯眼,視線涼薄,她舉杯敬勇士,漫不經心的表揚:“有夢想誰都了不起。”